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灵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奚玄卿的血很合他胃口,比起装进玉瓶中,放太久,变得冰凉了再喝,直接咬破血肉,吞咽下腹,更让他满足。
血腥味并不浓重,甚至带着点淡香和甜味。
明明早就足以压下他双眸的异样,他却忍不住一直吮吸。
很享用似的。
沉浸在进食的快感中,他并未注意到其他的声音动静。
直到奚玄卿抱着他拍了拍,又揉他后颈敏感的部位,他才反应过来。
奚玄卿擦掉他唇角血渍,却被他一口含住手指,齿尖抵着,细细碾磨。
分明是还没吸够血。
奚玄卿无奈轻叹,贴他耳边说:“回去再给你。”
仓灵愣了下,吮血的迷离快感缓缓褪去,才注意到谧静的湖边山石旁,来了陌生人。
一瞧那穿着宫中内侍衣裳的人,他眉头一皱,从奚玄卿怀里退出,瞪着那人,满脸愠怒:“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太监愣了下,骤然间面如菜色。
他本以为是某个宫中内侍,在和哪个宫女纠缠暧昧,刚才,仓灵整个人都被奚玄卿揽在怀里,挡得严实,光线又昏暗,他看不清也无可厚非。
宫中贵人又怎么可能和内监苟合?又何必在野外偷偷的?他想象不到,又恐冲撞自己身后的皇妃,便叱咤一声,想拿了问罪。
岂料,竟是小皇子!
那内侍急忙跪下,五体投地,额头磕在满地碎石上,都溅血了。
浑身觳觫,喉音颤抖:“奴婢该死!冲撞了小殿下,奴婢该死!”
小殿下……
这久违的称呼,让太监身后的人心底寒凉。
他早早便看见奚玄卿,却恐光线太暗,心底郁郁,以为自己多想了,怕自己看错。
这时,青年站在少年身后,一双熟稔的桃花眸还是那般凉薄,眸中探究之色不加掩饰,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又看见绯红衣袍的少年,看着这张令他悚然的脸,听太监那声“小殿下”,整个人都慌乱地想遁走。
指甲死死掐进掌心,疼痛感将他从眩晕中拽回现实。
他不能逃。
逃了就是不打自招。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想要重新活过来,就必须忍耐一切。
命运的捉弄,老皇帝的急色,奚玄卿的厌恶,仓灵的瞧不起……
他都要忍。
他想活着……
活着!
那一日,他回到羽族,实难相信将他奉为少主的羽族,在并未怀疑他身份,还将他当作凤凰的前提下,竟直接出卖了他,将他交给奚玄卿。
更难相信,奚玄卿竟是那般凉薄之人。
即便他不是凤凰,即便他害死了那小妖怪,可他到底同奚玄卿认识了三百年,奚玄卿那么宠溺他,惯着他,怎会如此绝情……
司晨告诉他,奚玄卿不会杀他,他不会
死。()
却料错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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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者……
司晨找到他迷迷糊糊,即将消散的魂魄,对他说:“对不起……殿下,我没想到他会那般绝情,我以为我留的后手用不上的。”
所谓后手,凤翎也是死了之后才知道的。
司晨说,他得一位高人指点,可以在凤翎身死之时,瞒天过海,保住魂魄,瞒过奚玄卿。
奚玄卿是什么人?
九天境神尊!
即便他那时疯疯癫癫,脑子不清醒,但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瞒过?
除非,真的有遮蔽奚玄卿双眼的法子。
那位高人,恐怕来历不小。
高人指点下,司晨找到方法让凤翎重生。
“你做了那么久的凤凰,虽然凤凰心被拿走了,可你还有凤凰金翎,骗过天道,让你用凤凰的涅槃劫重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凤翎迷迷瞪瞪地,便被投入一场涅槃劫中。
他一开始还觉得古怪,神祇渡劫都会失去记忆,他如何还能保留一切?
