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海豚沉没时 > 36、第 36 章
    两天后,魏芷从谭孟彦那里拿回了魏来的旧手机。

    “我找了一个放贷的朋友,他们追踪ip很有一套。但这个灵魂主宰使用了□□,每次追踪过去的位置都不一样。”

    “所以找不到他吗?”

    “我让他用小号申请入群了。如果通过了,后续还会继续追踪灵魂主宰的定位,一旦得到真实ip,他会马上通知我。”

    一只狡猾的海豚。

    “帮我弄一张手机卡。”魏芷转而说道,“这个手机里原本的卡销户了。”

    这点小事对谭孟彦根本不算什么。

    翌日,魏芷将新手机卡插入旧手机,然后将自己的电话呼叫转移到这个旧手机上,带着旧手机出了门。

    有了呼叫转移,她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行动。

    魏芷的目的地是大山关派出所。她没有提前和张开阳联系,但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张开阳果然在所里。

    见到她的登门拜访,张开阳的意外中又掺杂了一丝担心。

    他带她离开嘈杂的窗口区,来到所里安静的办公区。在上次那间无人的办公室里,他请她随便坐下,泡了两杯茶放在彼此面前。

    “你说有事情想问我?”张开阳说。

    “是关于季琪琨和梅满的事。”魏芷说,“我想知道更多他们交往时候的细节。我在网上查过了,但是网上几乎搜不到具体信息。”

    “法院判决梅满家属败诉后,季家插手了舆论,现在很多东西都搜不到了。”张开阳说,“你了解这个做什么?”

    “季琪琨是否限制了梅满的交友?”魏芷直接说道,“他有没有通过手段离间梅满和身边人的关系?他是否通过反复打压和奖励的模式,在梅满身上建立了条件反射?”

    张开阳的表情不一样了,他凝重地看着魏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前几天上网,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叫‘海豚之家’的群,知道了一个叫‘泡学’的东西,很多人都在群里分享这种情感控制技巧,他们自诩‘海豚‘,’通过不断重复打压和奖励的模式,来控制受害者的心灵和身体。”

    “我发现,”她顿了顿,“我丈夫的很多行为都符合这上面的条例。”

    张开阳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魏芷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梅满有没有可能是在被精神控制的情况下被迫自杀的。”

    茶杯里的热气从一开始的生机勃勃,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只剩下微弱的热气在杯口盘旋。

    办公室里的缄默持续了好一会,被张开阳的一声叹息打破。

    “梅满家属败诉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证明梅满受到精神控制的直接证据太少。季琪琨没有在有迹可循的地方留下虐待证据,包括梅满跳楼那天,天台上也没有监控,只能靠季琪琨的自述和现勘来还原当时的场景。”

    “警方在现场勘察中没有发现打斗和被迫的痕迹,只能判断梅满是以自己的意志走到天台边缘跳下的。如果当时能有更多证据证明梅满是处于一种无法反抗的精神控制中,判决结果可能就会不同了吧。”

    魏芷问:“梅满一案并没有过追诉期,如果后续有新的证据出现,是否就能推动重审?”

    张开阳彻底迷惑了,他不明白,如果魏芷想要追究季琪琨曾经的罪行,为什么要坚决和他结婚?如果魏芷如她所说,结婚是因为爱情,那么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探寻过去的事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魏芷说,“季琪琨对梅满做过这样的事吗?”

    这涉及当事两人的隐私,从规章来说张开阳不应该透露太多,但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对魏芷坦诚。

    因为她不是无关人员,她现在是当事人之一的妻子,也可能是下一个受到精神控制的人。

    “是。”他说,“季琪琨限制她的交友,离间她和朋友的关系,挑拨她和家人决裂,把她变成一座孤岛。梅满跳楼的时候,通讯录里只有季琪琨的名字。”

    张开阳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魏芷。

    “……就和你一样。”

    “我不能确定地告诉你季琪琨就是那些使用pua技巧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所有试图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人心的,都是控制欲异于常人,有人格缺陷的人。他们蔑视人的理智和情感,不仅会控制和虐待亲近之人,还会将受害者的照片或视频发到网上炫耀,并称之为‘作品’,以此显示自己在头脑和手段上都高人一等。”

    “你第一次见我就欲言又止,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芷笑道,“你怕我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难道你没有吗?”

