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冰淇淋 海边、共枕、相缠。……
临时出行, 二人只买到了火车票。
温春没坐过这种绿皮火车,进了软卧包厢,颇新奇地坐下按了按。
也不软啊。
陆焘轻车熟路地在她对面落座,一大包零食被放在脚边, 他不断弯腰, 取出温春爱吃的零食摆在桌上。
据陆兆无意中所知, 温执找了专门的保镖团队,明日去家里,他觉得不对,提醒了儿子, 陆焘送完吕款冬就买了零食, 收拾东西来找温春。
右侧就是尚且静止的方窗, 对面的轨道和火车都很有年代感, 再远处是一片被夕光笼罩的薄绿。
温春扭过头,拆开一包小熊软糖, 和他一人一个投喂。
“你看起来对火车好熟悉啊。”
陆焘笑:“嗯哼,小时候经常买票去津城燕城吃东西,我觉得坐火车最有意思。”
温春:我就知道这人。
包厢门关着,外面时不时响起行李箱滑动和交错的脚步声音。
他们的目的地是湾城, 陆焘说那是他发小对象的老家,他打算去投靠他们, 有当地人领着,还能吃到最正宗的美食。
温春:“我们两个不会当人家电灯泡么?”
陆焘凑近她递过来的一颗小熊软糖, 没立马含住。
他掀起眼皮, 拨弄着刚重新取出的吉他:“谁当谁电灯泡,还不一定呢,对不对?”
温春脸一红, 没回答。
她再次看向窗外,火车已经轰隆隆地开始前行,恰好驶入一个隧道。
昏沉的暗夜盖下来。
被剥夺的视野下,温热的柔软轻轻含住温春的指尖,咬了一下,又安抚性地舔舐了一下。
温春屏住呼吸,双眸颤抖地盯着窗外,什么都看不清。
车行颠簸。
手腕被环握。
陆焘的唇再次贴上来:“不好意思。”
“刚才吃错了。”
他就着她的手,吮含那枚小熊,没听出半点儿不好意思。
火车驶出隧道,夕阳光照涌现,陆焘的笑容亮堂堂地倾泻。
他用温春的指腹抹抹嘴角:“好甜。”
他们最终没有去当电灯泡,因为进了临近湾城的沿海地带,途中有个海边小村的站点,让温春想起爸爸常年居住的那片海岛。
她有些意动地趴在窗边。
陆焘靠在包上,歪了歪头,勾了勾唇,但没有开口。
过了片刻,只剩下五分钟下车时间,温春拉了下他搭在桌上的袖子。
“我想在这儿下,去这个小渔村玩。”
陆焘装没听见:“啊?”
温春靠近他,又说了一遍。
她攥紧他的袖口:“陪我可以吗,陆焘。”
陆焘这下是真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喉结猛滚。
他垂着眼皮,紧紧注视袖口和上面的指尖,胡乱点头,摸了摸后颈和耳后。
……好烫。
———
这个渔港显然没被商业化浸染与过度开发,出站就能闻到清新湿润的空气,视野开阔明亮,到处都安静祥和。
港口边有一群渔民摆摊卖海鲜,二人去逛了逛,陆焘用塑料的当地话问出一家餐馆,大快朵颐后,又领了两张海边新年晚会的票,据说是湾城那边的文艺青年和民俗组织合办的,正好就在今晚,让他们撞上了。
有别于京市周边的夕阳一点点沉没海面,浓烈的橘黄燃尽,篝火照亮夜空。
陆焘混得开,跟温春玩了一圈之后,竟然还直接接过当地舞狮人的打鼓用的鼓槌,和着背景音乐的韵律,有模有样地敲了起来。
一连串紧凑的鼓点和喧闹间,隔着渐渐拥挤起来的人流,他回头,精准地望了她一眼,轻挑起一边眉宇。
温春不禁低头,嘴唇上扬。
陆焘敲完鼓,婉拒那些年轻人的盛情邀请,从他们手里顺来两个巧克力,给温春带回来,朝人流外走。
远处是川流不息的脚步,再远处是通往湾城的火车汽笛,裹挟滚滚车轮,一同驶在既定的轨道。
万千烟火之外,一块安静的礁石边,他们停止行走,一起坐了下来。
旁边没有垃圾桶,温春折叠好巧克力的包装纸,拿在手里把玩:“一般般。”
等她玩够,陆焘捻走纸球,和自己的一起随意塞入裤子口袋:“就是,没有我那天给你的好吃。”
他忽然抬头,对着朗月疏星弯了弯眼。
温春想起那一天,手指抠了抠石子。
他还有脸说……
她脸微微红,须臾就想起另一件事。
“那鱼香肉丝面,好吃吗?”
