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
一个顶着熊猫头罩的人走上了台阶，他低着头，快步走到受审席，距离维格只有几米远。
维格看着他头上的黑白分明、还有两个耳朵的头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有想象过ata的样子，但没想到对方敢这样出场。
观众席顿时吵闹起来，有人在骂他，也有人辩解，总之安静不下来。
赫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严肃的外表出现一丝裂缝，很快又掩饰过去，低头咳嗽两声，警告道:“这里是审判院！不要大肆喧哗！”
“还有你……ata，请你摘下头套。”
戴着熊猫头套的人摇摇头，黑乎乎的眼睛盯着赫斯，声音闷闷地，让人分辨不清:“我没有违背任何法律，为了不被报复，我希望保护自己的隐私。”
“……所以，你要用这幅模样接受审判？”
熊猫头又点了点。
“哈哈哈哈！”裁定九席位上，卜利傑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鼓掌，“我赞成，就这样吧，我觉得很不错！保护隐私、噗哈哈哈哈哈哈。”
而第四席厌恶地看着熊猫头，呵斥道:“像什么样子！这里不是让你胡闹的地方！”
“老东西把嘴闭上。”
卜利傑啧了一声，饱含警告性地看向第四席，宛如野兽般炯炯有神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轮到你说话了吗？”
第四席话哽在喉咙，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清朗而舒缓的劝诫声。
“确实没有明确规定呢，不如就先等等。”
银发雌虫笑得温润如玉，让人找不到差错，但在弯起的眸子里藏着绵密的光，“等庭审结果之后，如果这位不能反驳控诉，再接下他的头套也不迟。”
“我记得败诉的人必须要公布身份呢，第四席您看呢？”
“哼。”第四席脸色好转了些，但仍然阴沉不爽，看向下面两个受审者的眼神愈发不善。
成功给人“台阶下”，缓和气氛的赞恩移开视线，和转过头的艾尔肯视线相对，一黑一蓝的眼睛看着彼此，片刻后同时回头，仿佛无事发生。
此时弹幕疯狂地滚动。
“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熊猫？”
“是不是丑不敢露，早知道做这种游戏的是变·态丑八怪。”
“楼上玩过游戏吗就骂，纯脑瘫。”
“赢啊，一定要赢啊！”
“我觉得赢的几率很小……ata很不着调诶，他看着好瘦弱，不像能赢的样子。”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熊猫头，而藏在头罩后的人本体并不在这里。
伊恩和0237在大庭广众下暗自交流，一人一统都很紧张，尤其是0237，它第一次假装自己是人，僵硬地坐在第九席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努力不泄露一丝情绪。
操控阿兰斯投影的0237瑟瑟发抖:“宿主，我好怕，呜呜呜，万一露馅怎么办？”
“不怕。”伊恩心跳如雷，但仍然安慰着系统，“你按照我说的做，不会出事的，0237你的演技超棒！”
“真的吗？”0237问。
“真的。”
伊恩不动声色地在熊猫头下抬眼看阿兰斯，虽然木了点，但是坐在边上没人会察觉。
0237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一定会努力的！”
此时，主持庭审的赫斯敲下法槌，“庭审现在开始。”
“首先由我来陈述事情的经过。”
“2053年4月2日，ata通过星网发布游戏《星空下的恋爱》。”
赫斯声音落下，同时在众人的头上出现实时图片，来自星网游戏界面的截图，上面是《星空下的恋爱》后台全部信息，甚至包含它的第一次名字。
那个被伊恩用来营销的名字。
《惊！被雄虫包围了！你的恋爱游戏~》
伊恩惊出一身冷汗，在所有人发出惊讶声时脚趾扣地，没想到后台还把这个记下了，糟糕。
“请问ata先生，您第一次起名的意图是否试图侵害雄虫？被雄虫包围这种用词暗指对雄虫的渴望，而恋爱游戏，恋爱是何意？据语言专家所知，恋爱有性·侵的意思。”
伊恩:？
伊恩差点笑场，他努力憋住笑意，提高音量，清澈而润朗的嗓音传进耳朵，“不是。”
“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
“恋爱实际上是指雄虫和雌虫之间美妙的情感连接，在日常生活里，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雌虫和雄虫鲜少有情感交流。”