    “有前车之鉴,我当然会想办法保护自己。”魏芷站了起来,“我想问的就只有这些,谢谢你告诉我实情,张警官。”

    张开阳送魏芷离开派出所后,遇见了从外边出警归来的老吴。

    “吴队。”张开阳说。

    老吴手握保温杯,眯眼看着魏芷熟悉的身影,一下就认出了她。

    “她不会身边又出事了吧?”老吴面露担忧。

    “她来问当年梅满的事情。”

    “怎么,她也怕啦?”老吴打趣道,“她不是铁了心要嫁人家吗?”

    “……她不是怕。”张开阳说。

    “那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她已经怀疑季琪琨的行为和精神控制有关,但她看上去并不害怕。”

    “正常人知道自己丈夫是个变态,怎么可能不害怕?”老吴一脸不信。

    “她的确不怕。”张开阳回忆起魏芷的表情和行动,“她甚至没有问如果受到类似的伤害,要怎么去保护自己。这不合常理。”

    “要说不合常理,发生在这姑娘身上的事都不太符合常理。”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翁秀越。”张开阳说。

    老吴饮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说: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有证据才能行动。”

    “我明白。”张开阳说。

    秋日的阳光在派出所门前的地面上洒下一片片金黄。光线柔和地铺展,轻轻跃过街道,穿过树梢间的缝隙,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亮了季琪琨家中无数张纤尘不染的镜面。

    季琪琨外出办事,偶然路过附近时,心血来潮决定回家一趟。

    他设想过很多情形,却没想到在家等他的只有中岛上魏芷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一言不发地端详着,下垂的黑色睫毛半遮半掩着冷漠的流光,身后的灿烂千阳,只在他的面孔上留下一层阴影。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唐秘书的电话。

    “小季总,夫人正在公司,想要和您通话。”年轻女性轻柔动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夫人?”

    “是的,我这就把电话给她。”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魏芷的声音。

    “老公,我在你的公司,你怎么不在呢?”

    “你去公司做什么?”季琪琨问,“手机为什么不带?”

    魏芷看了眼一脸打趣的唐秘书,用戴着结婚戒指的手握着借来的手机,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想给你个惊喜啊,所以没告诉你就来公司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带手机?”

    季琪琨把魏芷的手机放回中岛,继续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宝贝的行踪啊。我现在正在外边办事,马上就回去了。你在公司等我?”

    挂断电话后,季琪琨开车回了公司总部。

    魏芷正端正地坐在他的办公室沙发里,旁边簇拥着许多有意来打好关系的部门员工,她一边倾听她们的恭维,一边微笑着予以恰当的回复。许多人手里都握着一杯星巴克,显然是魏芷来前准备的下午茶礼物。

    这一幕让季琪琨想起了最初遇见她的时候,他都快要忘记了,她曾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画廊里人人都很喜欢她。

    后来,在他的有意干预下,她在画廊的形容词变成了沉默和孤僻。

    “你们都出去吧。”他冷声说。

    能厚着脸皮来这里拉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傻子。听出季琪琨语带不悦,纷纷跑得飞快。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魏芷和唐秘书。

    “我去复印上午的合同,小季总有什么事再叫我。”

    唐秘书识趣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魏芷和季琪琨两人。

    “你是在反抗我吗?”季琪琨的声音仿佛从寒冰中渗出。

    “什么?”

    魏芷一怔,随即感到一阵冷意。季琪琨瘦削的身躯如同阴影般投下,她被迫退到了墙角,他的双臂像是冰冷的铁链,将她紧紧束缚在狭窄的空间内。他俯视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第一,你擅自出行;第二,你没有带手机。”他低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这都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事情,你的承诺就这么廉价吗?”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魏芷说。

    “你觉得我惊喜了吗?”他的话语中带着讽刺的锋芒。

    魏芷无言以对。季琪琨接着说:“从结果来说,我没有感到惊喜,所以那就只能算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背叛了你的承诺。”