陆焘一怔,看了过来。
温春盘着双腿,对着海浪眨眼。
“我觉得吧,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因为讨厌的人就放弃美食,是不好的。”
“毕竟美食应该是真的很好吃,”她鼓了鼓腮,指尖在石子上点点点,“有情侣做那什么cp任务,好几年前去吃了一次,念念不忘到现在呢。”
陆焘盯了温春一会儿,没忍住,侧过脸掩着唇笑了起来。
“我们包包,”他坐近一点,好颜色的脸凑过来,“想问我什么?”
温春瞪他一眼:“不是我问,我朋友好奇。”
此乃真话,真的是真话。
陆焘笑得又快开花了:“嗯嗯嗯,你朋友,问吧~”
温春有一瞬后悔,磨磨牙,哼哼唧唧道:“她们问,你当年怎么突然就不接着做任务了,是不是有了其他真的喜欢的人。”
这可都是校园墙里原模原样的问题。
陆焘语气暧昧:“啊……你说这个啊。”
温春的手指停了下来。
还好他没再故弄玄虚,清清嗓子开口:“我先说明下,当年会参加这个,纯粹是因为被家里二位秀恩爱刺激到了。”
“你知道我的,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了,大一泡在球馆和滴滴里,大二想起来这茬,就想试试恋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啃来啃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温春无声哼了下。
“但我不能逮着个人乱来呀,我又没有喜欢的人,直接恋爱不是耽搁人家么。刚好有朋友在办一周cp和联谊活动,我就去凑了个热闹,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确实是连坐下来吃个饭的耐心都没有。
更别说从他碗里抢饭吃,他吃个饭容易么他。
陆焘:“至于为什么突然停了……”
温春不自觉地坐正了些。
她倒要听听,这人是怎么终于意识到这种一点情感基础都没有的三无快餐恋爱的无聊之处的。
“当时是过了一个月四轮嘛,”陆焘接着开口,“本来那最后一次我又没做完,主办说我形象好,让我再留几轮,正觉得无所谓呢,结果撞见一小女孩儿。”
“那天她们一群高三的来大学里参观,我去做志愿,发东西的时候,听见那人和旁边人聊天。”
“旁边姑娘说:‘诶,我刚路过一楼的海报角,看见大学里会搞联谊、一周cp这种活动,感觉好有意思,你说呢?’”
说到这里,陆焘微微停顿,嘴角翘了一下。
“然后那个小女孩儿一本正经地答,‘也许吧,但我不会参加的。’”
“旁边人追着问原因,她本来还憋着不愿意说,后来大约实在被缠得烦了,又临近参观结束,急着去做什么事儿,就老老实实说——”
“那种没营养的快餐恋爱,不对,是处cp。”陆焘夹着嗓子学,“一点儿情感基础都没有,这么谈恋爱才叫奇怪呢~”
温春坚定:“说的没错。”
陆焘赞同地点点头,笑吟吟凝视着她,没再说话。
温春被他的眼神搞得头皮一麻,手指蜷缩,觉得不对。
这些话怎么那么耳熟?
等等。
死去多年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温春,她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同陆焘对视。
“‘谈恋爱就该和自己喜欢的人谈。’”
陆焘蓦地噙一抹意有所指的笑,直勾勾明晃晃地望向她。
“是吧,梳牛角包头发,等着参观结束去给当时喜欢的人送巧克力的小女孩儿?”
远处火光簌簌。
温春愣了好久,才怔然开口:“那个巧克力就是你温泉里的巧克力?”她就说那种樱桃酒心巧克力非常眼熟,原来出处在这儿。
陆焘颔首,温春又讷讷道:“那你这都记得啊……”
见了一次,都不算见面就记住了,还买巧克力,停止那什么cp。
温春咳了两声,垂下眼睛:“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当时才上高中啊……”
陆焘:“?”
陆焘捏了捏她粉红的脸蛋:“虽然很可惜,但你好像想多了,我那时真的只是觉得你说的非常好,受教了而已,我们言之有理的高中生小老师。”
温春:“哦。”
温春不太乐意了:“那你还记得我呢?”
