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中, 山腰坡道高处满是秋天的干爽气息,有几处废弃的石雕, 背后则是梁国的宗庙。宗庙前种着一棵大树,界圭
姜恒看见一个人影上了树,知道那是耿曙,此刻耿曙正
耿曙瞭望四周, 确认无事, 便坐
界圭
姜恒说“今天可以不谈国事么”
界圭笑道“可以。”
但界圭已经说了,姜恒便忍不住, 问“听到什么”
界圭说“姬霜已经启程,往安阳来了, 反正嫁谁都是嫁,不如先过来看看情况。”
“那有人可得去接了, ”姜恒说, “还
耿曙没有回答, 坐
两兄弟之间的沉默,界圭看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界圭朝姜恒道。
“没有。”姜恒说,“这样就行了。”
界圭想了想,说“你说我若提出娶姬霜, 她愿意嫁我不”
姜恒哭笑不得,反问道“你自己说呢”
界圭坐
姜恒不理会他。
耿曙动作一停,没有说话。
“你许我这么喊你的,”界圭说,“没人的时候,树上那个,算不得人。”
“哎。”于是姜恒应了。
“你觉得我老么”界圭说。
姜恒打量他。
“不老。”姜恒答道。
“你觉得我丑么恒儿,说实话。”界圭朝姜恒说。
“不丑。”姜恒认真地看着界圭,笑道,“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呢。”
耿曙始终沉默,
界圭得意地笑了起来,丑陋的脸上竟带着一点红晕,仿佛受到了心上人的夸奖。
“你记得那天夜里,我朝你说过的话么”界圭说。
“什么话”姜恒早就忘光了,毕竟界圭
界圭转头,朝向姜恒,认真地说“跟我走罢。恒儿,我
姜恒“”
界圭敛去笑容,说道“你不嫌我丑,这世上,从此就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耿曙望向远方晴空,眼里
“别胡闹,”姜恒尴尬道,“你非要这么捉弄我么”
界圭认真道“恒儿,我一直喜欢你,我从未想过捉弄你,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
“你根本没认出来我是谁”姜恒说。
界圭说“我是说,
姜恒道“我也是说
界圭笑道“以我的身手,想杀你,你又怎么躲得掉我真想要金玺,又怎么会朝你啰嗦那些话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下半辈子,注定是你了。”
姜恒答道“滚。”
界圭伸手想搭姜恒肩膀,姜恒却避开了他,想了想,说“你喜欢的人是我爹,他走了就是走了,别把我当成他。”
说着,姜恒又觉得这话也许有点重了,又道“界圭,我很喜欢你,但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你能”
他本想说“我希望你能走出来”,但念及也许沉浸
界圭说“你爹啊,他与你娘成亲前,我俩可是做过不少荒唐事的。”
姜恒随口道“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界圭又道“我还记得头一次亲他那会儿,是
姜恒“”
他想制止界圭
耿曙只是安静地听着。
“但我不会跟你的,”姜恒说,“因为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
界圭笑了起来,说“都一样,不是么”
“不一样,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姜恒忽然问,“他当年待你,一定很好罢,但我知道,他一定也有他的理想。”
“他是个很漂亮的人。”界圭出神地说,“生辰那天,我原本是独自过的,他来陪我喝酒,是春天啊,是个桃花开得很好的春天。他说我陪你过,便
姜恒抬头看了高处一眼,耿曙没有打断他们,只出神地望着远方。
界圭又说“他弹曲子时,我就笑着看他,那会儿,我长得也好看,脸上是完好的,胸膛只有这道疤。风戎有人暗杀他,我替他挡剑时落下的。”
说着,他朝姜恒示意,解开衣襟,姜恒看见他赤裸胸膛前,肋骨下有一个旧伤,只差了心脏处半寸。