    “我……”魏芷试图辩解,但声音被掐灭在喉头。

    季琪琨的手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脆弱的骨头捏碎。

    “你真的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他的语气平缓,却让空气更加凝重。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启,一个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我叫她来的,你有什么意见?”习蔓菁身着名牌套装,手挎鳄鱼皮爱马仕包,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季钟永的脸色同样不悦。

    如同被无形之火灼烧,季琪琨瞬间松开了魏芷的手腕,改为与她十指相扣,那股迫人的低气压瞬时消散,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

    “大伯,伯妈——你们怎么来了。”

    习蔓菁和季钟永步入办公室,唐秘书迅速关上门,将这场家庭风波隔绝在外。

    “你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公司里的人还没见过你的妻子,与其让他们私下讨论有的没的,还不如让小魏来露一个面。”习蔓菁说,“你要撒气,就撒我的身上。”

    季琪琨嘴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我怎么会生气呢?小芷来公司我也很高兴,只是没人提前告知,让我吓了一跳。”

    “是我不好,应该先跟你说一声。”魏芷低声说道。

    “这点小事,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你在公司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习蔓菁话中有意无意地带刺。

    “伯妈说得对。”季琪琨笑容未减,“我只是担心小芷路上的安全。”

    “好了,都是些琐事,不必再提。”季钟永显然想结束这个话题,“你伯妈今天心情不错,想要外出用餐。餐厅已经订好,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我们这就出发。”

    “好的,我这就准备。”季琪琨答道,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魏芷就如季琪琨的影子,沉默地跟着三人走过公司走廊,站在电梯前等候的员工看见两名季总和习蔓菁,自觉地退到一旁,将刚刚到达的电梯整个让出。

    映出模糊人影的金属电梯门缓缓合上了,魏芷和习蔓菁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接了一下。

    习蔓菁的眼神显然在说:“仅此一次”。

    而魏芷则回了个感激的目光。

    要不是驻守在水站的谭孟彦第一时间发现季琪琨临时回家,她也不能找到习蔓菁演上这出戏来蒙混过关。

    午餐定在一家会员制私房菜馆,幽静的庭院式包房里只有时不时季钟永和季琪琨讨论公司事务的声音。季琪琨的应对进退有度,逻辑清晰,季钟永脸上一开始的不悦也渐渐被喜悦取代。

    “看到你这样,我也就不担心公司的以后了。”季钟永感慨道,“再过两年,我就打算退休了。”

    “伯父老当益壮,还可以干到九十九呢。”季琪琨笑道。

    “哎,那可不行——”季钟永摆了摆手,“早点退休,我答应了带蔓菁去环球旅行。是吧,蔓菁?”

    季钟永有意讨老婆的欢心,但习蔓菁却不太领情,唇边的笑意更近似于嘲讽。

    “二十岁时的承诺,等我五十了再来履行?”她说,“儿子那样,我还不想去了呢。”

    “小腾也可以一起去嘛。”季钟永哄道,“我会安排好的。”

    “伯父和伯妈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季琪琨打趣道。

    “那当然了,这世上只有老婆才能陪你一辈子,父母子女都不行。”季钟永意有所指地看着季琪琨,“所以你一定要对小魏好才行,别等到一个人了才知道后悔。”

    “我知道了,伯父。”季琪琨笑着握住了魏芷的手,“小芷是我的一切。”

    “哎哟!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听不来这些,牙酸!牙酸!”季钟永故意说道。

    习蔓菁也配合地笑了两声。

    一顿饭结束之后,季钟永和季琪琨要回公司,习蔓菁要去逛街购物,季钟永便将同样闲着的魏芷打包给了习蔓菁,让她“给小魏也多买点”。

    魏芷有话想问习蔓菁,顺势同意了。

    两拨人分别之前,季琪琨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刚刚你没怪我吧,小芷?我太着急了,担心你路上出事而我又不知道。”

    魏芷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的回答让季琪琨露出笑容。

    “……那就好。”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

    “去吧,想要什么就刷老公的卡。”

    季琪琨和季钟永的车离开之后,季家的司机也开着车到了。习蔓菁和魏芷先后坐上后座,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在习蔓菁的指示下,车开到了江都市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

    她们就像一对寻常的婆媳那样逛起了街。

    魏芷对奢侈品牌的认知仅限于什么品牌好出货,什么仿货多好交差,一开始习蔓菁还会询问她的意见,但很快就发现了她是个半桶水,宁愿和不在场的好姐妹发信息交流参考,也不再询问她的意见。

    不到两个小时,魏芷双臂已经挎满购物袋。

    为什么轮到她挎?因为就连司机也两手拿满了东西。

    终于,习蔓菁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购物。

    “你先把东西拿回去,等我喝完咖啡,你再来。”她对司机下达了最新指示。

    “是,夫人。”

    司机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习蔓菁用同样冷淡的目光扫了魏芷一眼:“对咖啡有什么要求?”

