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季桓在抚弄她的长发,辛宜温顺地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汲取他周身的清香。
貌似自那次受伤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桓待她越来越体贴亲近,不再似以往那般冷漠疏离。
他似乎也不再是那个盛气威严的季氏家主,位高权重的冀州别驾,而是会体贴关心她的夫君。
不论如何,他与她都是拜了天地,行了周公之礼的夫妻,是要共度此生的枕边人。
虽留恋氤氲着降真香的温热胸膛,可察觉方才他起身动作,辛宜到底是收回了手,重新站在他身旁。
辛宜抬眸的刹那间,季桓眼底的沉冷一闪而过,再次恢复成了往日里淡然慵散的模样。
“那……夫君,我们何时启程前往邺城,妾身也待好生准备。”
沉思许久,辛宜看着男人轻声问道。
这般迫不及待,是急着向辛违传递消息吗?
对上辛宜的视线,季桓眸光晦暗,若有所思。
“夫……夫君?”辛宜被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羞赧,耳畔爬上一层红晕。
“你身上有伤,暂且先将养着,此间事务皆交由云霁来做便可。”季桓不准痕迹地收回目光。
“嗯……”没得到季桓的正面回应,辛宜顿时有些无措,反应过来后这才应声道是。
见男人要出去,辛宜提着襦裙急促跟上,“夫君,我送送你。”
似乎成婚两年来,这还是季桓第一次主动踏足她的院子,辛宜十分留恋这份难得的时光。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见她要送,季桓虽不耐,倒也没有拒绝。
迅速一眼扫过院子,不由得注意到院中水缸旁,开得正盛的两株白山茶花。
辛宜很快留意到季桓盯着白山茶花皱眉的神情,想起之前崔节嫌弃白花晦气的事,一时忐忑起来,更怕季桓不喜。
“若夫君不喜,我这就着人——”辛宜看着他,有些局促。
“不必,自留着就是。”季桓收回视线,快了步伐。
听季桓这般说,辛宜眼底染上一层喜悦。
季桓不反感,那她去邺城的时候,是否就可以将这两株白山茶一并带过去了?
……
冀州邺城,刺史府邸。
看到季桓派人送来的信,宋雍拧着眉头,视线扫过堂下的一众谋士。
自打他接手冀州,已有两年多光景。
冀州虽富庶,可到底也就那么大。宋雍自起事时,心中便有一番宏图大业。
区区冀州刺史,于他而言到底是不够。
如今胡人时常骚扰并州边境,而并州牧高汾软弱无能。眼看着如今有了染指并州的机会,宋雍当然不会错过。
当即联合幽州破夷将军马郴,一同商议谋取并州之事,待事成以后,瓜分并州。
事情本该顺利进展,可议事时,却反复卡在了季桓那里。
若季桓只是一个冀州别驾也就罢了,他也不会如此忌惮季桓。
可季桓还是冀州清河季氏家主,身后还有庞大的冀州世家。
他们在冀州经营已久,势力盘根错节,时常不配合自己,甚至敢于对他这个上级拿乔。
这也就使得,自己这个冀州刺史还得处处对季桓这个冀州别驾隐忍妥协。
在冀州的街头,时常流传着这样的话:流水的刺史,铁打的别驾。
正如此次,季桓仅仅因着时值春耕,兵疲民弱,器械不足为由,直接驳了他的命令。
加之两年多来的积怨,他忍无可忍,才决定在季桓回清河的途中下手。
只要季桓一死,冀州世家没了主心骨,届时他再扶持一个能为他所用之人即可。
可天不遂人愿,宋雍盯着案上的信,眸光愈发复杂。
“主公,究竟发生了何事?”
谋士程琦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宋雍沉着脸将信丢给了程琦,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左下首静默不语的灰衫文士身上,若有所思。
“这……季桓这竖子竟还敢回邺城!”程琦看完信顿时目瞪口呆。
“季桓这是要对主公妥协?”一谋士道。
“不应该啊,派出去的杀手都被季桓灭口,一个都未归来!”
