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豚不禁睁大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手指便轻触上弹窗。
文章还挺长的,一些描写有些戏剧化,但...他还是看下来了。
冷暴力。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这几天哪里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哪里怪。
这会好像是知道了。
唔。
他是不是也在被冷暴力啊?
小水豚想着,放下了有些发烫的手机,眼神不自觉往书房那扇紧闭的原木门上瞟。
有没有可能只是关医生太忙了呢?
小水豚脑子里的线这会缠成了一团球,搞得他脑容量有些不足,脑袋都疼起来。
而彼时,一门之隔里的某人正在写报告。
报告敲下了两行后,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翻出手机。
上网检索。
#送长辈见面礼推荐#
#古籍修复师喜欢什么#
#第一次上门应该注意些什么#
眼球在屏幕上快速浏览,指尖也配合着往下翻。
却在下一瞬蓦地顿住。
自己在兴师动众些什么,不就是去吃顿饭么?
有什么好查的。
有什么好紧张?
疯了吧,关越。
男人将指尖滑向手机边缘处的锁屏键,将屏幕按灭。
随即重新埋在电脑前。
接连几日,天气都是暗沉沉的,气温却不低,很闷热,闷的人难受。
这样的天气对古籍是最不友好的。
虽然单位里一年四季温湿度都有在人为控制,但总归还是有影响。
裴栖今天的主要工作是给古籍去污。
去污主要可以用清水,刀刮,化学试剂等法子,但珍贵的古籍几乎不能用化学试剂去污,再加上修复工作里“修旧如旧”的原则,去污是一件挺麻烦的工作。
裴栖想着赶赶进度,所以一早就扎在工位里,一直没停过手里的工夫,中午吃饭也是被苏墨架着去的。
苏墨:“你最近都快扎在单位了,恋爱不谈啦?”
小水豚正闷着头进食。
听到这话,慢慢咽下嘴里的饭菜:“在...在谈。”
“你这样哪有时间谈的,回去挑灯夜谈吗?”苏墨笑起来。
其实这两天,小水豚除了在想天禄琳琅的事情,就是在想那篇有关于“冷暴力”的讨论。
“师哥。”小水豚的神色忽然沉下去几分。
苏墨:“怎么了?”
裴栖:“你和恬恬姐会忽然有几天不怎么交流,也不怎么打视频的吗?是很忙的时候吗?”
苏墨和女友周恬是多年异地恋,但情感一直很稳定,羡煞旁人。
“很忙的时候也会打。”苏墨回答,“只有你恬恬姐生我气的时候,才会不给我打,打了也不怎么理我。”
裴栖:“那这算是冷暴力吗?”
“冷暴力?”苏墨警觉起来,“怎么,那小子冷暴力你?”
“没有...”裴栖赶紧否认,“我就是最近在...在研究热暴力和冷暴力与亲密关系之间的作用力。”
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胡诌出来的。
“写论文呢。”苏墨有些将信将疑。
但他的小师弟的确是一个想法比较多的人,之前还研究过农学,番茄和土豆的近亲关系。
“有这个想法。”小水豚垂下视线,有些不敢对上师哥的眼神。
“嗯...反正冷暴力的话,就是冷着你,不沟通,不交流,也不发火。”苏墨像是很有心得,“你恬恬姐就爱这样,每次搞得我都想打飞的过去和她吵一架,掰扯清楚。”
“唔。”裴栖努力消化着,有些似懂非懂,“那是不是有种还不如吵一架的感觉。”
“对啊,还不如真刀真枪和我干一仗呢。”苏墨回答着,还是有些担心,“真不是那小子对你冷暴力?他要是欺负你,你必须和师哥说,不能吃亏。”
“不是...不是的,他没有冷暴力我,真的是我想研究......”小水豚的语气有些弱下去,主动扯开话题,“师哥你快尝尝今天的年糕排骨......”
不过他的脑海里还是一直重复着刚刚苏墨说的三个“不”。
不沟通,不交流,不发火。
怎么这么像他和关医生最近的状态......
小水豚捏着手里的筷子,沉思起来。
可是关医生为什么要冷暴力呢?
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可他明明已经哄好了吧。
他也知道自己不介绍关医生的行为是错的了。
关医生也明明都不生气了......
怎么又生气了?
他很想发信息问问,却怎么也没按下发送键。
只能又重新扎进工位里,开始了去污工程。
午后,天色更沉了几分,还没有四点,几乎一点天光都看不见了。
关越这会刚午休了半小时,又重新进了手术室。
这几天手术排的很满,他几乎一天都在台上,下了台除了喝水上厕所外,就得抓紧跑病房。
“师哥,这台结束后头还有一台阑尾吗?”吕栋一有点受不住,“我上眼皮和右眼皮都要打架了。”
“让它们做完再打。”关越说着,用拉钩撑开皮肤上的划口,方便腹腔镜伸入。
吕栋一:“......”
“台风好像要登陆了呢。”巡回老文这会正打着哈欠看手机,“快来吧,这天气,人都要被闷死了。”
关越手上有条不紊地动作着,口罩上的那双眼,紧盯着显示屏:“老文,打包纱布上来擦镜子。”
老文:“好嘞。”
吕栋一:“确实是要闷死了,本来上班就烦......”