“后来呢”姜恒说。
界圭敞着衣襟,说道“后来我俩就醉了,我把他抱
界圭说“你和人亲过嘴不曾”
姜恒没有回答,别过头去,这时候,嘴唇泛着温热感。他当然知道唇温软的感觉,而且不止一次。
界圭说“我知道他对我动了情,恒儿,他心里一直有我。就像你一般。”
“不一样。”姜恒重申道。
“
姜恒“”
姜恒终于听不下去了,哪怕界圭自言自语,他也觉得自己要打断他。
“可是第二天醒来啊,”界圭喃喃道,“他就全忘了,我也忘了,从此我们再也不提。半年后,姜晴与姜昭来了,他就成婚了。成婚那天,我们也喝了不少酒,我把他送进寝殿里头去,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娘,于是
姜恒抬起手,放
界圭转头,看着姜恒,低声道“恒儿,我会像待他一般待你,不会再有人与我来抢你了,跟我走,恒儿。”
姜恒没有回答,正要起身时,界圭却握住了他的手。
“界圭”姜恒马上道。
“住手,界圭。”耿曙
界圭停下动作,注视姜恒双眼,这时,他神秘兮兮一笑,并朝姜恒眨了眨眼。
“没有,没有,与你爹那些事,都是我编的。”界圭又认真道,“是我的癔症
界圭出神自言自语道“都是我
姜恒复又疑惑起来。
耿曙又道“他若心甘情愿,我不阻拦。但你若敢用强,我就杀了你。”
姜恒正要说点什么时,耿曙却飞身下了大树,身影一掠,消失
姬霜抵达安阳,霎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她是天子的堂妹,意味着天下王权的正统所
姜恒却很清楚她的用意,起初代雍联姻势
姬霜身着代国锦绣华服,随从两千余人,由代国三王子李傩亲自护送,不请自来,仿佛这注定了是她的国土。一时车马喧嚣,随行侍女如云,华盖相接,金车玉辇,当真气派至极。
反观之雍国上到太子,下到公卿,身着黑服,又为汁琮戴孝
姜恒忽然感觉到,太子泷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
“哥”姜恒低声道。
“昨夜睡得不大好。”太子泷朝姜恒说,看着姜恒时,想起今日与卫贲之言,目光又有点复杂。他是唯一一个,
姜恒教给了他无所畏惧的勇气,虽然总是笑吟吟的,天底下却没有他害怕的东西。
“一别多日,”姬霜下了马车,柔声道,“今夕何夕,与王子再会,可还好”
“托福,”耿曙道,“一向无恙。”
姬霜与当初红妆巾帼早已判若两人,仿佛完全忘了两年前,她还派兵追杀姜恒与耿曙,得不到两人,便必须斩草除根的往事。
自然耿曙亦对此缄默不提。
“霜公主。”太子泷站
“泷太子。”姬霜客客气气一笑,又问,“姜恒呢”
姜恒站
“不碍事。”姬霜淡淡道,“咱们两国早就议定是兄弟之盟,也该来了,剩下的事,你们再慢慢地商量不迟。”言下之意我是来娶你们的,你们里头,谁要嫁给我不管,总之必须有人嫁我,大可先住下,等你们决定。
“王兄”太子泷朝耿曙道。
耿曙看了眼姜恒,原本还
说着耿曙做了个“请”的动作,姬霜便欣然跟着耿曙走了。
姜恒打量李傩,代王身边最得宠的有三子一女,女儿正是姬霜,大儿子李谧也即太子谧,当初被他自己扼死
随后,李傩也注意到了姜恒,朝他望来。与此同时,姜恒背后有一只手,
姜恒回过头,倏然看见了郎煌,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你来了”姜恒道。
郎煌道“我们也是刚到,见姬霜进城,便没有声张。汁琮死了,想着你也许需要我们,便过来陪你。”
姜恒瞬间就明白了,耿曙已告诉了他经过,如今世上,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活人只剩下四个姜太后、耿曙与郎煌、界圭。
郎煌恐怕他将
但姜恒现
“他们也来了,”郎煌说,“就住
姜恒正要回答时,周游却来了,朝他们点头招呼。
“淼殿下让您过去,”周游挤过来,朝姜恒低声耳语道,“陪陪霜公主,你们仨从前就认识。”
姜恒说“何止认识小命还险些丢
即便如此说,姜恒仍朝郎煌先告罪,再挤出人群,朝宫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