陆焘哼笑:“你这个发型太可爱,我想忘也忘不掉呀。”
温春后知后觉,她好像真的误会他了。
哎呀……她坐远一点:“你不早说清楚。”
“怪我,怪我。”
陆焘跟着她一块儿挪,距离没变,好像还更近了。
四目相对,温春伸出脚,蹬了下他的鞋尖儿。
“那你也看到了对吧。”
她轻松地说,“许望最后把我送的那个巧克力,当着他那些同学的面扔掉了。”
温春最近才知道为什么,哼,她还不如送给当时的路人陆焘,起码这个大馋小子是真的会高高兴兴地吃下。
陆焘的笑凝滞了几秒。
他啧了一声,叹息。
“我还看到了别的。”
温春抬眸。
陆焘:“你们走后,我们做志愿的人负责打扫教室。”
“他半途折返回来,走到那个垃圾桶前去看,应该是后悔了,想把巧克力找回来。”
“看着怪高傲的,竟然也真的会去翻那个垃圾桶。”
温春意外地抬眉,动了动嘴唇。
陆焘赶紧飒然一笑:“但他来晚一步,有我在,怎么可能忍心一大袋巧克力被白白浪费?你们前脚离开,我后脚就从垃圾桶里捡走那袋巧克力擦干净了,你别说,真的超级好吃,我回去就把家里的常备巧克力都换成了这种。”
其实还有个原因。
虽然陆焘当年谁也不认识,但他就是觉得,说那样话的女孩的真心,绝不能被轻视,践踏。
不珍惜她的人,回头的浪子,都配不上她。
温春顿了一下,说出刚没问出口的话:“你和我讲这些,不怕我知道许望其实对我喜欢而不自知,对他旧情复燃?”
“还是说你就是想要这样,”她故意哼了哼,“反正你们家也拒绝联姻了。”
陆焘一下子急了,直接坐到她跟前:“我冤啊,包包。”
他清清嗓子,坚决道:“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些,但还是选我。”
“…也希望你开心。”
陆焘:“不管是现在的温春,还是高三年级,还喜欢着别人的,我们小温春,我都想要你开心。”
温春心跳错了一拍。
总感觉数十米外,人群拥簇的篝火挪到了他们附近。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热。
她睫毛轻轻颤抖,又听陆焘说:“还有联姻。”
“记得那些气球和横幅吗?温春。”
“我要你自由地坠入爱河。”
陆焘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和我。”
海浪一下、一下冲刷着礁石。
白色的浪花拍打在灰石上,在夜色下湿润反光,散发清爽的盐味。
像翻涌至温春的心脏。
她的呼吸慢下来,不知如何开口,陆焘明朗道:“不过,先欠着也是可以的。”
“毕竟你欠我的,不止这一个。”
温春立刻回神,蹙眉:“还有什么?”
陆焘拽拽地戳戳她的脸颊。
“还有个吻。”
他的指尖像一点火星,温春被触碰过的脸颊周围都开始升温。
“我们温春不会忘记了吧?”
陆焘笑眯眯:“我的初吻,可是被你夺走了哦,总得还我一下吧。”
温春瞬间瞪大眼:“那算什么初吻?我亲的是脸蛋啊!”
“脸蛋怎么不算初吻?!”陆焘振振有词,“又没有别人亲过我这里,你不能剥夺我们脸蛋的初吻权好吗?”
温春被这人的厚脸皮惊呆了,嘴唇嗫嚅,无言以对。
陆焘乐得见她这样儿,欣赏了一番,又趁她走神,捏了捏她的脸,仿佛在想哪里适合下嘴。
打破僵持的是一道轰响。
有人放了烟花,人群纷纷抬头,看天空的绽放。
陆焘的手指还搭在温春脸上,没来得及放下。
他整个人停滞住,没能去捂耳朵,因为人声鼎沸外,盛大的五彩烟花下,温春的嘴唇贴过来。
吻在了他的脸上,是同上次相反的一边。
她的双手也攀上陆焘的耳朵,轻轻地,严密地捂住。
时间仿若静止。
这个吻持续了一场烟花的时间,仅仅是相互挨着,都让二人在回民宿的路上一路无言。
因为行人很多,他们一路红着脸,手牵手回去。到了民宿却被通知因为客流量太大,从来没被旅游入侵过的小村落商户措手不及,希望一起来的客人尽量都能住同屋。当然,实在不行,也不用换。
温春和陆焘又沉默了半晌,同时开口。
“也不是不行。”
“我都行。”
三十分钟后,除了浴室就几乎只剩一张床,一个桌子的小房间里,陆焘冲完凉,换好睡衣出来,温春已经吹完头发,在被窝里玩手机。
他又一次闻到这个洗发水的味道。
用过,好闻。喜欢。
陆焘顺拐地走到刚铺好的地铺旁,慢吞吞钻进去。
温春:“睡吗?我关灯了。”
陆焘:“嗯。”
陆焘:“嗯?”