的确闷得要命。
裴栖刚刚走出单位门口,空气里的潮热有与闷湿便扑面而来,难受的紧。
他看了眼手机。
没有什么未读信息。
之前,他会像完成任务一样给关医生发信息询问男人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但前几天关医生都说忙拒绝了。
所以昨天开始他就没问了。
这会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问。
他怎么什么都想问关医生,又什么都不敢问呢。
真是......
路过单位的保安室,门卫大叔这会正在吃晚饭,边上配着一小瓶二锅头。
裴栖:“叔,怎么又喝酒?”
大叔笑了两声:“吃饺子就想配点二锅头,不然一点没味儿,小裴要不要来点?”
裴栖:“不用啦,我回去吃。”
“行,路上小心噢。”
裴栖出了单位大门,乘上地铁,只是都快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他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他总觉得最近公寓里的气氛比这个天气还要闷。
况且关医生估计也不在家。
大雨终于在夜里七点时落下。
关越也终于在此时结束了最后一台手术。
男人一边转着脖子,一边打开手机。
嗯。
某只坏水豚已经两天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了。
匆匆换下工作服后出了封闭的医院大楼,才发觉台风已经来了。
凉风卷起雨珠,在黑沉沉的夜空下肆意席卷。
雨势很大,他开车的视野都变得很模糊。
这么大的雨。
裴栖也没有给自己发条信息。
还要说自己不是坏水豚。
男人捏着方向盘的同时,神色也不太好看。
大概快半个小时,他才开进公寓的地库。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
手指触上指纹锁,防盗门自动弹开后,客厅里竟没有开灯。
阴沉着脸的男人,彼时脸更黑了。
裴栖不在家。
夜里八点零五分。
他还是忍不住,给某只坏水豚发去了信息。
g:【人呢?】
g:【刮台风了,还不回家?】
台风天都不知道要往家走吗?
怎么这么蠢。
......
他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回复。
。。。
g:【裴栖,你在哪?】
g:【看到请回复。】
g:【-语音电话未被接听-】
他有点担心,这只蠢水豚,会不会被台风给困在哪儿了。
。。。
大概又等了十分钟,关越决定不等了。
他并没有蠢水豚那些师哥的联系方式。
只能用手机查到文博保安室的电话。
电话是被一位老大爷接通的:“喂,什么事儿啊?”
关越尽量保持冷静:“您好,我想问一下古籍修复组的裴栖老师还在单位里吗?”
“没了,都走光了,大楼都落锁了。”电话里的老人回答着,“你...你是问小裴吗?就那个小伙子?”
关越握紧机身,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对,您有看到他吗?”
大爷:“他很早走了呀,大概六点多的时候,还没到家吗?”
关越:“六点多?”
“是啊......”
挂断电话之后,关越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八点三十分。
如果裴栖六点就离开了单位,就算是步行也应该走到家了。
原本便已经绷紧的心弦,这会更是拉的笔直,已然到达底线。
窗外雨声很大,这会甚至伴上了几身闷雷的响声。
男人再次拨通小水豚的电话,绕着中岛台走了好几圈。
无人接听。
他决定出门去找。
拿上了家里最大的一把黑伞,换上鞋,他便打开了防盗门。
“唔......”
眼前,是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水豚。
“我没念咒语,怎么就开了......”裴栖仰着脑袋,那双圆乎乎的眼这会正眯着,双颊粉扑扑的。
男人厉声:“你去哪了?”
裴栖站在门外,好像有点站不稳似的,重心一直在飘:“唔......我没去哪呀。”
关越已然看出来,小水豚喝酒了,还喝多了。
“先进来。”他微微蹙起眉。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青年单手扶住门框,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还是...还是我走错了?”
“不...不好意思啊,我就说这个门怎么长得怪怪的。”说完,小水豚扭头就要走。
不过当然,他没能走掉。
关越长臂一揽,就把人截进了门里,长腿一勾,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水豚晕乎乎的,被这么一搂,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关越浑身沾着雨水的小水豚按在鞋柜上,俯身给他换鞋。
喝醉了的小水豚很不安分,而且好像不认识他。
晃着双腿不给他脱。
“别动,乖一点。”关越耐着性子,“给你换鞋。”
“你是谁,不要...不要摸我脚。”小水豚双颊绯红,并没有听话。
关越:“我是你老公。”
裴栖:“你骗人。”
“我没骗人。”关越握住他的一只脚踝,“别动。”
“我老公才不会给我换鞋。”头顶上盘旋着小水豚有些委屈的声音,“他只会对我冷暴力。”
男人握着青年脚踝的手蓦地一顿,仰起脸,对上小水豚那张醉脸。
玄关处冷白色的光忽而沾上些许热意,灯下的人影似乎也在晃。
醉眼迷离的小水豚忽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用力的捏了捏,随即,指腹捏上男人的薄唇:“那你做我老公好了。”
关越的眼神倏然一紧,握住青年细瘦的脚踝的力道更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