不过半日,消息已传至整个蓉城,可
阮蘅却是坐
“回娘娘,他们对自己的罪行都供认不讳,确是有人指使,给了每家二十两银子,让他们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可阮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二十两一条人命,还真是轻贱。”
“属下还查过,他们家中至少有四五个人孩子,大些的孩子早已送去给有钱做侍妾或是婢女,不过过得大多都很凄惨。”
阮蘅没有说话,这些她都是知道的。还
“青禾,你传令下去,我这儿要招人手,若有愿意来做事的姑娘就带着照身帖前来,手脚麻利的就来府上帮忙,能有幸识的几个字的,就去药铺,看病的总有女子,让铺子里的伙计做事总有些不妥,有些事姑娘家的做起来没有那么多顾忌。”
“是,属下这就去。”
“对了。”阮蘅叫住他,“你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皇上有没有什么动静,今日之事不会那么简单,应当只是个开始。”
“是。”
可青禾还未踏出主院,便有人匆匆而入,“娘娘,不好了。”
阮蘅眉头一紧,“何事”
“娘娘请看。”那侍卫将手中的字条递了过来,“是二皇子从京城传来的。”
“二皇子”阮蘅怔然,此人许久没有被提及了,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字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只有短短一句话
他要杀你,盐城五千兵。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阮蘅将字条攥
“就
阮蘅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别的来,“你是如何确定这是二皇子送来的”这上面也并未有落款。
“回娘娘,这是用王爷养
见阮蘅沉思,青禾便知她兴许有些信了,不由出声道“娘娘,属下冒昧一言,二皇子此人城府极深,尤为心狠手辣,他传来的消息,不可信。”
阮蘅想起还
自李玠出城后,阮蘅便时常拿着地图瞧,将他所攻下的城池一一记下,不过两个月,已是半个大梁。
“青禾,这信鸽从京城飞来蓉城需多久。”
“回娘娘,需得两日工夫。”
“那若是皇帝给盐城递了消息,再遣兵马来呢”
青禾沉思了片刻,“递消息虽说也需得一日,可盐城离蓉城也只有两日的路程。而王爷如今
“这才敢调集”阮蘅抬眼,“这是何意”
“盐城一向易守难攻,因此王爷一直未攻东部,若盐城被攻下,那大梁整个东部皆可被拿下,如二皇子信上所说,召集五千兵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此一来,盐城无异于空城。”
阮蘅指尖轻叩着桌面,一声又一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所以皇上为了杀我,如今已是孤注一掷。若殿下趁此举兵盐城,那十之八九便可拿下盐城,可如此一来,我注定会死;而如若殿下派人直接前来蓉城,也赶不上”
青禾沉默。
阮蘅轻笑了一声,“他真是好算计啊。”
“娘娘放心,属下会誓死保护娘娘的。”青禾眼中的毅然不容忽视,“蓉城共有一千兵力,能抵挡多时,我们或许能撑到王爷的兵马来。”
“总不该事事都依赖他。”阮蘅站起身将地图了起来,“应当还有半日吧,你派人先开启城门,做好准备,再将事情传至蓉城上下,让百姓知晓此事,避免造成如同上回一般的混乱局面,如有天花治愈者要出城的,你们也别拦,让他们先去临城避一避。四个时辰后再封锁城门,不过已染天花和未染者不可出城,派人将他们都送至别院来,你将一半人马调来别院守着。”
饶是
她替蓉城所有人都安排了归属,可唯独没有算上她自己的安危。
青禾心里极不是滋味,咬了咬牙,道了一声“是”,影子一闪而过,消失
院中悄然,阮蘅又重新摊开那张地图,眼中
她心里知道,城中一千兵力哪里抵得过五千,结局似乎已定。
她如今能做的,只是让更少的人受到牵连。
回到书房,阮蘅将
她将金凤簪与那枚扳指一并放
城中是如何光景她不看也知晓,夜幕降临之际,城中烛火点点,皆是百姓手中的提灯,有人拖家带口急匆匆往城外赶,无意间遇见阮蘅的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后留下一句,“县主珍重。”
阮蘅无话,只是淡淡回以一笑,那点点烛光
因消息散布及时,众人没有怨言,能走的便趁早离去了,因家中有童叟而走不及时的,便也躲去了西侧的几处庄子。
一切都像是平日出行一般,根本没有慌乱。
有侍卫前来通报,“娘娘,有大队人马正往十里长亭赶来。”
阮蘅心口一触,竟然早了一个多时辰,她看了眼只零星几人的城门口,“封锁城门吧。”
“是。”
城门禁闭,城中充溢着沉重的气息,城楼上,众人死死盯着前方,不敢喘一声大气。
每一刻都尤为煎熬,远处的夜色也仿若一只猛兽,随时张开血盆大口能将他们吞噬干净。
寂静之夜,马蹄声渐近,众人手中的刀剑握的也愈
浩浩荡荡而来,漆黑的身影
阮蘅盯着那一团火把,突然想到了那日见到杨硕时的情形,她知晓她不能慌,“逆贼本县主怎么没瞧见将军是不是弄错了。”
为首的将领冷笑一声,“本将没那么多工夫与县主废话,是本将让五千兵马踏平蓉城后县主束手就擒,还是县主自己乖乖下来”
阮蘅冷笑,“若是本县主下来了,还有活路吗”
“本将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县主,可本将知晓县主束手就擒,那一城的百姓就会有活路。实不相瞒,皇上说了只要县主一人,可若是县主不愿跟着本将走,那就只好将蓉城夷为平地。据本将所知,蓉城如今只有区区一千兵力,如何与我五千兵马抗衡”
这一番话阮蘅便听出了关键,皇帝说只要她一人,而且并未有就地处决的意思。
不杀只是活捉
若真是这样,事态便还有
用她一人换一千兵和一城人的安危,似乎并未不妥。
青禾一眼便知她
城楼上众侍卫一呼而应,“誓死守卫娘娘誓死守卫娘娘”
阮蘅鼻尖
青禾跪了下来,“还请娘娘抛了这些念想,属下不会让娘娘有万分之一的危险。皇上如今是末路之徒,随时出尔反尔,他的话不可信”
