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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陈泊生上学了,学前班。
班级里有好多小朋友，转学过去那天，陈泊生怯怯地躲在温婉的女老师身后。他有些畏惧地看向教室里各个对他好奇的小小面孔,没有感受到以往的那些讥讽与恶意。
似乎不必害怕在不愿意的情况下，有人突然冲过来触碰他。
女老师做完欢迎的致辞,班级里顿时响起欢呼雀跃的鼓掌和呐喊声,他们都在欢迎陈泊生的到来。陈泊生愣了一愣，许久小心地露出浅浅的笑。
办理入学手续时,陈冕世和陈泊生的任课老师单独聊天,委婉地言明小泊生害怕与其他人产生肢体接触,不知道以后能否纠正，但现在麻烦老师多担待,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不要让其他小朋友突然过来拉他的手或胳膊。
听完后,尽管还未和小泊生相处,看着他乖巧的长相，老师便已经在暗暗心疼,不知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孩子那么抵触外人。她向陈冕世保证，在学校里面肯定会好好照顾小泊生，尽快让他融入小朋友们组成的大家庭的氛围里。
学前班的上半学期悄无声息地过了一半，在女老师的耐心教导和小朋友们的试探拥抱下，陈泊生有了好朋友。
每到下课，有数不清的声音在喊：“陈泊生快过来玩——”
陈泊生收拾好书桌,跳下板凳跑出教室,四岁半的小脸上满是兴奋：“来啦——！”
恐惧已经远离他许久，睡梦中全是爷爷、老师、好朋友的面容，陈泊生已经很久没再忆起过尹家的人,再也没有发过抖。
好像自他降临到人间的第一天，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美好。爷爷爱他，老师喜欢他，好多小朋友也都喜欢他！
“泊生，爷爷在这儿。”下午放学，老师带领班里所有的孩子等在校门口的指定位置，面对面地看到各位家长接到各自的孩子才安心。
听到呼唤，陈泊生背着带有翅膀的黄色小蜜蜂的书包，高兴地朝陈冕世跑过去，先对老师奋力挥手告别：“老师明天见。”
“小泊生明天见。”老师温柔地说。
“今天在学校开心吗？”陈冕世把陈泊生抱起来，笑着问。
“开心。”陈泊生亲近地搂住陈冕世的脖子和他贴脸，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撅起嘴巴告状，“爷爷，张梓昊好讨厌，他今天一直追着我喊脑婆。我都跟他讲了，男孩子不能做脑婆，他还一直喊我......”
“哈哈哈哈哈哈，”陈冕世哈哈大笑，“梓昊肯定是跟你开玩笑呢，他喜欢跟你玩儿。我们家小泊生长得漂亮，所以才会被喊脑婆。”
“好叭。”陈泊生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答案，却仍然撅着嘴巴，“但我不想做脑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冕世乐得脸红，“那我们明天告诉他，让他不要这么喊了。”
陈泊生握紧拳头：“嗯！”
一老一小没回家吃饭，小
泊生想吃烤鸭，陈冕世做的有点难吃，没丢人现眼地做第二次，带小泊生去了餐厅。
回去路上，陈泊生奋力地伸长胳膊牵陈冕世的手，小短腿倒腾地很快。
路灯的光打在路面上，人从底下经过，影子会随着距离发生变化。陈泊生每一次都为此感到惊奇雀跃，紧追着自己和陈冕世的影子踩踩踩：“哇，我的影子长得好高啦——呜，影子开始变矮啦......爷爷也变得好矮喔。”
陈冕世牵紧陈泊生，心中升腾起一抹无限地感叹惆怅。
之前小泊生从不开口，他还以为这孩子是哑巴，没想到现在话还挺多。陈冕世听陈泊生的嘴巴一直不停地叨叨叨，欣慰得合不拢嘴。
“爷爷——”
“汪呜......”
走过一条街，陈泊生喊爷爷的话头被周围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他扭头看。入目所及之处是垃圾桶，旁边放着一个有点破破烂烂的纸箱，此起彼伏的哼唧声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陈泊生停在原地确认，随后睁着溜圆的眼睛抬头看陈冕世。
“走，我们过去看看。”陈冕世率先做出回应。
陈泊生：“好呀。”
炽白的路灯与皎洁如新盘的月光下，陈泊生打开箱子，看见里面是三条小狗。黑的白的黄的三种颜色，看起来像是刚满月。
它们应该饿极了，互相拱着对方的肚皮找奶，可在垃圾桶旁边的它们注定什么也找不到。
是死是活，大抵全靠听天由命。
陈泊生的年龄还小，不懂它们在干什么，但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毛绒绒的脑袋，对被扔掉的流浪小狗说：“你们没有人要吗？以前我也没有人要......”
