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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重新开始 【VIP】……

    转眼, 太后三年之丧已过。

    又逢开春,接连打了胜战,云国上下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

    长街人来人往, 亦有说书人侃侃而谈:“这将军英勇善战, 能抵御千军万马,但敌不过长公主的一滴眼泪。”

    “这不和亲路上,将军一人在战场上厮杀了一天一夜,可谓千疮百孔……”

    几个孩童踮脚趴在桌子上,急切询问:“那后来呢!将军死了吗?”

    说书人一拍桌板:“将军可是神人, 岂能那么容易被骗被杀,靠着毅力等来援兵支援,也等来了长公主。”

    “说时迟, 那时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将军以血肉之躯去挡掉长箭, 换来长公主平安,彼此在雪地里两两相望,竟然一见钟情。”

    孩童质疑:“假的吧, 你去战场亲眼看到的吗, 骗人精!”

    说书人语塞,皱眉:“你你你……们, 小孩子懂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假的, 假的,假的。”孩童扮着鬼脸,“你根本没去过战场,也没见过什么将军和长公主, 说出来都是唬人的。”

    “是假的。”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孩童头顶响起,打断了这场争执。

    几个人回头一看——

    男人身着袭玄袍高坐马上,发丝被高高竖起,梳得一丝不苟,浓眉下是双漆黑的眸,深不见底。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嘴角勾起的笑意,又莫名觉得安心。

    其中一个孩童见状,顿时兴奋起来:“你……你就是裴将军,我阿爹说您很厉害,我以后要是能成为像您一样的大将军就好了!”

    裴璟笑笑:“会的。”

    孩童挠头,后知后觉询问:“方才您说是假的,那这说书人真是个大骗子!”

    裴璟如实说:“嗯,战场上一见钟情是假的。”

    孩童好奇:“那什么才是真的呢?”

    裴璟看向皇宫方位,睫羽不自觉轻垂:“倾慕长公主许久,是真的。”

    自从北幽和亲遇险那一战后,幸得生还,日日按照老先生的方子服药,不敢有丝毫懈怠。

    为的就是再次奔赴战场,一来让百姓免受流离失所之苦,二来也存了自己的私心。

    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一试。

    前些日子,打了不少胜战。

    今儿有君王传召设宴奖赏,他想有些话是时候说出口了。

    *

    玉堂殿,桌上的花苞正悄然绽放。

    红杏轻咬笔头盯着花苞在纸上画了又画,小声嘟囔道:“老先生不是为难我吗,非要我画个花给他看,不然就不把珍藏的医书给我。”

    绿桃在一旁听了直笑:“老先生是觉得你太过急躁,要磨磨你的性子,不然过些日跟着殿下去封地,可怎么是好。”

    红杏做了个鬼脸:“我怎么不急,那个裴将军明明和殿下情投意……他身子骨好不容易调理恢复,就直接跑出去打战,殿下那么好,他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桃摸摸下巴,反问:“那你知不知道裴将军打的这几场战都在哪里?”

    “我当然不知……”红杏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惊讶捂嘴:“不会是殿下要去的封地那边吧,我可记得那四周打仗,凶得很,不然陛下也不会让咱们殿下去……”

    自从北幽和亲过后,可以明显感觉出来皇上和长公主之间不似之前亲近,疏远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梁嗣音自愿前去封地,远离皇城的原因。

    话音刚落,梁嗣音披着衣衫,掀开纱帐从内殿出来:“说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连连摇头:“没……就是想今儿宫中设宴,也不知会有什么人回来。”

    梁嗣音走到铜镜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玉佩,缓缓摩挲:“本宫也不知道。”

    红杏瞧一眼玉佩,不同于先前中间多了许多碎痕,惋惜道:“奴婢记得此前玉佩细腻光滑,到如今已经没了光泽,实在可惜。”

    “这原本是永安送来保平安的。”梁嗣音松开手,“逃亡路上一不小心摔碎,就再也不回去了,就当个念想留着吧。”

    就像再好的感情破碎后再也无法回到当初,破镜不能重圆,碎玉也可见瑕。

    红杏似懂非懂点头:“奴婢看过陛下赏赐来的物件里好些玉,您挑一个,让底下的做个新玉佩戴上定然好看。”

    “好,来替本宫梳妆吧。”

    皇宫宫宴,觥筹交错,琴瑟和鸣。

    梁易萧落座于高位,他手指微微弯曲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底下半跪的男人,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音:“裴卿,往年朕要赏赐你都不要,怎的改了性子,要来求朕赏赐。”

    裴璟极为认真道:“回陛下,臣要的不是赏赐,而是一个机会。”

    “好啊,朕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说出来,朕答应你又何妨。”梁易萧端起满杯酒,在空中轻碰,而后一饮而尽,“君无戏言。”

    裴璟不确定道:“陛下当真?”

