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四阿哥起来的时候，十三阿哥也跟着起来了。
他小脸上满是期待，显然十分期待进尚书房旁听。
十四阿哥就要痛苦得多了，半梦半醒被太监抱着擦脸洗漱，迷迷糊糊趴在太监怀里，嘴里被塞了一口点心。
他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迷迷瞪瞪吃完，又被塞了一口。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正吃着点心，见十四阿哥还没彻底睡醒的迷糊样子不由失笑：“十四弟一副没醒来的样子，吃的什么估计也不清楚。”
他心里却想着：‘要不要趁十四还没醒，塞点他讨厌吃的东西？’
四阿哥听得好笑，却没阻拦。
十三阿哥果然吩咐宫人准备了一杯薄荷水，让人喂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原本正半醒着吃东西，忽然被喂了水，他也照旧含了一会准备咽下，却感觉嘴里凉飕飕的，顿时吓了一大跳。
他一个激灵真醒过来了，一口把嘴里的水吐掉，疑惑道：“什么东西？凉凉的？”
十四阿哥这时候才算是彻底醒过来了，回味了一下才发觉这是自己最讨厌的薄荷水。
他幽幽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十三阿哥，知道四阿哥肯定不会做这种小恶作剧，必然是十三阿哥干的！
而且十四阿哥觉得四阿哥不知道自己讨厌薄荷水，十三阿哥肯定是知道的！
十三阿哥被他瞪大眼盯着，依旧一脸淡定，仿佛刚才做坏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十四阿哥哼唧道：“十三哥太坏了！”
闻言，十三阿哥挑眉道：“我怎么坏了？这不是想让十四弟尽快醒过来，免得路上又睡过去了吗？”
“我这是好心，难道不是？”
十四阿哥继续哼哼，只觉得十三阿哥一张嘴皮子利索，简直能颠倒黑白！
偏偏他还反驳不了，毕竟自己如今还真的彻底清醒过来了。
四阿哥在旁边看两个弟弟拌嘴皮子，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微笑道：“你们两个看着关系比之前越发亲近了。”
“谁跟他亲近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几乎是异口同声反驳，说完还看了一眼对方，嫌弃地撇开脸。
四阿哥看着就更有意思了，看两人都吃得差不多，就招呼太监抱着两个弟弟出发去尚书房了。
今天两个最小的弟弟要过来上学，其他阿哥们比平日还早到。
给两人特别准备的椅子都安排妥当了，底下铺了好几个厚厚的垫子，让他们不至于抬头都不够桌子高。
十四阿哥坐在大阿哥身边，大阿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难为十四弟能这么早起来，我还以为你今天铁定要迟到的。”
毕竟他当年第一天进尚书房的时候就睡过头了，最后是太监扛着自己一路快走，毕竟宫里路上还不能跑，愣是掐着点把大阿哥送到尚书房。
因为如此，那个太监还得了惠妃的厚赏。
要是大阿哥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给皇帝和太傅都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麻烦了。
大阿哥推己及人，就觉得十四阿哥肯定也会睡过头。
想想十四阿哥这小身板才丁点大，孩子觉多，早上能爬起来就更难了。
哪里想到十四阿哥真的爬起来上学，大阿哥心里纳闷：‘德妃究竟做了什么，让十四弟宁愿大清早来上学都不愿意去永和宫呆着？’
十四阿哥坐下后还感觉有点新奇，毕竟上辈子读书也是很早的时候了。
他感觉尚书房没什么变化，就是桌椅比以前要高多了，但是太傅的头发还是那么少。
太傅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小阿哥，伸手摸着后脑勺，感觉自己的头发要比之前更少了。
他得知两个小阿哥来尚书房旁听，吓得一个激灵就要往御书房冲，劝阻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十三阿哥年纪还大一点，看着早慧又伶俐就算了。
十四阿哥却才周岁多点，听说在永和宫的时候就是个小霸王，脾气颇大。
要他在尚书房吵闹起来，太傅是呵斥呢还是当做没看见呢？
如果呵斥完，十四阿哥就嗷嗷哭，太傅是哄呢还是不哄呢？
反正光是想想，太傅就已经觉得头秃了。
但是皇帝都允许了，他跑过去劝有用吗？
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人可没几个，太傅思前想后，决定去跟李德全探口风。
李德全只婉转让太傅稍安勿躁，两位小阿哥先来一天试试，很可能第二天就不想去了。
想想读书得三更天起来，年长的阿哥都未必受得了，更别提是两个小娃娃了。
太傅琢磨了一下也这么觉得，于是打算忍耐一天，看看情况再说。
他进来的时候虽然已经做了心里准备，但是亲眼看见两个都没桌子高的小阿哥坐在椅子上乖乖看着自己，心里还是咯噔一跳。
皇家的孩子相貌自然不差，两个小阿哥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还尤为灵动，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太傅光是看一眼，心里就软了两分。
他连忙收回目光，开始今天的讲课。
两个小阿哥今天第一次来，太傅昨晚苦思冥想了很久，决定讲个浅显点的。
再多引经据典，说几个有趣的故事，好歹让两个小阿哥第一天上学有个好印象。
哪怕只来一天，他们两个多几年还得进来上学。
如果第一天留下不好的印象，厌学不肯来了，小阿哥肯定没错，错的就是他这个太傅了。
到时候教导两人的太傅不再是自己，也不能给下一任的太傅留下一个烂摊子来收拾。
太傅打定主意就开始讲了起来，年长的几个阿哥一听，就明白他的用意，倒也不介意。
十三阿哥眨眨眼，一听也懂了，心想太傅人还怪好的，又体贴得很。
十四阿哥微微睁大眼，有点不可思议。
明明他以前刚到尚书房的时候，太傅说得都特别高深，自己压根听不懂，怎么这次居然听懂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听课的方式可能有点不对，但是听着听着渐渐入神，还怪有趣的。
原本像平常一样准备入睡的大阿哥，因为想多照顾十四阿哥一会，就强撑着没睡。
他看着十四阿哥居然听入迷了，顿时一愣。
怎么回事，这个弟弟以前也是那么好学的人吗？
大阿哥还担心十四阿哥也睡着了，人太小，整个人栽倒下来摔着磕着就麻烦，打算到时候接到怀里一起睡。
哪里想到这个最小的弟弟居然听入神了，还特别认真听讲。
怎么回事，十四阿哥被谁夺舍了吗，这不合理！
明明都是学渣，十四阿哥怎么忽然就认真起来了？