“这就睡了吗?不,不聊聊天什么的。”
温春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我困了。”
“那就睡。”陆焘当机立断,起来帮她关了灯,“晚安,包包。”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开始放烟花。
陆焘翻了个身,看向温春,谁知和她对视。
两道声音再次同时响起:“你……”
温春停顿一秒,轻轻说:“你怕吗?”
“你怕的话,”她移开眼珠,“可以上来,地上也不舒服。”
床下没任何动静。
温春丢脸死了,翻身背对他,结果还没完全翻过去,身后就传来好大的动静。
陆焘几乎是裹着被子扑上来,又小心翼翼地把枕头和她的枕头并排放,轻轻躺在旁边。
温春后脑勺不用长眼睛,都能感受到那道过分炽热的目光。
而她长了耳朵,听觉完全被他错乱的呼吸声占据,连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本来是想教训他睡还是不睡,话一开口,又变成:“那个。”
“我听桃花源的婆婆说了你小时候被寻仇的事。”
温春手揪着底下的被子:“那帮人,怎么样了?”
陆焘眨眨眼:“你说那帮老孙子呀?都被收拾啦。”
他撑起脑袋,盯着她的耳垂:“担心我?”
温春当然不会理他。
陆焘的心情却没受丝毫影响,他掖好温春的被子,正要放下手回归枕头,细细的声音飘过来。
“嗯。”
“担心你。”
窗外的烟花又炸开了。
但好像也并不是烟花。
这张床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对两个人的重量难以承受,陆焘感到身下,乃至心脏与脑海的下陷。
他飞到了某天夜晚的月亮上,开始失重。
良久,旁边的呼吸变得均匀,陆焘轻轻弯眼,俯下身,亲了亲那块觊觎已久的脸颊。
他悄无声息地躺下,闻着她的发丝入睡。
被单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他没听见。
被子下,温春的指腹按着床褥,眺着放个没完的烟花,眨了眨眼睛。
……还好她今晚有洗头。
———
陆焘昨晚克制成那样,温春以为这位爷良心发现,消停了,结果一大早起来就听他嚷嚷:“包包,你昨晚睡了我,要对我负责啊!”
温春:???
温春:“谁睡你了?”
陆焘哼了一声,趾高气昂、一脸我骄傲我自豪:“挨着睡了也是睡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黄花大闺男,你必须要了我。”
温春:“……”
温春:“那大闺男你知不知道,聘则为娶奔则为妾,你这种私奔来还睡一块儿的就……”
陆焘头一次中断温春说话,捂着她嘴巴就哄人去逛集市吃早点。
等吃了当地特色的早点,散了会儿步,二人转悠到一辆冰淇淋车旁。
这家卖的是甜筒,温春确认过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土耳其冰淇淋后,才开始选。
店员好笑道:“我也不喜欢土耳其冰淇淋,每次等半天都吃不上。”
温春点头,嘟囔:“就是的,我第一次吃那个人还把我的球玩到地上了,连着玩没了两个,气得我偷偷发企鹅空间吐槽他。”
陆焘表情瞬间就不对了。
他碰碰温春的胳膊肘:“你屏蔽我?”
温春:“啊?”
陆焘严厉指责:“我可是翻过你全部朋友圈和企鹅空间的人,我怎么没看过这条!?”
温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和一脸姨母笑的店员对视,心虚道:“你还真是快住在我朋友圈里了。”
她仔细回忆一番,接过冰淇淋:“大概是我发那条的时候选了仅私人可见吧。”
温春现在越来越意识到她脾气其实,嗯,不太好,然后素质也就那样。
当年骂不还嘴,都不是因为不想还,是不能还,虽然养成了窝囊的性格,但私下里小动作非常多。
比如谁欺负了她,不出一小时就会出现在她和好友的聊天记录里,有的吐槽太毒舌了,对好友也不好意思说,温春就会发仅私人可见的动态,每个平台都有。
陆焘在旁边缠缠绵绵求看,温春犹豫了一路,终于说:“这些动态就和大家的浏览记录一样,不能见人的。文艺点说,我把它们都当成小乌托邦,所以不会对任何人开放,不止是你,亲人也不会。”
而且里面不止有吐黑泥的内容。
温春前几天还发了条吐槽陆焘的,吐槽他打篮球表演赛不好好打,投一个球看她一眼,赢球后还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对她飞吻,起哄声震耳欲聋。
这怎么可能给他看……像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压根不会反思,反而会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出现在了她的朋友圈里。
海风卷着阳光的温度,温春脸微微发烫。
他们已经走到昨天那片海岸,人群散去,只有远处时不时路过三三两两行人。
陆焘和温春一前一后地走着,他是倒退着走,面朝她的,她能看出他噘嘴的表情。
温春抿抿唇,扶了一下草帽的帽檐:“你有点失望。”
陆焘:“是有点儿。”
“不能了解我们包包的全部了。”
温春:“你还不了解啊……”
但陆焘对她确实没有半点秘密。
连那个都……
草帽漏了点点缝隙,清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钻进来,落在睫毛上。
温春和他无声对视,走了几步,捏紧帽檐。
“那。”
“你会因为这个,对我失望吗?”