    梁易萧将酒杯倒扣:“自然无假话。”

    无数军功换一个机会,更能巩固军心,对皇帝来说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话语才落下,宫殿内立刻回荡起裴璟的声音。

    他开口斩钉截铁:“臣,倾慕怀玉长公主许久,愿常伴长公主左右,无论以什么身份。”

    “求陛下恩准,给臣一个机会。”

    此话一出,百官开始窃窃私语。

    一部分小心翼翼留意君王的脸色,是否会因此龙颜大怒,生怕迁怒到自己。

    另一部分则是看向谢淮之,他神色依旧,没什么反应。

    梁易萧一愣,意味不明眯紧双眸:“身居要职,又执掌兵权,裴卿野心不小啊。”

    “臣并无此意。”裴璟抬头对上皇帝的眸,一字一句道,“官职兵权臣可以舍弃,但殿下是臣心之所属,绝不能放弃。”

    “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梁易萧轻哼一声,“机会可以给,你和长公主的事,只要她愿意,朕自然不会插手,至于官职兵权旁的以后再说。”

    “是,臣多谢陛下恩典。”

    裴璟起身,发觉自己手抖得厉害,并不是因为害怕恐惧,而是兴奋,雀跃。

    等宫宴结束,许是心里高兴,裴璟喝了许多酒,走路摇摇晃晃,一转头就遇到在湖畔赏景的梁嗣音。

    她头顶没有戴太多装饰,衣裙也穿着素色,正半蹲在湖边,探出身去,小心放着花灯。

    看见裴璟来,她起身,静静站在原地瞧着顺着水流飘走的花灯:“记得初次放花灯是和你一起,那时候的花灯很美,我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没有一点杂念。”

    “时过境迁,再也找不出当初的感觉了,人们都说破镜可以重圆,但拼凑回去说到底还是破的,你说呢,裴璟。”

    “破镜不能重圆,我知道。”裴璟往前走几步凑近,眼神中哪还有半分醉意,他清醒异常,“但可以重新开始。”

    裴璟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襟前,喉结轻滚:“殿下,你知道吗?这颗心永远为你跳动。”

    砰砰砰——

    剧烈而又频繁的触感,毫无征兆在手心传来。

    “我爱殿下胜过爱自己,以前是,以后更是。”

    裴璟低头,再也无法克制眼底的情愫,吻过她的指尖,“让我回到你身边,直到永远。我裴璟对天发誓,只要能重新回到你身边,哪怕死后万劫不……”

    话没说完,梁嗣音伸手制止:“你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切莫要这么说了,何况你已经向陛下请旨。”

    “已经人尽皆知的事,我自是愿意。”说完,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过裴璟的唇,“愿意与你重新开始。”

    *

    很快,到了二人大婚的日子。

    临近黄昏,长公主府门前站满前来观礼的百姓。

    “能有怀玉长公主为妻,裴家也算朝廷独一份儿的恩宠。”

    “可不是吗,这裴将军战功赫赫,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现今又做了驸马,以后的日子要不得有多滋润。”

    “是啊,这长公主府就在将军府对面,怎么不是有缘,佳偶天成,着实艳羡。”

    ……

    府外热闹依旧,府内亦是喜庆。

    屋内木窗半敞着,有缕春光泄进来,落在长桌前放着的金簪和垂下的正红色嫁衣衣摆上,泛起丝丝流光。

    旁侧的铜镜映出梁嗣音明艳动人的脸,由着宫里来的嬷嬷梳妆,站在一边的红杏眼底笑意更是藏不住。

    “殿下,奴婢瞧着这次的凤冠更大了呢。”红杏扶起有些歪了的凤冠,看见自家主子额间隐隐约约的红痕,心疼道,“殿下难受吗?”