直到这一刻,他想明白了。
他不是真凤凰,独属于凤凰的涅槃劫真的会为了他开启吗?
不会……
这场劫,不是他的。
因而,他的记忆得以保留。
他来到这场劫中,是为了夺走凤凰的一切,从生到死。
像三百年前那样,拿走凤凰的一切,替代凤凰。
他曾拿走金翎,替凤凰活。
如今,他又要抢占凤凰的涅槃劫,替凤凰重生……
他回想起最初的最初。
他只是羡慕凤凰,想追随凤凰而已……
他也曾仰慕过凤凰,欣赏过凤凰,尝试过成为百鸟朝凤中的一员。
可凤凰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满身黑黢黢的鸦羽,从来都只会被淹没于霞光中,无人注意,即便有山灵注意到他,也只会嘲讽讥诮,一次又一次地贬低他,贬低到尘埃,再也抬不起头。
如何就走到这一步?
再也不能回头。
他想活。
便连凤凰重生的涅槃劫也要抢占吗?
凤凰那双眼看着他,看得他心底发怵。
内心嘶吼:别看我了,求求你别看我了。
他只能低垂眉眼,紧咬牙根。
他没错!
他只是想活!
他都做了三百年凤凰了,再多一个涅槃劫,又能怎样?
那少年怒目瞪他,一脸烦躁,语气也极恶劣。
“喂,你到底是男的女的?怎么还不滚?”
仓灵态度不可谓不恶劣。
他本就是在极度绝望中涅槃,不甘与怨愤在灵魂中扎根,又经历了上个世界渡劫失败的痛苦,加上这个世界的他,本是不谙世事的一株绛仙草,最先接触到的便是诡谲多变的皇室,耳濡目染,很难不仗势欺人。
好
()似一张洁白无瑕的布帛,被扎染上无数杂色。
仓灵讥诮一笑,对那太监说:“我记得你以前是老……咳父皇身边的人,我今天很讨厌你,找个理由将你贬去永巷掖庭不难吧?”
太监慌了神,头磕得更用力了,恨不得将脑浆都磕出来。
声声求饶。
仓灵抬眼,懒得看他,心中只有没喝饱血的烦躁。
“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他问凤翎。
那人眉眼竟与仓灵有几分相似,虽是柔媚了些,但大抵是胭脂水粉抹的太多了,明晃晃一个男人,偏偏穿着宫妇的华服,绣着牡丹百花的诃子,合欢襕裙,肩头臂弯间还垂着百蝶披帛。
确实不男不女。
男扮女装的少年,瞳眸颤动,终于意识到如今的自己穿着羞耻的女装。
他目光垂下。
恨不得谁也看不清自己这张脸。
那太监护主,急忙道:“冲撞小殿下是奴婢的错,错都在奴婢一身,不关羽娘娘的事。”
“……羽娘娘?”
仓灵眯了眯眼,噗嗤笑出声。
“哈哈,一个男人,入宫为妃?”
但这人到底是老皇帝的妃子,瞧那穿着打扮,臂钏项链都是珍贵的宝石,看得出老皇帝很宠他。
仓灵也懒得同他搞出什么摩擦。
他只是任性,又不是蠢笨。
即便自己和奚玄卿并非野外苟合,但和一个内侍搂搂抱抱,捅到皇帝面前,也说不过去。
他可不想和二皇子一样,被老皇帝禁足。
又不能讲自己只是吸血。
也不能让别人注意到奚玄卿并不是个真太监。
不然,麻烦更多。
他刚刚那么凶,是为了先发制人,让对方急着自证、羞愧、恐惧,便将他自己的事揭过去了。
仓灵瞪了那太监一眼:“还不快滚?”
