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永远都是梁家人
黄萍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昨天那对难弄的夫妻。
先不说这个年轻人当时的气势有多吓人,光这个女的就难缠至极,说晕倒就晕倒,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说句实话,因为她那新儿媳不搭理她的缘故,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梁漫秋和程清淮的身份,不过……看这两人对她儿子的态度,好像那男的职位一点也不比她家老大底。
而她的大儿子齐书达,在看到梁漫秋等人进屋的时候,当即就变了神色。
经过前两次的晕倒送医以及前段时间毫不留情的离席,齐书达一看到梁漫秋就感到头疼。加上现在他这般狼狈的样子被程清淮以及两位老领导看到,齐书达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诶呦我的乖乖外孙……快到外婆这来。”
方榆面对这一地的狼藉,只心疼她那三个小外孙、外孙女有没有被吓到,压根不关心齐书达是死是活。
看着齐修、齐宁脸上的怯意和陌生,还有那个被抱在黄萍怀里的齐明,方榆恨不得杀了齐书达。
“齐书达,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女儿吗?我女儿刚走了不到一年,你就给我的外孙们找了个后妈,这还算了,你自己看看这几个孩子给吓成什么样了?”
齐书达听到方榆对他的指责,冷着脸皱起了眉头。
而他脸上冷漠中又夹杂着几分不以为意的神情,成功激怒了本就对他心有不满的方榆。
梁漫秋躲在程清淮身后,眼看着这位政委夫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齐书达,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随后又看到了她姐脸上的冷笑和幸灾乐祸,不由在心中咋舌道:看来,她姐也没有很喜欢这个齐书达嘛。
“好了,都少说两句,孩子都……”
田见山刚说了一句,就被他妻子恶狠狠地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吧!当初我早就说过了,这人不是女儿的好归宿,结果你倒好?女儿胡闹要嫁他就算了,你也帮着这小子……”
方榆说着,泪水就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有些难堪地捂住脸,但那些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滴滴答答地落下。
梁漫秋听着这位政委夫人的话语,不由想到了几个月前,她爸妈极力阻止她姐跟齐书达的事情。
现在又看
到她满脸泪水,痛苦不已的模样,梁漫秋不由心生同情。
“方夫人,给。”
方榆放下捂着脸的手,看到递到自己跟前的纸巾,不知想到了什么,泪眼流的更狠了。
“谢谢。”
“不客气。”
这只是个小插曲,梁漫秋没将其放在心上。她现在最关心的,其实还是齐书达和梁漫春。
说来也奇怪,刚才那位政委夫人的话给梁漫秋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样都是闹着要嫁给齐书达,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身上有这种魅力呢?
这家伙连她清淮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好吧。
“姐,你怎么样?”梁漫秋趁着政委夫人怒骂齐书达的功夫,悄悄来到了梁漫春身边,问道。
梁漫春傲然地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我好得很,不好的人是齐书达,不是我。”
梁漫秋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道:“看出来了……不愧是你,跟以前一样霸道。”
说完,梁漫秋也不再管梁漫春的反应,慰问完毕后就想重新溜回程清淮的身边。
但是她的胳膊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掌给抓住,梁漫秋低头看向那只手掌,皱着眉头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齐老太的脸。
黄萍死死盯着梁漫秋的脸,完全忘记了她在梁漫秋手上吃过的亏,大脑已经被愤怒所占据。
“你这死妮子,竟然是梁漫春那贱蹄子的妹妹?”
梁漫秋冷下脸,冷声道:“放手。”
梁漫春也从刚才梁漫秋的那声嘀咕中回过神来,将目光落在那只手上,也不快地道:
“老妖婆,她是不是我妹妹关你屁事,赶紧松手知道没?”
梁漫秋虽然是个早死的命,她也不是很关心这点,但是齐老太现在的行为在梁漫春眼里就是打她的脸,这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就说谁会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呵呵。”
黄萍说着,手上更加用力,尖利的指甲划破娇嫩的皮肤,下一瞬间梁漫秋的手臂上就多了一道细细的划痕。
刺痛传来,梁漫秋可不管黄萍是不是谁的母亲、婆婆,一个用力就把人甩开,然后红着眼眶,含着泪珠跑向了程清淮。
“清淮哥,你看!她把我手掐破了,这伤口会不会感染啊?”
梁漫秋将手臂举起,委屈巴巴地向程清淮告状。
她当然不担心什么感染不感染的,她只是单纯的想恶心恶心齐书达,谁让他不管好他家里人的?
程清淮在看到那道鲜红色的,隐隐有血珠冒出来的碍眼红痕,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臂托举在自己手心,原本还在政委夫人和齐书达之间和稀泥的程清淮当即阴沉着脸,不善地盯着齐书达道:
“如果你对我有不满,可以直接冲着我来,让你妈出面伤害我的妻子,算什么男人?”
程清淮心中自然清楚漫秋手臂上的这道伤痕是齐老太的缘故,但,既然是他母亲做下的,算在齐书达头上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仅要算在齐书达头上,他还要将这认定为是齐书达对他本人的不满。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况且,漫秋在齐老太那受了委屈,比他自己实打实的受伤还让他心痛。
这么大一口锅扣在齐书达头上,让他顿时有口难言。
虽然他确实早就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跟他平起平坐的程清淮心生不满,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种形式被说出来,还是让齐书达的脸红了又青。
“没这回事,我并没有这样想过,而且……我妈她不是故意的。”
齐书达口是心非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在场的温团长夫妻以及政委夫妻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让原先还对程清淮这听起来荒谬的话半信半疑的两对夫妻,立刻倒向了程清淮和梁漫秋。
方榆还记得刚才梁漫秋给她送过纸巾,于是她走到了梁漫秋的身边,柔声安慰的同时,也看向了那道红痕。
别说,刚才她还觉得程清淮这年轻人过于夸张。她虽然已经相信这是齐书达借齐老太之手在向程清淮表达不满,但不就是手被划伤了吗,指甲能有多大威力?
但等她亲眼看到那道刺目的红痕时,方榆立刻明白了程清淮为何会如此愤怒。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齐书达,我没想到你不仅对不起我女儿,算不得什么好丈夫,但竟然还是个小人!”
刺眼的血珠从那伤痕上缓缓渗出,方榆瞧着这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竟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心惊不已。
曾蓉也来到了梁漫秋身边,看到后也惊呼出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酒精呢,绷带呢?哎呦,还真有可能感染啊这么大一个口子,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剪刀划出来的……”
梁漫秋是知道自己这划痕情况的,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她刚才甩的及时,其实并不是很严重。
梁漫春看大家说的那么吓人,也上前看了几眼梁漫秋的手臂。
看起来是挺严重的,但是这种事情以前还在梁家的时候就发生过几次,所以梁漫春对这伤口的严重程度略显怀疑。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如果能趁机将那老妖婆回齐书达老家就好了。
梁漫春眼珠子一转,立刻叫了起来。
“齐书达,你妈在家里欺负我就算了,怎么连我妹妹也欺负?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回家跟我爸妈交代?”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梁漫春略有些威胁地盯着齐书达。
跟齐书达结婚的第二天她就知道了齐家的经济状况,也猜到了她的这位男主愿意跟她一个见过没记面的女人结婚的原因。
不就是看中梁家优渥的家境吗?梁父梁母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存款可不是齐书达的父母可比的。
当然,也不是口袋空空的齐书达可比的。
她本来以为齐书达好歹是个副团,再怎么着也不会太穷,但事实证明,这男人的钱包比她的还要瘪。
这也就是梁漫春敢在齐书达面前叫板的原因。
昨天是她没想明白这点,才让齐老太爬到她头上撒尿,但是梁漫秋昨日的行为让她明白,她永远都是梁家人。
她们姐妹就算在家中有矛盾,但是在外面,梁漫秋还是会为她出头。同样的,梁漫秋的态度也是她爸妈的态度,知道这点后,梁漫春心中很有底气。
梁漫秋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打算。刚才那齐老太竟然敢对她动手,梁漫秋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地附和道:
“姐,当初你真应该听爸妈的,不应该嫁这人的。后妈可不好做,而且你婆婆的暴力倾向很严重啊……哎呀,我的手好痛……”
“来了来了,消毒水什么的我找到了……”曾蓉终于在齐书达的帮助下找到了消毒水,连忙赶了过来,将消毒水以及绷带递给了程清淮。
齐书达的脸色格外难看,他想发作,但是他也不傻,听得出梁漫春以及梁漫秋这对姐妹的意思。
田佩兰死后,他如今的经济状况确实很糟糕。家中父母、弟弟们都需要他的帮助,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他的薪水如今已经入不敷出了。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啊!帮他带了一年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齐书达犹豫了,而就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黄萍再次跳了出来。
“你这个小贱人,我可是你婆婆,你在我儿子家,我说你两句怎么了?还有你这个妹妹,细皮嫩肉的,我又没用多大点力,至、至于……”
程清淮正在专心帮梁漫秋清理伤口,一听到齐老太提到他妻子,立刻冷冷地看了过去,将人吓得够呛。
“怎么不至于了呢?而且,你那是只说两句吗,昨天我、还有蓉姐可都是看到了,你还上手打人了,打的还是脸呢。”
梁漫秋嗤笑一
声,撇了撇嘴道。
见众人朝自己看来,曾蓉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昨天我们确实看到这位老太太打人了。”
其实曾蓉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说起来就比黄萍小十岁左右,但由于黄萍看上去实在太过苍老,因此曾蓉称呼她为老太太时,在场的众人并没有觉得不对。
但绝大部分女人都是相当在乎自己的年龄的,黄萍也不例外。
听到曾蓉说自己是老太太,她当即就有些破防了,指着曾蓉就骂道:“我看你们是一伙的!而且,什么老太太,我有那么老吗?”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曾蓉立刻掐了一把丈夫温康年的胳膊。
温康年也满是不快地开口喝道:“小齐!”
“妈,你这是干什么?”
齐书达赶忙上前,将黄萍的手按了下去,然后心累地道歉道:“抱歉,温团,我妈她没见过世面,不懂这些……”
温康年的目光在齐书达和程清淮之间转了几圈,然后意味深长地对齐书达道:“小齐啊,这不是见没见过世面的问题。现在是新时代了,旧时代的那些陋习可不要带到家属院来。”
在程清淮出现之前,齐书达一直都是Z市部队里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能被田见山政委看中将女儿嫁给他,当然不是傻子。
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温康年的意思,但下意识的,他就沉默了下去。
片刻过后,或许是已经在心中做好的抉择,齐书达再次出声道:“我知道了。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
第32章 他那么小,怎么就那么坏……
梁漫秋很快就知道了齐书达承诺的不会有下次,具体是指什么。
这天正是周六,梁漫秋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突然一道极其嘹亮的哭嚎声在她耳边响起,当即将她吓了个激灵。
从床上弹坐起身,梁漫秋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刚清醒了一点,她的房门就“嘎吱”一声,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推门进屋的人正是程清淮。
待他见到梁漫秋坐在床上发呆的样子时,程清淮就知道自己来晚了,梁漫秋还是被齐老太的哭闹声吵醒了。
轻叹一声,程清淮上前将人重新用被子裹了起来,才温声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梁漫秋摇了摇脑袋,抬起脑袋,靠在程清淮的胸膛处,困困地问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了我姐婆婆的声音?”
那声音,梁漫秋想忘记都难,况且黄萍的嗓门那么大,她不可能听错。
“是她。”
程清淮肯定了梁漫秋的话后,不用梁漫秋催促,就将自己听到的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你还记得前两天齐书达答应温团长的吗?回来你还问我呢,他说的不会发生第二次的具体指的是什么事。还记得吗?”
梁漫秋点了点头,一边将自己从层层包围的被子中解救出来,一边接过程清淮递过来的水杯抿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
“现在看来,他说的就是你姐婆婆打你姐的事情。齐书达要将他妈送回老家了。”
梁漫秋一骨碌地翻了个身,兴奋地盯着程清淮的眼睛,道:“真的吗?她太坏了,那天晚上她把我的手掐的好痛。”
梁漫秋说着,便将莹润的手臂抬起,作势就要给程清淮看看那道长长的划痕。
不过,梁漫秋抬起后就想起那道伤痕第三天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就嘟了嘟嘴,当即就想将其放下。
不过不等她继续动作,她的手臂就被程清淮轻轻托住了。
“让我看看……”
梁漫秋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圆溜溜的,用力想要将手臂收回,却在程清淮的嘴唇轻轻贴上去的时候,瞬间失去了力气。
“你干嘛呀。”
梁漫秋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躲开了身前那人深邃的眼睛,撒娇道。
程清淮低低的笑声在梁漫秋耳边响起,梁漫秋红了脸,正要恼羞成怒时,他突然又变得正经了起来。
“今天不是要去照相馆拍照吗?想好要穿哪一套衣服了吗?”
“当然要穿新衣服了!”
梁漫秋转眼间就将刚才程清淮的动作抛在脑后,撒娇着让程清淮把她的新衣服拿出来后,蹦蹦跳跳着去了洗漱间,完全将窗外的嚎叫声排除在外。
程清淮将那件新衣服找出来后,就将其放在了梁漫秋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随后,他“刷”的一下拉开窗帘,金黄色的阳光霎时间就穿过干净的玻璃窗,铺满了整个房间。
梁漫秋从洗漱间出来时,见到的就是程清淮被暖洋洋的阳光笼罩的画面。
金色的光点在他发间跳跃,程清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转身看向梁漫秋。
梁漫秋忽的看呆了过去。
程清淮挑了挑眉,他好心情的来源立刻从路中焦头烂额的齐书达身上,转移到了呆呆地盯着自己瞧的妻子身上。
程清淮走到了梁漫秋身前,好笑地弹了弹妻子的额头,调笑道:“好看吗?”
“诶?”
***
为了拍她和程清淮的第一张合照,梁漫秋特意打扮了一番。
“怎么样,好不好看?”
梁漫秋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化了漂亮夺目的妆容,在程清淮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地问道。
程清淮的注意力一直在梁漫秋下楼后,一直停留在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一直等到他听到妻子愉悦的声音后才勉强移开视线。
“很好看。”
按照程清淮从前的风格,此时他应该对梁漫秋展开长达数句的夸赞,但是不知为何,看着今日格外耀眼的妻子,程清淮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很好看”。
任何的赞美都无法将他此刻的心情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程清淮心想。
程清淮眼中的欣赏已经足够梁漫秋得意了,因此她扬着下巴,如同一只骄傲的小猫一般,迈着小碎步来到了程清淮身边,然后将她莹白如玉的手伸到了程清淮面前。
程清淮弯了弯唇,眼底含着细碎的笑意,将那只手轻轻握在手心。
“走吧,我的公主。”
梁漫秋听到程清淮用她最爱的声音,笑着喊她公主时,悄悄地红了脸。
“哼,油嘴滑舌。”
梁漫秋嘟哝了一句,感觉到那只牵着自己的手轻微颤抖起来的时候,她故作凶狠地瞪向了压着笑意的男人。
“快走啦,不准再笑了!”
两人笑着闹着走出了家门,正要出院子,突然间“砰”的一声巨响,东西爆裂的声音在梁漫秋二人的耳边响起。
梁漫秋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用力地攥紧了程清淮的手。
“像是车胎爆了的声音……”程清淮冷静地说道。
“啊?车胎爆了的话……这边好像就停了我们家的车诶,不要啊!”梁漫秋突然作势就要松开程清淮的手,却被对方猛地反握住。
“出来。”
梁漫秋正想发问,就听到身边的男人冷冰冰的对着车子的方向喝道。
半晌过后,就在梁漫秋以为那人铁了心不愿出来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从车后一点一点的挪了出来。
“???”
“清淮哥,他好像是我姐的那几个继子里面的,呃,哥哥还是妹妹来着?”