    “硌得慌,脖子直发酸。”说罢,梁嗣音抚向脖颈轻捏,才有所缓解。

    “还好到了晚上就可以摘掉,奴婢到时候给殿下敷点药膏,应该很快能消下去,不过这凤冠真是漂亮,先前在宫里看过的都没有殿下这个好看。”

    “红杏姑娘,有所不知。”梳妆嬷嬷搭话道,“此冠是陛下特意吩咐,所用之物都是上好的,自然比旁的要好上千百倍。”

    红杏满脸骄傲:“那可不是,我们殿下是世界最好的人,当然用的物件必须是最好的。”

    梁嗣音瞬间被逗笑:“你呀,嘴就是甜,要是你的药跟你嘴一样甜就好了。”

    “多谢殿下夸奖。”红杏嘻嘻一笑,“冲殿下这句话,奴婢以后定要努力研制点甜药出来。”

    话音刚落,门外绿桃挑起帘子探身进来,双手递过合欢扇:“殿下,成婚时辰快到,该起身了。”

    因为是长公主成婚,来的宾客大多显贵,都是皇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为此梁嗣音所住府邸修缮过,与之前相比大了许多。

    来伺候的人又是从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更别说御膳房的厨子,花房的宫女……是数都数不过来,生怕有不周到的,怠慢了长公主。

    到了黄昏时分,梁嗣音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很快,她手就被穿着喜袍的裴璟牵去,片刻也不得离。

    梁嗣音隔着合欢扇,用仅能两个人的声音,低低调侃:“手握这般紧,你整个身子都要贴过来了,是怕我跑了不成?”

    裴璟力道松了又紧,他头向梁嗣音这边一偏,耳语道:“贴过来还远远不够,不够近。”

    梁嗣音不明所以然眨了眼:“什么意思?”

    “殿下,晚上就知道了。”

    裴璟回答完,将手里的红绸轻放进梁嗣音手心,手指又顺势在里面画了个圈,惹得人莫名发痒。

    做完一系列小动作,他看向前方,不再言语,恢复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

    梁嗣音瞥到他耳垂突然发起红来,意识到什么,脸上不自觉一热,笑着低骂了句:“假正经。”

    婚礼礼节繁琐,等结束,夜幕也慢慢降了下来。

    红杏绿桃搀着梁嗣音进了屋,第一件事就将头顶沉甸甸的凤冠褪去,放在床榻上。

    红杏手上动作不停:“殿下许是累坏了,奴婢给您捏捏肩,松松筋骨。”

    绿桃见了,端来一盘糕点:“殿下饿不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梁嗣音拿起一小块,咬了口:“糕点还不错,今儿你们辛苦,也吃点。”

    “不辛苦。”两人异口同声道,“奴婢们可是收了您和将军许多金叶子,直接顶了好些年的俸禄,开心还来不及呢。”

    主仆三人谈笑间,屋外传来敲门声——

    绿桃上前开了门,只见裴璟踉踉跄跄踏过门槛,周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他一股脑坐在了长桌前,竟将头埋在臂弯里不动弹了。

    见此,红杏悄声道:“殿下,奴婢要不要端点醒酒汤过来?”

    “不必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两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随着门“吱呀”一声闭紧,梁嗣音也起身向桌前走去,她知道裴璟的酒量如何,不用想都清楚眼前人在装睡。

    梁嗣音开口:“再不醒,今晚你就睡桌子好了,桌子板硬,睡上去定对将军身体大有益处……”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身体一阵轻盈,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安稳坐在了桌子上,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裴璟的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喉结抖动:“交杯酒还未曾喝,夫人怎么就不要我了?”

    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烛火映射下,像有一层薄薄的水雾覆着,像只生怕被主人遗弃的犬,乞求中带着几分可怜。

    梁嗣音哪里又受得了这个,她退了又退,靠在墙边退无可退,无奈:“喝,怎么不喝?”

    “听夫人的。”

    边说,裴璟倒满两盏酒,将其中一杯端到梁嗣音眼前,“请。”

    梁嗣音一杯酒才下肚,紧接着撞入对方直勾勾,不加丝毫掩饰的眸中,他话语满是直白:“夜深,我伺候夫人歇息可好?”