大阿哥想着自己最为年长，要是最小的弟弟都能认真听课，他却睡过去了，这面子有点挂不住啊！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清醒过来，跟着听了一会课又开始瞌睡，于是又用力掐一下，再瞌睡再掐。
一上午的课下来，大阿哥愣是没睡过去。
三阿哥都感觉惊讶了，顾不上认真停课，频频转头盯着大阿哥。
就连认真讲课的太傅都忍不住多看了大阿哥几眼，难道两个弟弟第一天上学却认真听讲，让大阿哥反思起来，于是也跟着认真听课了吗？
要真是这样，太傅巴不得两个小阿哥之后每天都来旁听！
他原来还担心两个小阿哥闹腾，谁知道他们如此安静还认真听着。
哪怕小阿哥应该听不懂，但是两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盯着自己，就好像专心听讲，太傅比平日讲得更要激动几分，脑袋晃得更厉害了。
皇帝刚下朝，上御撵的时候想起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今天上学，于是扭头问道：“去尚书房，朕得看看他们两个有没捣乱。”
李德全早就派人在那边盯着了，笑着答道：“回皇上，两个小阿哥听课十分认真，一点都没哭闹。”
听了这话，皇帝不免惊讶：“小十三就算了，小十四居然没闹？他这是听得睡着了吗？”
那么小的孩子，也难为他去尚书房听太傅讲课，听不懂，人又小会缺觉，睡着了也不意外。
李德全却还是摇头道：“皇上，十四阿哥没睡着，也跟着认真听课呢。”
这让皇帝是真的诧异了，笑着道：“走，朕得去亲眼看看。”
他到了尚书房，示意宫人不要通传，安安静静带着李德全去了窗边不起眼的角落往里头看。
皇帝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最前面的太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估计是担心两个弟弟，不由满意地微微点头。
他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第二排的两个小阿哥，坐着厚厚的几层垫子，依旧只比桌子高一点。
两双眼睛牢牢看着前面，小脸上是不约而同的认真。
这还真是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十三阿哥早慧，说不准能听懂小半。
但是十四阿哥的年纪就太小了，加上他在永和宫闹腾的时候，皇帝亲眼所见，只以为他是个坐不住的。
加上德妃经常说十四阿哥是个活泼调皮的，经常让宫人追着跑，让皇帝先入为主，对今天两个小阿哥进尚书房的事没什么期待。
哪里想到两个小儿子给了他那么大的惊喜呢！
皇帝在外边站了一会儿，看得出大阿哥一直想瞌睡，却死命掐自己保持清醒。
估计大阿哥是看着两个那么小的弟弟都认真上课，他这个最年长的不好意思瞌睡了。
皇帝摸着胡子，觉得让两个小阿哥提前进尚书房其实也挺好的。
这不就让大阿哥认真听讲起来了吗？
他这个儿子武艺天赋极高，就是特别不爱读书。
训也训斥过，劝也劝过，大阿哥也不是不想改，他就是真的不怎么能听得进去。
太傅摇头晃脑讲课，大阿哥就在底下恍恍惚惚跟听天书一样。
如今他倒是好面子，在两个弟弟面前想好好表现，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皇帝挥挥手，示意李德全跟着自己安静离开。
走得远了，他这才感慨道：“朕还以为两个小的会闹腾，没想到比朕想象中还乖巧懂事，又认真听课起来。”
李德全笑着附和道：“阿哥们都像皇上，哪怕年纪小也爱读书。老奴瞧着十四阿哥才丁点大，就已经听得目不转睛，太傅也是说得极好。”
皇帝笑着点头道：“太傅确实说得不错，深入浅出，恐怕是特意为两个小阿哥讲的。”
“今天听着有趣，明天后天就未必了。”
毕竟太傅还以为两个小阿哥就来一天，怎么都要给他们一点甜头，于是说得就浅显了一些。
他不可能只照顾两个小的，却让其他年长阿哥听这么浅显的东西。
一天还能凑合，后边还得讲深一点，两个小阿哥就未必能听得如此入神了。
不过也罢，皇帝既然开口承诺，今天两个小阿哥没闹腾，后边他们还想继续旁听，就得继续下去，不好反悔了！
第32章
皇帝看过后静悄悄走了，没惊动任何人。
等太傅下课的时候，见大阿哥居然还一直清醒来听课，心里很是欣慰。
哪怕大阿哥很可能没听进去多少，好歹还是醒着的！
可以说是他上学以来，一上午第一回 难得没全睡过去！
太傅光是想想就有点心酸，忽然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迈着小短腿过来，他赶紧低头行礼道：“见过两位小阿哥。”
十三阿哥摆摆小手，奶声奶气道：“多谢太傅，今儿特地讲得浅显又有趣，我和十四弟都觉得很不错。”
十四阿哥难得附和他，点着小脑袋道：“对，很有意思。”
太傅前晚特地为两位小阿哥准备的课，今儿得到两人的夸奖，心里也很高兴。
“多谢两位小阿哥的赞赏。”
十三阿哥笑眯眯道：“明天开始还得麻烦太傅了。”
太傅点了下头，却突然僵在半路。
他感觉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位小阿哥上课没闹腾，看着还很感兴趣，似乎明天开始要继续来上课？
太傅顿时欲哭无泪，他不可能总说浅显的来迁就小阿哥，而忽视了其他年长阿哥们。
皇帝要是知道他偏向小阿哥，估计也要不快。
十三阿哥见太傅一副后知后觉震惊的模样，似乎好久才能回过神来，就拉着十四阿哥的手往后走。
毕竟四阿哥还等着他们两人一起用饭呢！
他们迈着小短腿走了，太傅却被侍从唤醒，说是皇帝召见。
太傅一脸心如死灰，等到乾清宫前才摆正了面色，视死如归进去拜见。
皇帝见着他笑了一下，心情看着相当不错：“朕刚才在外边看了一会，你的课讲得不错，两个小阿哥难得都没闹腾，还专心听讲了。”
难得被皇帝夸了，太傅顿时心花怒放：“皇上谬赞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皇帝微微颔首道：“以后两位小阿哥就要继续麻烦你了，毕竟朕金口玉言，只要他们今天安静听课不打扰其他人，就会让两人继续去尚书房。”
太傅才知道皇帝答应了两位小阿哥什么，事已至此是改变不了，他只好认了。
皇帝却又道：“今儿小十三和小十四第一天进课堂，太傅说得浅显点也无妨，好叫他们起了读书的兴趣。但是总不能让其他阿哥也陪着听，还得斟酌着来。”
如何斟酌，那就是太傅自个的事了。
太傅出去的时候面露茫然，他得怎么兼顾两边啊？
他抓住李德全的手讨好请教道：“李伴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一个人，实在不可能劈开来讲课。”
所以太傅究竟要说得深一点，还是浅一点，这不是为难他吗？
李德全笑眯眯提点道：“两位小阿哥只是旁听，太傅到底还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太傅立刻恍然大悟，拱拱手道：“多得李伴伴提醒了。”
