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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来人真是齐权。

    半月前楚清被顾烈带走,齐权便打算过来,救楚清于水火之中。临出发前想到脾气阴晴骇人的顾烈,又望而却步,觉得不该贸然。楚清和他两小无猜,顾烈不会伤害他,可齐权跟顾烈不认识,这么去了保不准会出事。

    楚清半月没来学校,还跟辅导员请了病假,明显是在家里出不来了。这时齐权过去解救,更能彰显雪中送炭吧?

    一照面,如数自作聪明的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齐权眼神定格一处,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当天过来带楚清逃出去。

    短短数日,明明人还是那个人,穿着长裤长袖还是高领,一寸多余的皮肤未露,可楚清却已不是那个楚清——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被过度疼爱的气息。

    顾烈牵着他的手,开门友好地迎接齐权。

    若楚清原本在外人面前是块温冷的玉,那他如今站在(用躲或许更合适)顾烈身后,小声地说着话,应该是在低语祈求不愿意跟过来想回卧室,耷拉的眼尾微红,像精雕细琢的被人如珍如宝捧在手心的甜蜜饯儿。

    嗅上一口都能香甜得令人如痴如醉。

    齐权眼皮同太阳穴处莫名鼓动的青筋一起跳了两下。

    楚清不看门口的人是谁,手指去捉顾烈的手,焦急地低声说道:“顾烈......你让我回房间......”

    “回什么?”顾烈腕部猛地用力,把脚后跟使出阻力并要往回走的楚清一把拉过来,慢条斯理地开口,“救你的人来了。”

    “你对他......?”齐权眼角再次诡异地抽搐了两下,音调蓦地拔高,“你对他做了什么?!”

    反应像极了自己心爱的物品被他人据为己有,晚来一步的不甘翻涌,他拳头攥握青筋绷起。

    楚清眼梢瞥见齐权,这个人比顾烈还要早知晓他身体有异的惧意袭来,他不想在这里待着。

    与此同时一阵恶心逐渐让胃部蠕动,被陌生男人偷窥过的不适感逼出难堪心理。齐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对他做什么,用得着你质问吗?”顾烈眸色深沉道。

    几个人是如何从门口挪到客厅的,楚清没印象;他是如何被顾烈安置在客厅沙发坐好的,他也没记忆。楚清满脑子都是齐权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不同,等他走了,顾烈会不会继续任由怒火烧着理智疯狂闹脾气。他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和顾烈......

    每个念头都像绕成一团解不开的鱼线那样令楚清战兢,坐立难安。等反应过来,客厅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抬眸,楚清惊恐地发现顾烈半边脸染着红色的血,癫着轻笑神色,一拳一拳地砸着被他制服在地板上的齐权。

    “啊——!”齐权低吼。

    他两个鼻管鲜血竖流,拳头砸下来后,溅成星点飞到顾烈眼尾,让顾烈更加像个罔顾法律杀人放火的连环罪犯。

    期间,齐权竟只短暂地

    还了两次手,脖子和脸被按在冰凉的地上起都起不来。

    一个经常在实验室待着的柔弱医学生,怎么能和时常出入训练场的小顾总比。

    “顾......烈!顾烈——!”眼前鲜红覆盖,楚清眼睛大睁睫羽抖颤,吓得面如金纸,忙起身要跑过去拉架。

    这时顾烈突然抬起头,左脸顶着点点血迹,淡然地看向楚清焦急站起身的动作,眼神下挪看他的足尖,说:“坐下。”

    楚清便一动不敢再动了。

    顾烈食指曲起,用指关节抹掉离眼睛很近的一点血,声淡如霜:“我说了,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看着。不能过来,不能替他说话,不能走......必须好好看着。”

    用极理性的低沉嗓音轻声重复一遍:“清清,坐下。”

    四肢在这样的说辞——命令——下僵硬成冰,楚清扶着身后的沙发,晃着身体艰难坐好,似乎听见了自己的膝关节发出咔哒脆响,眼泪夺眶而出:“顾......顾烈,别打了,我不喜欢他......我真的不喜,不喜欢他......顾烈你会把他打死的,快住手好不好......顾烈你,不要打了......”

    顾烈充耳不闻。楚清双手捂住眼睛,怕得再也不敢看,已经做好了顾烈对齐权单方面的殴打结束、同他去警局备案的准备。

    不知过去多久,顾烈攥住躺倒在地明显已奄奄一息的齐权衣领,说道:“小时候给他吃过期零食,害他生病进医院,长大了竟然还敢骚扰他,你想死吗?”