    梁嗣音本来脸就红,在红烛映衬下显得格外厉害,美丽愈发动人夺魄。

    她稍稍偏过脸,把手搭在裴璟的脖颈处,轻嗯了一声,随后整个人都埋进对面人怀中,再无言语。

    裴璟自然而然心领神会,人小心抱着,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帐,他哪还有方才的跌跌撞撞,完全变了模样,步伐沉稳而有力,让人不由心安。

    红帐低垂,火舌摇曳。

    是相对而坐,缓缓靠近朦胧不清的身影。

    由着喜袍一件件褪去,露出大片雪白,雪白上滚烫气息拂过,如燎原之势般,一发不可阻拦。

    梁嗣音青丝散乱在软枕间,起起伏伏,她清楚可以看到男人眸光渐深,里面翻涌着浪潮,无穷无尽。

    裴璟低头,细细碎碎吻过那片如雪似的白,路过独自含苞待放的红梅,忍不住轻而缓辗转,包裹着卷入独一份的香。

    她十指抓紧后放开,摸索着,直到向下才够得到裴璟的耳垂,顺势搭了上去。

    他手指探寻依旧向下,一刻不停。

    未几,指尖带着些许微凉停留在了两瓣紧贴处,慢慢摩挲引来一阵不小的颤栗。

    裴璟呼吸发沉:“夫人觉得……我与桌子相比如何?”

    梁嗣音双颊泛红厉害,推了他一把,说话也含糊不清起来:“人与物件,如何能比?”

    “自然可以,我是活的,能动。”

    话音一落,裴璟吻上她的唇,克制不复存在,急促而热烈,有种要把对方生吞了的势头。

    梁嗣音更是呼吸停滞,脑袋一片空白,承受着,不止不休。

    起初,她觉得裴璟的手指微凉,等那股微凉被温软含住,瞬间融为一体,然后就感觉不到温度了。

    倒是旁的感受,接二连三而来。

    窗外是另外一番景象,灰沉沉的天,密不透风下起了小雨,雨珠落在枝头,顺着枝干摇摇欲坠。

    雨绵绵密密,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气息,久久不散。

    最后,梁嗣音也记不清自己何时睡着,只知晓中途醒过几回,意识朦胧瞥一眼红烛,未曾熄灭,扭头却还见裴璟神采奕奕,没有困倦疲累的迹象。

    她暗想,果真不能与武将相比,否则败下阵来的恐怕仅会有自己,浑身难受,就快要散架了。

    梁嗣音没忍住开口,她发出的声音听着格外细:“天要亮了……你收敛一点。”

    闻言,裴璟离得近了些:“遵命,都听夫人的。”

    梁嗣音没好气推了推:“你出去,太黏……”

    “好。”裴璟应了声,靠过来,吻了吻她的侧脸,“那我抱夫人去洗洗?”

    梁嗣音闭眼思索一会儿,嘟囔回应:“也好,省的红杏绿桃她们来伺候,羞都羞死了。”

    进了汤池,梁嗣音倚在池壁边小憩,一切由着裴璟摆布清洗,倒也惬意。

    等洗完,梁嗣音换身衣衫,坐在窗前不紧不慢擦着湿透了的发丝,裴璟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盯着,她疑惑:“怎么了?”

    “无事。”裴璟摇头,如实道,“我只觉得夫人貌美,任何人或物都比不上夫人万分之一。”

    梁嗣音擦拭发丝的手一顿:“油嘴滑舌,跟谁学的,你之前待人冷冰冰,可从不会这样,成婚后怎变了个人一般。”

    裴璟拉过她的手,贴在胸口:“给夫人的,一颗真心仅此而已。”

    梁嗣音手指一戳,笑:“真心,说说而已,如何信?”

    “夫人,可知……日久见人心?”裴璟声音低沉而有力,“若见不到,我自将拿出来双手捧上,送给夫人。”

    “或许,我早见过了。”梁嗣音垂眸,长睫一抖,“听你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

    裴璟蹲下身来,与其平视,郑重道:“此生能与夫人重新开始,已是上天莫大眷顾,绝不负。”

    梁嗣音瞥向不远处枯木上窜出的绿芽,自顾自道:“寒冬已过,再见春芽,重新开始,有何不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