不怪梁漫秋认不出来。
梁漫春总共三个继子女,老大是男孩,老二虽说是个女孩,但却剪了个跟男孩子一样的寸头。
而梁漫秋总共就只见过那几个孩子两面,每次还都是在一片混乱当中,现在还能认出眼前的孩子是齐书达的小孩,对她来说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程清淮仔细分辨了一下,然后小声对梁漫秋道:“看起来像是大一点的那个。大的我记得叫齐修,是吗
漫秋?”
等他得到梁漫秋肯定的点头后,程清淮飞快地将面向梁漫秋的温柔神色收起,转而严肃着张脸说道:“齐修,把藏在后面的手拿出来。”
程清淮眼尖,早就在那小孩背起手的时候,就发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现在让他拿出来,也只不过是再确认一番而已。
“他那么小,怎么就这么坏了?”
等梁漫秋也看到那小孩手上抓着的小刀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抓着程清淮的手小声惊呼道。
她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轮胎没有立刻爆炸,而是在她和清淮哥开车的路上炸了会怎么样……
多可怕,他看起来也才五六岁啊!
程清淮的脸色同样难看了下去。
梁漫秋所想也正是他担心的,只要一想到漫秋会在他的车上出事,程清淮就感到心中的怪兽想要挣脱理智的牢笼,狠狠地教训这小孩一顿。
程清淮的眼神极其冰冷,这让刚才用小刀戳着轮胎,想要为奶奶报仇的小男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大人,是真的会打他的!
“我爸爸是个大人物,你们不能打我!”
“你爸爸是个大人物又怎么样?我老公也是!我要让我老公打你屁股!小孩子闯祸了,都是要被打屁股的!”
梁漫秋完全没发现身边程清淮的情绪隐隐有失控的趋势,只是在听到那小男孩的虚张声势后,气不过也叉起腰,小小的“威胁”了那小男孩一把。
她不知道,程清淮在看到她狐假虎威的可爱模样的时候,心底的戾气当即褪去,转而目光柔软地看向了她。
“哇!你骗人,我才不要被打屁股!”
梁漫秋成功地将小男孩吓到,见状,梁漫秋才扭头朝身边的男人看去。
“清淮哥,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我的口红花了?不应该呀,才刚涂上呢。”
梁漫秋嘟哝着,就拉开了程清淮的口袋,掏出了她出发前特意放进去的小镜子。
“没有呀,还是很漂亮。”
梁漫秋欣赏了一番后,扯了扯程清淮的手臂,道:“我们先把这个臭小子拉去给我姐吧,让我姐好好教训他一下。”
见程清淮不动,梁漫秋歪了歪脑袋道:“总不能真的打他屁股吧?”
梁漫秋不觉得程清淮会将她这话当真。她的清淮哥虽然有时候一肚子坏水,但是这毕竟是个小孩子。
虽然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要找也是去找齐书达的事,让孩子的爸爸来赔偿损失。
但是——
“为什么不行?”
梁漫秋倏地放大双眼看向程清淮,却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咦?”
而齐修也在听到程清淮的那句“为什么不行”后,立刻收起了要哭的姿势,然后拔腿就跑。
梁漫秋在看到那小孩逃跑的动作后,立刻扭头朝程清淮看去,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后,梁漫秋立刻气的握紧了拳头,然后砸在了身边笑得开心的男人身上。
“你骗人!”
程清淮勾着嘴唇,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想吓唬吓唬那小孩儿,没想到,这里也有个小朋友被吓住了呢。”
“你真是坏死了,哼。”梁漫秋听着那个“小朋友”,在程清淮含笑的目光中红了脸。
“轮胎好像彻底坏掉了……”梁漫秋跟着程清淮走到车前,等她看到那个被扎破的后轮后,满脸失望地道。
程清淮原本还半蹲在车前检查,在感受到梁漫秋的失望后,立刻拍了拍手,安慰道:“没关系,问题不大。老康今天在家,待会儿我去找他借下车。”
程清淮抬手轻轻摸了摸梁漫秋的脑袋,然后眯起眼睛看向隔壁的齐家小院,道:“不过,我报复心重的很,让我先去把那小子的问题给解决了。”
梁漫秋顺着程清淮的眼神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正对着她和程清淮做着鬼脸的小男孩。
在发现她和程清淮的目光后,那张鬼脸迅速消失在了飘在空中的白纱之后。
“……”
梁漫秋盯着齐家楼上层层叠叠的白纱,忍耐片刻后,还是朝走在自己身边的程清淮抱怨道:“这家人什么毛病?他们家的窗帘真的……好怪啊,都没人意识到吗?”
具体哪里怪梁漫秋没有详细说,但是程清淮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是有的吓人。”
本该仙气飘飘的白纱,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而结起了灰白色的蜘蛛网。
最瘆人的应该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手印……
梁漫秋被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向程清淮靠拢,然后紧紧地抓着程清淮的手指,像是下一秒就会有幽灵出现将她抓走一般。
程清淮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女孩儿主动拉住的手,再次看向那几片白纱时,眼底竟多了几分考量。
或许没必要让齐书达知道,它们很有用处,不是吗?
第33章 相信你的直觉
好在这段路不是很长,梁漫秋拉着程清淮飞快地跳上了台阶,然后开始敲门。
“扣扣扣。”
正常情况下,齐家的大门白天一直都是敞开着的,只有这次是意外,害怕真的会被打屁股的齐修逃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把它关上了。
而梁漫秋从来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在等待房子主人开门的这段时间里,她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张鬼影在齐家二楼活动的画面。
“害怕的话,等我们拍照回来后再来也可以的。”
程清淮虽然很喜欢这种被妻子需要的感觉,但如果是以梁漫秋的恐惧为前提,那干脆不要。
看着梁漫秋越来越害怕,程清淮再次考虑起来让他那死对头将这该死的白纱窗帘处理掉的可能。
“不,越早处理越好。”
梁漫秋颤着声音回答道。注意到身边程清淮怜惜的目光,梁漫秋更加不愿解释她的想法了:等他们拍完照回来,不就晚上了吗?那岂不是更可怕?
就让清淮哥误会吧,毕竟勇敢也是一个很美好的品质,平白地增添了一个新的光环,没道理拒绝呀。
在听到门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后,梁漫秋脸上刚展露出一抹轻松下去的笑容,就听到一道讨人厌的嗓音响起。
“不要!不要给他们开门!”
梁漫秋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然后哼了一声,扬声道:“姐,是我呀!快开门,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察觉到和自己十指紧扣的那双手在她说到“好消息”的时候,轻轻颤动了一下,梁漫秋歪过脑袋,然后对着程清淮小声道:
“不准笑!我给她送了个管教继子的好机会,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这可是双赢的局面呀!既能让她姐在那几个小孩儿面前立威,还能让她好好地出这口恶气,可不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吗?
这么长时间下来,梁漫秋也已经接受了她那只比她大了四岁的姐已经是三个小孩的后妈的事实。从前提起就忍不住皱眉的人,现在说起这事竟也没多大的感觉了。
齐修的抗议自然无效,梁漫春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在开门的瞬间,涨红着脸对着梁漫春怒目而视的齐修就被两道“不善”的目光锁定。
纵使他心底没有多大心虚,但是由于“打屁股”的威胁对他来说过于屈辱,因此,他在用力推了梁漫春一把后,就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
梁漫秋撇了撇嘴,没再管那个讨人厌的小男孩。面对抱着胸等她开口的梁漫春,梁漫秋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程清淮看了眼自己被放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程清淮斜靠在齐家门背上,微笑地看着已经开始控诉齐修的罪行的妻子。
在注意到面色古怪地在他和梁漫秋之间来回看的梁漫春后,程清淮收起刚才的柔情似水,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先聊,我一会儿来接漫秋。”
话音落下,程清淮小声地在梁漫秋耳边嘱咐了两句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梁漫秋姐妹俩的视线中。
“梁漫春,你在听我说话吗?”看着已经神游天外的梁漫春,梁漫秋怀疑地道。
“好了,
我已经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的好妹妹。不过你放心,齐修我会骂他的,但是赔钱的事要等齐书达回来才行。”
梁漫春回过神来,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这笑既是针对她倒霉的妹妹梁漫秋的,也是对于她的丈夫齐书达的。
他的小孩当然要齐书达自己来赔钱,想要她贴钱,门都没有。不过,让梁漫春没想到的是,齐修竟然能做出这样事情来。
那本小册子不是说,齐书达的这几个小孩,以后都是人中龙凤吗?把人家的汽车轮胎扎破的龙凤?
梁漫春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但自认为也不是个会害人性命的。最多,就是冷眼旁观而已,就像她对她讨厌的梁漫秋那样。
梁漫秋没给她继续想下去的机会,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凉凉地说道:
“骂一顿算是轻的了。他叫齐修,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扎人轮胎的事情?”
“要么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要么就是他天生坏种。”
梁漫秋更倾向于是这个小男孩从什么人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天生坏种这样的事,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出现,但她还是不希望出现在自己身边。
梁漫春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诶,刚才程清淮说一会儿要来接你,什么时候?干什么去?”
梁漫秋没想到她姐的关注点竟然在这种地方,无语片刻后,说道:“干嘛?不关你的事。”
她不认为以她们两人的关系,是能够分享每日行程的。而且,她有时候对梁漫春的某些做法,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她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梁漫秋不是傻子,早在小册子出现的那天,她就已经察觉出梁漫春对她的不在意了。梁漫春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她姐只在意的,始终只有她自己。
这两天她们二人的关系看似好转了,但那也只是在外人面前。
梁漫春需要梁家人的身份,而在梁漫春还没完全和爸爸妈妈和好之前,梁漫春需要通过她来向齐家人,以及家属院的其他人证明梁家对她并不是完全弃之不顾。
因此,梁漫秋虽然做不到冷眼旁观梁漫春被黄萍欺压,忍不住为她出了头,可在梁漫秋心底,她对梁漫春依旧是防备的。
未来的某一天,是否会有那么一把刺向她的刀来自于她的姐姐呢?
梁漫秋垂下眼帘,神色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不说就不说。”
梁漫春说完,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这两天她抓心挠肝的事情。
“漫秋啊,最近,爸妈有没有给你寄过什么东西?”
“比如?”
在梁漫秋清冽的目光中,梁漫春胀红了脸,同时又在心底升起了些恼火。
但她实在太想知道了,于是梁漫秋便又听到她接着说道:
“就是一些,嗯,手镯啊,戒指啊,票啊之类的。”
梁漫秋默默地盯着梁漫春,心下了然。
她的语气一下子冷淡了下去:“这些东西,爸妈怎么可能会邮寄给我?”
在梁漫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梁漫秋又嘲讽地看着她,然后嗤笑道:“这种贵重的东西,妈妈自然是在结婚前一晚,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了。”
梁漫秋只要一想到她结婚的前一晚,妈妈将那些首饰交到她手上时是怎样一副落寞的神情,她看向梁漫春的眼神里就是止不住地冒着火气。
“这些东西,妈妈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可是你呢?一声不吭地就跟着齐书达来了这里,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有多难过?你现在竟然还好意思问?!”
梁漫春被梁漫秋说得脸红了又青,难看至极。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是她的人生,她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过得比梁漫秋好有什么不对?
梁漫秋将她姐的神情变化看的明明白白,自嘲地道:“我在想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爸妈生气的真正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他们不就是怕我嫁的比你好吗?”
梁漫春说这话的时候,心底一点底气也没有。结婚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想齐书达到底是书中的男主,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嫁给他的话即使在最开始会不太好过,但到后面就会好的。
可是现在等她真正了解齐家的情况后,她就知道自己从前有多天真。这岂止是不太好过?是非常的不好过!至少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梁漫春来说,这段时日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而且就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而言,齐书达还真不一定比得上程清淮……书中他能成为男主,或许全亏了她。
根据她从那本小册子上看到的,齐家的状况真正开始改变是在梁漫秋死之后。程清淮就此以后会萎靡不振,这才让齐书达抓住了机会。
而那日在国营饭店,梁漫春也亲眼见到了她妹妹身体的异常,知道这跟齐书达脱不了关系。
所以,如果不是齐书达娶了她,借着她的身份“克死”了梁漫秋,书中男主根本抓不住那个机会!
思考了那么多,梁漫春得出一个结论,她想要过上书中那样的生活,就必须帮齐书达除掉程清淮这个对手……
梁漫秋被她姐的眼神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本她还想反驳梁漫春的话,但在对方越来越恐怖的眼神下,梁漫秋心里的警钟立刻敲响了。
——她反正已经仁至义尽,梁漫春心中怎么想与她无关,她们姐妹俩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梁漫秋的直觉很准,梁漫春看她的眼神一边,她就立刻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
“梁漫秋,你这就走了?”
梁漫春被梁漫秋的动作一惊,立刻从她的思绪中抽离,诧异地道。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梁漫秋已经走到了齐家门口,丢下了一句“别忘了让你男人赔钱”后,就径直离开了齐家。
梁漫秋一走出齐家大门,就看到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吉普车正慢慢朝她的方向开来。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程清淮摇下车窗,来不及问些什么,梁漫秋就自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快走。”
程清淮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发动车子,迅速驶离了家属院。
“发生了什么?还是你姐她又做什么奇怪的事了?”程清淮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着身边梁漫秋的神色。
梁漫秋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心有余悸地道:“你不知道刚才我姐有多奇怪……我统共就跟她说了没几句话,但是每说一句她就要走神一会儿。然后刚才,她还用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
程清淮听着梁漫秋的描述,也蹙了蹙眉心。
“你说,会不会是我管的太多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她和她婆婆的事情的……”
程清淮轻叹一声,然后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握了一下梁漫秋的左手,温声道:“人之常情,她毕竟是你姐姐,你看不下去很正常。”
说完后,程清淮顿了一顿,但看着梁漫秋萎靡不振的样子,还是继续道:“不过,这是她的选择。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漫秋。而且她已经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对吗?”
梁漫秋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之前是我自以为是,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别这样说,我知道你只是割舍不下血脉亲情。换做是我,不一定能做的比你更好。”
“另外,刚才你说她看你的眼神很恐怖是吗?相信你的直觉。”
第34章 微醺
经过刚才这一遭,梁漫秋其实已经没了拍照的心情。
但这是她和程清淮早已定好的行程,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只要腿不断,梁漫
秋就一定要将其完成。
“一二三,好!”
“再来一张!”
事实上,当真的开始拍照时,梁漫秋的心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好转,看得程清淮好笑的同时,也让他高悬着的心慢慢放回了原处。
拍照本就是为了哄人开心,如果这件事本末倒置反而成了漫秋的负担的话,他宁愿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行程。
好在结果不错,漫秋也是真的爱美。
梁漫秋早在拍完照片的瞬间就冲到了老板那看成品了,等到她察觉到身边那道宠溺的视线时,竟也已经到了饭点。
跟老板确定好下午来取照片的时间,梁漫秋就跟着程清淮去吃午饭了。
“要走走吗?”