    接近昏沉的意识听到这些话后,齐权被砸得血肿的眼睛像个假玩具似的动了动,最后竟缓缓睁开一条缝。

    顾烈冷笑:“姓齐的,你该感谢小时候转学快,不然那时候我可不懂什么死不死活不活,一砖头下去,肯定让你脑浆迸裂信不信?但现在我懂法律了,也长大成人了,杀了你还得偿命,所以给你点轻微的教训得了。”

    他捏住齐权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挨揍途中兴许是不小心咬伤了舌头,齐权满嘴血。顾烈染血的手指往里摸,碰到了一颗他的牙,接着用力外掰,音色却不同他的动作,冷漠得掉冰渣:“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也是你偷窥吧——你癖好挺该死啊。”

    每句话都不疾不徐地充斥在客厅中,字眼无比清晰,楚清的眼泪忽地中止,放下手茫然地抬眸。

    小时候?......过期零食?

    楚清从来没有跟人讲过。他幼儿园时期,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小学生总是追着他,嘴上说交朋友,背地里却跟他进厕所。

    两个男生本没什么。但那时楚清已经在父母的告诫下有了性别意识,严守秘密不想被发现。

    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说楚清是女装男,楚清严肃解释都没用,某天他还悄悄地跟到厕所抓住楚清确认。

    年龄身高全部受限,楚清打不过他,被他看了,伤心欲绝。

    等顾烈问起他为什么哭,楚清却只是拿手背抹眼泪,不敢说话。父母到学校

    和老师反映,欠揍的小男孩儿倒是非常利落地道了歉,哭得稀里哗啦,一看就是受了家长的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防止少爷追问,楚清接受了男孩儿的道歉。看他哭得抽搐,又不好意思拒绝地接受了他给的小零食,对他说了原谅。

    谁知男生报复心竟那般强......

    明明是他的错,却让幼时的楚清又怕又病。

    得知齐权比顾烈还要早知道楚清身体秘密的那一刻,顾烈便被妒火烧昏了头。冷静下来已是晨曦将至,看着在他怀里昏睡的楚清,顾烈重拾理智。

    想到两个人十六七岁还未成年的时候,他对楚清的掌控就已到了让大多数人窒息的地步。他确信,这么些年,清清身边没有出现能令他感到危机的男人。

    原先他根本没将齐权放在眼里。那齐权一个外人,为什么能比他知道的多?

    除非他们之前便有渊源。

    大一开学,楚清警告顾烈低调点,不要动不动查别人,他又不会跟谁跑。

    仔细想想也是,顾烈紧紧抓在手里的宝贝,谁能抢了去?楚清本人都没这个本事。所以顾烈听楚清的话,没将他身边的那些人查个底儿朝天。

    如若早点调查,齐权此人小学在哪里,转过几次学校,又因为什么原因转学,顾烈全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多年后相遇,齐权明显认出了楚清,而楚清还像个待宰的雪白羔羊一般,不谙世事。

    幸而,他身边有只恶狼。

    “——啪嗒!”

    有些尖利的犬牙没有被人手掰断,但牢固度有所撼动。齐权牙龈冒出血,和下排牙齿一打架差点把那颗松动的牙绷掉。

    “我让你看!”顾烈又给了他两拳,没丝毫留情,“你这样的人也能功成名就步步高升?做梦去吧——”

    从今天起,齐权一定不会再出现在楚清所待的学校。

    最后齐权是怎么被解决的楚清不知,总之他没事,活得好好的,只是研究生论文学术造假被全校通告,撤销硕士学位。

    客厅里满地碎玻璃,是顾烈抄起水杯和陶瓷艺品往齐权身上砸时弄的。顾烈把齐权丢给电话喊来的家庭医生,让他们出去包扎,自己则起身踩着嘎吱作响的玻璃碎朝楚清走过去。

    他身上的血迹未干,不似正常人,只像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野畜。楚清肩膀瑟缩,极力地往沙发角落躲,举动却不敢过于明显,悄悄看向顾烈的眼睛里藏着害怕挣扎,泪盈于睫。

    顾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楚清身边陷下去一块,肩膀下意识地轻颤。

    “......怕什么?”顾烈说,抬手触摸楚清温凉的脸颊,“让你怕我了吗?”

    楚清缓缓缓缓地摇头。

    顾烈执起楚清鬓边的一绺头发,凑上去嗅闻:“看清齐权是什么下场了?”

    “......”

    顾烈耐心:“说、话。”

    楚清哽咽:“......嗯。”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我才手下留情了,”顾烈轻抬楚清的下巴,让他侧首看自己,他们的眼睛深望彼此,“以后你要是喜欢了除我之外的人,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楚清颤声:“我不会的......”

    “我相信你。”顾烈低声打断,并不愿意将这种信任交给简单的一句话,只愿意在时间中付诸行动。

    他拇指按压楚清的下唇,因为有血迹所以把楚清血色不多的唇抹得殷红。

    “清清,”顾烈轻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问完恶劣地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喜欢我,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所以......你要早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