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绑着绷带、佩戴夸张而绮丽的蓝色耳饰,黑发黑眸……
听到这样的描述,安室透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柯南说的是谁了。
暗杀事件中,死者是被一刀毙命的。而他已知秋上恰好也在京都。
组织派出他来进行暗杀,有他的同伴Caster作为辅助,这并不奇怪。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玉川下手呢?
安室正沉思着,忽而注意到柯南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目光。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侦探试图从他这里也获得一些信息作为回报。
他挑了挑眉,从善如流道:
“柯南君,毛利小姐,刚刚发短信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呢。”
……他想知道的是案件啦!
柯南在心里暗道不好,翻出手机一看,果然跳出来一堆未接来电与短信。
他们已经做完了所有的检查,也拿到了结果,正准备一起随日暮草太回神社。
柯南飞快地回着消息,一边还没放弃从明显掌握更多的安室那里挖出内幕,却听对方爽朗笑道:“我发了定位,毛利小姐应该马上就到了。”
柯南那按在发送键上的大拇指立刻停住了。
他用一双死鱼眼看向安室。
几l乎就在30秒后,毛利兰杀到了现场,不由分说地拎走了试图再次乱跑的柯南。
打发走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小侦探,安室看向另一个麻烦的家伙。
三重野抱着安室的那叠病例报告,站在电梯边,抬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口中道:
“医生说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办理出院的手续在一楼——我们中午吃什么?拉面吗?”
“……都可以。”
安室的思绪被这过于跳跃的话题问得一乱。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又是周末,正是饭店用餐高峰期。
电梯到了,安室考虑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样也好,可以借口先让对方先去订餐,自己脱身去拿医院的资料,顺便也要去事发之处亲自探查一番……
安室在心里订好了计划,却发现电梯的轿厢在往上方移动。
他一抬眼,面前的操作面板里,赫然亮着的目标楼层是24层。
——那里有通向隔壁栋的空中通道。
安室看了看按键,又看了看三重野,没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
后者自然而理直气壮地回望他,
“您不想去案发现场看看?”
“……”
安室一时间不知道该否认还是承认。
他憋了两秒,提醒道:
“那两层现在被封锁着。”
“所以在下借来了这个。”
三重野颇得意地从口袋中翻出一张临时门禁卡。
安室扫了眼卡片上的归属名号:京都府警察本部
刑事部鉴识课。
原来他凑得那么近是为了摸东西啊。
安室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于心头流过一缕愉悦。
楼层数字一层一层慢吞吞地往上翻着。
沉默了一会儿L,安室语气平静而委婉的说道:
“三重野君,有时候会不太在意社交距离。”
“……社交距离?”
三重野面露不解,
“什么意思?”
“比如,”
安室干咳一声,目光专心致志地盯着楼层号,口中解释,
“在彼此不是非常熟悉的情况下,直接进行肢体触碰、将面部靠得离对方过近之类,超过了正常社交所需要的距离,都是有些失礼的行为。”
“——是指这样吗?”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安室的呼吸急不可查地顿了一秒。
“安室先生刚刚不是还这样抓住这里。”
三重野嘀咕着。跟着,他的声音一下子拉近了。
“还是像这样?”
电梯轿厢光滑的镜面壁从各个角度反射着两人的身影,让安室即便刻意地不去看他,也无法忽视镜子里突然靠过来的身影。
他足下挪开了两步,语气平稳而冷淡地回答:
“之前是有一些意外。总之,在与人交往时还是注意一下吧,三重野君。”
三重野的下一个动作却反而追得更近了。这次,他的吐息就在安室的耳鬓边上。
“可是,更近的距离,不是也有过?”
“……”
安室终于侧过头,对上了三重野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是纯然的好奇,看不出任何一丝别的意味。
安室到了口边的话语顿时都噎回了喉咙。
“在下明白了。”
不过一秒,三重野便站直身体退了回去,指尖也从他的手腕沿着手背滑开。
就像一只狐狸的尾巴,在安室的心头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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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人类眼里竟然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三重野眉头微蹙,极小声地嘟嘟囔囔,肩膀塌着,看起来似乎有些懊丧,
“真是糟糕,在下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情。”
两人各自收回了目光。此时,距离目标电梯还有四层。
安室再次开口,话锋一转:
“不过,如果是相对熟悉的人,或在一些……特殊而必要的情况下,此类行为也并不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特殊而必要啊……”
三重野露出懵懂的、若有所悟的神色,继而终于抓住了那关键点,发问:
“那么,在下于安室先生算是相对熟悉了吗?”