他也明白，李德全会这么说必然也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没有明说，却也让人提醒一下太傅，免得太傅为了照顾两个小阿哥，荒废了其他阿哥的学业。
两位小阿哥暂时不知道太傅明天开始又要恢复高深的学问，这会儿正兴高采烈跟着四阿哥坐下用饭。
这时候只用两顿饭，不过阿哥们都是半大小子，饿得快，下午又有骑射，所以中午会加一餐，大多是点心，偶尔是素菜。
大鱼大肉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尚书房用餐，留下味道就不好了。
另外吃得多了，下午骑射活动厉害，也容易难受。
所以只吃一点垫垫肚子，不会太饿也不会太撑就行。
两个小阿哥却没有这样的约束，毕竟他们年纪那么小又不用上骑射课。
但是十四阿哥对这个特别感兴趣，小手抓着点心一边吃一边含糊道：“下午回去也没事，十三哥，不如咱们去练武场旁听一下吧？”
回去南三所的话，十三阿哥肯定要泡在四阿哥的书房里头，十四阿哥就无聊了，还不如留在练武场围观呢！
大阿哥听后也帮腔道：“不错，小十四留下看看也行，并不碍事。周围又有侍卫和武师傅在，不会让两个小阿哥出事的。”
四阿哥想了想也点头：“也好，只是你们两个可不能在练武场乱跑。”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奶声奶气答应了下来，太子还笑着道：“可以让侍从一人牵着马，一人抱着两个弟弟慢慢溜达两圈。”
听见这话，十四阿哥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这个好。”
十三阿哥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十四阿哥坐不住！
只是等他们用完午饭，外头却有一个宫女来禀，说是德妃派她来接十四阿哥去永和宫。
十四阿哥听见后，肉眼可见整张小脸都蔫了下来。
四阿哥看得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十四阿哥之前那么期待能够骑马，没想到德妃会提早来接他，于是问道：“那宫女还说了什么？额娘为何提早来接十四弟？”
那宫女被叫了进来，问过后低头答道：“娘娘想着十四阿哥上午在尚书房听课该是累了，不免有些担心，才会想让奴婢提早来接十四阿哥过去。”
四阿哥听后眯了眯眼，这一听就是借口，很可能德妃知道十四阿哥下午想要留下来上骑射课的事。
刚才他们用饭的时候并没有收敛声音，周围伺候的侍从非常多，也不知道是谁给德妃通风报信了。
四阿哥能想到，周围其他阿哥也能猜得出来。
太子皱着眉头尤为不高兴，十四阿哥虽然年纪小，但是德妃也太过分了，居然还安插人手到尚书房来吗？
当然德妃还没那个胆子和能力，掺和到尚书房内部来，估计就是外头的粗使宫人被收买了递去消息。
不过光是这样，也让太子十分不痛快了。
想想他们做什么说了什么，德妃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谁能高兴得了？
四阿哥见周围的阿哥们神色有异，哪怕不听他们心里的声音都能明白众人的不快。
更别提他们心里的声音更是层出不穷，他险些没能听过来。
大阿哥心里想着：‘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十四弟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才让德妃派人牢牢盯着？’
‘不对，十四弟才周岁大，所以他断奶了吗？’
四阿哥无语，十四阿哥连宫女都不愿意近身，更别提是奶娘了，断奶是早就断了的。
太子心里的嘀咕就更多了：‘这事估计没多久就要传到皇阿玛耳边，德妃这也胆子太大了一点。不过她肯定会对皇阿玛说，只是担心十四弟，皇阿玛倒也不会太怪罪她。’
‘这样下去可不行，谁愿意说什么做什么都让得德妃知道啊！但是我真跟皇阿玛哭诉此事，四弟就要为难了。’
四阿哥听得心下一暖，太子还是顾忌他，虽然心里不痛快还是没向德妃直接发难。
转眼又听见太子改变了主意：‘不行，这事我真忍不了，还是跟皇阿玛说一声为好。不然以后想着尚书房周围都有德妃的眼线，甚至是别人的钉子，我就浑身不自在。’
四阿哥听得沮丧，德妃闹出这事，他都不好跟太子求情了。
十三阿哥心里的想法就更干脆一点：‘十四弟果然是个祸害，总能引来德妃。还不如把十四弟打包送去永和宫，咱们这边就清净了。’
卖弟弟这件事，他做得是毫不犹豫。
五阿哥素来憨厚，也是有名的和事佬，这时候斟酌开口道：“十四弟还小，虽说是被侍从抱着骑马溜达，总归有些危险，不如先跟皇阿玛说一声，得了他的允许？”
如此一来，德妃要是想阻拦，有皇帝同意，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要是皇帝不同意，担心十四阿哥的安危，这事也不用争。
不然十四阿哥要真出什么意外，他们这些年长的哥哥们浑身是嘴都要说不清了。
四阿哥只觉得五阿哥想得够周到，大阿哥和太子也跟着点头，太子笑道：“不错，五弟想得极为周到，那就先派人去问一下皇阿玛。”
他让身边侍从跑腿，皇帝听后微微颔首道：“保成的安排不错，有一人牵马一人抱着小阿哥，再派个侍卫在旁边护着。”
哪怕惊了马，侍从松手了，旁边还有人能接住小阿哥，算是万无一失了。
得了皇帝的同意，等候的宫女哪怕再不愿意，还是回去永和宫禀报德妃。
德妃心里老大不乐意，只觉得太子故意跟自己对着干。
十四阿哥才丁点大，那么小骑马多危险啊？
哪怕有两三个人保护着，德妃还是提心吊胆。
不过太子还找皇帝撑腰，如此一来，德妃哪怕想反对也不好再多说。
她一下午心不在焉，不知道十四阿哥被抱着骑马简直玩疯了，压根就不想下去。
四阿哥看这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子，有点纳闷他第一次骑马，哪怕被人抱着，颠簸总归有点不舒服，怎么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他的神色可能看着太疑惑了，被身边的大阿哥发现，不由好笑道：“十四弟这小身板不错，年纪小小就能看出壮实来。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看着没事，回去后可能腰酸背痛，尤其大腿可能磨到了，得留意一些。”
“让人推拿一番，或者揉一揉腿，上点伤药更好了。”
大阿哥又想到等会十四阿哥就要去永和宫陪着德妃用饭，德妃看见十四阿哥龇牙咧嘴浑身酸痛的样子，还以为他受伤了，估计今晚都回不去南三所。
于是他暗搓搓提议道：“四弟，今晚不如让十四弟去太子那边借住一宿吧？”
四阿哥听得满头问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送十四弟去东宫，为什么啊？
大阿哥耸耸肩，心里想着：‘今晚要扣下十四弟，不让德妃看见他才行，不然德妃肯定担心坏了，必然要发火。’