    “您喜欢的就好。”魏芷说。

    从习蔓菁的表情来看,她应该正在腹诽魏芷对咖啡的品味和对奢侈品的品味一样烂。

    两人来到就在购物广场的一家装潢豪华的咖啡馆,习蔓菁点了一杯蓝山,魏芷选了菜单上最便宜的美式。

    “我付钱。”习蔓菁漫不经心地说,“喝点好的。”

    “谁付钱都一样。”魏芷不卑不亢地微笑道,“我既然品不出来好坏,何必浪费好东西呢?”

    习蔓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菜单还给了穿西服的侍者。

    等四周没有旁人后,习蔓菁缓缓开口:“你白天去了哪里?”

    “派出所。”魏芷说,“我想知道季琪琨和梅满之间更多的细节。”

    “警察那里不会再有新的线索,你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她有意看了魏芷一眼,“还有可能引来季琪琨怀疑。”

    “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确认当年的真相。”魏芷说。

    习蔓菁不屑地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好一会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暖黄灯光洒落于精致的大理石桌面上。柜台后的咖啡师手法娴熟,研磨、萃取,每一动作都透着专业与专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静谧中唯有细腻的水流声与轻柔的爵士乐相伴。

    侍者用托盘端着两杯香气扑鼻的咖啡走了回来,稳稳地放至两人面前。

    “请慢用。”

    侍者鞠了一躬,拿着托盘离去。

    习蔓菁拿起咖啡勺,轻轻搅拌着香气浓郁的蓝山。

    魏芷端起自己的冰美式抿了一口,习蔓菁的目光在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上一扫而过。

    “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她略带嘲讽地说。

    “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不可能对他毫无感情。”魏芷说。

    “你说毫无感情,我反而不会信你。那个人,比任何人都会做表面功夫。”习蔓菁说,“很少有人能看破他的真面目,大多数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她顿了顿,轻蔑的目光瞥向一旁,仿佛在寻找某个不存在的身影:

    “就好比我的丈夫。”

    不等魏芷说话,她已经结束了这个前菜话题,开门见山道:

    “我知道你跟我来不可能是为了讨杯咖啡,说吧,你想问什么?”

    习蔓菁这么爽快,魏芷也直接说道:

    “我想知道……您和郑田心是怎么认识的?”

    “郑田心?”咖啡勺在杯中顿了顿,波澜渐渐平息,习蔓菁抬起头来,“她是我雇来调查季琪琨的人,她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想问的是,您是通过什么渠道,怎么知道有郑田心这个人的?”

    “是与我有过合作的私人侦探推荐给我的,我曾找他调查过季琪琨的事情,只不过无功而返。但郑田心说,她能帮我搞定时效的问题,还有十足的把握找到季琪琨伤害小腾的犯罪证据。”

    “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习蔓菁端起咖啡慢慢品了一口,然后才说道: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雇佣郑田心。”

    “您不知道证据具体是什么?”魏芷敏锐地说出了重点。

    “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

    “这是郑田心告诉您的吧?您就这么信任她?”魏芷试探道。

    “我们是先办事再付钱。虽然有定金,但我相信那点定金,不足以让郑田心为我工作两年。这两年里,我是切实看到了成果的。”习蔓菁不慌不忙地说,“我相信她。”

    “我还有一个问题,”魏芷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您为什么觉得季腾坠楼的事情,一定是季琪琨做的?”

    “你是在怀疑我?”习蔓菁的面色乍然冷了下来,“这是一个母亲的直觉,不可能会出错。”

    “等你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

    她冷硬而坚决地说:

    “没有母亲会错认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