城外传来怒吼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放箭杀”
青禾眼疾手快,猛然起身一把将阮蘅推开至角落,“娘娘
“青禾青禾”她伸手就要去拉,可是面前的人早已跟随其余人甩出飞爪,固定
一时间,城外厮杀声渐起。
阮蘅恨自己只是一介女流,提不动刀剑。她看着城外的混战,泪如泉涌,她何德何能,让他们这般拼了命。
她双手合十,朝着北方跪下,虔诚三叩首,“求求菩萨保佑,保佑援军到来。”
她又是重重一拜,这才起身,捋起袖子匆匆走到城墙旁,从方才中箭倒地的侍卫手中拿过了火折子,点燃已浸染火油的箭羽。

身旁侍卫
阮蘅站着未动,“说什么话,还不放箭。”阮蘅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箭羽。
侍卫也不敢再耽搁,拉动弓箭,将箭火射了出去,有人应声倒下。
看着倒下的自己人越来越多,阮蘅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
她不敢哭,她还要点火,她生怕泪糊了双眼,就什么都瞧不清了。
上一回与杨统领的人马交战,她什么也没瞧见,可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李玠说要起兵那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战役之中,会有多到弟兄死去,带来的只是无的伤痛。
身旁突然传来闷声,阮蘅抬眼看去,只见身旁的弓箭手护
夜色茫然,她什么也看不清,可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得知情况很不妙,阮蘅丢下火折子就去捂住他的伤口,“你撑住,我先给你拔箭,我给你止血。”
阮蘅一手覆
阮蘅一顿,整个人如失了气力一般,颓然地瘫坐
方才她忍了许久的泪终是从眼角滑落,她重重抹了一把,扶着城墙站起身来,“停下,都停下我跟你们走”
可城外兵刃相接,嘶吼声一片,阮蘅这一声显得尤为微弱。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够了都停下,我跟你们走不要再杀了”
她从未有过如这般孤立无援而绝望过,眼睁睁看着他们
阮蘅咬牙捡起一支箭搭
她双手紧紧拉着弓,即便双手
第一支箭,落空。
第二支,依旧。
第三支,第四支
她锲而不舍地做着一件事,即便只能中一支箭那也能救一个人。
她手心早已被勒出血痕,可早已察觉不出疼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决然。
她眼中空无一物,耳旁所有声音似乎都听不见了,直至有人扯着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娘娘,您看城中”那侍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指着城内。
阮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的泪肆无忌惮地落下,混合血水与硝灰落下地上。
城中黑压压一片人向城门涌来,上至花甲之辈,下至幼学之年,不论妇孺,皆
锄头、镰刀、耙子、菜刀分明一样都抵御不得刀剑,可他们握
有人瞧见阮蘅站
一呼百应,众人皆举着“兵刃”高声呼喊。
阮蘅还来不及阻止,城门便被打开,一众人冲了出去。
饶是
“什么情况”领头的那将士怒声。
“回将军,似乎是蓉城的百姓都冲出来了”冲出的人愈来愈多,局势一时不可控,黑压压一片,将李玠那些残存的将士都围
他咽了咽喉,“尤将军,瞧这阵仗,似乎似乎有七八千人之多,可可能是一城人都出来了。”
一城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尤禄一听,这哪里了得,气得七窍生烟,“反了,都反了不成一城人都被下了蛊不成竟护着这个乱臣贼子他们定是同党,杀了都一并杀了”
那小将士大骇,“尤将军,可是皇上只让我们活捉乐安县主,并未说要杀蓉城百姓,这回引起的”
“如今我还管得了这个吗不杀鸡敬候他们不
众人纷纷往后看去,只见林间出现密密麻麻的火光,又是黑压压一片汹涌而来。
还来不及问究竟
“什么”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
马背上的尤禄紧握着长矛,怒不可遏,“反了反了都是要造反不成”
那小将士瑟瑟
方才那一战虽占据优势,可死伤也极为惨重。如今
尤禄狠狠一脚将他踹下马,“杀他娘的你是要本将丢了这颗脑袋吗”他扫了眼众人,“你们可都要想清楚了,今日你们护着这逆贼,那就是与皇上为敌,与大梁为敌本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回城,我就不予追究否则格杀勿论”
泱泱万人,却无人说话,一个个站
尤禄一挥长矛,“他娘的撤,都给老子撤”待他整顿片刻,他就不信整治不了这群刁民
可他一声令下,围着的百姓依旧没有动。
“将军,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他娘的,老子看不见吗用得着你说”尤禄带兵也有十年之久,何曾遇到过这种状况。
他将怒意直指阮蘅,“本将先放县主一码,还请速速将人遣散,否则本将下一回来,县主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阮蘅未动,她的目光直至城外的百姓,心底的震撼也不知何处说起。
她如今才明白,今日她开城门后离开的那些百姓并非是真的离开了,他们只是去了临城,以最淳朴而又最坚定的姿态带着所有人回来,回来守着她。
佛说因果轮回,她信了。
李玠说过,因她,一城人得救了,如今想来,由何尝不是这一城人救了她。
众人的决心,她自然不会辜负,“将军也瞧见了,今日是你不仁
尤禄咬牙,“本将丑话说
“救不了”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尤将军是当本王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