‘留在南三所不合适，德妃来要人，谁都不敢不给。’
‘但是东宫就不同了，德妃再有胆子也不敢去东宫找十四弟啊！’
大阿哥感觉这个计划越想越可行，直接就叫太子过来商量。
太子一听不由挑眉道：“大哥想得倒是挺好。”
怎么的，让他来当挡箭牌挡住德妃吗？
大阿哥笑眯眯道：“还不如太子提的主意，让十四弟骑马，回头十四弟浑身酸痛，德妃娘娘看着心疼，指不定会怪罪四弟。”
毕竟德妃不敢怪罪太子，不就只能怪罪四阿哥了吗？
他这话一出，太子看了四阿哥一眼，倒是点头同意了此事。
十四阿哥下马的时候才感觉两条腿绵软，顿时暗叫不好。
他之前在马背上太兴奋，压根没察觉到这小身板的不适。
等下马了，十四阿哥才后知后觉浑身酸痛，走路都难受了。
他顿时满脸苦哈哈的，这个样子去永和宫，德妃的表情估计要吃了自己，只怕后边都不让回去南三所了！
十四阿哥走了几步，就被侍从抱着过来。
他忽然发现这侍从看着有点面善，不就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吗？
太子对十四阿哥说道：“今晚十四弟去我那边睡，正好让人给你推拿一番，还能上药，明天一早跟我直接来尚书房上课。”
“四弟派人送十四弟的换洗衣服来，伺候的宫人就不必了，我那边多得是。”
东宫不缺人手，没必要再叫人来伺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忽然从四阿哥这边打包去太子的东宫了？
他还以为四阿哥这是不要自己了，吓得小脸都白了起来。
大阿哥伸手捏了捏十四阿哥的脸颊，小声说道：“你这个样子不好去永和宫，回去南三所也不合适。咱们几个哥哥商量了一下，你去东宫最妥当了。”
闻言，十四阿哥立刻明白，他们这是担心自己去永和宫就要被扣下回不来了，索性送去东宫，德妃的手就够不着了。
他连忙奶声奶气跟几人道谢：“弟弟谢谢哥哥们，今晚就打扰太子二哥了。”
太子挥挥手表示不用客气，就让侍从直接抱着十四阿哥走了。
十四阿哥趴在侍从的肩膀上往后望，忽然后知后觉今晚不就只有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一起睡了吗？
他幽幽叹气，盼着自己早点长大，就不用被德妃管束着了。
但是十四阿哥又害怕长大得太快，不能像如今这般，和兄弟们的关系这般纯粹和简单，丝毫没有利益争斗。
十四阿哥瞪大眼看着这边，心里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今晚不能跟四哥一起睡了，这是睡一天少一天啊……’
这跟老头子一样的心声让四阿哥忍俊不禁，他原本还担心十四阿哥会惦记着德妃那边，或者对去东宫睡一晚会害怕。
如今看来，是四阿哥多虑了，十四阿哥心大得很！
第33章
四阿哥还想着十四阿哥去东宫会不会认床，第二天早早起来，带着十三阿哥去尚书房的时候，十四阿哥已经跟着太子来了。
他小脸红润，一看就睡得不错。
脸颊鼓鼓的，一手还拿着点心在吃，十四阿哥是一点都不当自己是外人。
太子见四阿哥早早来了，就知道他担心，好笑道：“四弟放心吧，十四弟在我那边吃好睡好。小厨房的厨子第一次那么忙，愣是给十四弟做了不少点心带过来了。”
也是十四阿哥嘴甜，还不挑食，吃什么都说好吃，把厨子们夸得心花怒放，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给十四阿哥做自己的拿手菜。
等他早上走的时候，厨子们还依依不舍，硬是塞了不少点心给十四阿哥。
太子扶额，幸好十四阿哥就借住一天，不然小厨房估计都要翻天了。
不过他作为储君，从小就被教导不能被人知道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所以厨子们压根摸不透太子的喜好。
每天战战兢兢做差不多的菜，只要太子没吃着说不好就行。
久而久之，每天的菜式都相差不大，也是十四阿哥来东宫，照顾他是个周岁大的孩子，菜式才变了些花样。
太子对十四阿哥有些羡慕，虽然他想做出改变，但是一时之间让自己改掉一直以来的习惯实在太难了。
不过看十四阿哥吃得欢，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点。
十四阿哥吃完手里的点心，小脸上全是严肃，忽然扭头说道：“十三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十三阿哥一愣，拉着他到角落小声问道：“十四弟要问什么？”
十四阿哥仰着小脸问道：“十三哥跟我其实是一样的吧？我昨天忽然回想了一下以前，察觉对后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了。”
最糟糕的是，他的记忆好像从后到前一点点变得消失，每天都少一点，昨天才察觉到很多记不起来了。
十三阿哥点点头道：“对，我也是这样。”
他早就察觉十四阿哥跟自己一样，都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如今年纪小，后边的记忆一点点在消失，但是十三阿哥感觉不是什么坏事。
“咱们重来一回，要记得很多事，每次都走一样的路，那得多无聊啊。”
十四阿哥一愣，想想也是。
他们都重新来一遍了，要跟以前一样，那也太无趣了一点，得来点不同的。
十四阿哥眨眨眼问道：“要咱们走一样了呢？”
毕竟他们慢慢开始忘记了，是不是走一样的路谁知道？
十三阿哥笑眯眯道：“反正我感觉不一样就行，只要咱们过得快活不就好了？”
十四阿哥想了想，点头附和。
四阿哥过来提醒两人要开始上课了，一手牵着一个弟弟去他们熟悉的垫子坐下。
太傅一来，十四阿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看了过去，满是期待。
被他这么一看，太傅有点心虚内疚，低下头就开始今天的讲课。
十四阿哥听了一会，恍惚了起来。
怎么他感觉昨天听着挺有趣，今天就开始听不懂了？
十四阿哥扭头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见他依旧跟昨天一样认真听讲，好像都听懂了。
难道是他听的方式不对吗？
十四阿哥不死心又听了一会，眼睛都要变成蚊香眼了，眼皮还越来越沉。
下一刻，他一头往旁边栽，四阿哥在后边吓了一跳就要上前去接，却要来不及了！
幸好身边的大阿哥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十四阿哥，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奶娃娃，直接倒头呼呼大睡，这睡得倒是挺香的，却把周围人吓得够呛。
大阿哥戳了戳十四阿哥的脸颊，见他挥挥小手又继续睡，压根没有醒来的样子，顿时心下无奈：‘十四弟睡得跟小猪一样，幸好我接得快没出什么事，明天我还是抱着他上课好了。’
四阿哥听见大阿哥的心里话，得知十四阿哥没摔着，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前边的太傅正巧看这边，也被十四阿哥吓得够呛，直接卡壳了，差点忘记自己讲到哪里了。
