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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宋余杭坐了下一班回程的客车回到了市区里,
一个小时后。
午后的快餐馆里三三两两坐着顾客,宋余杭先回了趟家,草草梳洗后才拿着东西出来等她,即使这样,脸上也有洗不清的疲惫,更遑论鼻青脸肿的,额角还有伤。
方辛甫一见着她就小小地惊了一下“宋队”
“没事,过来坐。”宋余杭招手呼唤她,吩咐服务员上菜。
两个人边吃边闲话家常,等餐馆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服务员也都进里屋休息了。
宋余杭这才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透明vc袋,放
“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做了,帮我验一下这布片上的dna和这
那一缕棕色的头
方辛瞠目结舌“这是”
宋余杭摇头,整个人憔悴得厉害,眼圈乌青,嘴唇干裂。
方辛便不忍再追问“行,我今天下班后偷偷做,结果最快也得三天后了。”
宋余杭眼底溢出一抹感激“谢谢、谢谢”
“谢什么,林姐也是我的朋友,她死的不明不白,我们都很难受,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管开口。”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宋余杭就难免红了眼眶,服务员要过来餐具了,方辛把检材装进了自己包里。
宋余杭揩揩眼角“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麻烦你了。”
方辛看看表起身“行,午休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了。”
她走两步,末了又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
“宋队,我觉得您还是去一下医院比较好。”
宋余杭笑笑摇头“没事,小伤,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等方辛走后,她从兜里掏出钱包结账,不等服务员找完钱就戴上帽子出了门。
***
她径直驱车去了林宅。

“不、不见”林又元喘着粗气,哆嗦着嘴唇。
“好,好,老爷躺下,我这就去说。”
林家老宅,这还是宋余杭第一次来,上次接林厌也只是远远地
宋余杭视线略转过一圈,管家出来了。
“宋小姐,请回吧,老爷不想见你。”
“我有重要的事想向他老人家请教,烦请再通报一次,不行的话,我就只能”
她略略上前一步,微昂了下巴,居高临下看着他。
“硬闯了。”林管家长叹了一口气,无奈。
“您何必呢”
宋余杭唇角一勾,开始撒泼耍赖了。
“差一点我就要叫一声爸了,林叔不会这点情面都不给吧,只是见一面而已,就当我替林厌孝心。”
她说着,从车里拎出了准备好的礼品递给管家。
软硬兼施,外加撒泼打诨,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林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哪敢她东西,林又元忌讳着呢。
她东西岂不就是坐实了她是林家“女婿”,呸,不是
儿媳怎么觉得哪里更奇怪了呢
两个人往来拽扯,你一言我一语,管家终于忍不住了,跺脚道“好好好,我再去通报一次,见不见老爷说了算。”
等回到房间里,林又元已经起了身,靠
“老爷”林管家轻轻推门而入。
林又元阖了一下眸子,扯起唇角笑了一下,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脸皮耷拉着,肌肉松弛。
“我还以为她不会来呢。”
“我瞧着,她倒是真心对小姐好。”
“好什么好,可惜啊”林又元说着,又剧烈咳了起来,拿帕子捂着唇。
“咳咳,让她进来吧,到会客室等我。”
“是。”林管家微微鞠了一躬,出去引人,回来后打算扶他起身的时候,却又被摆手止住了。
林又元看向了衣柜“挑件合身的西服给我。”
***
地下室昏暗,不大的房间里跪了几个女孩。
林舸一一抬起她们的下巴仔细瞧了瞧,跟
“林总,按照您吩咐找来的,觉得怎么样”
修长的手指抬起最后一个女孩的下巴,貌不惊人的一张脸映入眼底。
他索然无味了手。
“别这么叫,现
“那也快了,快了嘛,等一死,还不都是您的。”
他把那个名字含糊其辞就过去了。
林舸轻轻一笑,摘了手套扔到桌子上,随手点了一个女孩过来。
“行吧,就你了,其他人你随意处置吧。”
“好,好。”男人脸上露出了哈巴狗一样的笑容,连推带搡把那几个女孩赶出了房间。
来之前有被教导过见到他应该怎么做。
女孩很识相,膝行过来,用牙齿咬开他的裤链。
林舸微微仰起了头,手
女孩很卖力,可是却愈
察觉到有眼泪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林舸抓着女孩的头
“废物。”
他冷冷说着,那双和林厌有些相似的眼睛溢出了泪珠,哭着哀求他。
“少爷,不要,不要”话音刚落,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双脚离地,拎了起来。
女孩子徒劳地
半晌,垂下了双臂,脑袋软绵绵地偏向了一边。
林舸拽着她的头
是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生化实验室。
不多时,橱窗里用来展览的标本又多了一具。
***
宋余杭坐着等了有一会,林又元才由管家推着进来
“有什么事”
林厌葬礼的时候,宋余杭伤还没好,卧病
林又元明显苍老了一大截,也许是怕受风吧,戴了个简洁的鸭舌帽,眉毛都染了白霜,胡子略有些拉碴,整个人套