安室尚未回答,叮咚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这缓慢老旧的电梯终于升到了24层。
门扇打开,迎面就是两个正在入口隔门处吃便当的巡逻警。
“野泽警官让我们来再检视一遍现场,”
安室顶着两人怀疑的视线神态自若道,而三重野适时地递出了那张磁卡。
第一站是玉川的病房,一间拥有两道隔门、诸多器械的高级监护室。
窗户能开启的幅度都不超过30度,现场也没有分尸会有的大片血迹。
但安室不认为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玉川是自己走出房门的。
安室查看了那一道道本应插在玉川身上的疗养、监护器械连接管。它们有的被粗暴地扯开甩在一边,有的断开了,断面参差,简直像被硬生生啃断。
他越看越觉得心头发沉,不由地将目光放回了站在床边盯着床单若有所思的三重野身上。
如果这其中有任何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因果联系,那或许,这家伙那里能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三重野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低声道:“他消失了。”
“消失……?”
安室也看向病床。
被子被掀开。病程晚期,玉川的躯体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密集坏疽。护工下班前在床单上垫了几l层吸水棉巾,现在还能看到上面混合着组织液与血液的污浊痕迹,连片组成一个扭曲的人形。
“他所有的气味都集中在这里。”
三重野解释道,
“玉川没有挪动过。最后也只是消失在这张床上。”
安室靠近了,仔细观察着棉巾上的污渍,眉头越皱越紧。
四肢的洇痕较浅,还伴有显而易见的、大块形状不规则但界线明显的缺口。颜色深的部位保留在躯干与后脑,其中尚能看出些许的挣扎痕迹。
像什么呢?
“在下曾经看到过野鸟啄食动物的尸体,”
三重野那怪异复古的腔调在此时显露出一丝阴森,
“头颅、胯骨和脊骨相对坚硬难以下口,它们会先从四肢开始食用。
“另外,安室先生,您听过一种比喻吗?\'鱼儿L在水植中游荡,就如天空的飞鸟\'。”
安室的脑海里不由地跟着这话语编织出了的场景。
月光森冷,灯火俱灭。两道门内,近乎于密室的环境中,奄奄一息的老人躺在床上,安静地被似鱼似鸟的生物一口一口啃食殆尽。
郁未果不其然地在安室面上看到一瞬息滑过的恐惧。
这里不仅有玉川的气息,还有从云牙的气息,以及最浓郁的、英灵使用了能力的气息——这个英灵养的东西还真是不挑食——总之,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是本能的。
安室沉默了一会儿L,忽然问道:
“三重野君,你认为松原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吗?”
郁未微微掀起了唇角:“安室先生希望在下如何回答?”
安室看着他,面上那恐惧已经找不到一丝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双目中一种难掩兴奋的笃定。
“我希望你给我真相。”
“……知道真相,然后呢?”
郁未不为所动,
“真相或许是很危险的,你确定吗?”
他的反应已经回答了安室的问题。
“然后,我会抓住扰乱治安的真凶、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安室不再流连于这个房间。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很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至于危险——”他站在门边,回身看向同伴,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我已经见过了所谓的‘危险本身’。那真是没什么可怕的。”
郁未很难理解地歪着头看他,跟着走向门口。
“另外,忘了回答之前的问题。
“在‘相对熟悉’这一点上,我没有什么异议。但在称呼上,我需要进行一个小小的修正。”
安室话音顿了顿,在郁未走近时突兀地做出了他刚刚在电梯里声称“有些失礼”的举动:压低上身、将面部凑近。
……对啊!他自己明明也经常做这种事!
郁未正开始纠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特殊且必要”,便听安室声音放低、但语气清朗地说道:
“我的真名是降谷零——当然,请不要在任何有第三人存在的场合这么叫我。
“以及,作为交换,三重野君打算什么时候告知我、那些可爱朋友们的真实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