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梁漫秋极其自然地将手放到了上面。
“好啊。”
两人在街边慢悠悠地走着,梁漫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那个永远挺直后背,意气风发的男人。
“这还是我们结婚后第一次这么悠闲的散步呢。”
程清淮也低下头朝身边的人看去,弯了弯唇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散步。”
梁漫秋已经有点习惯这男人的语出惊人了,“你总是喜欢说这种话……不过以防你误会,我还是想说,我愿意的。”
程清淮嘴角的笑意更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脸坦然地道:“漫秋,我说的全都是心里话。还有,听到你说愿意,我很高兴。”
看到身边的女孩嗔怪的眼神,程清淮不禁莞尔一笑,随后停住脚步,将梁漫秋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之上,蛊惑般地说道:“嘴巴可以说谎,但是它,我的心脏可骗不了人,漫秋,你知道我……”
“咳咳,咳咳咳……”
梁漫秋原本已经被男色蛊惑,但乍然出现的咳嗽声立刻唤醒了她的理智。
羞恼之意涌上心头,梁漫秋不敢去看咳嗽声的主人,一把拉住还想继续说下去的程清淮,埋头就往远处跑去。
程清淮倒是不觉得羞耻,只是这声咳嗽出现的太不及时,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向漫秋展露自己心意的……
况且他和漫秋本就已经是夫妻了,完全不需要像从前一样隐藏自己。
这咳嗽声如此耳熟,他倒要看看是谁妨碍了他。
程清淮在顺着妻子的力道往前的同时,不忘回头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当他看到田一舟和齐书达站在一起时,忽然觉得田一舟的这咳嗽声提醒的正好。
虽然他知道齐书达单独出现在漫秋跟前时问题不大,但以防万一,两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过疑惑一向讨厌齐书达的田一舟怎么会和齐书达站在一起,但管它呢,今天他只想要专心陪他的漫秋。
毫不犹豫地忽略身后田一舟对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程清淮若无其事地回头,跟着梁漫秋渐渐跑远。
“喂,你说清淮到底看到我了没有?应该看到了吧,但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就是他对象吧,真漂亮,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呢,真般配啊。”
田一舟就没想齐书达回答,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完全没给齐书达说话的机会。
齐书达张开的嘴合上后,脸上也多了几丝阴郁之色。
但田一舟显然并不在意,耸了耸肩后,将行李袋往身上一甩,就要朝程清淮追去。
“站住,你干嘛去?”齐书达连忙将人叫住,扳着张脸问道。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田一舟脚步微顿,冷笑着说完后,就迈开步子跑开了。
“该死。”齐书达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阴沉着脸,背着手就朝家属院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
梁漫秋拉着程清淮跑出去好一段距离后,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一边平复着呼吸,梁漫秋一边朝她身边的程清淮看去。见到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呼吸平缓脸色自如,梁漫秋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又乱了几分。
“什么嘛,我们跑得这么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梁漫秋愤愤不平的模样,程清淮勾了勾唇就道:“我的体能,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还以为结婚那晚你就已经……唔,捂住我的嘴也没用。”
梁漫秋气急败坏地捂住了程清淮的嘴,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你个混蛋,等我回去我非得把你这张嘴缝起来不可!臭不要脸的大坏蛋。”
“咦?清淮你对小嫂子做了什么?小嫂子竟然骂你坏蛋诶。”
当听到这和刚才的咳嗽声分外相似的声音时,梁漫秋的身体不由僵住了。
这……
“你认识他?”梁漫秋松开了捂着程清淮的手,贴近程清淮耳边小声问道。
当得到程清淮肯定的回答时,梁漫秋感觉天都塌了。
刚才程清淮说的那些肉麻的话,可以被陌生人听到,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熟人听到啊!
程清淮倒是无所谓,注意到妻子突然一片空白的脸,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关系挺好的,他不会乱说的。”
“什么乱说?哦,你们是说在照相馆附近的那些话啊?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的,但是姓齐的不好说……”
田一舟笑了笑,然后自来熟地向梁漫秋做了自我介绍:“你好呀小嫂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田一舟,和清淮是朋友。”
“另外,你和清淮很般配哦。”
田一舟笑得开朗,但他的后半句话却成功让梁漫秋红了脸。但即使如此,有一件事她也必须搞清楚。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冒昧的问一问,你刚才提到的姓齐的朋友,是清淮他认识的人吗?”
“没错,那家伙叫齐书达,小嫂子你应该见过他了吧?听我爸说你们两家现在是邻居了,不过提醒小嫂子一下,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货哦。”
梁漫秋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力抓住了程清淮的袖子。
齐书达知道了,那离梁漫春知道了还远吗?虽然已经决定不要在意梁漫春了,可是这种事情被她姐知道,还是很怪呀。
希望齐书达不是个多嘴的人,不然等他来谈处理齐修干的坏事的时候,她会忍不住狮子大开口……
程清淮安抚般地轻拍梁漫秋抓在他袖子上的手,然后将田一舟的身份小声补充给了梁漫秋。
“他是田政委的儿子,齐书达的小舅子……”
田一舟一听到自己和齐书达扯上关系,立刻不乐意了,当即打断道:“那是以前。”
说完,他还一脸认真地对梁漫秋道:“小嫂子,我说他不是个好货,那可不是空穴来风。谁家好人能冷眼看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又是做家务又是伺候婆婆的?他就能做得到。”
“如果不是他还有他那个妈,我姐的身体也不会亏空成那样,生小的那个的时候也能活下来……”
“哈,听说齐书达又娶新老婆了是吗?我姐死了还不到一年呢……”
眼看着田一舟越说越气愤,甚至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程清淮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对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就今天?”
田一舟点了点头,然后郁闷道:“真是邪门,有些人你越不想碰到,偏偏就躲不掉。”
“我一下车站就见到齐书达和他妈了,偏偏这人追的死紧,我甩掉又跟上来,说什么要看着我一起回去。呵呵,我呸,谁想跟他一起走啊?”
“所以看到你和小嫂子之后,我就追上来了,我就知道他不想跟你一起,终于不盯着我了。”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休息日难得,但是只能通过这种办法甩掉齐书达了。不过嘛,现在我得走了。下次见!”
田一舟说走就走,话说完后,也不给梁漫秋和程清淮挽留的机会,挥着手就离开了。
看着已然走远的背影,梁漫秋忍不住感叹道:“他好潇洒啊。”
程清淮听了立刻不乐意了,挡在了梁漫秋面前道:“他那不叫潇洒,该叫识趣才对。漫秋,你别看他了,不如想想一会儿想要吃些什么,怎么样?”
看着幼稚地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梁漫秋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看着男人倏地垂下去嘴角,梁漫秋立刻双
手捂嘴,然后满眼无辜地看着程清淮。
“想笑就笑吧。”看着梁漫秋鲜活的表情,程清淮神情慢慢柔和下去,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说道。
***
吃完饭后,梁漫秋和程清淮又去百货商店逛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晚,两人才去照相馆取了照片。
去邮局将两人的合照给程梁两家父母各寄一份后,两人又去给车加满了油,最后才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属院。
“谢了老康。”
程清淮和梁漫秋站在许康时和他妻子谭蓉面前,笑着道谢道。
说完,还将他们在百货商店提前买好的小礼物递了上去。
“这也太客气了,不用不用。”谭蓉看着包装精致的饼干盒子,立刻摇头想要将礼物推回去。
“要的要的。今天多亏了你和老康借我们车,我和清淮哥才能玩得那么尽兴。”
“收下吧谭蓉,这也是清淮和弟妹的一点心意。”许康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一脸高兴地道。
谭蓉看了看许康时,又看向了脸上满是幸福笑容的梁漫秋和程清淮,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了。
“那好,这次我就收下来。下次这点小事可别带什么谢礼了,知道了没?”
“知道知道。我就说不用专门给老康他们带吧,你看你非要让他们也尝尝……”
程清淮点了点身边梁漫秋的额头,故作无奈地说道。说完后他又转头对许康时和谭蓉道:
“她当时尝了这个饼干,喜欢的不得了,非要买回来给你们俩也尝尝,我拦都拦不住。”
谭蓉连忙上前拉住梁漫秋的手,热情道:“弟妹你也太客气了。对了,上次你们没能在这里吃上饭,老康可是念叨了很多次了,正好今天有空,不如晚上就在这里吃了,也省的你们回家开火。”
“老康,你说是不是?”
看着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的妻子,许康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有这回事吗?不过,难得谭蓉主动邀请人在家吃饭,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附和道:“是啊,今天给我个面子,就留下吃个晚饭吧。”
梁漫秋和程清淮对视一眼,最后几乎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那就麻烦嫂子了。”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的同时,也让谭蓉改变了对梁漫秋的看法。
她跟她姐姐描述的,并不完全相同。
确实娇气,但那又不是针对她的,人家男人愿意宠着她,她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她完全没在梁漫秋身上感受到梁漫春所描述的傲慢,相反,她的谈吐跟她的丈夫一样,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谭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这短短的相处间,已经完全消除了心中对梁漫秋的隔阂。
看着喝了点酒后,轻声撒娇着让程清淮将她背回家的梁漫秋,谭蓉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喝酒前谈吐得体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暴露出年轻女孩的娇气,谭蓉不禁摇头暗自叹道:她竟忘了,这只是个刚步入社会的年轻姑娘,她之前到底在计较什么?
不过……想到当初愤恨地在她面前大倒苦水的梁漫春,谭蓉心底不由产生了怀疑。
“慢走,小心些。”
许康时咧着嘴将那对黏糊糊的小夫妻送走,回过头却见到谭蓉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
许康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不还挺高兴的吗,怎么转眼间就变这样了?
想到上次的不愉快,许康时心里一个咯噔——不会谭蓉又多想了吧?
“谭蓉?咳咳,你在想什么呢,人家都已经走了。”
谭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趴在程清淮背上,扭过头来朝她挥舞着手臂的年轻女孩,也扬起笑容,对着梁漫秋挥了挥手。
在丈夫越发疑惑的目光中,谭蓉敷衍地回答道:“没事,很好啊。”
“对了,我想出去买点东西,我记得你没喝酒,拿上钥匙载我出去一趟。”
“啊?现在?都这么晚了,供销社都关门了……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是,怎么了?快别愣着,赶紧的。”
谭蓉说完,也不管许康时不情愿的神色,回屋去拿上了钱票,就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随着车子启动,许康时看着亮起的油表,不由扭头朝身边的谭蓉笑道:
“清淮和弟妹也真是的,照相馆离家属院又不远,开了这么点路还给我把油加满了。下次我可得好好说说清淮,这也太客气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谭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显示满格的油表上,笑了笑,然后催促道:“人家那是人好。好了,快开吧,别傻笑了。”
***
明明只是些果酒,但梁漫秋在喝完过后,确实有些醉了。
只是某些人不愿承认,一直在程清淮的背上,强调着她的酒量绝对不会这么差。
程清淮在受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后,也老实了下去,忍住了继续逗弄梁漫秋的想法,快步朝自己家走去。
“呃咳咳咳,漫秋,快松手……别扯那个袋子了,你老公快喘不过气来了……”
正走着,程清淮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紧,细细的带子贴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立刻警惕起来。
梁漫秋眨了眨眼,然后手上力道一松,茫然道:“可是我还没用力呢。就用了这么一点力气,你看——”
说着,一只微凉的手就按在了程清淮的喉结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不等程清淮反应,那只手就飞快地收了回去。
程清淮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微沙哑了下去,说道:“是吗?我觉得还挺用力的。”
“不可能!”
喝醉酒的某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立刻掉进了程清淮的陷阱里。
当那只纤细的手腕再次在程清淮眼前划过的时候,程清淮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唇。
他的鱼儿,上钩了呢。
这段路太短,程清淮还没怎么逗醉酒的妻子,就已经看到了不远处自家小院里的那棵开得漂亮的桃树。
而他和漫秋的小院前面,则站了一个讨厌至极的身影。
下意识收紧了托着梁漫秋的手,程清淮收敛起眼底所有的不快和遗憾,微笑着走向齐书达。
“这么晚了,齐副团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也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是他现在没心思处理齐家那个小崽子的事情,齐书达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在齐书达身前站定。
齐书达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还比他富有如今的男人却已和他同级,心底只觉得老天不公。
既生瑜何生亮?
为什么给了这个男人富裕的出身,老天还要给他一个漂亮迷人又粘人的可爱妻子?
眼前这对年轻夫妻的甜蜜做不了假,众人又不是眼瞎,在短短几个礼拜整个家属院就对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况且程清淮又是个见人就说他的小青梅的,现在部队里的年轻小伙子没人不羡慕他的。
他也一样。
原本这样就已经够齐书达不平的了,但等他从火车站回来,从梁漫春那得知了自家大儿子做的好事后,齐书达心底的郁气达到了顶峰。
这也导致齐书达在面对程清淮这张脸的时候,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语气也变得十分僵硬。
“明天吗?可以,那明天再说。”
齐书达强迫自己移开落在那两人身上的目光,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程清淮视线当中。
“乖一点,我们已经到家了。”
程清淮无奈地空出一只手,然后惩罚似的拍了拍背上那个不老实的家伙的屁股。
梁漫秋原本正无聊地扯着程清淮的头发,猛地发现自己被打了屁股,呆滞过后如玉般的脸上立刻染上了羞愤的红晕。
“你,你竟然打我屁股?!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大流氓!”
即使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当察觉到身下那人的动作后,梁漫秋还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嗯,我不要脸,我是大流氓。”
程清淮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坦然地接受了这道骂名。
自如地穿过小院,走进家门的下一瞬,程清淮就反锁了大门。
将人安顿在沙发上后,程清淮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看了半晌,随后摇着头走进了厨房。
“现在大流氓要去给你煮解酒汤了,乖乖的在沙发上别乱动。不听话的话……大流氓可就不管你现在清不清醒了哦。”
梁漫秋懵懵懂懂地看着消失在厨房的挺拔背影,思考无果后,眼睛一闭就在软绵绵的巨大沙发上睡了过去。
之后,梁漫秋依稀能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托起,被哄着喝下解酒汤后,她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终于喝下去了……”
喝醉的人比平时更加不听话,程清淮哄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赶在解酒汤彻底冷掉前,哄得人松开紧闭的牙关,将那碗汤给喝了下去。
程清淮叹了口气,把碗放下后,又手忙脚乱地翻出一块蓝白色的手帕,温柔地将女孩儿唇边的汤汁擦干净后,才将人抱起,大步朝楼上走去。
接下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他终于抱着人给人洗漱完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晚安,做个好梦。”
第35章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第二天,已是正午时分,白色的小楼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漂亮,小院内已经盛开的桃树间几只小巧可爱的鸟儿在其间穿梭鸣叫着。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粉色白色的郁金香在小院左右的花圃间迎风而动,清雅动人的花香也随着这风,丝丝缕缕地飘向了前来拜访小院的客人。
本该是让人心情愉悦的美好景象,但各有心事的来访者却都无心欣赏美景。
齐书达昨晚不曾留意小院内的布置,此刻同样如此。
一如昨晚地被错落的篱笆和中间镂空的铁大门拦在小院外面,齐书达不愿做出高声大喊这种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只能用力地敲了敲那扇大铁门。
梁漫春抱着胳膊看着齐书达的动作,瞥了眼同样站在她丈夫身后的政委夫人,撇了撇嘴道:“这样他们能听得到吗?”
齐书达也不知道。如果小楼的那扇门开着或许房子里的人还有可能听到,但现在……
看着紧闭的两扇大门,齐书达抿紧了嘴唇。
本来儿子闯祸要赔钱就烦,现在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齐书达心中的郁气更甚。
政委夫人方榆走上前,瞥了一眼齐书达的脸色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但等她转身看向眼前的大铁门时,还是叹了口气。
她本来不该管这事的,但……齐修到底是她的外孙,女儿走后,她这个做外婆的做不到放任不管。
虽然早上齐书达来找她和老田时,并没有说清楚齐修到底闯了什么祸,但她想,男孩子闯祸是常有的事,这孩子身上留着她女儿的血,总归不会太坏。
深吸一口气,方榆也扣扣扣地敲了那扇铁门几下。
安静地等待片刻后,小楼内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最后还是梁漫春推开两人,扬起声音大喊道:“梁漫秋!快来开门!”