“因为雌多雄少，所以一直都是包办婚姻，自古以来雌虫和雄虫结婚不断有矛盾冲突。”
这话引起很多雌虫不满，有人大声地反驳出声，但伊恩没有停顿，他继续讲道:“我有具体的数据统计证明，婚姻并非幸福。”
伊恩点了点面前的屏幕，一张清晰的数据表投影到半空，大约89.2%的雄虫表明结婚后自己不开心，60.1%的雌虫说雄主不喜欢自己，婚后感情不和。
“不可能。”
第一席质疑数据的真实性，“你的数据造假，婚姻怎么可能不幸？雌雄结合明明是最好的、从基因决定的必然幸福！”
伊恩:“数据来源于雄虫保护协会。”
“十年前。”
伊恩方法数据采集的出处，果然是来自雄虫保护协会，一些雌虫不敢相信，而第一席面色难看，最后留下一句:“时间久远，不足当做证据。”
伊恩摇摇头，熊猫头也跟着摆动，“或许吧，因为雄虫保护协会后十年没再作出研究报告，而且结婚数量少之又少，所以……可能具有补充分性，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出里面的信息。”
“那就是，直接进入婚姻太突兀了！”
“没有磨合，两个人是不是幸福的，所以才有恋爱概念的产生，两个人相遇相知到相爱，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那你忘记了一个问题。”
赫斯补充道:“雄少雌多，对雌虫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能够和雄虫结婚是众多雌虫们的梦想。”
这句话正中靶心，伊恩赶紧说:“那正是我做游戏的初衷！”
“雌多雄少，很多雌虫一辈子都接触不到雄虫，会承受精神和身体双重压力，所以能够有一部饱含雄虫的游戏，可以缓解这部分压力。”
“什么压力？你的游戏根本起不到缓解作用！”
第四席猛地拍桌，对赫斯昂下巴，半空中的图片换成《星空下的恋爱》的简介。
“冠冕堂皇说完帮雌虫，实际上你只是拿来做噱头，想要借机吸引流量，你敢不敢承认？”
熊猫头对着半空，这次他没有摇头，而是点头承认，第四席霎时勾起嘴角，然而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但是治疗效果绝没有虚假宣传。”
“我的游戏是真的能够缓解狂躁期，降低雌虫的精神负担。”
伊恩将另一张图片投在半空，转头对维格竖起大拇指，毛茸茸的熊猫脸没有表情，但维格微妙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虚。
这个家伙竟然在收集我的身体数据？
图片记录了自从维格玩游戏以来的精神波动以及心情指数。
“维格·泰勒，你是否认同这份数据？”
维格暗自磨牙，啧了一声，“是我没错。”
现场哗然，他们看到了属于维格的数据波动，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怎样的变化，一些原本厌恶伊恩的雌虫一时间说不出话，偷偷往后缩。
弹幕疯狂刷新。
“不可能，他们造假数据！”
“我信，午夜凶虫从没有为了钱宣传游戏，他明明很有钱，干嘛为钱做事。”
“记载时间比直播早几天，维格原来是个关心雌虫健康的人……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答应宣传。”
“怎么才能玩到啊，我不想吃药，求联合会放过ata吧，很多雌虫因为精神暴乱死亡。”
“如果ata坐牢，我要去劫狱。”
“疯了吧，他就是个贪婪的雌虫！”
审查院内议论声四起，赫斯撤下图片，拍桌镇压议论，“肃静！具体数据不知，需要进一步检查！”
“目前而言不足以证明。”
伊恩不禁抿紧双唇，图片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接下来的问题很可能就是他最害怕的那部分——雄虫数据。
果不其然。
赫斯投放的下一张照片正是维格直播间里温德尔的截图。
当雄虫出现时，审查院骤然安静，呼吸声放轻，就像唯恐惊扰到小鸟或者蝴蝶，每个人都看着他，陷入幻梦般的凝滞中。
许久。
维格十分不爽地、重重地啧了一声。
席位之上，卜利傑也咋舌，心头泛起热意，怪不得船员沉迷游戏，这谁忍得住啊？
“嘭！”
赫斯锤下法槌，这一声敲醒陷入梦幻的众人，他的目光直直射向熊猫头，锐利无比，“接下来的问题很重要，关乎一个雄虫的隐私。”
“ata。”
“请问你是怎么得到这位雄虫的数据的？”
居于高处的九席居高临下地看着伊恩，其中，金发蓝眸的雌虫眼神复杂，情绪交织在眼底，让人分不清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