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完, 外面已经肃然下来。
王疏月伸手搀着吴宣起来,抬头朝窗外看去。外面原本
皇后自有皇后的身段和姿态, 嫔妃去长春宫请安是规矩,相见时该问的,该训的也就一气儿说完了, 平日里,皇后若无大事,甚少亲至嫔妃们的寝宫。加上三阿哥染病到病故, 诸事忙乱。连着好几个月, 皇后都
翊坤宫的宫人都知道自己的主儿临盆
皇后仍穿着素衣,手腕上挂着一串老料檀香佛珠, 除此之外, 周身再无其他饰物。面上的妆容却是细细匀过的, 远山眉画得浓淡正宜。可纵然如此, 仍旧遮不住她眉目间的憔悴, 眼尾处细纹不服脂粉,竟比不施妆时,看着还要明晰。
皇后没有行规矩
王疏月依言,扶着金翘的手从新坐下,但坐定后,仍是弯了弯脖颈,作礼道,“奴才谢主子娘娘体恤。”
“体恤。”
皇后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体恤你的是皇上。本宫是锁你
王疏月垂眼,轻声道“奴才知道,奴才现
皇后看向窗外笑了一声“呵,你
说完,她将目光从满园耀眼的春色之中了回来,叹道“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以后,也没必要去给本宫的三阿哥上香,免得三阿哥见了你,反而会怪本宫这个皇额娘,没有本事,护好他这个孩子。”
王疏月心里一颤,不说别的,单单这话,
“娘娘还是信冲克之说吗”
皇后摇头,看向王疏月的胸口“皇贵妃是什么心,自己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冲克之说真与不真,其实
“娘娘,奴才是个没什么指望的人。”
“三阿哥没了,皇贵妃,你说这话太虚了。”
一句说完,引得立
宫闱生活多年,她与成妃,婉贵人这些人的相处,大多还是凭着本心。
但她也明白,有些人和事,不是将心比心就能相互理解,相互成全的。
正如皇后所言,三阿哥死后,从她口中说出的所有宽慰之言,无论是不是她的真情实意,
王疏月不说话。
如此一来,皇后也没了言语。
正僵着,孙淼进来,向王疏月行了一个礼,起身
皇后朝外面看了一言,淡道“带进来,本宫和皇贵妃一道问。”
王疏月闻话,侧身看向金翘,金翘却也一脸无措。
皇后又道“皇贵妃不用紧张,本宫是皇后,你的孩子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有责看顾。”
正说着,那几个小太监已经被孙淼带了进来,跪
孙淼道“皇后娘娘驾临翊坤宫,你们
那两个小太监原是梁安怕王疏月遭为难,打
于是他们这一走动,便被孙淼用大排场拦下来。
二人自己心里头惧怕。但又想着王疏月平时待他们好,不肯实认,给自己主儿添事,于是双双垂着头,支支吾吾不说整句。
皇后低头看着那两个太监,冷声道“不说话,便是心有不轨不肯认了。皇贵妃,你临盆
金翘一听这话,心里便急了,怀胎十月,其中几经折腾,好不容易养到了现
然而皇后面前,她再心急也不能莽撞开口。
只得心慌意乱地求皇帝那边早日散了过来,解自己主儿的难。
两个小太监年纪都不大,听说要打板子,吓得磕头如捣蒜。口中求饶不止。
孙淼喝斥道“主子娘娘的恩典,你们不谢恩,还敢
“等等。”
“皇贵妃娘娘,此等不识好歹的奴才,您没有必要替他们求情。”
王疏月没有理会孙淼,抬头对皇后道“容奴才问问他们,娘娘再处置不迟。”
“你问吧。”
“是。”
说完,她放平了声音,对那二人道“你们一向很妥当,今儿怎么了。”
“奴才”
“不用这样慌,去做什么,就说什么。你们的行径,哪一样不是我吩咐的。你们遮掩,就是我
二人跪着不敢抬头,其中一个小太监,犹豫着小声开了口。
“主儿,我们是去请何公公和张公公。”
金翘抿唇侧向一边,暗骂梁安这人不妥当。
皇后闻言,笑向王疏月道“本宫是皇后,本宫过来看看你,你也要惊动
“是奴才的错。”
她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扶住吴宣的手腕“姨母,扶我起来。”
“娘娘”
“没事,扶我起来。”
王疏月的身子近足月。
起坐已经十分不便,即便是借着吴宣的力,行跪礼仍旧艰难。
皇后看着她缓缓站起身,又试着力,小心地屈膝跪下去,双手举至的额前,垂头触手背,以此全叩拜之礼来向她请罪。
不由道“这个时候,你要
王疏月抬起头“不是,是奴才不懂事,不知体会娘娘恩情,反而多心猜忌。还险些搅扰了皇上的政事。奴才给主子娘娘请罪,请主子娘娘,看
她好像明白,什么样的话既得体,又不失力。
皇后低头看着她,手渐渐地纂成了拳。
这么多年来,她当真是个进退有度,丝毫挑不出错处的人。
不论是对皇帝,对恒卓,对婉嫔和宁常
正如她所言,从南书房的宫女,到翊坤宫的皇贵妃,她没怎么张扬地走到人前来过,册封皇贵妃后,也从不过问六宫的大事。从头到尾,她都像个没什么指望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恭敬有礼,谦卑多让的人,却已然成了她们博尔济吉特氏
皇后心中莫名觉得有些讽刺。她实
这和王疏月一样的啊。
但为什么皇帝视她是良人,却与自己恩淡情散。
她和王疏月这个人,究竟差
“本宫真是看厌了你这可怜的模样。”
“娘娘,奴才如此,只为求您赐生。”
“那你为何不赐恒阳一命”
“我”
“你无话可说是吧。皇贵妃,天象之说是不可信。可本宫寒心的是,天子授命于天,身为君王,皆需上承天意,下循祖宗之法,可是为了你,皇上竟然一点都没疑过。他视天意如此,日后又将视祖宗之法为何物王氏,本宫纵你蛊惑君王至此,实是本宫身为皇后之大罪”
王疏月一字一句地听她说安这一席话,直至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才从口中缓缓地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慢慢跪坐下来,偏头望向窗外。
外面绚烂的春光,红墙映白杏。那红得欲灼人眼,而那白的似凝成霜晶。
“王氏,你无话要辨吗”
王疏月摇了摇头。
“容奴才生下孩子,奴才任娘娘处置。”
皇后慢慢朝椅背上看去。
“好。本宫一定会让你生下皇帝的孩子。”
说完,她闭上眼睛,竭力呼平一口气。对孙淼道“孙淼,你本宫身边的人,本宫就把皇贵妃生产之事,交给你,若有一丝闪失,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奴才谨遵娘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