在树枝间跳动着的鸟儿立刻被这声大喊吓得扑腾了几下翅膀,然后迅速逃离了此处。
小楼第二层的主卧内,刚刚进屋查看的程清淮乍一听到梁漫春的声音,立刻将女孩儿的耳朵捂住。
确定人没被吵醒后,程清淮才拉开窗帘一角,对被拦在小院外的三人做了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合上窗帘,悄声离开卧室。
刚刚亮起一角的房间再次变得昏暗了下去,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再次陷入了寂静。
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则再次履行起了自己的使命,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将,将窗外的试图溜进房间的一切光亮都阻挡在了屋外。
程清淮快步下楼,将齐书达三人迎进了屋。
“梁漫秋呢?”梁漫春此时还惦记着那个昨天冒出来的,同时又有点阴暗的想法,一进小楼就找起了梁漫秋的身影。
寻找无果后,她只能向她这个妹夫打听梁漫秋的行踪。
只不过她的话音落下,程清淮就相当不客气地皱起了眉头。
程清淮一向记仇,他可没忘记昨日漫秋被她姐姐吓到的事情。漫秋或许还会顾忌姐妹情分,但他可没不在乎那么多。
对于梁漫春这冒昧且突兀的质问,他表现的相当冷漠。
“与你无关。齐修的事情你们直接跟我谈吧。”
三杯茶水摆在了齐书达三人面前,程清淮也在三人对面坐了下来。
方榆看了梁漫春一眼,藏起眼底的若有所思。早就听说梁漫春梁漫秋这俩姐妹关系恶劣,之前她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上次在齐家她还看到梁漫秋为梁漫春出头,她还以为只是谣传,结果今日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看来她之前指望梁漫春的关系能让齐修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可能的了。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齐书达不开口,梁漫春又因为程清淮不给她面子顾自生起了气,最后只能由方榆来开这个口。
“小程啊,我今早听书达说了齐修的事情。他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嘛,我们做大人的也不能跟他计较什么。当然,具体的赔偿你只管提,我们能做到的就一定会给到。”
听完方榆的话,程清淮忽然没有一点征兆地轻笑出声。方榆没弄明白他在笑什么,但对齐修干的事情一清二楚的齐书达和梁漫春却是清楚的。
两人面面相觑,齐书达又从梁漫春眼中读出来满不在乎。
他想要梁漫春来说几句,毕竟程清淮这笑,他听着还挺刺耳的。齐书达总觉得,程清淮是在笑他生了这样一个又蠢又坏的儿子,而他也将因为齐修的事就此落入下风一般。
但梁漫春早在几个继子女出现后,就看不惯齐书达了。他事事不管就算了,还总是在她想在三个孩子面前立威时出现,做出一副好爸爸的样子,把梁漫春恶心的要死。
现在看到齐书达吃瘪,梁漫春比谁都高兴。齐修的这事出现的刚刚好,正好让齐书达看清楚不把管孩子的权力给她的下场。
方榆在程清淮的笑声中有点挂不住脸,再等她看到齐书达和梁漫春脸上的表情后,更觉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她这个早就料到了吧,可偏偏事前就是不对她说清楚齐修具体做了什么。
现在倒好,她一大把年纪了,竟成了个笑话。
就在方榆坐不住的时候,程清淮像是终于笑够了,淡淡道:“方婶,你不如先问问他们,齐修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吧。”
“是,他却是只是个孩子,可他做的事可一点不像是五岁的孩子能想得出来的……况且,就算是个孩子,做错了事也需要惩罚。您是孩子的外婆,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孩子的品德问题吗?”
“钱的话确实是小事,但是人这德行要是出了问题,可就……”
程清淮的话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客气,完全颠覆了方榆先前对他的印象。
一个说话做事向来得体有礼的人,突然这样犀利地对你说话,别说方榆了,就连认识程清淮二十多年的梁漫春也有点被惊到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方榆意识到她的大外孙,到底闯了多大的一个祸。
方榆甚至来不及生气她被驳了脸面的事情,相当严肃地盯着齐书达,质问道:“齐修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不要再含糊其辞了!”
面对方榆的质问和愤怒,齐书达更加不想开口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去田家将这位前岳母找来,齐修的事就一定没办法瞒不下去了,可是他当时还是心存侥幸,觉得程清
淮无论如何也会卖田家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对头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梁漫春呢?他的新婚妻子是否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程清淮的妻子和他青梅竹马,没道理作为姐姐的梁漫春会对程清淮没有一点了解。
事实上,梁漫春还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妹夫。程清淮太聪明了,她现在依稀能记起小时候两家人把几个孩子放在一起时,他那让她的小心思无处躲藏的目光……
后来她对梁漫秋的不喜欢升级成了讨厌,连带着也不喜欢上来梁漫秋的小伙伴程雨桐,后面更是没再去过程家。
当然,当时她心底可高兴了,因为程清淮比她大却要留在家里带他妹妹和她妹妹,而她却可以在外面疯玩……
想到这里,梁漫春立刻高兴了起来,在发现齐书达投到她身上的目光后,她也心情颇为不错的对他笑了笑,谁知这个男人却莫名黑了脸。
不知道齐书达对她的笑产生了误会,梁漫春只觉得这个男人反复无常,莫名其妙的给她甩脸色看。
齐书达极其不快地将齐修做的事复述了一遍,说完后就再次闭上了嘴,不愿多说一个字,看到方榆气得伸手指着他和梁漫春也没什么反应。
“该死,我说外面那俩车怎么会一个轮子陷下去的呢,原来是这样!小程啊,这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但……齐修他只有五岁,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否则他一个孩子怎么想得出这么狠的招数?”
无论如何方榆都没办法相信,这个身上流着她女儿血的孩子会做出这等害人的事情,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拼命将其归因于有小人撺掇。
这也是程清淮想达成的效果。他不在乎扎他轮胎的齐修是天生坏种还是受人挑拨,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赔偿,道歉,以及让做错了事的齐修受到惩罚。
比起让人相信自家的孩子是个天生坏种,显然还是有小人作祟更加容易接受。以他对田政委一家的了解,接下去齐家绝对要热闹了。
这个小人是……就让齐书达他们自己慢慢扯吧。
“嗯,昨天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事关孩子,方婶你们还是要引起重视。对孩子轻拿轻放的话,恐怕他难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日后若是闯下大祸……毕竟这孩子现在要叫上我一句小姨父,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程清淮看了梁漫春一眼,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方榆说道。
方榆一想也是。无论两姐妹关系如何,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闹得太难看梁漫秋以后娘家也没办法交代。所以这是程清淮能将这事轻拿轻放的原因,可如果换做其他人……
“小程你放心,这孩子太胡闹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让他来给你和漫秋道歉。另外赔偿……”
方榆冷冷睨了齐书达一眼,接收到信号的齐书达终于开口了。
“车子我找人去修,另外再赔你们一百块,怎么样?”
想起昨日逛百货商场时,梁漫秋和他聊起过的一些猜测,程清淮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赔偿条件。
据漫秋所说,她姐现在的生活水平完全没办法跟出嫁前比,嫁给齐书达这么久,一件新衣裳都没添不说,那晚齐家打架时她还看到吃的用的也大不如前了。
现在还能拿出一百块,估计他还得感谢前两天刚发薪水呢。
齐书达在程清淮点头后立刻松了口气,然后一秒也不愿多呆,站起身就要立刻。
梁漫春见不到梁漫秋,也没多呆的理由,跟上齐书达就走了。
“那我也走了,哎,真是对不住你和漫秋……”
将人全部送走后,程清淮立刻将茶水倒进了水池,收拾一番后,脱下外套,捞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
待梁漫秋悠悠转醒,一天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按了按自己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梁漫秋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她从洗漱间出来时,才发现程清淮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正在整理床铺呢。
“刷完牙了?饭刚烧好,现在吃温度正好……”
梁漫秋才不管他说什么,看到他的身影后,一个助跑就扑到了程清淮的背上,环住了他的脖子。
程清淮早有准备,稳稳地将飞扑而来的妻子托住,然后单手用力,不等梁漫秋反应过来,便将人转移到了自己怀里。
等梁漫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如同一只人形玩偶一般被程清淮抱在怀里。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梁漫秋脸一红,干脆松开环着男人的手臂,嘟着嘴扯了扯程清淮的脸。
“你什么时候这么警觉了?我也没想干坏事呀。”
程清淮任由女孩儿对他的脸为所欲为,半晌等到女孩儿对他的脸失去兴趣后,才顶着一张泛红的俊脸回答道:“小坏蛋对臭流氓说自己不想干坏事,你猜猜这个臭流氓相不相信呢?”
听到程清淮口中的“臭流氓”,一股热流立刻涌了上来。
昨天晚上被打屁股的场景历历在目,梁漫秋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断片,那样羞耻的场景竟然还留在脑海中。
梁漫秋只感觉自己的耳朵热热的,面对眼前之人调笑的眼睛,嘟哝着说道:“为什么不信?我只是好心地想要提醒你,我肚子饿了而已……对,我就是肚子饿了。”
身前男人的胸膛隐隐地震动起来,低沉的笑声传入耳里,梁漫秋也被自己这个理由给听笑了。
但是笑归笑,梁漫秋坚持面子不能丢,一巴掌拍在程清淮的胸膛上,然后故作凶狠道:“不准笑!反正我就是饿了,快抱我下楼吃饭!”
梁漫秋那点力道,给程清淮挠痒痒还不够呢。不够面对妻子娇声娇气地命令自己的模样,程清淮还是眼含笑意,轻声哄道:
“知道了老婆。”
看着那张刚刚褪下红晕又被绯红之色占据的娇艳面庞,程清淮这次忍住了笑意,格外正经地带着人下楼用餐了。
至于对齐修的处理结果,等饭吃好再说也不迟。
第36章 她以后,没有姐姐了
“我还以为齐书达最多同意给我们换轮胎呢,没想到竟然还有一百块的赔偿金诶。”
梁漫秋和程清淮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刚才齐书达三人来谈赔偿的事情。
见梁漫秋如此诧异,程清淮好笑地摇了摇头。
夹了一块排骨到身边妻子的碗里,程清淮语气平静地道:“那你是不知道齐书达有多要面子。不过就算他不提,我也是准备要这钱的。”
“我知道嘛,不要白不要,况且这是我们应得的。哼,要不是轮胎被扎破了,我们也不用去借车,本来可以玩的更久一点的!”
看着愤愤不平的女孩儿,程清淮继续补充道:
“我本来觉得一百太少,想再加点的,但是昨天你不是说他们家的财政情况堪忧吗?我就放过他们了,一百就一百吧,至少能拿到手,再多的齐书达恐怕就拿不出来了。”
“他还要找人帮我换轮胎呢。”
梁漫秋咬着筷子,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几乎又要笑出声来。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齐书达脸上、身上满是菜汤的狼狈模样,梁漫秋忍不住放下筷子,对着程清淮就道:
“说起来他现在还是我姐夫,我真不该笑他,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太不应该了,哈哈哈哈……”
“但是你做得对哈哈,一百估计真的是他能拿出来的极限了。昨天我去找我姐告齐修的状的时候,我姐可幸灾乐祸了……好吧,虽然其中有嘲笑我的一部分,但是大部分肯定还是对我那个姐夫的 。”
“她那样子明显是知道齐书达的经济情况的。”
程清淮在梁漫秋说话间,已经剥了好几只虾了,将它们都放进梁漫秋碗里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说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齐书达的压力蛮大的,三个孩子要养不说,还有老家的父母需要他。”
梁漫秋将虾肉塞进嘴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清淮。
“之前听雨桐说,你也有往家里寄钱,但你每次回去依旧会给我们大家带礼物。父母的开支除去,你和齐书达就差了个养孩子的开支……这么看来,小孩子真的是吞金兽诶。”
“啊,这样的话……”
程清淮看着身边女孩的纠结样,心中立刻敲响了警钟。
“漫秋,如果我们有了孩子,绝对不会陷入齐书达那样的困境,这你可以放心。婚前婚后、有孩子没孩子,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程清淮说得认真,梁漫秋听着心里也暖暖的。
“嗯,我相信你。”
梁漫秋当然相信程清淮,他一直都是信守承诺的人。就同婚前的承诺的那样,她现在的生活除了多了个他,以及没办法陪在父母身边,和过去几乎没什么不同。
唯一要说的差别,就是做的家务比出嫁前还要少了吧?家务活几乎都被程清淮大包大揽地接了过去,她唯一被允许做的家务,就是帮忙整理茶几……
甚至,婚后的休息日还有人陪着她一起赖床……
梁漫秋想着想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事情如果被妈妈知道,非得提着她耳朵说上两三个小时不可。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可是有农场空间的,她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收入,她的生活质量想下降都难。男人的保证固然让她暖心,但自己有底气才是梁漫秋安心下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看着梁漫秋脸上暖暖的笑容,程清淮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说到孩子,程清淮的思绪忍不住发散了开去。
漫秋那么漂亮,他长得也不难看,他们两人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吧?
这一想,程清淮的思维就控制不住的发散开去,等他洗完碗时,脑中已经开始纠结要让孩子在哪里上学了。
“突击检查!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呢?”
梁漫秋往嘴里塞了个草莓,一脸狐疑地看着程清淮道。
程清淮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纠结告诉妻子道:“我在想到时候是让孩子们在A市上学,还是在这里呢?”
“等孩子们上学的时候,爸妈也都退休了。如果回A市上学,孩子的接送可以交给爸妈。可在Z市也不错,孩子们至少……”
“程清淮!你怎么,怎么都想到孩子上学了呀……”
梁漫秋赶紧叫停,当她看到这家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气得放下果盘,上前用力锤了几下程清淮的胸膛,妄图用这种方法让对方清醒一下。
梁漫秋这点力道对程清淮来说不痛不痒的,但是他深知及时承认错误的重要性,立刻张嘴就道:“我错了,老婆别生气……”
梁漫秋“哼”了一声,然后闷声道:“就我们两个不好吗?多自在呀。你看看我们隔壁,每天鸡飞狗跳的……”
说话间,一声小孩子的尖叫从齐家传来,梁漫秋抱着胳膊看向程清淮,脸上写满了“看吧,我就说”的字样。
程清淮唇边的笑意僵住,心中暗恨这动静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所有孩子都像隔壁那样的,我记得老婆你小时候就可乖了。”程清淮脑海中浮现出从前在家带两个妹妹的场景,唇边渐渐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乖吗?”梁漫秋眼神有些古怪,同样想起了小时候。到底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清淮哥对自己的滤镜太厚了呢?
她的记忆里,怎么全是跟雨桐一起调皮捣蛋的画面?
程清淮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多乖呀。就是太可爱了,总是有小男孩小女孩想把你骗出去玩。”
听着程清淮语气中的幽怨,梁漫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赶紧塞了瓣橘子到男人嘴里,同时还不忘转移话题道:
“清淮哥,你再仔细听听呢?我怎么听着那尖叫像是齐修发出来的?”
程清淮也看出梁漫秋不愿再聊孩子的话题,虽然心中遗憾,但他更不愿意让梁漫秋不开心。
于是他很配合地安静下来,仔细听了片刻后,肯定道:“就是那小子。嗯……齐家人还有方婶现在应该正在教训他吧,毕竟我都搬出德行这座大山了。”
“估计一会儿他们就要压着那小子来道歉了。可惜,今天没办法带你出去玩了。”
梁漫秋此时见她已经成功将话题转移到了齐修身上,而不是什么孩子乖不乖这方面的问题,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生孩子的问题,现在这样突然地提起,梁漫秋心里不是不慌的。
“没关系呀,我们还要在家属院生活很长时间,你下次休息再带我一起出去玩也没事的。”
梁漫秋难得贴心了一回,灵动水润的大眼睛就这样眨呀眨呀的,看得程清淮心软不已。
正当他把莫名乖巧下去的妻子搂进怀里时,门外却传来了几声扣扣扣的敲门声。
程清淮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同样抬头望向自己的妻子,长叹一声道:“我去开门。”
小楼门外,等待着的除了齐书达三人,还多了一个脸上写满了不服的小男孩。
四人站在小院中间,淡粉色的桃花花瓣在风中悠悠飘落,而院中伫立的四人却无心欣赏,也丝毫没察觉到有几瓣花瓣悄然落在他们的头顶。
程清淮开门口,将目光从四人头顶收回,客气地将人迎了进去。
梁漫秋则在程清淮去开门的间隙飞快地泡了壶茶,在齐书达拉着齐修站定后,慢悠悠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而她的身影一出现,梁漫春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梁漫秋!你可算是出现了。”
梁漫秋淡淡地看了她姐一眼,虽然面上没显现出来,但心底却警惕了起来。
她姐从来没有这样殷勤的对待过她,要么有阴谋要么有求于她。
想到昨日去齐家时,梁漫春后面看她时那瘆人的目光,梁漫秋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梁漫秋还没想明白,她突然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心脏,剧痛传来,梁漫秋没有任何准备地弯下了腰。
颤抖着手勉强将那茶壶抓住,一滴冷汗就自额间滑落。
程清淮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梁漫秋的异常,目光扫过一无所知的齐书达以及似笑非笑表情怪异的梁漫春,倏地冷下脸脸。
几步上前将人扶住,程清淮立刻找了个借口想要将人扶上楼去。
梁漫秋感受着身上那股揪心的痛疼,抓着程清淮衣角的手越发用力。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梁漫秋忍住痛疼,抬眼朝梁漫春看去。
梁漫春兴奋地喊她的声音依旧萦绕在她的耳边,梁漫秋默默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但是,梁漫春让她失望了。
因为极度兴奋和紧张而瞪大的双眼,在看到梁漫春那双眼睛的一瞬间,梁漫秋就明白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
“我们先上楼。”
程清淮一个用力,将人抱起后,强硬地将梁漫秋的脑袋别了过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脸色难看地在梁漫春脸上扫了一眼后,程清淮快步上楼,将人放在了卧室里的大床上。
“抱歉,是我疏忽了。在看到齐书达和你姐同时出现的时候我就该拦住他们的……”
“你也知道了?”