说罢,便拽着奚玄卿离开。
“二皇子喜欢搞男人,老皇帝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他恐南风呢,鬼知道他自己也弄了个男妃,笑死我了。”
奚玄卿只沉默听他说着,心底却思量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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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劫中无巧合。
那人不会只是碰巧长了张同凤翎相像的脸。
“嘿,老皇帝自己也晓得,弄个男妃,会被朝臣,被天下人诟病吧,才将一个男人打扮成女人模样,塞进后宫,真难看。”
“他那胭脂涂的好浓,我的天,都快看不清原本的相貌的。”
“说起那张脸,我确定我没见过,但好奇怪,我一见到就觉得厌恶,烦躁,恨不得杀了他。”
“……”奚玄卿默默抿唇。
“难不成……”少年眨了眨眼,玩笑道:“我和他是什么前世宿敌?”
他默默想,草也有前世吗?
说笑到一半,仓灵忽然顿足,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奚玄卿,目光从眉眼流连到没来得及掩上衣襟的脖颈
。
奚玄卿伸手将衣领拽起(),却被少年挡住?[((),又拉扯下来。
“挡着做什么?对我留下的痕迹不满意?”
“…………”
少年磨了磨牙,顾及着还在外头,不方便做什么,便大度地放过奚玄卿。
“我在想一件事。”
奚玄卿微怔,这一打岔,倒是将寻找“皇兄”的事给忘了,料想仓灵还要去找的,但“皇兄”出现完全不受控制,全凭仓灵臆想。
“找到”他,确实有些难度。
奚玄卿再也不会击溃仓灵的信念。
仓灵若当真,他便……也当作是真的吧。
还能如何呢?
奚玄卿刚想开口说,我陪你去找他,便被少年一句突兀惊人的话愕在当场。
“我还是得阉了你。”
他很认真,不像玩笑。
“万一被发现你是假太监,我就麻烦了。”
“…………”
奚玄卿又被仓灵塞进床底下。
知道那位皇兄又是仓灵想象出的人后,奚玄卿虽不太舒服,但尚且能忍。
仓灵扑进皇兄怀里,哽咽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却并未提及“三皇子十年前便已薨殁”这件事。
他不说,反倒印证了奚玄卿的猜想。
仓灵是不是也察觉出不对了?
可他不想面对现实,只愿维系这美好幻梦。
又过了好一会儿,殿内安静下来。
垂在床沿的垫褥被掀开,仓灵弯腰朝里头张望。
“快出来吧。”
“你挺乖的,也挺配合,很安静,很好,我都差点忘了你还在这里呢。”
“……”奚玄卿默然无声。
千万年来,谁敢将九天境神尊塞进逼仄狭小的床底呢?
也就仓灵敢这么做。
被自己在乎的人塞进床底下,亲耳听着他同另一个,哪怕是幻想出的男人暧昧,这种事荒唐又酸涩。
偏偏一回生二回熟。
奚玄卿竟也习惯了。
甚至熟稔地从床底下钻出来,默默掸去袖上灰尘。
仓灵兴致勃勃,咚咚跑到屏风后,推着一个大箱子出来。
那箱子一掀开,奚玄卿再也没忍住:“你……从哪儿弄来怎么多……”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偏偏仓灵不觉羞耻。
心想:我也见过不少妖灵了,妖性本淫,喜欢纵情声色,也喜欢看别人沉沦其中,无可自拔。
他总想着,皇兄那张脸,若是变得通红会是何种模样?
若是那双桃花眸洇出海.棠色,浮出朦胧雾气,会是怎么样的令人心动?