他忍不住一边讲一边走过来看，见十四阿哥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
太子也注意到后边的动静，心下好笑：‘十四弟昨天看着睡得挺好，怎么今天就睡迷糊了呢？’
三阿哥也加入了吐槽的队伍：‘十四弟闭眼睡，大哥睁眼睡，大哥怎么做到一边睡还能把十四弟抱紧的？’
他原本还害怕大阿哥睡着后会松手把十四阿哥摔了，时不时就往旁边看。
好在大阿*哥一直没动，坐着睁眼睡觉，胳膊还稳稳当当的抱着十四阿哥。
一大一小睡到中午下课的时候立刻醒来，还一起打哈欠。
太傅都无语了，他们两个居然真的睡了一上午！
一下课，这两人忽然就精神奕奕，不困了！
太傅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捂着心口离开的。
下午骑射课的时候，大阿哥和十四阿哥更是浑身干劲。
今天大阿哥索性一手抱着十四阿哥，一手拿着缰绳来骑马溜达。
四阿哥刚开始还担心大阿哥让骏马撒欢跑，没轻没重把十四阿哥松手摔了就不好。
不过他看了一会，发现大阿哥虽然看着粗犷，却还是心细，单手牢牢抱着十四阿哥，骑马更是十分熟练。
哪怕他不拿着缰绳，骏马依旧按照大阿哥的意思来跑。
一大一小疯跑了一会，这最年长和最小的阿哥顿时关系拉近了许多，十四阿哥更是趴在大阿哥怀里不撒手了。
十三阿哥哼笑道：“十四弟有了大哥，都忘记我和四哥了。”
四阿哥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脸问道：“你要是想跟着大哥骑马，可以过去问问。”
十三阿哥扭头嘟囔道：“四哥误会了，我才不想。”
四阿哥笑了笑，十三阿哥脸颊一红，直到下课他也没去找大阿哥，只默默盯着十四阿哥又跟着大阿哥在马背上疯玩了好久。
下课的时候，永和宫的宫女又来接十四阿哥了。
这次十四阿哥不好推脱，只好被抱着离开。
四阿哥牵着十三阿哥回去南三所，就见大阿哥匆匆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大阿哥却是因为明珠递了消息进来，想见他一面。
他得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只好匆匆忙忙出宫。
虽说大阿哥因为皇帝征战的关系，暂时还没能出宫建府，却也在外头置办了一座不错的宅子，偶尔出宫的时候可以落落脚。
明珠早早就在宅子里等着，见到大阿哥后，打发了伺候的人，低声说道：“大阿哥，我听闻太子最近不务正业，连索额图都进宫跟皇上哭诉过两回。太子荒废学业，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谁蛊惑。”
“若果这是真的，就是大阿哥的机会了。”
大阿哥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我还以为大人要说什么，原来是因为此事。太子有没荒废学业跟我没关系，我对那个位子也不感兴趣，只盼着来年能为皇阿玛分忧，跟着征战四方。”
这话让明珠不由着急起来：“大阿哥怎的这么想？明明大阿哥为长，要是太子不能胜任，就该让大阿哥来接下这个位子。”
“那么多阿哥当中，大阿哥的武艺最得皇上喜欢，只觉得大阿哥跟他最为相似。”
明珠皱着眉头，不明白大阿哥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了呢？
他筹谋那么多，不就是想扶大阿哥上位吗？
要是大阿哥率先放弃，那明珠这些年不就白折腾了？
大阿哥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大人只提我的武艺，怎么不提我读书不行？皇阿玛确实觉得我是个天生的武将，却没有治国之才。”
明珠苦口婆心劝道：“人无完人，大阿哥也不必妄自菲薄。皇上是文武双全，却并非所有人能够跟皇上一样。”
皇帝国事繁重，依旧不忘学习，还是过目不忘的人，尤其又是个将才。
这样的人难得一遇，哪怕太子再优秀，却也是不如皇帝的。
大阿哥摇摇头，知道明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已经决定好了，大人不必再劝。宫门快落锁，我不能出来太久，得回去了。”
明珠看着时辰确实差不多，不好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他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找宫里惠妃身边的眼线问一问，大阿哥最近究竟怎么一回事。
但是惠妃比明珠还迷茫，毕竟大阿哥长大了，早就挪出去南三所住着，根本不在她身边。
惠妃见大阿哥的次数估计还不如明珠要多，哪里知道大阿哥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过她得知大阿哥放弃了追逐那个位子，其实心里面有点遗憾，更多的确实释然。
毕竟这个位子是大阿哥当初想争一争，不甘心就此居于后人。
可是惠妃一直提心吊胆，就怕皇帝发现大阿哥的心思，这个儿子的小命就危险了。
任何帝王都无法忍受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她的枕边人也不例外。
哪怕是儿子，皇帝的儿子实在太多了，少一个也没什么，哪怕大阿哥是年长当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也一样。
如今大阿哥说要放弃，惠妃也松口气，婉转派人回复明珠，只说一切都听大阿哥的。
明珠却是心有不甘，太子如今明显对学业不在意，甚至还开始抄佛经，似乎移了性情，正是大阿哥上位的好机会。
只是大阿哥果断放弃了，明珠再私下折腾又有什么用？
他想着大阿哥说跟随皇帝征战，兴许得了战功，大阿哥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于是明珠隔几个月传口信委婉问大阿哥：今天改变主意吗？
大阿哥起初还会回复，后来烦了，隔一段时间才回，最后只有两个字：没有。
明珠还想见大阿哥，当面劝导，却都被大阿哥拒绝了。
皇帝还奇怪大阿哥和明珠的关系变差了，以前两人还偶尔见面，算得上是亲戚。
加上明珠还会私下辅导大阿哥功课，皇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大阿哥的功课实在太糟糕，就他一个人做，也做不出什么来。
明珠会帮着提点一番，起码让大阿哥偶尔的策论不至于一直写得太糟糕。
但是最近大阿哥再也没让明珠提点，那策论看得太傅都快要哭了，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皇帝看着都快气笑了，不过后来想想自己对这个大儿子也没太大的期望，而且大阿哥的才能不在文章上，在将才上。