梁漫秋记得上次程清淮还只是让她少跟齐书达接触,现在看来……也对,他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想到了,只是顾忌她姐的身份没有明说……
不仅程清淮知道这个规则,想必她姐也搞清楚了吧?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说,在小册子出现的那日,她姐对她的
早死命运无动于衷的模样让她感到心寒,那现在,梁漫春这与亲手动手杀她无异的做法,则让梁漫秋感到痛不欲生。
她以为,同是梁家人,就算做不到姐妹相亲,那也可以当做熟悉的陌生人。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她们,在她明白梁漫春想杀她的那一瞬间,就连最表面的姐妹情也无法维持了。
从此以后,她没有姐姐了。
程清淮看着梁漫秋失神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温柔地将人抱进怀里,然后轻声道:“嗯……抱歉,我之前就猜到了。这次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没忘记了这事,也不会让你再痛一次。”
“跟你没关系。我自己都没想起来,怎么能怪的了你?”
“我只是很难过……”
看着面色苍白,眼底迷茫的妻子,程清淮心里更加难受和自责了。
但是两姐妹间的事情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清淮懊恼地敛了敛眉,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梁漫秋。
梁漫秋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程清淮的怀里,半晌过后,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身体上的感官似乎也随之敏锐了起来,原本被她忽略的疼痛立刻席卷而来。
像是有人在用锤子一下下地打击着她的五脏六腑一般,梁漫秋立刻攥紧了拳头。
怎么回事……感觉到痛感越加强烈,已经到了她无法再忍受的地步,梁漫秋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找个借口让程清淮离开,好让她躲进农场空间让这痛疼消失。
梁漫秋不知道她的发白的拳头,额间细密的汗珠已经暴露了她的痛苦,只是轻轻用力,将程清淮推开,然后装作痛疼消失的样子对程清淮道:
“清淮哥,我好一点了,你先下去招呼客人吧?”
程清淮抿紧了嘴唇,忽然有些生气,为他此刻的无能为力而生气。
想起楼下意图伤害她妻子的某个女人,以及那个虽不知情,却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齐书达,程清淮掩下眼底的冰冷,柔声答应了。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梁漫秋立刻跳下了床。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关头,她也还是牢牢记着一件事——她不能暴露农场空间。
忍着疼痛去将门上锁,拉上了窗帘,卧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后,梁漫秋才闭上眼睛,下一秒,身体从卧室种消失,出现在了农场空间当中。
当她的脚踩在那片土地上,疯狂折磨着梁漫秋的剧痛神奇的消失了。如果不是黏在她额间的碎发时刻提醒着她,梁漫秋都要误以为刚才那些痛苦只是一场噩梦……
梁漫秋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轻盈了起来,甜蜜的果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梁漫秋漫无目的地在农场空间行走了起来。
一直等到梁漫秋走得筋疲力尽,梁漫秋才将自己从那凌乱又痛苦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好在农场空间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即使梁漫秋已经在空间里呆了许久,卧室里时钟的分针也只走动了几格。
梁漫秋再次回归现实时,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经好多了。
把自己扔回床上,梁漫秋一把拉过身边的被子,然后盖在了自己脑袋上。
而程清淮花了几分钟把人送走,回到卧室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敛下眼底的担忧,程清淮在床边坐下,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身体还难受吗?”
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的妻子,程清淮眼底的担忧立刻被诧异取代。
梁漫秋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痛了。感觉还能去找梁漫春打上一架呢。”
程清淮还是不太放心,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遍后,才松开按在梁漫秋肩上的手。
“貌似没什么问题了……”
程清淮很想再载着人去医院检查一次,但想到前两次医院的检查结果,还是无奈放弃。
如果不是这变化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任别人怎么说梁漫秋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
但……作为切身体验过的人,梁漫秋看着难以置信的程清淮,只能干巴巴地宽慰道:
“虽然确实很奇怪,但我现在的确不痛了。清淮哥你也别太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它现在一点事情也有没有了。”
确实只能如此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面对这样怪事,纵使是习惯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程清淮,也不得不接受了下来。
将这怪事搁置过后,程清淮就直言不讳地说起了梁漫春。
“漫秋,你打算以后怎么对你姐姐?可惜你的病因医院没办法检测出来,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话音落下后,梁漫秋沉默了许久,但程清淮依旧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程清淮以为梁漫秋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梁漫秋说话了。
“我以后,再也没有姐姐了。”
程清淮没有说话,默默地握住了梁漫秋的手。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难过。”
这个试图伤害她的人,可以是齐书达,但为什么偏偏是梁漫春呢?伤害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梁漫秋想不明白,她前不久才刚帮了梁漫春,结果黄萍前脚刚走,梁漫春就想除掉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存在,到底碍了梁漫春什么事?
看到梁漫秋眼底伤心慢慢退去,最后只剩下一片迷茫,程清淮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的漫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就这样吧,从此以后就当作是陌生人吧。”梁漫秋下定了决心,用力抓着程清淮的手,试图从中获取更多的力量。
“好。今天的事,需要让爸妈知道吗?”程清淮温声问道。
梁漫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坚定地道:“当然要。虽然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他们。”
是梁漫春先违背最初的约定的。明明她们俩一起在爸妈面前保证过的,绝对不会对彼此落井下石,可是自始至终,遵守诺言的却只有她。
偷偷做好事,然后默默地跟姐姐决裂?她才没有那么傻。
她要将最近她,还有梁漫春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写下来,让梁父梁母知道。
虽然梁父梁母之前嘴上说着不再认梁漫春这个女儿,但是她清楚,两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但如果梁漫春主动伤害她了呢?
第37章 亲爱的
当梁漫秋从程清淮手上接过那笔赔偿金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在这期间,那辆被扎破了轮胎的吉普车也成功换上了新的轮胎,停进了两人的小院,在那棵桃树边上安静地等待着下一次的出发。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梁漫秋和梁漫春之间的关系。
再又一次被梁漫秋当着继子和继女的面忽视后,梁漫春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梁漫秋你有完没完?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你还在记恨上次的事?”
梁漫春没有明说那天下午的事,但就像梁漫秋知道当时是她故意的一般,她也清楚她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这对敏锐的夫妻发现了。
可是,梁漫秋不是还好好的吗?又没真的死掉……况且,根据书中的描写,梁漫秋要明年八月份才死,她只是想再测试一下而已。
这都是确定了的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
在确定梁漫秋这个
怪病的病因后,梁漫春对那本小册子更加深信不疑了。
这样神奇的事情都能发生,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梁漫秋听着梁漫春理所当然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也不委屈自己,放任自己就笑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面对脸色越发难看的梁漫春,梁漫秋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俩的关系,从来都没好过?从来就没有好过的两人,又何谈有完没完呢?”
说完,梁漫秋看都不看梁漫春和她那三个继子继女一眼,一如往常地关上了院子外面的那扇大铁门,走过成片盛开的郁金香,消失在梁漫春的视野中。
“该死。”
梁漫春低声咒骂了一声,原本还想再骂几句解解气,谁知她的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待她低下头,才看到齐修正咧着张嘴,将一块有着尖头的石头抵在她的腰间。
“臭小子,你想死啊!”
齐修见自己被发现,干脆用刺了梁漫春一下,然后在她面容狰狞扭曲的那一瞬间,扔下石头大喊着就跑进了家中。
“爸爸!那个女人想要打我!”
“哦哦!哦哦哦!”梁漫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拍着手叫着好的继女齐宁,然后抱着最小的齐明跑进屋内,同时嘴里不忘喊道:
“好你个满嘴谎话的齐修!”
***
齐家的鸡飞狗跳被拦在小楼外面,梁漫秋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程清淮的身影。
“咦?齐书达都已经到家了,怎么清淮哥还没回来呢。”
虽然院子外的大铁门关上了,但是小楼的门可没关,隔壁齐修喊爸爸的声音梁漫秋听得清楚,不然她也不会一进家门就找程清淮。
可是本该像齐书达一样在家等她的程清淮却不见踪影,这让梁漫秋很难不感到奇怪。
要知道,自从搬到家属院以后,程清淮结束训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赶。每当梁漫秋听到隔壁小孩大喊“爸爸回来了”的时候,程清淮都已经早早地陪在了她身边。
可是今天……
梁漫秋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她推开卧室。
推开房门,梁漫秋的视野之内就被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瓣所占据。
大束大束的象征着热烈的爱情的红玫瑰不规则地摆在卧室的各个角落,几只粉色、白色、黄色的气球被摆成了一个心形展现在梁漫秋的眼前。
最让梁漫秋感到手足无措的,是那条用玫瑰花瓣铺就的、通往阳台的曲折小路。看着那小路的尽头被两只超大的小狗玩偶挡住,梁漫秋缓缓眨了下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提起裙角朝那小路的尽头走去。
梁漫秋轻轻地将那两只玩偶小狗移到两边,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冒了出来,大笑一声,对她道:
“亲爱的,纪念日快乐!”
此时此刻,这些时日积压下来的所有伤心和痛苦都消失殆尽,梁漫秋看着眼前的那双含笑的眼睛,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怎么哭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对不起老婆……”
梁漫秋不管不顾地扑进了身前男人的怀里,然后哽咽道:“才不是呢,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谁知道它们这么不听话……”
程清淮这才放下心来,用力将人抱住,低低笑了几声。
“嗯,它们竟然不听你的话私自流眼泪,该罚,一会儿罚它们不准躲开。”
“什么?”
不等梁漫秋反应过来,一个轻柔的吻就印在了她的眼睛上。梁漫秋闭着眼睛,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得出,那些泪珠被人轻轻吮去……
一直等到她被人温柔抱起,梁漫秋才慌忙地睁开眼,匆匆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啊,你干嘛呀。”
程清淮一个公主抱,将人稳稳地抱起,听到梁漫秋嗔怪的声音后,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梁漫秋道:
“抱你过去。今天你可是公主呢,公主怎么能下地呢?都交给我吧。”
梁漫秋被程清淮弄糊涂了,也是到了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她丈夫突然从两个玩偶后面冒出来说的话。
纪念日快乐?今天是他们的什么纪念日?
梁漫秋一时之间都有些懵了,茫然地仰头朝程清淮看去。
男人分明的下颌线落入眼底,梁漫秋也不委屈自己,直接将脑袋贴近程清淮的胸口,撒娇问道:“清淮哥,你刚才说纪念日快乐?能不能先告诉我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呀?”
话音落下时,程清淮已经几个大步将人抱到了阳台深处。将人小心放在靠椅上后,程清淮微微俯下身,将靠椅上的整个人都包围在自己的怀抱之下。
“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坏蛋。”在梁漫秋无辜的眼神攻势下,程清淮连连败退,无奈投降道,“好啦,不逗你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一个月的纪念日呀!”
一、一个月?!
梁漫秋瞪圆了双眼,用那双变得圆溜溜的眼睛,仰头看着那张略显幽怨的俊脸道:“还真是诶!对不起嘛……不过,既然要过一个月的纪念日的话,以后岂不是还有三个月、半年的纪念日?”
“当然。”
这个男人的仪式感,还真是让她望尘莫及。不过,她就喜欢过各种节日纪念日!
“是烛光晚餐耶!”梁漫秋此时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此时已经大变样的主卧阳台。
不知在什么时候亮起的小灯泡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使得整个阳台在这些暖黄色的光晕下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朦胧的光晕下,梁漫秋的目光黏在了桌上的那朵还带着露珠的白玫瑰上。
“喜欢的话,可以在我们的小院里也种上几株。”
程清淮舍不得离开梁漫秋的身边,将手搭在妻子身后的椅背上,声音轻柔地道。
“嗯……如果是我们一起种下的话,可以。”
程清淮莞尔道:“当然。漫秋,这也正是我希望的。”
梁漫秋悄悄弯了弯唇角,然后轻轻推了推程清淮固执地霸占着她椅背的手臂,说道:“好啦,我饿了。我们的烛光晚餐可以开始了吗?”
看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的妻子,程清淮脸上笑意愈深。
“当然可以。要来点红酒吗?”
“要要要。”
梁漫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
程清淮给梁漫秋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然后道:“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我们俩都少喝一点。”
“知道了啦。我只要喝一点点就可以了哦。”
看着捏着两根手指向他比划一点点是多少一点点的妻子,程清淮含笑不语。
昨晚在许康时家这个小醉鬼也是这么说的,一点点一点点,再加一点点,然后醉的胡言乱语不省人事。
今天他非得看牢她不可。
然而程清淮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梁漫秋对他的影响力。
看着可怜兮兮抱着他胳膊撒娇卖萌的妻子,又听着她黏糊糊甜蜜蜜的声音,程清淮可耻地丢盔弃甲,狼狈地败给了心爱的妻子。
再然后……一夜荒唐。
***
梁漫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手脚酸痛无力,幸好她的工作是坐着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过这一天。
幸好是周五,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梁漫秋默默想着,然后在下班时间到后,拖着软绵无力的腿走出饭店。
正当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回家的路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背着的包拎了过去。
不用想,梁漫秋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强忍下心底的欢喜,梁漫秋故意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男人来哄自己。
程清淮见梁漫秋这样,也难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昨天是他过分了一点,漫秋现在生气也是应该的。
“漫秋原谅我好不好?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梁漫秋瞥了他一眼,还想坚持一会儿,但是悄悄看了下自己还在轻轻颤抖的大腿,还是放弃了。
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梁漫秋直直地将手伸到了男人跟前,嘴里还恨恨地说道:
“她们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哼。”
程清淮讪讪一笑,然后忙不迭地握住了那只手腕,将人顺势往自己身边一拉,半揽着妻子的肩,将人带到了车门前。
“我错了,下次如
果再这样,你就扣我零花钱好不好?别生气了老婆。”
梁漫秋看了程清淮一眼,就发现男人此时的眉眼都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就跟惹了主人生气的小狗一样。
这么想着,梁漫秋仿佛就见到了男人头顶可怜垂下的耳朵……
“好啦,这次就原谅你了。哼,到时候我真的会扣你零花钱的哦?”
程清淮听到后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到时候任凭老婆你处置。”
说完,程清淮关上副驾驶的车门,重新恢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微笑着上了车。
梁漫秋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毕竟昨晚说不享受是假的。只是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尴尬,今天白天对她来说,别提多难熬了!
看着身边精神奕奕的男人,梁漫秋觉得更加不公平了。
委屈地瘪了瘪嘴,梁漫秋轻轻用手指戳了戳程清淮的手臂。
“你真是太坏了,哼,真讨厌。”
看着软绵绵地骂着他的小妻子,程清淮好笑地摇了摇头。
“是,我是个讨厌的大坏蛋,不知道亲爱的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呢?”