“不会对吗。”
他还没回答,温春先小声说,“…对吧。”
“你还,”她放慢脚步,“会像之前一样喜欢我吗?”
阳光缀在海浪上,一声接着一声,像反复缠绕与松开的线团。
浅蓝色的澄空下,陆焘停下来。
他看着温春继续向前走的动作,一步比一步迟,慢,但一直在朝他靠近。
咫尺距离。
陆焘笑了一声,融化在盐味的海风里。
“温春。”
“我爱你。”
“比上次说520的时候,更爱更爱你。”他认真道,“私密空间做你网上的乌托邦,那我就来做你现实里的桃花源吧。”
风吹动牛角包编发的丝带。
咫尺演变成毫厘。
陆焘双瞳轻震。
温春并没停下,而是用没拿冰淇淋的那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好吧。”
她在湿润的石子上踮起了脚尖。
“陆珠玉。”
“别在前了。”温春晃晃陆焘的手指,“——要不要上位,当真正的未婚夫?”
一秒之内,陆焘的眼圈就红了。
温春心跳加速,紧接着,又看他红了脸蛋,哪里还有平时撩她时那种张口就来的样子。
她微小地吞咽了一下,等他动作,却手一松。
陆焘掉头就跑。
温春:“…………………………”
她有的时候真的想把他做成铁!锅!炖大鹅!!!
温春双拳紧握,刚要转过身去生气,视野内,慌慌张张的背影又掉了个头。
原本是朝民宿的方向,现在跑向一台很近的自动贩卖机。
她倒要看看这人在搞什么鬼。
然后决定怎么惩罚他……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
不到一分钟,陆焘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脸更红了。
他喉结滚动,极其顺滑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打开易拉罐,难得瞅都不瞅冰爽好喝的饮料一眼,举起拉环。
“我把戒指放行李箱了。”
“回去取的话你得等太久了,先用这个将就将就,别嫌弃哦?”
温春惊得忘记生气,下意识回:“你居然真的带了?”
“那当然。”陆焘抬着眼睛,笑眯眯看她,“你以为那天晚上后备箱里的户口本和戒指是闹着玩儿的?”
要不是听了她以前被逼着选择低头的经历,他原本打算借着那个要求,绑也要把这只牛角包绑去民政局。
到时候合情合理还合法,他持证上岗,铁证如山,什么男朋友,陆焘可是堂堂老公。
温春:“……”
温春受不了他了,没办法地跟着笑。
她特意把冰淇淋换了只手拿,伸出左手。
小小的易拉罐环套了上来。
陆焘随之站起来,眸光涌动。
呼吸再次交缠在一起,又紧张起来。
温春被捉住手,完全地包裹。他的脸和肩膀都越来越近,整个人像要圈住她。
海浪和天空、行人一起变得无限遥远。
陆焘俯下身,指腹摩挲在她的虎口,朝他那边拉扯。
——又是这个场景。
他头颅偏低,嘴唇对准的方向,赫然是那根冰淇淋筒。
温春福至心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在心里先是无语地哼了一声,又得意地哼了第二声。
在那张唇微微张开的一刹那,她眼疾手快,把冰淇淋背到身后。
唇角还没有勾起来,陆焘毫无停顿地亲上了她的嘴唇。
温春呼吸骤停,此后无比混乱。
耳畔尽是绵密的水声,都分不清是海浪亲吻礁石,还是陆焘在吻她。
冰淇淋滴在手背,她没有发觉。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相缠的舌尖。
他像要把她吞咽下去,含吮完又咬,不重,很痒,咬完了知道安抚,从上颚安抚到齿龈。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分开,牵出细细的银丝。
陆焘舔舐掉,又亲走她嘴角的残余,扬起眉,笑得意气风发:“终于吃到了。”
“我的牛角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