索性大阿哥也主动跟皇帝请求，想明年出战的时候带上他，皇帝已经同意了。
也没必要继续留下大阿哥在尚书房，继续荼毒太傅，还要给几个年纪小的阿哥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34章
等大阿哥跟着皇帝出战，尚书房里少了个专门抱着十四阿哥上课的人，他还挺不习惯的。
然后问题来了，大阿哥不在，以后谁来抱着十四阿哥上课？
不抱着也不行，不然十四阿哥能睡得四仰八叉，直接把自己摔到椅子下边去！
让十四阿哥不来尚书房吧，他又不乐意去永和宫。
索性四阿哥提议他来抱着，其他人纷纷反对。
四阿哥心想兄弟们还挺体贴他的，冷不丁就听见了其他人的心声。
太子：‘四弟这小身板，单手抱着十四阿哥不怕把弟弟摔了吗？’
四阿哥：他倒也不至于那么弱！
三阿哥：‘十四弟被四弟喂得白白胖胖的，就是个小饭桶，四弟能抱得住吗？’
四阿哥：其实还可以抱住的！
五阿哥忧心忡忡：‘四哥抱着十四弟一上午，等会胳膊还能抬得起来吗？’
七阿哥：‘十四弟那么沉甸甸的，要坐在四哥的腿上，下课后四哥就要站不起来了吧？’
四阿哥汗颜：感觉大家关心他，又好像在鄙视他，是自己的错觉吗？
八阿哥好歹心里给了解决方法：‘要不咱们几个兄弟轮流抱着十四弟上课，就不怕压着谁累着一个人了。’
四阿哥疯狂想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九阿哥在心里疯狂嘲笑：‘十四吃得那么多，胖得跟小猪一样，谁抱得动他啊，我就抱不动！’
四阿哥诡异觉得，九阿哥好像跟自己是一伙的，可能都抱不动十四弟！
十阿哥心里不置可否：‘十四弟都那么大了，就不能安生坐着听课吗？要是困了，那就让十四弟喝点薄荷水提神。’
四阿哥一时不知道十阿哥是喜欢十四阿哥还是不喜欢，又或者不知道十四阿哥最讨厌薄荷水了？
不管兄弟们心里怎么想的，纷纷赞成轮流抱着十四阿哥上课。
当然，太子被排除在外，谁敢让储君抱着小猪十四阿哥上课啊！
于是上课之后，一会就换人来抱，弄得十四阿哥就跟击鼓传花的那朵花一样。
太傅也是愣神，看着十四阿哥从三阿哥怀里睡得呼呼的，然后转手到后边的五阿哥怀里。
接着是七阿哥和八阿哥，然后就到时间下课了。
十四阿哥也在这个时候醒来，小手揉着眼睛，下地后迈着小短腿到四阿哥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三阿哥忍不住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在咱们几个兄弟怀里睡得那么香，醒来却只往四弟身边跑了？”
十四阿哥被十三阿哥递来瓶子里的薄荷味道熏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听到这话连忙奶声奶气跟其他兄长道谢。
“多谢哥哥们，弟弟今天睡得很好！”
就连好脾气的五阿哥都无奈了：“十四弟你来尚书房究竟是听课，还是来睡觉的？”
前面还没离开的太傅竖起耳朵偷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点头了。
十四阿哥理直气壮道：“弟弟是来旁听，虽然睡着了，但是身体听了，以后正式读书的时候就有印象了。”
这话让五阿哥都接不上了，谁睡着了还能听进去，梦里听吗？
十四阿哥还继续道：“而且弟弟的才能不在读书，跟大哥一样在将才上。等以后大哥老了，弟弟正好长大能接班！”
言下之意，看大阿哥不会读书也没什么，不也跟着皇阿玛去打仗挣战功了嘛！
五阿哥直接哑口无言，好笑得摇摇头：大哥知道十四弟已经开始惦记他老了之后，要接班的事了吗？
远在战场上的大阿哥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
十三阿哥在心里也跟着吐槽：‘十四弟这话还真没错，以后大哥老了，确实是他来接了兵权去打仗。’
毕竟兄弟当中的将才不多，大阿哥和七阿哥，然后就是年纪小的十四阿哥了。
过几年七阿哥估计也要上战场了，等好几年他们年纪不小的时候，确实轮到十四阿哥来大放光芒。
但十三阿哥还是说道：“不会兵法的将军不是好将军，十四弟以后还是要多读书，总不能上战场的时候光靠一身武力，辨别不出敌人的陷阱就麻烦了。”
十四阿哥信誓旦旦道：“十三哥放心，弟弟的直觉特别好，立刻就能察觉出危险来。”
他打胜仗靠的不是武艺也不是兵法，而是靠直觉。
十三阿哥无语了：他还挺骄傲的是吧！
他就是看不惯十四阿哥这样子，于是懒洋洋开口道：“哥哥们上课抱着你也不方便听课，不如这样，十四弟要是睡着了，那就送去永和宫好好睡，如何？”
十四阿哥听后瞪大眼，十三阿哥这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胁！
“十三哥，弟弟还小……”
他试图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湿漉漉看过来。
四阿哥有点心软，可惜十三阿哥十分冷淡拒绝道：“没得商量，十四弟睡得是舒服了，就不看自己的小身板越发沉了，会压着兄长们吗？”
十四阿哥想说自己瘦巴巴的一小只能多沉？
后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有点鼓起来的小肚子，以及莲藕一样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陷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这么胖了？
是跟着四阿哥一起住之后胃口大开，还是最近的点心特别好吃，他吃得太多了？
不管如何，十四阿哥只好垂头丧气答应下来。
他使出浑身解数，第一天捏着鼻子喝薄荷水。
哪怕不喜欢，这东西确实提神。
十四阿哥困倦的时候就小小喝一口，实在喝不下就鼻子凑过去闻一下。
后来他还用上了薄荷油，在额角涂上一点，冰冰凉凉的让人浑身一激灵，怎么都不会困了。
太傅见后十分满意，还写信跟皇帝夸了十四阿哥一句。
皇帝看着信笺中，十四阿哥居然为了听课用上薄荷油来提神，倒是相当诧异。
当然十四阿哥在尚书房里大放厥词，以后要接大阿哥的班这件事他也知道了，还开玩笑一样告诉了大阿哥。
大阿哥的面色倒是平静，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以后十四阿哥确实会成为新的大将军，所以并不意外。
他被皇帝叫过来营帐的时候刚脱掉盔甲，只能简单换了一身新衣裳，浑身的杀气却还没完全褪去。
大阿哥进去之前心想果然还是在战场上自在，砍人跟切瓜一样痛快。
他以前是怎么想的，不在战场上用真刀来砍人，却想在朝堂上用无形的刀对付那些阴险的朝臣？
比起朝堂上那些拐弯抹角用阴招的朝臣，还是战场上这些直来直去的敌人要来得可爱一些。
如果可以，大阿哥都想留下不走了！
他听了皇帝的话只拱手笑道：“敢情好，十四弟小小年纪就想着长大后为皇阿玛分忧了。到时候儿臣确实年纪大了，不能再上战场，咱们大清的将才也不会青黄不接。”