梁漫秋眼珠一转,然后嘴角再也压不下去了。
“你想怎么弥补?等等!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程清淮神秘一笑,然后轻声哼着歌,径直朝着目的地开去。
“是相机!”
当梁漫秋从程清淮手上接过那个相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又惊又喜的妻子,程清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向田一舟道谢道:“谢了。”
田一舟见人这么高兴,也咧起了嘴角,摆手道:“嗐,谢什么。我顶多算个‘中介’,出钱出票的人是你,谢我做什么。”
“还是要谢的,没有你层关系,我们也不可能买到这相机。”
梁漫秋捧着这个通体漆黑的家伙,简直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程清淮的话后,也连忙向田一舟道谢:“是呀是呀。谢谢你……还有你,清淮哥你对我真好~”
梁漫秋开心起来根本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跳到了程清淮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就开始撒娇。
“那我就先受了这个谢……咳咳咳咳……”等田一舟看到梁漫秋的动作后,脸一红,然后飞快地移开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
“那个啥,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情……对,我有个朋友约我去喝酒,再见,先走一步哈。”
说完,也不等程清淮和梁漫秋两人的反应,直接脚底抹油,一溜烟的消失了。
梁漫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俏脸一红,下意识就松开了环住程清淮的手。
只是……
看着用力将自己扣在怀里的程清淮,梁漫秋没能成功从男人身上逃离。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瓣,梁漫秋压住心底的羞涩,将脑袋埋进了程清淮怀里,再次轻轻地说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气氛到了这里本该满是脉脉温情的,但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两人耳边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在一起,真是不要脸!”
梁漫秋埋在程清淮怀里的脑袋立刻抬起,目光凶狠地朝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怎么又是你?!等等,这个男人……真是邪了门了……”
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后,梁漫秋脸上的燥热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诧异。
“是你?齐书达不是上个礼拜六才把你送回去吗?”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梁漫秋姐姐的婆婆,黄萍。
今天的黄萍也和之前不同,梁漫秋瞧着竟然此人竟然比起上次见面,更加神气了一些。
她的底气来源,不会是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吧?
梁漫秋的眼神在黄萍周围转了一圈。
先是一个年级略大,看上去有六十岁的老头,然后是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双胞胎青年,以及一个年轻女人和抓着女人袖子的小男孩……
梁漫秋默默打量着眼前几人。见这三个男人面容都与齐书达有些相似,一个猜测在她心中渐渐形成……
“清淮哥,齐书达的父母兄弟不会都来找他了吧?”
梁漫秋挽住程清淮的手臂,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程清淮也注意到了这几个男子相似的面容,神情古怪地点了点头。
而梁漫秋对面,黄萍在听到梁漫秋的问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这丝心虚就被愤怒所取代。
“是又怎么样?我是他妈,他竟然为了外人的几句话就让我回老家,这像话吗?”
对于黄萍的愤怒,梁漫秋和程清淮不作表态。
不过两人还记得刚才黄萍最开始说的打扰他们二人间温情的话,此时完全不愿与黄萍多说。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程清淮眼神冷淡地扫过黄萍一行人,牵住梁漫秋的手就径直朝吉普车走去。
“妈,他们是什么人?”双胞胎青年当中的一位盯着梁漫秋手上的相机,眼中一片火热。
黄萍不太想提起梁漫秋和程清淮这两个让她丢过面子的人,含糊答道:“管那么多干嘛?先去老大家,其他的别多嘴。”
“妈你也真是的。”
双胞胎中的另一位见着两人自如地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赶紧道:“妈,你既然认识这两人,那让他们载我们去大哥家呀,走过去多累啊!”
“就是就是。”
黄萍恶狠狠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说道:“多走走对你们身体好!别再给我提那两个人了。”
双胞胎青年中的一位还想再说话,他的衣角就被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人轻轻拉了拉,他扭头朝她看去,在见到她对自己摇头后,男子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女人见丈夫安静了,才推了推儿子,然后对黄萍道:“妈,我们几个大人走惯了山路,走去大哥那边倒是没什么。只是小青……”
话音刚落,这个叫小青的小男孩就冲到了黄萍身边,抱住黄萍的大腿就喊道:“奶奶,我不要走路!我想坐那个!”
黄萍看着孙子手指指向的吉普车,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奶奶!他们要走了!我要坐嘛!”
黄萍被孙子催的也急了起来,当即什么都管不得了,什么面子什么里子,都没她的好孙儿重要。
“等等!程家媳妇儿你们等等!”
在程清淮和梁漫秋之间,黄萍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梁漫秋。
女人都心软,她就不信她那新儿媳的妹妹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家小青走路去家属院!
事实上梁漫秋还真能,程清淮更能。
第38章 一箭双雕
黄萍原以为,自己开口后,那两人再怎么样也该停下来的。
谁知道在她出声后,吉普车跟没听到一样,喇叭滴的叫了一声后就开走了。
“等等啊!”
“哈哈哈哈哈,清淮哥,你太坏了。”梁漫秋看着拼命地朝她和程清淮招手的一老一小,按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过后,梁漫秋又开始忏悔,“我不应该笑的,我也是个坏蛋。”
程清淮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悔过,讶异地扭头朝梁漫秋看去。当他看到他的小妻子捧着那台相机,对着相机念念有词后,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看不出妻子需要他来安慰,但他向来体贴,还是酝酿片刻,看着前方的路况道:“如果这就是坏蛋的话,那做个坏蛋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打心眼里觉得,他们的做法没有丝毫的不对。
搭他们回去是情分,不搭是本分,况且他和漫秋本就与齐家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正常人会答应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搭便车请求吗?不会。更何况他们是比陌生人更加不如的关系。
程清淮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等他再次看向梁漫秋时,眼底又再次被温情占据。
“喔,你说得对。不过其实我也没有真心觉得我们做错了啦。”
“我
知道,你是想跟这台相机‘玩儿’,对吧?”
看着程清淮打趣的眼神,梁漫秋赶紧将那台相机收回了相机包里,不好意思地道:“你别笑话我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跟田一舟说的啊?这相机没几天到不了吧。”
“就是我们拍照后的第二天。当时我见你拍的那么开心,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程清淮只想要梁漫秋开心。
刚好田一舟有这个门道,他也有这个能力,又能让漫秋开心,为什么不呢?
程清淮轻飘飘地说完,下一秒,一个轻如羽毛的轻吻就落在了他的脸颊。
“你真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程清淮难得愣了神,然后就听到梁漫秋惊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清淮哥,你脸红了诶!”
从来都是她被程清淮逗得脸红不已,这还是梁漫秋第一次看到程清淮红了脸。
相机的用处这不就来了吗?
梁漫秋之前就摸过相机,因此不用摸索就能上手。
只见她飞快地就拿出相机,将镜头对着程清淮,“咔嚓”一声,就将此刻定格在了相片中。
“你呀……”
程清淮虽然无奈,倒也没有抗拒的心思,任由梁漫秋对着他咔嚓咔嚓地拍照,一直等到她的兴奋褪去,才轻轻说了一句。
梁漫秋才不管程清淮呢,再次小心地将相机放回包中,靠在车座上就开始了对未来拍照事业的畅想。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梁漫秋和程清淮谁也没有开口讲话,但脉脉的温情却无言地将二人包裹其中。
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光,梁漫秋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在发现妻子的小动作后,程清淮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默默地关上了车窗。
车外,天色渐晚,缓缓暗下去的天色为悄然聚集在一起的大片大片的乌云提供了最完美的掩体。
在乌云彻底遮挡天幕的那一刹那,正片天地陡然昏暗了下去,直至此刻行色匆匆的人群才惊觉:啊,要下雨了。
一瞬间风云突变,一开始是飘落而下的雨丝,转瞬间就变成了大滴大滴的雨滴砸向大地。
“下雨了下雨了!”
这一声大吼将迷迷糊糊倒在车座上的梁漫秋给吓了个激灵。
“什么,下雨了?”
看着一瞬间端正了坐姿,下意识应着那声大吼的梁漫秋,程清淮将手轻柔地搭在了梁漫秋的捏紧的拳头上,温声安抚道:“是下雨了,没事没事,困得话继续睡吧。”
可惜梁漫秋的睡意已经成功被吓跑了,酝酿无果后,梁漫秋只得放弃,转而无所事事地玩起了程清淮搭在她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梁漫秋摸着那只手上薄薄的老茧,突然玩心大起,坏心眼地将自己的手指慢慢地塞入其中。看着它们亲密无间地交错着,梁漫秋下意识弯了弯眼睛。
而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被程清淮的余光扫到,男人感受着自己五指间的细腻触感,也轻笑一声。
发觉它们的主人玩够后想要逃离,程清淮稍稍用了点力气,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只微凉的,试图抽离的手一把扣住。
梁漫秋本来也没不抗拒,挣扎了几下后发现实在挣脱不掉,努了努嘴后就放弃了。
不过,梁漫秋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双标的本性。虽然是她先开始的,但现在局势被程清淮掌控,她得承认自己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爽的。
真的就只有一点点不爽哦。
不过,在那一小点的不爽下,梁漫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程清淮的存折在她这,这个月刚发的薪水也上交了,他买相机的钱是哪来的?
还有昨天齐书达赔的一百块钱程清淮也交给她了,这家伙,被她抓到小尾巴了吧?
虽然因为农场空间的缘故,她对管钱这事并没有多大的执念,可不妨碍她借机戏弄程清淮一把。
只见梁漫秋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下去,低垂着眼帘,黯然神伤地看着腿上的那个相机包。
在梁漫秋罕见的忧郁神情下,程清淮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漫秋?你怎么了?”程清淮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程清淮的目光又投向了他和梁漫秋紧紧相扣的右手,但也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秒,转了一圈后就将目光停留在了相机之上。
“咳咳。”程清淮轻咳一声,然后松开扣着梁漫秋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将其递给了梁漫秋。
“对不起漫秋……我本来想晚上再向你坦白的……”
梁漫秋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坦白什么?她本来以为清淮哥只是私藏了私房钱,这没什么要紧的,毕竟她对丈夫也没那么大的掌控欲。
但是现在!听程清淮的意思,像是要坦白什么大事一般……
“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难道……你去卖血了?!呜呜呜呜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要相机!”
梁漫秋越想越恐怖,甚至程清淮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捂着眼睛呜呜呜地流起了眼泪。
程清淮也没想到梁漫秋会想到那里去。
程清淮低头看了看被扔到自己腿上的相机包,又扭头看向双手捂脸的妻子。当他看到一串串晶莹透明的泪珠从指缝中缓缓落下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
闷闷地疼痛从胸口传来,程清淮也没心思继续开车了,迅速将车在路边停下后,心疼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抱歉,让你担心了。但是我没有去卖血……”程清淮一边是心疼,一边又有点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熟悉的怀抱,令人安心的气息,让梁漫秋稍微平静了一点。
可是泪珠依旧像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她的衣服上,也掉落在了程清淮的手背上。
泪水落在手上是什么感觉呢?程清淮宁愿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
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珠明明是温热的,却让程清淮的整只手都灼烧了起来。
“一舟在做一些小的‘生意’,我算是他的原始‘股东’。之前一直没跟你讲是怕你担心,但……我也没想瞒你下去,今晚原想在吃饭的时候慢慢告诉你的。”
“抱歉,让你担心了。”
“真的?”
程清淮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道:“真的。我说过的,我不会对你撒谎。”
“好啦,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程清淮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将人搂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粉色的手帕后,温柔地将梁漫秋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梁漫秋紧紧抱着程清淮的腰身,闷闷地道:“小花猫就小花猫,反正又没人看到。”
“啊呀!清淮哥你个超级大坏蛋!”
梁漫秋看到程清淮将手探向那个被她扔到他腿上的相机包后,立刻瞪圆了双眼,然后一把将其抢过抱在怀里,嘟着嘴道:“我才不会给你拍下来的机会呢。”
说完,她对着程清淮扬起脸,闭上眼睛乖乖地让程清淮为她将眼泪擦去。
***
待梁漫秋和程清淮回到家的时候,齐老太等人还没赶到家属院呢。
下车后,梁漫秋就站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桃树下,安静地等待着程清淮将车停到小院里新划好的停车位。
在这期间,无论梁漫秋愿不愿意,隔壁小院的动静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刚才在车站对着她和程清淮嚷嚷的齐老太,以及她身边那几个眼珠子滴流滴流转的人浮现在梁漫秋脑海当着。
接下去,齐家怕是有好戏看了……
而他们的好邻居还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梁漫秋勾起唇角,抱着胳膊懒散地靠在了桃树上,目光淡淡地落在隔壁的齐家小院。
“爸爸,是那个凶凶的阿姨!”
对齐修来说,他短短的一生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来源于隔壁的梁漫秋和程清淮。
他和弟弟妹妹几乎是被奶奶带着在老家长大的,因为有个“大人物”的爸爸,就算没了母亲也一直是个霸王一般
的存在。
可是,就在最近,他却被隔壁那个凶凶的阿姨和可怕的叔叔威胁要打屁股!
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恐惧,因此,齐修总是格外注意梁漫秋和程清淮的动静。
当他发现梁漫秋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时,立刻冲到父亲的身边,用力抓着齐书达的衣服大声喊道。
“瞧你那点出息。”
梁漫春正好端了一碗菜出来,听到齐修的话后,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想到这些时日梁漫秋对自己的无视,更是怒从中来。
将盘子用力的放在院子正中的石桌上后,齐书达皱了皱眉,不快道:“当心些。我们只剩这一张桌子能用了。”
梁漫春抿了抿嘴,想到了上次被她掀翻的桌子心底就更加烦躁了。
齐书达前头那个老婆买的什么饭桌,质量也太差了,这么容易就坏掉了。
心底的郁气无处发泄,梁漫春只能用力踩着拖鞋,黑着脸掉头就走。
“我们进去吧。”程清淮无视隔壁发生的一切,轻柔地揽住梁漫秋的肩膀,温声说道。
梁漫秋点了点头,不再看隔壁的动静,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家门。
随着程家前后两扇大门关上,无论是齐书达,抑或是放慢脚步希冀梁漫秋开口叫住自己的梁漫春都没法再从隔壁得到任何信息。
齐书达盯着隔壁小院里的那辆线条流畅,霸气威猛的吉普车,不舍地收回目光后,又不快地看了眼仍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齐修,终于忍不住动手敲了他一个的脑瓜子。
“爸爸你打我干嘛?”齐修飞快跳开,然后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喊道。
“好!爸爸打大哥!”
看着在一边欢快地拍着手的齐宁,齐书达沉默了下去,齐修也被气得吱哇乱叫。
“齐!宁!”
***
又到了一天当中最温馨的时刻。
梁漫秋深知掌勺大厨的辛苦,在程清淮开始准备晚餐时,立刻兴冲冲地挤进厨房,嚷嚷着要帮程清淮洗菜择菜。
然而……
“乖乖洗了手去吃葡萄,厨房里太油,到时候味道粘你身上就不好了。”
程清淮将人轻轻推出了厨房,然后将装满葡萄的盘子放在梁漫秋手心,轻声哄道。
“可是我也想帮你嘛。”
“我知道,但是亲爱的,为心爱之人做饭也是一种享受,我更想要独占这份快乐。”
说着,厨房门就毫不留情地在梁漫秋的眼前合上了。
梁漫秋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盘子,又抬眼看了眼眼前紧闭的厨房门,悄悄弯了弯眼睛。
虽然类似的话听过不止一遍,但不妨碍她每次听到,心里都被暖意占据。
梁漫秋捧着葡萄坐回沙发上,美滋滋地吃了两颗后,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那是她听了将近二十年的声音,此刻这道梁漫秋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正因为愤怒变得尖利起来。
“齐书达!这就是你说的搞定了?你妈、你爸、你兄弟你弟媳你侄子全来了我们家,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搞定了?!”
