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四人再加上汪川一起才勉强把这么一大堆东西搬回了班里。
一班众人受宠若惊,没想到还有他们跟着沾光的份。
除了零食,汪川还送了条给运动员们专门定制的加油横幅,红底金字,展开足有三米半长,相当拉风。
胡骏看着这些物料,啧啧称奇:“班长,我忽然觉得这次运动会就算我们班的总分排名倒数第一都没关系了,谁还能比咱们有排场啊!”
众人频频点头。
“比赛还没开始呢,就在这说丧气话。”乔慕鱼却笑,“真要拿倒数第一也太丢人了,怎么着也不能输给隔壁尖子二班吧?”
“班长说得对!大家都要加油啊,争取挤进年级前五!”
“好!一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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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众人的气势是够了,奈何体育成绩这种东西不是光靠喊口号就能争得上风的。
几轮的短跑比赛下来,他们班的初赛选手几乎全军覆没。
除了胡骏,就只有报名了男子一百米项目的路枕以小组第一的成绩杀进了决赛。
这帮尖子生们虽然在赛场上敌不过其他班,但加油稿写得还是水平在线的,各种花式彩虹屁层出不穷,主打一个重在参与,玩得开心。
一上午的比赛在一道道发令枪声中就这么晃过去了。
午休结束后,学生们意犹未尽地齐聚操场,继续观看接下来的赛程。
乔慕鱼送完一波运动员去检录后,回到观众席休息,从书包里翻出草稿本,打算再写几条加油稿为自家选手打call。
可写着写着手就开始犯痒,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握着铅笔画起了写生。
他正望着远处练习跳高的选手画得起劲,杜鲸飞一屁股坐到他身旁:“小鱼,高三的一百米决赛什么时候开始?”
乔慕鱼头也不抬地答:“应该快了吧,我刚刚已经送他去主席台检录了。”
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来一声赛事通报。
“哎哎哎,要开始了!”
杜鲸飞勾着脖子朝起跑处望去。
“路枕是几号跑道的?”
乔慕鱼:“三号。”
杜鲸飞很快就锁定了目标,随后又大叫一声:“我擦,周晟元居然也在,他是五号跑道的!”
“他进决赛很正常吧,我记得今天上午的初赛他也是小组第一。”
“这么牛?”杜鲸飞摸着下巴,不禁有些担忧,“你说,路枕会不会在比赛里放水故意输给他弟啊?”
“我哪知道。”
正说着,裁判扯着嗓子高喊了声:“各就各位!预备——!”
乔慕鱼莫名跟着紧张,不禁站起来观赛。
砰!
发令枪响,运动员们如同脱弦之箭冲了出去。
路枕矫健的身姿如同一张拉满弓的弦顺势爆发,他几乎是从枪响的那秒起就一路领跑,在赛道上留下一道疾风般的残影。
距离有点远,乔慕鱼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到阳光从他飞扬的发丝间掠过,镀上一层跳跃着的金色光辉,耀眼得轻易。
他就这样势不可挡地第一个撞上了终点线。
“啊啊啊啊啊第一名!”
一班的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呼,大家激动地手舞足蹈,就差相拥而泣了。
乔慕鱼却久久没回过神来,少年在赛场上疾驰的身影像一幅画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他情不自禁拿起铅笔,低头在白纸上认真勾画起来。
一旁的杜鲸飞不由地发出感叹:“牛逼啊!三年了,这还是咱们班在运动会上拿到的第一枚金牌,今天也算是圆梦了!小鱼,咱们去恭喜路枕吧!”
乔慕鱼抬眼望向终点处被人群簇拥着的路枕,调侃道:“你看他像是缺人道喜的样子吗?”
杜鲸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还有那么多别的班的女生给他送水的?唉,可恶啊,又给他装到了。”
乔慕鱼笑笑没说话,低头继续描绘他的画作。
没过一会儿,徐绒灿风风火火地跑回了观众席。
她明明没参加比赛,却跟刚下场的运动员似的忙活得一头汗,嗓子都喊哑了,却顾不上喝口水:“你们看到了吗,刚刚路枕他——”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杜鲸飞截断了她的话头,把矿泉水递给她,“这冠军又不是你拿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什么呀,我又不是在说这个。”
徐绒灿不满地晲他一眼,“我是想说,刚刚路枕去领完奖下来,遇到个女生跟他告白了!”
“卧槽?还有这种事?”杜鲸飞的八卦之魂立马燃烧起来,“那女生是谁,哪个班的?”
“不认识,只知道是七班的。”
“那路枕什么反应?他答应了吗?”
“他都不认识人家,当然没答应了。然后那女生不死心,又问能不能追他,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拒绝就完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徐绒灿话说到一半,慢悠悠喝了口水,故意卖起了关子,杜鲸飞急得催她:“快说,结果什么?”
徐绒灿笑得神秘:“他说不能,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
乔慕鱼闻言笔尖一顿,跟着好奇起来:“他才来咱们学校三个月,就有喜欢的人了?”
“谁说一定是我们学校的了,可能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
徐绒灿忍不住脑补。
“又或者,他家给他订了什么娃娃亲?反正有钱人最喜欢搞这种商业联姻了,先婚后爱,包办婚姻,妙啊,都是我的菜。”
杜鲸飞嘴角抽了抽:“你成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我是说真的,他家那个汪管家简直就是霸总文里走出来的一样,什么少爷夫人的,谁家正经人这样说话啊,太搞笑了吧,哈哈!”