彼时的宋余杭还不知道这违和是源于他已经重病
她干咳一声,为表尊敬站起身来递礼物。
“这是给您带的保健品。”
林又元瞥了一眼,冷笑“带人连东西给我扔出去。”
话音刚落,几个彪形大汉闯进了门要来拉她。
宋余杭闪身躲过,把离她最近的保镖往后一推,那人顿时踉跄倒退了三四步。
“关于林厌之死,我有一些眉目了,您不想听听看吗”
林又元拿帕子捂着唇咳了几声,抬眼看她,微眯了眸子,似
半晌,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动了动手指。
那离她最近的保镖猛地暴起,手肘砸
其余人一拥而上把她摁倒
老人拐杖尖戳着她的额头,从嗓子眼里
“你有什么资格
宋余杭抬头,不躲不避,任凭棍尖磨红了她的额头。
“是,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要为她找到真凶,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哪怕死了也
宋余杭扯起唇角笑了一下。“那就当是把我这条命还给她了。”
林又元剧烈咳嗽起来,狠狠抄起拐杖就朝着脑袋打了过去“还给她林厌也回不来了”
劲风来袭,宋余杭闭上眼,微偏了头,任人宰割。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等到拐杖落下来,一抬头,按着她的保镖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林管家轻轻替他拍背顺气。
他好像自从进屋来咳嗽声就没停过。宋余杭疑惑“您”
林又元摆手,示意林管家也出去吧。
“老爷”
林又元捂着帕子使劲咳了两声,才顺过气来。
“没事,去吧。”
等人走后,林又元也没让她起身,还是宋余杭自己站了起来,看桌上有壶,替他倒了一杯热水。
林又元没接,窝
“说说你的想法。”
“我说了,您别生气。”
林又元冷哼了一声,没作答。
宋余杭开始自顾自说起来,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
尤其是说到。
“林厌这么多年来私自查案,一直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暗中阻挠,我想这股势力一定是来自于您吧,我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或者说,您为了什么不可说的目的而虎毒食子。”
林又元嘴唇抖动着,因为情绪激动而胸腔上下起伏着,手抓紧了轮椅扶手。
宋余杭没停,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至于您为什么这么竭力阻止她查初南的案子,我想这背后一定也和您有关系。既然一切都是因此而起,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毕竟”
她稍稍顿了顿“您也是当事人不是吗”
如果不是她问起,林又元是不想再回忆起父女决裂的那一天的。
六月的夜,大雨倾盆。
林厌浑身湿透了回到家,跪
“爸,我要报警校,将来当警察。”
他抄起茶杯就砸了过去,碎瓷划过她的眼角眉梢,殷红的血缓缓渗了出来。
“滚志愿我已经给你填好了,考财大的工商管理,将来做个老总有什么不好”
林厌抬眸,冷冷讥讽他。
“像您一样除了只会挣几个臭钱,窝囊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林又元拐杖狠狠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想为你那个朋友报仇”
他冷笑,将少女的自尊踩得体无完肤。
“别做梦了,你看看你自己,打的过谁,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你嘴里的臭钱买的,这么看不起林家,看不起林家的钱,那你就滚啊,滚出这里,别回来啊。”
少年林厌蓦地红了眼眶,
她想要的无非也就是为好友查清真相罢了。
林厌知道,她走出这个大门,没有人会认识她,没有人会卖她面子,所有人对她好,亲近她,谄媚她,都是看
彼时的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即使她的内心无比痛恨这个家给她带来了光环和枷锁,但她还是不得不向这个父亲低头。
她头一次张嘴叫“爸”,亦是头一次跪下来磕头求他。
“爸,爸,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吧,他们都不告诉我初南是怎么死的,我只是想替她查清真相,她来过我们家,你见过的呀,她才刚刚十八岁,她成绩很好,可以上清华北大,她那么优秀,那么善良,不应该枉死”
林厌叩首,跪
“您不是认识很多人吗帮帮我好不好我就求您这一件事,就这一件事。”
她说着膝行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那是他们父女两人之间最亲近的一次。
看她哭得厉害,林又元颤抖着手,其实很想摸摸她的脑袋,就
那摸向林厌脑袋的手又垂落了下来。
他略略点头“舸儿回来了。”
随即对林厌板起脸,拿拐杖踢开了她。
“你走吧,就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林厌摔倒
还是林舸快步走过来扶起了她“怎么了,这是”
林又元拐杖一指“你问她,好好的财大不上,考什么警校。”
林厌弯了一下唇,心灰意冷,拂开林舸的手,转身离去。
“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再也不会求您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安排去考财大,二,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和林家再也没有关系。”