“滚一边去小贱人,老娘住到老娘儿子家里来有什么问题吗?”
小楼外的叫骂声不绝于耳,这次,梁漫秋的心中已无一点波澜。
淡定地往嘴里塞了颗葡萄,梁漫秋打开了收音机,将其调到了歌曲频道后,就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一起哼起了歌。
……
这一顿,梁漫秋和程清淮几乎是拌着隔壁的吵架声吃的饭。
热闹是热闹,但吵也是真的吵。单纯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不仅勾不起梁漫秋看热闹的兴致,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还破坏了她享受晚餐的快乐。
因此,当梁漫秋和程清淮吃完饭后,两人面面相觑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如果是无风也无雨的夜晚,梁漫秋和程清淮会搬上两张躺椅到小院里去,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若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两人便又会转移到阳台上,在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依偎在一起,倾听广播里温润的男声,细腻的女声向收音机外的他们,缓缓讲述着一个个感人心扉的故事。
可是今天……
一道道熟悉的嗓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刺耳难听,无论是看月亮星星,或是听广播似乎都变得行不通了起来。
单纯的吵架实在没意思极了。
“他们说的话反反复复又反反复复的,讲的都是同样一件事,可是到现在他们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梁漫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道。
程清淮同样神情复杂。他对齐书达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当初选择这个小院纯粹是为了小院里的那棵大桃树,但现在他隐隐有些后悔了……
桃树可以自己种,可是这邻居却是没办法自己换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一个一箭双雕的想法在程清淮脑中形成,他当机立断地向妻子申请资金支持:“漫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把窗户什么的换一些吧?”
“啊?”
“我之前听人说过,双层的玻璃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外面声音的传入,嗯……还有厚窗帘厚地毯……当然,只要稍微改造一下我们的主卧就好。”
梁漫秋顺着程清淮的声音想象了一下自己家增添了这些物件之后的模样,最后她越想越兴奋,立刻点头道:“好!需要多少钱呢?”
“厚窗帘我们已经有了,就只要换个玻璃窗,以及买个地毯就好。应该用不了多少。厚地毯的实用性还不错,下次你不听话光着脚在卧室里乱跑,我也好放心些。”
梁漫秋的脸上飞速闪过一丝心虚,但心虚过后便恍然道:“好呀你,隔音只是你的借口吧?你就是想借机说我!”
程清淮笑了笑,没有为自己辩解:“我会为了他们花钱?比起这个,更有效的做法是直接上门,让他们闭嘴。”
好像确实,这样才是她认识的清淮哥嘛。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按那个双层玻璃呢?地毯是因为我……玻璃总不能也是因为我吧?”
在程清淮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跳进梁漫秋脑中。
“是为了我们。换上之后,或许我们可以再放开一点……”
“啊!你快闭嘴吧!”
梁漫秋害羞的简直不知怎么是好了。见对方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恨恨地跳起来,一把将那张无所顾忌的嘴巴用力捂住。
程清淮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女孩儿身上那令他着迷的气息将他层层叠叠地包围……
第39章 现在您怎么也这么说?
虽然程清淮提议换玻璃窗的真实目的让梁漫秋有点难以启齿,但思考过后,她还是没有拒绝。
毕竟这也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梁漫秋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想道。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九十点钟了,梁漫秋怀着早点将事情办完的想法,艰难地在床上挣扎着。
五分钟过后,挣扎失败的梁漫秋被一只温热的手揽了过去。等到她的后背贴上一具温暖的身体时,梁漫秋终于放弃了抵抗。
算了,再睡一会儿吧。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再晚也晚不到哪里去了。
梁漫秋这般安慰自己过后,朦胧的睡意再次席卷而来,放弃抵抗的梁漫秋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梦乡当中。
等梁漫秋和程清淮将最重要的改装双层玻璃窗的事情谈好之后,两人直奔供销社。意料之内地从供销社遗憾离去后,两人又驾着车去了百货商场,最终在热情的售货员的帮助下,挑到了让梁漫秋和程清淮都满意的厚厚的大地毯。
而在钱票的加持下,两人的主卧也在当天傍晚,成功装上了两人念念不忘的双层玻璃窗。
将工人送走后,梁漫秋拍了拍手,神气活现地
就站在小院正中央,仰起脑袋朝她和程清淮的卧室看去。
锃亮的玻璃窗在傍晚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光,梁漫秋点了点头,点评道:“真好看,别人走过这条路,但凡仰头看上一眼,准能注意到我们的这扇窗户。特别的显眼。”
干净的玻璃窗将橙红色的余晖投射得更加迷人,而在程清淮眼里,他身边的妻子灵动活泼的神情却更让他着迷。
微微低下头,程清淮贴到梁漫秋的耳边低语道:“晚上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梁漫秋耳边和脸颊上,然而程清淮说出的话才是让她瞬间气血上涌,红了耳朵和脸颊的罪魁祸首。
“现在!我们!还在!外面!!!”
梁漫秋现在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轻易地形容,只能羞红着脸,僵硬着扯着程清淮的胳膊,小声却又无比急切地,一字一顿地在程清淮耳边说道。
程清淮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悄悄跟你说呀。”
“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这种事情在外面,即使是‘悄悄’地也不能说呀!”
梁漫秋又气又羞,飞快地在四周看了一眼,确信此刻无人在意她和程清淮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这个该死的“双层玻璃”让她和程清淮的存在显得无关紧要,不然,她非得让程清淮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可!
梁漫秋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二楼上的那扇玻璃窗上,以防程清淮一会儿说出更加惊人之语,便想趁机将人拉进小楼。
只是事不如人意,她刚抓住程清淮的手,便被梁漫春眼尖地发现,立刻朝她喊道:“喂,你们这么快进去干嘛?”
梁漫秋现在简直烦死了梁漫春,从前怎么没觉得,梁漫春这么烦人?
“不干嘛呢,回自己家还需要理由吗?”
梁漫秋脸上笑意不变,笑吟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的烦躁。
这句话说完后,她也不准备和梁漫春多聊,扭过头去就要继续朝家里走去。
只是——
“你站住,我有事要你做。”
梁漫秋烦透了梁漫春的理所当然,她不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是她说话语气太过平和了,以至于梁漫春忘了,她俩的关系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呢?
想到这里,梁漫秋觉得她还是太温和了些。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就不该再给人错觉,免得让某些人觉得她的生气与否根本无足轻重。
“你是用什么身份命令我呢?那件事过后,我本以为我和你再无姐妹情谊的事情,你我都应该心知肚明了。”
梁漫春哪里受得了梁漫秋用这样冷嘲热讽的语调跟她说话,当即就变了脸色。
“你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吗?我只是好奇而已,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程清淮冷下脸,刚想说话,就被梁漫秋按住了。
梁漫秋如今早就不在意梁漫春了,自然听到她这番伤人之语后,除了好笑再没有别的其他想法。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我的想法不会再变。如果之前我表达的不够明确,那么今天过后,我不希望你能清楚我的态度。”
“你!梁漫秋你站住!爸妈要是知道你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我面子,他们肯定会很生气的!”
梁漫秋冷笑一声,“是吗?可是我觉得,比起你想我死的心,我仅仅只是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爸妈应该更加欣慰才是,不是吗?”
“况且,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回家拿户口本的那天,爸妈说的话?只要你敢踏出家门一步,你就不再是他们的女儿?”
成功让梁漫春慌了神后,梁漫秋冷笑一声,抓着程清淮就朝家门走去。
“按道理过了这么多天,爸妈的回信也该到了。”
回家之后,程清淮观察着梁漫秋的神情,小心地说道。
梁漫秋的神情依旧冷冷的,听到他的话后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嗯。”
“清淮哥,你相信我爸妈的那些话吗?”
不用程清淮回答,梁漫秋自己就知道答案,因此她也自顾自地说下去道:“不会的,只要梁漫春服个软,她就还是他们的好女儿。”
“但是,在知道那天梁漫春做的事情后,他们会怎么做呢?”
梁漫秋自言自语般地说完,然后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程清淮温柔地将人环住,然后安抚般地拍了拍梁漫秋的后背,温声道:“现在别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了。先吃晚饭,吃好饭之后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
幸好,梁漫秋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难过且怀疑了片刻后,便答应了程清淮的提议。
饭后,两人手牵着手,从小院出发,离开家属院后,便在程清淮的提议下,前往了两公里之外的海滩。
顺着海岸线行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梁漫秋的心情不仅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还在海风、沙滩的加持下,变得欢欣雀跃了起来。
梁漫秋松开了方才紧抓着程清淮的手,张开双臂,面对着大海,像小鸟一样做出了展翅飞翔的动作。
挥舞了几下手臂后,梁漫秋扭头对程清淮说道:“清淮哥,你怎么才带我来这里呀?”
在梁漫秋状似埋怨,实则是像他撒娇的话语,原本担心的心情也像梁漫秋一般飞快消散。
欢喜和满足将他包围,程清淮走到梁漫秋身边,微笑着看着她道:“那样不就没有惊喜了?”
梁漫秋对着他甜甜一笑,然后又扭过头去面朝大海,在咸咸的海风下,眯起眼睛道:“唔,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不过我一向说不过你。”
“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来沙滩这边看看呢?明明知道Z市是沿海城市,从前还在A市的时候也常常向你打听大海、沙滩是什么样子的,可当我真正来到这个城市后,却偏偏忘了来亲眼瞧瞧它们……”
“幸好现在还不晚,好舒服呀这风。”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刻,梁漫秋嗅着朝她吹拂而来的微咸海风,心情变得舒畅至极。
“我还以为晚上了海风会更大呢。”
程清淮不知在什么时候再次牵起了梁漫秋的手,听到她的感叹声后,柔声解释道:“一般下午两三点才是海风最强的时候,我们现在这个时候,不仅风变得温和下来,还是一天当中光线最美的时候。漫秋,你看。”
天空逐渐变暗,天与海的交界线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金色的光芒撒在深蓝的海面上,将那片随着海风起伏的海面照的波光粼粼。
梁漫秋被这幅画面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从前,到底错过了多少?这样绚烂迷人的画面下,一切烦恼都变得空无,在自然的伟力下,她何必再苦苦陷于那些无谓的挣扎?
所有的心事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梁漫秋专注地欣赏着此刻的海面,海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无比,可此刻已无人在意。梁漫秋本就柔美动人的侧脸,在此刻海面折射的绚丽光彩之下,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程清淮呼吸一滞,才猛然发觉,他胸膛之中一直沉稳跳动的心脏,就在刚才彻底乱了节奏。
不过他甘之如饴。
程清淮敛下眼底所有情绪,也同身边的妻子一样,安静地享受起了此刻的宁静和美好。
……
待两人重新回到他们的小家时,夜幕已经彻底将一切笼罩。
沉沉的夜色下,梁漫秋和程清淮互相搀扶着,小心地跨过各种障碍,一直等到他们打开了电灯,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下次晚上再出门,一定要拿上手电筒才行。”
梁漫秋靠在墙上,轻轻舒了一口气。等她看到身边程清淮难得的狼狈模样,梁漫秋抿了抿嘴,偷偷笑了起来。
程清淮将沾满了沙子泥土的鞋子脱下,发现梁漫秋的偷笑后,没好气地点了点梁漫秋的额头,无奈摇头道:“你呀……别光笑我,快把你的鞋子也脱下来,我一起去刷了。”
梁漫秋赶紧低头看去,等她见着她心爱的小皮鞋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和砂砾,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三下五除二将小皮鞋脱下,梁漫秋赶紧把鞋子递给了程清淮,同时不忘嘀咕道:“幸好外面黑灯瞎火的……不然刚才我们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就完了!”
“……就知道会这样。”
程清淮叹了口气,然后提着两双鞋子就消失在了洗手间门后。
梁漫秋的目光则黏在进门处的地面上,见那一向干净的地面上印满了她和程清淮的脚印,顿时觉得碍眼至极。
踩着柔
软舒适的拖鞋冲进了洗手间,正好撞了程清淮满怀。
程清淮手上拿着个拖把,看梁漫秋着急忙慌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乖乖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先把地给拖了。”
将人按倒在沙发上,程清淮几个大步就站在了那些脚印附近。
看着勤勤恳恳地拖着地,拖完地后又跑去刷鞋子的男人,梁漫秋支着下巴,忽然之间一股心虚涌上心头
她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样子,要是被她妈妈看到还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
不过,就算她妈不说,她也是有点忐忑的。
梁漫秋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殷勤地跑到了洗手间,绕着程清淮转呀转呀,一会儿端了杯水过去让他解解渴,一会儿又剥了瓣砂糖橘让他甜甜嘴……
程清淮通通笑着接受了。
“好了,洗干净了,放到外面去晾个两三天就好了。”
程清淮笑着将人推出了洗手间,然后看着梁漫秋迈着小碎布,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样子,只能弯了弯唇角,却没有阻止。
他想,他注定就是个俗人,永远也无法抗拒这种被爱人依赖跟随的感觉……
程清淮的小心思梁漫秋暂且无从得知。
当家中所有人的空下来之后,她才跟着空闲下来,缩在程清淮的怀里,一边吃着男人喂到嘴边的橘子苹果片,一边捧着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这片宁静很快就被一声突兀刺耳的电话铃打破了。
梁漫秋直起身,看着程清淮起身走向座机,暗自在心中猜测着:到底是谁,会这么讨厌在晚上给人打电话?
程清淮拿起话筒,接通了电话。
“喂?嗯,我是程清淮。”
“……”
“你是说,有个自称我妻子母亲的女人在家属院大门那里找我们?好的,麻烦你让她接一下电话。”
听到这里后,梁漫秋惊了一下,来不及思考梁母为何会突然出现,猛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然后踩着拖鞋歪歪扭扭地小跑到了程清淮身边。
程清淮朝梁漫秋做了个安抚的表情,当他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后,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然后回答道:“妈,对,我是清淮。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点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呢?我和漫秋好来接你。”
“好,我们这就过来。”
一直等到程清淮挂了电话,才对着一脸焦急的妻子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妈来了。就她一个人,现在在咱家属院的大门那等着呢。”
“那我们快走吧!”梁漫秋迫不及待地道。
……
待梁漫秋和程清淮打着手电,将梁母从门口接进小楼时,夜色已经很沉了。
“妈,你也真是的,来了也不告诉我和清淮哥一声,肯定走了很多路吧?”