徐绒灿正说着,杜鲸飞忽然响亮地咳了声,疯狂给她使起了眼色。
徐绒灿扭头,就看到了刚回来的路枕。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尴尬地拉着杜鲸飞逃离现场:“走走走,陪我去看跳高比赛!”
路枕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似乎对这种议论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神色坦然地坐下来休息。
他仰头喝水时,颈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至锁骨处,最后无声地消匿进微微浸湿的黑色短袖领口里。
乔慕鱼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又扫到他手上拿着的金牌和获奖证书,笑着道贺:“恭喜你拿了冠军,比赛很精彩。”
“谢谢。”
路枕说话时正巧偏头朝他看过来,目光一转,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了乔慕鱼大腿间放着的素描本上。
乔慕鱼猛然意识到什么,赶忙用手捂住:“哎,别看!”
可是迟了一步。
路枕原本只是略微扫了眼,不太确定他画的是什么,但现在看他这反应,心下便明了了八九分:“你画的......好像是我?”
“......”
乔慕鱼无言以对,内心羞耻感爆棚。
偷偷画别人跟偷拍别人照片的痴汉有什么区别?
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他的耳根不自觉发热,有些不敢跟路枕对视:“我画着玩的,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擦了。”
“不介意。”路枕说,“我可以看下吗?”
乔慕鱼犹豫了两秒,乖乖把画本递给了他。
路枕垂眼看来,画面上奔跑着的少年姿态俊逸,张扬灵动。
乔慕鱼用笔干净利落,线条细腻轻盈,仅用简单的黑白灰就将光影描绘得栩栩如生。
路枕的目光轻轻跳动一下,却没作评价,只是问:“你很喜欢画画?”
乔慕鱼想起上次在书店买画集偶遇路枕的事,大方承认:“嗯,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去学美术?”
乔慕鱼握着铅笔的手指紧了紧,心头划过一抹苦涩,他避重就轻地半开玩笑道:“我文化课成绩这么好,去学美术不就可惜了?”
路枕了然,又问:“这幅画可以送给我么?”
自己的画获得认可是件幸福的事,乔慕鱼笑着点头应下:“当然可以,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谢谢。”
路枕刚要撕下那页纸,乔慕鱼心念一动:“等下,既然是送你的,那让我写个to签吧,留作纪念。”
“好。”路枕没意见,把画本递还给他。
乔慕鱼从包里翻出一支蓝色的签字笔,思忖几秒后,最终写下一句简短的寄语:
【to:路枕——心怀热忱,一路生花。】
写完后,他又习惯性地在画作的右下角加了一条极具个人属性的小鱼简笔画。
“完成了,这只小鱼就代表我啦。”乔慕鱼满意地合上笔盖,“可爱吧?”
路枕眉心微动,愣愣地看着那条蓝色的小鱼出神,一时间忘了接话。
乔慕鱼见他神色有些古怪,跟着迟疑起来:“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那我换个别的?”
“不用。”路枕忽的开口,“我喜欢小鱼。”
乔慕鱼的脸刷一下烧起来,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
他这话说的......好有歧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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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整天真情实感的加油助威,到了第二天,同学们的嗓子或多或少都变沙哑了几分。
一班的赛程所剩不多,观众席上的氛围明显变得懒散了些。
玩桌游的,打扑克的,聚在一起嗑瓜子唠八卦的,一眼望去,没几个人在干正经事的。
参加跳远比赛的黄正森今天超常发挥,破天荒地拿了个第四的名次后就火速收拾好东西凯旋而归了。
杜鲸飞跟他关系不错,笑嘻嘻地夸了他两句后,又起了恶作剧心思,把一罐摇了半天的满汽可乐递给他,美其名曰是对他精彩表现的奖励。
毫无防备之心的黄正森美滋滋接了过来,不料刚打开拉环,罐子里的可乐就不受控制地一股脑涌了出来。
黄正森吓得把它扔向一旁,结果半拉可乐全洒到坐在一旁的倒霉蛋乔慕鱼身上去了。
乔慕鱼:“.......”
“对不起班长!我不是故意的!”黄正森哭丧着脸求饶。
乔慕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但他还不至于为别人的这点无心之失而破口大骂,只能咬牙道:“......没事。”
黄正森实在过意不去,转身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条运动裤来:“班长,我多带了条干净的裤子,要不你去换一下吧?”
乔慕鱼抖落着自己被浸得湿透的裤身,无奈地叹口气:“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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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慕鱼拿着裤子来到紧挨着操场的体育馆,可这边的厕所里此时不少人在排队,等轮到他的时候怕是身上的湿衣服都自行风干了。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发现旁边的一间体育器材室静悄悄的,貌似没人在。
正巧门也没上锁,他便推门走了进去,一抬眼,却看到屋里一个高挑男生的背影。
那人正抬臂将身上的黑色短袖脱下,露出一片冷白的背肌。少年的肩脊线条流畅,劲瘦的公狗腰上挂着一层薄汗,窄窄地收拢进宽松的黑色长裤里。
他似乎是刚参加完跳远比赛,运动裤上沾了很多黄色的细沙。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来,跟站在门口的乔慕鱼撞上视线。
路、路枕?
“抱歉!”乔慕鱼尴尬地别开脸,不去看他,“我以为这里没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