更难想象,他因自己而情难自禁,欲求不满又将如何……
一想起来,便觉刺激。
只是空想,他都红了耳垂,喉咙发紧。
妖本就重欲,没什么好避讳的。
()偏偏皇兄是君子,即便同他交颈缠绵,吻热情浓,也还是不肯再逾矩半分。
仓灵再馋,也不好真强迫皇兄。
仓灵想:皇兄是天边那轮不可触及,只能虔诚膜拜的月,不可亵渎。
而奚玄卿就不一样了。
他是自己的血奴,是内侍太监,是自己随时可以玩弄的东西。
再怎么折腾,也没关系。
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饭米粒。
一个是朱砂痣,一个是蚊子血。
他挑起奚玄卿下颌,挑眉道:“有几分像皇兄,是你的福气。”
“……”
仓灵坐在椅子上,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身躯前倾,他手中攥着一柄极细的鞭子,又扯着一条纤细的银色锁链。
奚玄卿掌心撑地,单膝跪在他面前,后背衣裳已破碎,一道道鞭痕遍布皮肤,伤口不深,破裂的皮肉也不算多,更多的是浮在苍白皮肤上的红痕。
锁链一端牵在仓灵手中,另一端束在奚玄卿脖颈上。
仓灵稍一拉扯,他脖颈的束缚便更紧一些。
轻微窒息感,却又不至于要命。
因着微微窒息,奚玄卿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喘.息声也一阵阵的。
仓灵瞧着他那张脸,愈发兴奋。
双唇翕动,喃喃喊着“皇兄”。
只觉得还不够。
仓灵眼前悬浮着一团蓝色光球,那是雷电天气下,收集来的闪电。
威力不大,电不死人,却有别样趣味。
王朝养了不少仙士,这些仙士也并非餐风饮露,到底还是有人欲的,他们在这方面有了兴趣,也会折腾出一些有趣的玩意儿。
这蓝色光球便是其中之一。
仓灵觉得有趣,一直没机会试,今日倒来了兴致。
光球里漏出一两缕闪电,落在奚玄卿身上。
猝不及防间,他浑身轻颤,眉头紧蹙,喉咙里也不可遏制地发出阵阵哼声,连手指都颤地厉害,酥麻感流窜全身。
他瞪大眼睛去看仓灵。
甚至有了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意味。
仓灵只觉有趣,哪儿肯放过他?
目光挪向某个位置,几个时辰前,那里还被仓灵狠狠踹了一脚,足尖碾过,如今在刺激之下,又慢慢抬头。
仓灵自己也是男人,想着皇兄时,也会偶尔难以控制。
但他从未见过,谁会这般蔚为壮观。
好奇心更甚,便笑着对奚玄卿说:“过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淫.荡。”
“……”
淫……淫.荡?
奚玄卿重重叹气。
对比起上个世界的绝望,这个世界待他已算宽厚。
可这样苦涩又无奈,却还泛出迷惑性的甜味,简直教他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仓灵对他的恶意没那么重了,却将他当作玩物,随意亵弄。
无情无心的石头,从来没有世俗的欲望,这个世界的仓灵,却让他红了眼,心发痒。
喉咙攒动,他痛苦又无奈。
隐忍之下,近乎恳求:“仓灵,别闹了,你……你放过我吧。”
他真的很怕自己一个冲动,会伤到仓灵。
“哦?放过?”
仓灵的唇从奚玄卿背脊挪开,那破开的伤口渗出血,他又觉得饿了,生怕浪费似的,一点点吮舔干净。
唇瓣因残留血色,显得莹润又艳丽。
奚玄卿不敢再看,紧阖双目。
仓灵燃起一把火,偏又不给解渴,顽劣的心思愈发明显,找到的新玩具太有趣了,想要挑战男人的极限。
他赤.裸的足踏在奚玄卿肩膀上,倾身靠近,嗓音低沉又暧昧勾人。
“若我说,我偏不呢?你还能以下犯上不成?莫不是想做真太监?”
说着,勾出第二根锁链。
比拴在奚玄卿脖颈上的那根更纤细一些。
他指尖轻轻扯动,奚玄卿便痛苦蹙眉,喉结攒动,阵阵难耐,溃不成军,终是决堤。
看向仓灵的眼,也骤然变色。
隐忍中带着凶狠。
吓了仓灵一跳。
“……仓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