这话实在大度得很，皇帝笑笑道：“十四还那么小，谁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改变主意？”
“再就是以后未必还有战事，他就算也是将才也未必能用上了。”
大阿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以后的事来，他心知以后还是会有战事，到时候就是十四阿哥上场的机会了。
不过那么久之后的事，如今说来也没什么用。
他经历过这场战争，比起皇帝更是立刻察觉到哪里有敌军在，叫皇帝很是惊喜。
这场仗也比之前打的时间短了很多，很快就班师回朝了。
只是噶尔丹没能一次打服，人跟泥鳅一样不好抓住。
大阿哥哪怕经历过一回，也不知道噶尔丹藏在哪个犄角地方。
不过他也乐得不用再回去尚书房读书，还能在战场上发挥余热，心里怪高兴的。
明珠苦等好几年，发现大阿哥压根没有改变主意，甚至班师回朝后还不爱见人。
原本以为大阿哥出宫建府后，他们两人容易见面。
哪里想到大阿哥闭门不见客，只在家里造孩子带孩子逗孩子，把明珠都整无语了。
他这副爱家好男人的形象，得了战功也没有骄傲自满到处闹事，反倒得了皇帝和大臣的赞赏。
朝臣们原本还担心大阿哥这战功赫赫，回来要跟太子打擂台，这朝堂就别想清净了。
谁能想到大阿哥似乎真的长大变沉稳了，还知道收敛，不会跟以前那样冲动行事，反倒清楚要低调做人，也不再跟太子对着干。
太子就更不一样了，皇帝打仗的时候他和三阿哥、四阿哥一起监国，直接把事情都扔给两个弟弟。
他则是陪着皇太后继续念佛抄佛经，朝臣都担心太子这是准备出家了。
太子还真有这个想法，如果他执意要出家，说不准还能离开京城，当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倒是很自在。
毕竟他从出生开始就在这紫禁城里，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陪着皇阿玛三次南巡。
他们却也只在京城周边，天津和山东附近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之后因为废太子的缘故，在府里被圈进到死，这个世界他还没能明明白白看清楚。
江山那么大，太子能看见的只有冰山一小角了。
不管皇阿玛能不能接受，反正太子厌倦了之前每天必须跟储君一样的人生。
足足几十年一样的日子，他是不想过了，决心这辈子摆烂到底。
皇帝回来后得知太子监国却偷懒，确实不大高兴。
但是三阿哥和四阿哥的监国却把事情安排得很好，都没有太子需要收拾烂摊子的机会。
兴许太子相信两个弟弟能办妥，索性就偷懒了。
皇帝从小把太子带大，自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那些巨大的变化。
太子不再逼着自己上进，变得懒洋洋的，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要多。
皇帝一时纠结起来，他既想太子过得好，却也想太子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
皇太后跟太子最近相处亲近了许多，也看出点苗头来了。
她私下跟皇帝谈谈，婉转劝了一下，担心皇帝把太子逼得太紧，太子真出家去就麻烦了。
皇太后素来不掺和政事，也不会插手阿哥们，尤其太子这位储君的事。
这次她都忍不住开口了，显然是十分担心。
皇帝安抚了皇太后，想着让太子放松几年，以后他可能会改变主意。
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噶尔丹都死了，战事都结束了，底下年纪小的阿哥一个个渐渐长大，太子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早就到了年纪开始正式读书，也亏得之前十四阿哥被逼着努力醒着听课。
虽说他刚开始还是会瞌睡，后来慢慢习惯了，也不需要用那么多的薄荷油。
如今正式读书，十四阿哥也能坐得住，他顿时觉得十三阿哥兴许是为了自己好才那么严格要求，甚至用上威胁？
十三阿哥要知道这个弟弟是怎么想的，肯定就要笑了。
第35章
十三阿哥会逼着十四阿哥醒着听课，当然是不想让四阿哥抱着他上课啊！
虽说其他阿哥愿意分担，轮流抱着十四阿哥这个小猪上课。
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谁能一直坚持住呢！
别人坚持不住，四阿哥心软，十四阿哥这个小猪不就要回到他这边来了吗？
十三阿哥索性先下手为强，让十四阿哥醒着，既不用麻烦其他人，又绝不会让他给四阿哥负担，简直是一石二鸟了。
十四阿哥要是知道，估计对十三阿哥那点感激不但没了，还得恼羞成怒。
当然这件事只有能听见心声的四阿哥知道，他抿着唇有些感动看着十三阿哥，看着咋咋呼呼的十四阿哥又觉得还是对这个弟弟保密为好。
四阿哥看着两个弟弟一天天长大，个子一点点拔高，顿时感觉十分欣慰。
两个弟弟的性情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十三阿哥还是喜静，十四阿哥则是好动，却也算是坐得住。
德妃起初天天盯着十四阿哥，后来见他没出什么事，甚至上课都认真听了。
她渐渐就没盯得那么紧了，除了每天雷打不动要跟十四阿哥用晚饭这件事。
等十四阿哥到年纪正式读书了，用晚饭的时候德妃就会问他的功课做得如何。
十四阿哥灵机一动，只说自己长大了，晚上的功课多，得在住处认真做，每天来永和宫的事就改一改，变成一个月一次。
德妃能怎么办，只好应许了下来。
于是十四阿哥晚上终于能跟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用饭了，虽说两人长大后，住处就分开了。
毕竟他们大了，三人挤在一个床榻可睡不下，也睡得不舒服。
虽说不想分开，两人还是心疼四阿哥觉轻容易惊醒，就没闹他了，乖乖搬到隔壁去住。
只他们每天依旧一起用饭一起上学，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等四阿哥也出宫建府的时候，两个小的十分舍不得。
十三阿哥心里闷闷的：‘跟四哥住在一起太久，都忘记他要出宫建府的事了。’
十四阿哥就更直接了：‘要不我去跟皇阿玛说说，跟着四哥搬出宫外住吧！’
他们巴不得一起住到四阿哥的府邸去，四阿哥听着他们的心声顿时哭笑不得。
他伸手揉着两人的脑袋：“你们在宫里乖乖的，等到了年纪，也能出宫建府来了。”
十三阿哥指着隔壁道：“可惜八哥已经住在四哥隔壁了，不然以后咱们还能住在旁边，走动也方便。”
十四阿哥在旁边附和着点头：“住在八哥旁边也行，就隔着八哥的府邸，走动也不远。只八哥隔壁以后会不会是九哥和十哥住的，那咱们住哪里去？”
十三阿哥看他恨不能把八阿哥的府邸给占了样子不由好笑：“反正应该都在这条街上吧，回头咱们可以住在相邻的地方。”
十四阿哥嘴上嘟囔着才不要跟十三阿哥住在一起，还得被他继续管着，双眼却亮晶晶的，显然有点期待。