陈冕世心里狠狠一疼。
“怎么没有人要啊，小泊生有爷爷疼着呢，”陈冕世身子蹲下轻轻抱住陈泊生，不露声色地笑说，“小狗们也有你养着，我们把它们带回家。”
陈泊生眼睛大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这天陈泊生抱住陈冕世的脖子亲了好几口，高声欢呼：“谢谢爷爷！爷爷万岁！！”
小泊生多了好几个朋友，分别叫小黑，小白，小黄。他们四个合体的时候，叫行侠仗义小分队，陈泊生最爱拔刀相助，看见这家的鹅拧那家的鸡，他就让狗狗去追鹅，让它下次不敢乱来。
长大后陈泊生救助了很多流浪猫狗，给它们绝育后散养，没再往家里带，他每周都会抽时间去公园喂猫猫狗狗。不过由于数量多，陈泊生又变懒了，不愿意好好地起名字，因此所有的猫共用一名——那只猫，所有的狗共用一名——那只狗。
不过这还是后话。
把小黑小白小黄带回家好好喂养，第二天陈泊生仍然要去幼儿园上学，行侠仗义的狗狗头子到学校要被老师管，还要被熊孩子喊脑婆。
果不其然，重新见到陈泊生后，张梓昊还追着他喊老婆，而且因为他先开了头，导致所有喜欢
追着陈泊生跑的小朋友都喊他老婆。
老婆长老婆短，已经有小朋友预约十八岁那天要和陈泊生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让全世界的人得以见证，公主和王子会永远幸福地......陈泊生不想做人老婆，急得脸红脖子粗，制止这群熊孩子住嘴，可是没有人听，气得陈泊生瘪嘴大哭，边哭边怒声说道：“不准这么喊我，我谁的脑婆也不做......”
哭声引来老师把老师吓了一跳，耐心地了解事情始末后，她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才能顺利地进行不严肃的纠正，只能对其他小朋友说道：“当小泊生不喜欢这个称呼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喊了，这样才是拿他当好朋友的表现呀，知道了吗？”
小朋友认识到错误，都被陈泊生哭怕了，心中内疚自责。张梓昊首先站出来，低着头红着眼圈道歉：“不喊你脑婆了，以后让你喊回来嘛，别哭......脑公。”
老师：“......”
陈泊生打了个哭嗝，眼泪淌不出来了。
“风水轮流转”，自这天起陈泊生忽然多了好多老婆，跟皇帝开后宫似的。
回家后不敢跟陈冕世说，怕被笑话。只有在和小黑小白小黄行侠仗义的时候，他才小小年纪深深叹气地自言自语，明天要封谁做皇后呢......
五岁半时陈泊生上小学。
这天他背着多啦a梦的书包在校门口等爷爷来接，突然看见一辆车缓慢停下。现在的汽车太多了，陈泊生认识的很少，眼前的这辆车看起来很贵，但他下意识觉得心慌。
“小......小倦？小倦——”
一个女人的脸突兀地冲破人群，出现在陈泊生的视野里。看到陈泊生，她很惊喜，踉跄地跑过来作出了势必要把他带走的架势。
久久地确认凝望过后，无数道不堪可怕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脑袋里涌，陈泊生眼睛大瞠，转过身拔腿就跑。
“小倦——！”
快点啊，跑快点啊，陈泊生半秒都不敢停下，更不敢回过头看，只记得自己一定要跑快点。
五岁孩子的腿长有限，体力也有限，努力跑了几分钟陈泊生就觉得很累很累。背上的书包左右摇晃蹭打着单薄的脊背，伸手抹汗时，他却摸到满手的眼泪。
陈泊生太害怕了，边不停地跑边大声求救：“爷爷——爷爷——”
今天放学早了十分钟，陈冕世还没有来。
“咣当——”跑得太快，闷头跑不抬眼的陈泊生撞到了谁的身上，脑门儿一痛。
一个男人眼疾手快地用手心挡住陈泊生的头，问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撞到肚子了吗？”
他语气带着微冷的惊慌，陈泊生知道自己闯祸了，被尹雪融和许利追的恐怖感觉猛地由闯祸攫取，他连忙抬起哭得满脸都是泪的花猫脸：“对、对不起......”
“没撞到。”差点被撞到肚子的温柔青年忙抚开另一个男人的手，“小朋友，叔叔没事，你不要害怕。”
“小
倦——！！！”
陈泊生浑身一激灵，病急乱投医，猛地扎身进青年怀抱，紧紧抱住他的腰整张脸全部埋进衣服里不出来：“叔叔，有坏人追我......我爷爷还没有来接我呢......”
一对年轻男女走近了，青年下意识搂住陈泊生，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许利停下步子惊疑道：“顾总，您怎么在这儿？”
被喊顾总的人说：“和朋友散散步。”
尹雪融指着陈泊生，声线抖得不像话：“他是......”
“他是我的孩子，”顾总问道，“怎么了？许总和许太太认识犬子？”
许利尴尬道：“没有，是雪融看错了......”
大人的对话孩子听不懂，陈泊生只知道几分钟后，许利硬是拽着抽泣的尹雪融离开了。他今天安全了。
几近灭顶的威胁警报暂时解除，陈泊生才发觉，被他抱住的叔叔的腰好像有一点粗......但他穿的衣服宽松，用眼睛看不明显。
重新见到陈冕世，陈泊生像是劫后余生那般哭得很凶，紧抱着他不撒手。陈冕世听得心惊胆战，对两个年轻人千恩万谢。
大人交谈间，陈泊生从中知道了两个叔叔的名字。凶一点的叫顾烈，很温柔的叫楚清。
楚清叔叔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
脑容量有限，陈泊生小小的脑袋里只能总结出一个事实——男人生宝宝，太神奇啦。
这个“妈妈”是男妈妈诶！
自这天始，每天一放学，陈泊生就往楚清家里跑，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宝宝聊天，期待小宝宝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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