姚素梅此时正将小楼的环境看在眼里,脸上是一片的满意之色。听到女儿心疼的声音后,连忙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坐车子过来的。”
梁父和梁母都是舍得花钱的人,不然也养不出同样对自己大方的梁漫秋和梁漫春。想到这一点,梁漫秋和程清淮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不过……妈你这么突然赶过来,不会是因为那封信吧?”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梁漫秋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姚素梅没有否认。或许是没想到小女儿会这样直白地直接问出来,她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程清淮看了看这对母女,然后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头,看向岳母温声说道:“妈,当时写那封信的时候……情况确实很凶险。漫秋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们的。”
姚素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从原先的位置上站起,坐到了梁漫秋的身侧。
“我和你爸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我和你爸担心过。”
梁漫秋被姚素梅轻轻揽着,她靠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温柔愧疚的声音,心底却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冷意。
梁漫秋被这个莫名的寒意吓了一跳,赶紧将其压制下去,然后语气依赖地对姚素梅道:“妈妈,你别那么说。我已经是家附近最幸福的小孩了,吃喝不愁,方姨这些长辈还经常给我塞糖塞点心,我的同学们都很羡慕我呢。”
程清淮则在一边微微笑着,像是想起了从前那个扎着小辫子,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小姑娘,温柔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值得。附近就属你嘴最甜了,那时候我爸妈被你哄得身上总要揣上几块糖呢。”
梁漫秋和姚素梅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姚素梅就又想起了当时大女儿对她和老梁的控诉。小女儿太招人喜欢,小孩子们喜欢跟她一起玩闹,街坊邻居们见到漫秋也愿意拿一些小玩意儿哄她。可是漫春不一样,因为性格强势,导致最后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家中……
从回忆中抽回,姚素梅便赶紧问起了当时的场景。
在她听到梁漫秋语气冷淡地讲述着那天下午梁漫春的所作所为,以及被她和程清淮发现的意图,心中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一起,搅得姚素梅痛苦至极。
纵使她和梁父已经从信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是当她亲耳听到小女儿讲述当时的场景时,她还是觉得心痛不已。
最让她痛苦的,当属小女儿那冷淡的语气了。
姚素梅听着梁漫秋的声音,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小女儿对大女儿恐怕已经失望透顶了。
以及,她真的无法相信,她的孩子会对她另一个孩子下手……
“够了,不要再说了。”
姚素梅闭上了眼睛,在她话音落下后,梁漫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霎那间变得惨败一片。
程清淮对姚素梅不如梁漫秋了解,可是他足够了解他的妻子,在梁漫秋脸色白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也从妻子的反应中窥探到了些姚素梅的态度。
程清淮忽的攥紧了拳头,心疼妻子的同时,心脏就同感受到了妻子内心的痛苦一般,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敛下眉,程清淮站到了梁漫秋的身侧,蹙着眉心,眼中满是对妻子的心疼之色。
“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但是梁漫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即使心底难受,也依旧将其压下,平静地看着姚素梅问道。
姚素梅忽然不敢再看小女儿的表情。
小女儿的语气冷静过了头,让姚素梅无端地害怕了起来。可是有些话她早在心中练习过了无数次,即使心慌的不行,她也依旧能流畅地将其缓缓道出:“漫秋,你知道我和你爸在看到你的那封信后,想的是什么吗?”
梁漫秋探究地盯着姚素梅那不敢与她对视的双眼,以及那下垂的嘴角,弯了弯唇,道:“不知道呢。”
姚素梅沉默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还是狠下心,将在心底打过无数次的腹稿说出了口。
“漫秋,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你姐姐或许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并没有想伤害你。”
“毕竟这真的是……太荒唐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呢?她是无心的,漫秋,现在正是你姐姐最困难的时候,你应该体谅她……”
梁漫秋整个人都因为梁母的这句话冻住了。
“这不是她自己选的路吗?”程清淮无法再保持沉默了,用力攥紧梁漫秋冰凉入骨的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面对姚素梅手足无措的样子,程清淮却更
加愤怒了。
“她现在遇到的那些所谓的‘困难’,难道是漫秋将她逼到这种境地的吗?漫秋是逼她去给人当后妈,还是强迫她离开衣食无忧、万事不愁的家了呢?”
那么多年下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梁家父母对梁漫春的偏心,但是作为外人,怕说出来不仅无法改善,甚至可能起反作用,他一直忍着没说。看着每天乐滋滋的,像是一无所觉的小姑娘,程清淮不是没有庆幸的。
可是……漫秋现在如此的平静,是真的一无所觉吗?
姚素梅被程清淮说得更是羞愧无比。
说她自私也好,偏心也罢,让她这样看着两个孩子形同陌路,她真的做不到!
今天,就算冒着漫秋恨她的风险,有些话她也是要说的。
“你姐姐只是被骗了!那个齐书达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长相,你姐姐那么年轻,被骗再容易不过了。”
“况且,漫秋你现在确实没出什么大事,你真的不能和你姐姐和,和,和好吗?”
梁漫秋不等姚素梅把话说完,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将梁母试图抓住她的手推开,梁漫秋盯着满脸恳请的梁母,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妈,梁漫春果然是你亲生的,你们说的话都那么像。”
“你知道吗,前两天她也这么说的,她说,你这不是没事吗?今天她又说了,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到现在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她这么说就算了,现在您怎么也这么说?难道我的死活对您和她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既然这样您一开始就不要把我生下来呀?”
梁漫秋痛苦不已,她整个人都因此微微抽搐了起来。
程清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将人圈在怀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梁漫秋的后背。
姚素梅仓皇地站了起来,看着背对着她埋在女婿怀里的梁漫秋,动了动嘴唇,可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的呀,她怎么可能不在意漫秋的死活?这是她的孩子啊!可是漫春也是她的孩子!她真的说错了吗?
她只是想看着两姐妹和好……
“漫秋,你别生妈的气……妈不是这个意思,妈真没那么想!”
程清淮知道这种时候不该由他开口,可是……他这个岳母再这样说下去,只会将漫秋伤的更深。
因此,他语气生硬地打断道:“抱歉,妈漫秋现在很不舒服,我先带她上楼休息。”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第40章 腐肉
其实梁漫秋知道,爸爸妈妈一直很努力地想在她和梁漫春之间做到一碗水端平。
可是,结果如何呢?
无论他们如何掩饰,梁漫秋还是能感觉的到,她的爸爸妈妈内心更多的是偏向姐姐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可偏偏她的好姐姐至今都没“察觉”。
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还是只是假装不知道,好让她自己没有心理负担呢?
因为被偏爱,所以才能拥有肆无忌惮发脾气的底气;因为偏爱,所以即使在听到爸妈说踏出家门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后,梁漫春也能毫不犹豫地离开。
因为她知道她做了什么,只要她稍微服个软,爸妈就绝不会不管她。
所以即使她和梁漫春关系不好,但当她看到她在黄萍那受了委屈,她还是出头了。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姐妹,更是因为,她知道梁父梁母知道这些后会如何的伤心。
可是,谁又在意她呢?
她本以为,他们就算偏爱姐姐,也应该是在乎她的。可是昨晚的聊天历历在目,梁漫秋永远也忘不了姚素梅的那句,“漫秋,你也确实没出什么大事,真的不能和你姐姐和好吗”。
可是如果不是农场空间,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如同书中写的那样,走向早亡的命运啊……
梁漫秋痛苦极了。
当初哪怕是说服自己与梁漫春断绝姐妹情谊,也是无数次的失望累计过后做下的决定,可现在看来,那个作出决定的瞬间产生的那点难受,与现在相比也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程清淮看着神色郁郁的妻子,也满心无奈地长叹一声。
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靠漫秋自己想清楚、走出来。
可是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妻子痛苦流泪,程清淮做不到。
小心地将人抱在怀里,任由那滚烫的泪水将他的衣服浸湿,程清淮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地拍着妻子的后背,无声地给予妻子自己的支持和安慰。
好半晌,梁漫秋终于还是想通了。她越是痛苦,就越证明她的在意。可现在给予她痛苦的人却在为她另一个孩子担心,她的痛苦也只不过是在自我折磨。
这只能证明,她还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强大。
这绝对不行。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至少不能让伤害她的人有个看她笑话的机会。
梁漫秋将程清淮推开,眼神再次变得清亮坚定,这样的变化被程清淮看在眼里,既感到心疼,又感到欣慰。
同时还有点无奈……想到刚才梁漫秋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的动作,程清淮扶额苦笑一声。
看着已经将眼泪擦干,一脸坚定地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妻子,程清淮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猜测。
可是……漫秋会那样做吗?他的妻子能够那么多年下来一直将自己伪装的毫不在意,定然是无比在意梁叔和姚姨的,她会那么做吗?
梁漫秋此时已经顾不得程清淮了,仔细将那块吸饱了她的眼泪的手帕收起,梁漫秋又去了洗漱间,仔细将脸清洗了一遍。确定脸上没有任何她软弱迹象的残留后,她才昂首挺胸,大步走下了楼梯。
她知道,妈妈一定在楼下等着她。她的妈妈,是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放弃最初的目的的——让她和梁漫春和好。
可,让它见鬼去吧。妈妈要怪就怪她好了,从今往后,她绝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没有人偏爱她,她就自己爱自己吧,她以后就是自己最偏爱的孩子了。
梁漫秋走到楼梯拐角的位置时,果然跟她想的一般,姚素梅正背对着楼梯,坐在沙发上。
梁漫秋没有犹豫,捏紧拳头算是给自己打了气,径直下了楼梯。
梁漫秋没有可以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姚素梅听到后立刻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在看到神色正常,看不出丝毫异样的小女儿时,姚素梅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可是她立刻将这丝异样忽略了个彻底,站起身,看着走向自己的梁漫秋,神情复杂地道:“漫秋,你……还好吗?”
梁漫秋此时已经走到了姚素梅跟前,自如地坐到了姚素梅的对面。听到姚素梅状似关心的话语后,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我很好。”
程清淮站在二楼看着面对面坐着的母女,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将独处空间留给她们,独自走进了书房。
而楼下,梁漫秋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看上去像是怕再次刺激到她的姚素梅,突然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说?”
“好,漫秋你先说吧。”姚素梅又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
梁漫秋开门见山,干脆利落地说道:“我是不会和梁漫春和好的。已经破裂的镜子,再怎么修补也回不到从前了。”
冷淡的声音在姚素梅耳边响起,却让方才还沉默不语的女人激动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你们是亲姐妹,亲姐妹哪有隔夜仇的?妈知道你姐的做法让你伤心了,昨天你说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点愧疚……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一点,妈这就压着你姐来给你道歉。”
梁漫秋实在忍不住,略带嘲讽地看着姚素梅道:“您也知道您需要压着她她才有可能来道歉呀?”
“这样虚假的道歉,换做是您,您
会接受吗?”
梁漫秋知道她是个很倔的人,不巧,这份倔强,正好来源于她的母亲。
姚素梅是个比梁漫秋还犟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
因此梁漫秋心中无比清楚,她今天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姚素梅的主意。但同样的,姚素梅说什么同样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她只是过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姚素梅怎么想已经和她无关了。
她是不会再像孩时一样退让的。
梁漫秋说完后,看着姚素梅激动无比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继续道:“您不用再劝了。您不觉得您很奇怪吗?收到伤害的人是我,您不去劝您的大女儿,反而来劝我去找梁漫春和好?”
“那是因为……”姚素梅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但梁漫秋替她说完了,“那是因为,您怕她生气,对吗?”
看着哑口无言的母亲,梁漫秋冷笑一声。
“是啊,您怕她生气,然后将她越推越远?我就不要紧了,是吧?可是我告诉你,我也会伤心,我也会生气,我也会被您越推越远。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漫秋不是这样的,她那么心疼我,怎么可能这样对我说话?!”
姚素梅陡然站了起来,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激动地对着梁漫秋吼道。
而她的声音也成功将书房中的程清淮给吸引了出来。
梁漫秋看着姚素梅的样子,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厉害,甚至有些直不起腰了。
“漫秋?”
梁漫秋把突然出现的男人给拨开,然后冷眼看着崩溃了的母亲,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疼吗?有一点。难过吗?也有的。
但或许,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我没有变。”
听着梁漫秋平静的声音,姚素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梁漫秋没有挣扎,依旧那样看着她,似乎也在好奇她还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没关系,妈知道你只是太伤心了。你现在太不理智了,绝对只是意气用事才这样跟妈说话的……等你冷静下来后就会知道,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俩。爸爸妈妈早晚都要离开你们,到时候能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漫春了呀!”
“妈等你想明白,好不好?现在咱们不说这些了……”
听着姚素梅的话,程清淮很想说些什么,可在妻子越发冷淡的眼神中,此时的他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将到了喉咙的话重新咽回去,程清淮默默地看着梁漫秋。
梁漫秋垂下眼帘,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扯了扯嘴唇。
又抬头,看着程清淮相劝又不知到该怎么劝的眼神,她再次看向了姚素梅的眼睛。
她明白程清淮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想劝她慢慢来。或许这才是最明智的办法,可是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们不会和好。这是不是意气用事,您以后就能知道了。”
梁漫秋不愿再说什么了,看了眼那双在不经意间松开她的手,错开身就走向了厨房。
程清淮想跟上去的脚步又放下了,看向了他的岳母。
“妈,您别光站着,先坐下吧。”
“要不要喝茶?不知道为什么,漫秋买回来的茶叶泡起来特别的香,您一定得尝尝……”
程清淮拉开茶几的抽屉,拿出茶叶罐一边说着,一边给岳母泡起了茶。他这话不是为了缓和家中的气氛,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递了一杯放到姚素梅身前后,程清淮又泡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梁漫秋。
感受着厚重的茶香在唇齿间扩散,程清淮叹息一声,再次看向了姚素梅。
“妈,虽然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抱歉,我还是要说。”
“或许您和爸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么多年下来,您二人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漫秋的姐姐身上了。”
姚素梅忍不住反驳道:“那是因为漫秋不需要我们操心。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习甚至工作自己就能料理的井井有条。可是漫春不一样,她……”
程清淮平静地接上,“她离了你们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妈,您确定是这样的吗?”
“我的记忆却跟您完全相反。正是因为您和爸的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梁漫春身上,漫秋才只能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自己去上学……”
“她甚至在毕业前就给自己找好了工作,您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她只能指望自己。”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她舍不得你们担心,所以你们,还有我们大家,都只能见到她的笑脸。”
程清淮越说心里越难受,但同时心中也多了些许的庆幸。他很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有这个资格,以女婿的身份将这些话告诉漫秋的妈妈。
或许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可是,这么多年了,漫秋不说,可他不想让这些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画面被掩埋。
但是……看着心不在焉,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的姚素梅,程清淮再次感到一阵窒息——他这位岳母,比他想的还要不在乎漫秋。
更让他担心的是,他发现此时漫秋正靠在厨房门背上,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边。
“……”
他弄巧成拙了,不仅没能帮到漫秋,漫秋看到她妈妈这样的反应,还可能更伤心了。
“漫秋,抱歉。”
突然在耳边听到女婿的这句话,姚素梅猛然回头,当她看到小女儿的神情后,彻底慌了神。
“漫秋……”
“不用说了。”
梁漫秋说的平静,却让坐着的两人同时站起身,脸上均是一副干了坏事的样子。
梁漫秋看到两人的动作,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难过,放心。这次是真的。”
程清淮和姚素梅观察着妻子/女儿的神情,见她不似作假,一个更加担心,另一个却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漫秋,你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她现在还好吗?那个齐书达有没有欺负她?还有她的几个继子听不听话?”
姚素梅刚才走神的那一会儿,想的就是这些,因此当她得到小女儿并没有难过的回答后,立刻急切地问道。
程清淮沉下脸色,却看到梁漫秋径直走到大门处,打开了大门,含笑道:“她现在就住在我们隔壁哦。妈,你没听到隔壁的动静吗?那就是她现在的家哦。”
姚素梅着急忙慌地朝门口走去。如果她能冷静一点的话或许能听出梁漫秋语气的古怪之处,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些。
“我听到了,你们右边这家邻居一大早就在吵了……你姐姐竟然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不行,我得去看一下。”
“漫秋,你能不能……”姚素梅回过头,在看到身后小女儿笑不达眼底的模样后,当即消了音。
“能不能什么?如果您要去看她的话,可以直接过去呢。”梁漫秋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她现在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我知道你们之前对她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现在过去你和她马上就能重归于好了。”
姚素梅在梁漫秋清凌凌的目光下,还是躲开了去,不敢再跟梁漫秋对视。
“我就去看一眼,看过之后我就放心了。”
说着,姚素梅没听到梁漫秋的反对过后,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向了齐家。
二十分钟过后——
“梁漫秋,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姐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那么大一家子,她公公婆婆两个小叔子还有弟媳侄子,加上她那三个继子……”
姚素梅要崩溃了。她的女儿正在齐家受苦啊!
“有什么比你亲眼见着更印象深刻?听着,这是她选的路,要么直接甩了齐书达,要么,哭着走下去。”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狠心?哈,我已经看在姐妹情上帮过她一次了,但某些人恩将仇报把我的心踩在脚下,就不要再指望我犯傻第二次。我对她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
“记住,正是你和爸爸给了她一意孤行、随心所欲的
勇气。”
讲这些话说完,梁漫秋只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下去,就像是身上的一块腐肉被彻底清除了一般。
梁漫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