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四阿哥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想跟两个弟弟一起生活。
几人一起生活多年，四阿哥确实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已经成婚，带着两个弟弟也不合适。
福晋是个好脾气的，却也不可能让她也帮着照顾弟弟，那也太累了一点。
四阿哥这些年渐渐习惯了听见兄弟们的心声，却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了一些。
不是他想沉默，而是不得不沉默。
因为四阿哥有点分不清兄弟们嘴上说的和心里说的话，要是混淆了，不留神说出对方的心思，那就尴尬了。
所以他只能多听少说，免得透露出这惊人的秘密。
但是面对着十三阿哥的时候，四阿哥总有种想要告诉他的冲动，好在暂时还是忍住了。
几人正说着话，八阿哥就回来了，看见四阿哥一愣，好笑道：“四哥又回来南三所看十三弟和十四弟了？”
四阿哥是搬出去了，还得了去户部的差事，不用再去尚书房。
因为去户部要点卯，事情也多，他不能每天过来看两个弟弟，只偶尔不忙的时候过来。
八阿哥就遇见了几次，这才出声调侃。
四阿哥见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不由问道：“八弟这脸色不大好，是出什么事了？”
八阿哥却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
四阿哥却听见他心里的声音：‘明明我都练字好几年了，字还是写得不大好，皇阿玛今天见了我的字依旧摇头，让我回来多练练。’
‘我每天都练了，字就是不够好那能怎么办啊！’
四阿哥看着八阿哥的表情平淡，心里却开始抓狂的声音，也不由有几分同情。
八阿哥读书不错，又跟皇阿玛一样过目不忘，唯独这字怎么都练不好。
当然比起一般人，八阿哥的字写得还算不错。
只是皇帝对自己的要求高，他每天都练大字，写得也极好。
其他兄弟的字更不用说，一个个都怕写得不够好拼命练，尤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字最好，还被皇帝赞许过。
八阿哥卯着劲练，却怎么都达不到皇帝的要求，他这有点心灰意冷的样子。
四阿哥是爱莫能助，只能心里默默同情八阿哥了一会。
八阿哥的心声忽然响起：‘实在不行我也跟着太子去抄经，一来能练字，二来还能讨皇玛嬷高兴。’
在皇帝那边刷不到好感度，索性去皇太后那边也不错。
四阿哥心想八阿哥真是个机灵鬼，确实皇阿玛最讲究孝心，八阿哥这字不能让皇阿玛满意，好歹帮着抄经，这份孝心能叫皇阿玛满意一点了。
太子之前抄经是为了逃学，后来抄着习惯了，每年都帮着皇太后抄，真的半个人都要出家的样子。
皇帝起初担心，后来想把太子纠过来却没有成效，如今有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感觉。
这么多年，他也慢慢释然了，劝也劝过，逼也逼过，总不能真逼得太子去出家。
如今太子除了抄经，好歹没想着往护国寺跑，皇帝勉强接受下来。
四阿哥去见太子的时候，正看见他在抄经，心里的声音更是不断：‘皇阿玛逐渐习惯我抄经念佛，再过几年我要出家，他也能接受得了吧？’
这话把四阿哥吓了一跳，太子真有这个心思啊！
皇帝要知道，估计比他还要吃惊！
太子见四阿哥来了，笑着招呼这个弟弟进来：“你出宫建府后，咱们能见面的机会就少多了，今天四弟又是进来见十三弟和十四弟的吧？”
四阿哥跟两个弟弟一起长大，吃住和读书都在一起，几人感情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闻言，四阿哥点点头，看向太子的神色有点复杂：“二哥还在抄经？”
太子点了下头：“抄着就习惯了，说起来大哥最近也跟着抄经了，说是他上战场的次数多，杀戮有点厉害，身上煞气重，担心吓到孩子。”
大阿哥除了去战场，就是在府里造孩子，如今家里的孩子一堆一堆的，热闹得很。
新年的时候他带着孩子进宫来参加晚宴，太子感觉那么多孩子就跟五百只鸭子在一起，吵闹得让人有点受不了，他对大阿哥不由佩服起来。
他这一晚上就受不了，也不知道大阿哥每天在府里被五百只鸭子围绕，会不会觉得耳朵都要听不见别的了。
“我还挺羡慕大哥的，说放下就放下，然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不像他这个太子，想要放下，但是自己放下了，别人却没能放下。
没见索额图这些年隔三差五就来哭，一颗心全放在太子身上，都顾不上其他了。
太子还记得以前索额图没多久就死了，是被皇帝赐死的。
正因为索额图在底下活动，想要助他登基，才会结党营私，最后满门抄斩。
索额图本人更是在宗人府被活活饿死，不得善终。
原本他的结局却有了变化，因为太子不争了，还开始走偏了。
索额图哪里还有心思结党营私，就怕太子真要出家去，三天两头就在皇帝面前哭，说要帮着去规劝太子。
感觉他人都哭瘦了，皇帝看着都唏嘘不忍，倒是叫索额图活下来了。
上辈子索额图这时候已经辞官，如今他是不敢辞官，底下的子孙也约束着免得给太子添麻烦。
太子感觉这样挺好的，索额图虽说关心自己总归有些私心，却还是有点真心在，他也不忍心索额图这么些年的功劳全部化为乌有，还没能死得其所。
如今就挺好，索额图每天焦头烂额想让他改变主意，走回正途，太子偏不！
太子心想：‘每天看索额图忙里忙外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四阿哥琢磨着太子这是什么恶趣味，索额图也是辛苦了……
太子忽然又问道：“四弟最近还练习骑射吗？可不能荒废了。”
他心里的声音更是跟着响起：‘上辈子四弟是累死的，其实也是身子骨不够好。这辈子催着他好好锻炼了，别是出宫后就偷懒了起来。’
“正好大哥前些天也问起这个，府邸里有练武场，让我过去练着。”
四阿哥听见太子的心声，又想到大阿哥差不多的心声就觉得头疼。
他感觉自己如今还没累死在折子上，就先累死在练武场上了！
大阿哥完全按照练兵的样子来训练四阿哥，后者每天在练武场累得都快走不动，上马车后直接趴着回家的。
虽说大阿哥的府邸离着不远，四阿哥是真没力气走回府了。
看四阿哥被训练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大阿哥心里很是不满意：‘明明从小就开始让四弟锻炼起来，怎么这小身板就没太大的长进呢？’
‘哪怕是我在战场上带的小兵，隔一段时间见了也进步神速。’
四阿哥听见后心里腹诽：大哥有没想过，那些没进步的小兵都死在战场上，他能看见进步的都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全是死剩下的人能没进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