“以季行初的狠决性格,不该会如此忍气吞声。”
不待程琦说完,另一谋士林邑当即断定道:
“主公,季桓此举必定有诈!”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天巨响,惊得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辛违。
宋雍左下首处,苍老的灰衫文士默然端坐在那儿,静静看着传来的信,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法敬,你如何看?”宋雍看向辛违,终是开口问道。
辛违多年来随自己出生入死,这份情意,自不是旁人比得上的。
而且,辛宜也是他的义女。季桓此行回邺城,也将辛宜带了回来。
究竟是真心示好还是另类威胁,便不得而知了。
“主公,如今我们和并州的战火已起,此时经不住腹背受敌的威胁。”辛违眸光深邃,将信折叠平整,放到仆从盛着的漆盘上。继续看上宋雍道。
“若冒然和季氏撕破脸面,当下也不是最佳时机。”
“何况季桓本已回了清河,此时忽然返回邺城,也足以可见他的几分真诚。”
季桓肯留在邺城,某种程度上便是将身家性命留在了自己手中。
宋雍眸光忽动,而后忽地眉头舒朗,猛噙了一樽酒,大笑道:
“算算日子,我也有两年未见玉绾(辛宜)了。吩咐下去,待别驾归来之日,设宴摆酒接待他们夫妇二人。”
……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到了四月。
辛宜肩上的伤彻底养好后季桓才决定南下前往邺城。
在此期间,季桓时常宿在她的寝房。
几乎每隔几晚,突如起来的大掌便会揽过她的腰肢,狠狠沉下身去。
季桓在情事上并不温柔,甚至还十分粗暴。
每每辛宜醒后便会察觉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根本起不得身。
尤其是最后几次,不知他为何越来越迅猛,辛宜受不住了,无论怎么哭着求饶,季桓都不理会,直直做得她都晕死过去。
可第二天醒来,再次见到季桓,辛宜红着眼睛,扶着酸软的腰肢出现在季桓面前时,他却云淡风轻,几乎对她身上的疲态视而不见。
仿佛昨晚那个狠厉暴虐的人不是他一样。
辛宜坐在马车里,抱着涧素琴郁闷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
白日与夜晚,季桓他像是两个人。
现在他看起来有多清冷,那夜里的他行事时候就有多么疯狂。
不然她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处红红紫紫的痕迹了。
不过好在季桓容止规严,并非那等纵欲之人。几乎每隔七日,季桓才至秋白院与她行房。
经历过痛欢的情事后,辛宜也在庆幸,还好季桓每隔七日才做一次。若是他每日如此,辛宜不知道她目前的这幅身子还能否经得住。
若是以往,她尚且还能拉弓射箭,信马由缰,或许还能撑上一撑。
辛宜愣愣地回想着昨夜,纤细的柔荑抚着琴身,袖口微抬,无意间露出了一节白皙的腕子。
只那腕子上还留有昨夜痛欢的鲜明痕迹,怕被素听和素问看到,辛宜急忙扯回袖口。
“夫人,你这是——”
还是慢了一步,素听急忙擒住辛宜的手腕,捋起了她的广袖。
季桓行房时不喜人扰,所以素听和素问都被杜嬷嬷和云霁赶到了外面。
她们未伺候辛宜沐浴,故而也不知里面的情事进展有多激烈。
辛宜又是个内敛性子,自然不会好意思和她们说那些事情。
“夫人,这是怎么了,郎君昨夜又对你动手了?”素问满眼愤怒。
辛宜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这是昨夜被稠布勒的。
夫君于床笫间癖好独特了些,这让她怎么好开口同自己的婢女说?
“夫人,自那次落水后您的身子已不同往日,您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素听年长二人几岁,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辛宜腕上的红痕如何而来。
“阿姊,夫人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这分明是郎君对夫人动手,你怎么能说夫人呢?”
“之前在并州,夫人刚学骑马那会,磕磕碰碰地也没见身上磕得这般严重。”素问又气又急。
“郎君也真是的,他竟然对夫人动手,他怎么能对夫人动手呢?”素问不悦道。但她又忍不住担忧辛宜,慌忙靠近,握住辛宜的双手。
“夫人,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等下到了驿站,奴婢看看有没有药堂。”
二人说话时,一旁的素听秀每深蹙,紧紧打量着辛宜。
“素问,你莫说了,他真得没有对我动手。”辛宜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此刻却莫名有些不敢去看素听的眼睛。
侧过视线,心下无神,辛宜只得紧紧抱着涧素琴,装作看向窗外。
清河到邺城路途遥远,季泠曾说过,涧素琴是碎了后又修复的,质地清脆,不得轻易磕碰。
她怕这一路颠簸震坏了这琴,索性紧紧抱在怀中。
耳畔马蹄声哒哒作响,时不时颠簸一下。素听从夹道中抽出软枕,垫在辛宜身后。看着她,无奈又怜惜道:
“夫人,到了邺城,这些痕迹千万不能被大公子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