林舸一看这阵仗也慌了,去扯她的衣角。
“你说句话啊”
见她不答,林舸又去求林又元“叔,厌厌不管犯了什么错始终是咱们家人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出了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不要赶她走。”
看着这个侄子脸上的诚恳和焦急,林又元唇角这才浮出了一丝欣慰。
“你别管,刚从美国回来不是还
林又元做人善美,对外是慈善企业家,对内是抚养哥哥遗孀和子侄的好叔叔,唯独对她,不是一个好父亲。
林厌冷笑,捏紧了拳头。
“林舸这事跟你没关系,给我滚开。”
她转身迎上中年人犀利的眼神。
“这个门我今天还就出定了”
“好,好。”林又元不由得为她的勇气鼓掌,吩咐人很快起草了一份协议书,递到了她眼前。
“签吧,签上你的名字,再盖个手印,从此林家的一切再和你无关,你除了这个名字一无所有,当然,你是成年人了,改不改名字是你自己的选择。”
落下自己的名字就意味着,林又元再也不会给她一分钱,她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留洋的费用,日常开销,全部都得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彼时她离十八岁生日还有几天。
林厌咬紧了牙关,眼眶通红。
林又元看着她犹如一头暴躁的野兽一样满怀恨意,又隐忍不
“还有你的手表,价值九万人民币的绿水鬼,去年生日的时候送你的礼物。”
“脚上的球鞋,最新款,六一的时候买回来的。”
“还有身上的衣服,有哪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就能穿阿玛尼高定了,全部都是林家的钱,脱了再走。”
不愧是父女,都知道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激怒对方。
林厌只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志愿表还给我,我自己填。”
林又元一挥手,管家把材料递了过去,更像是完成了某种交接仪式一样。
林厌又急又快地签好字,笔尖锋利划破了纸张,随后把纸笔一扬,从腕上摘了腕表狠狠摔碎
“还给你”
“林厌”林舸扑了过来止住她要继续脱外套的手。
“你跟林叔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听话”
“有你什么事儿”林厌恶狠狠把人搡开,脱了外套扔
手里捏着那张志愿表。
她最后回了一下头,问高高
“我是你亲生的吗爸,您爱过我吗”
比起声嘶力竭的质问,这样的平静更让人心惊。
半晌,没有等到回答的林厌摇头笑了一下,似
那个瞬间,他
一道炸雷划破天际,他这才惊觉。
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受他控制和胁迫了,她甚至有了冲出囚笼哪怕折断羽翼也
林厌就这么一步步,再也没回头,走向了她未知的未来。
林又元想追出去,踉跄跑了两步,连带着拐杖一起摔倒
这当然是后来的林厌不知道的事。
她不知道的还有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并没有落款盖章,也就意味着产生不了任何法律效力。
她还是林家人,林又元还是她的父亲。
当老人颤颤巍巍取出这张保存完好的纸时,宋余杭也未免有些动容了。
“您还留着。”
“留着呢,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
再也回不来了。
宋余杭微红了眼眶,蹲下身去握住了他粗糙的手,头一次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心底里觉得同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最感同身受的人。
“后来呢”宋余杭追问,还是想多知道一些她从前的事。
“后来”林又元微微笑了笑,把泛黄的纸张放
听了这么多,宋余杭还有一丝疑惑。
“您为什么竭力阻止她报考警校呢,当警察有什么不好吗”
她问到这里,老人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了,露出了一丁点儿对往事的怀念,轻轻摩挲着他那枚绿扳指,不再吭声。
***
等宋余杭走后,林管家复又进来。
“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一部分钱汇入了海外账户,一部分则全部洗出来了。”
林又元咳了几声,帕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颤颤巍巍把那份协议书递给了他。
“好,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还给她吧。”
“老爷”林管家不忍。
“您干嘛不告诉宋小姐真相。”
林又元咳喘得愈
“没、没听她说吗昨夜遇险这是这是有人咳咳咳还不想放过她们啊”
林管家急了,替他拍背顺气,赶忙把人推回了病房,连上呼吸机,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林又元颤颤巍巍抬手。
“去、去叫林、林舸来,我有话跟他说。”
ata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终局之战快了,再铺垫铺垫,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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