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会发生什么?」
——初楹日记
半晌,江瑾初没有等到初楹的回答,他松开了她,漆黑眼眸紧盯她,“不愿意?”
女生的脸似是缺氧,脸颊如番茄般酡红。
初楹沉浸在刚刚的怀抱中,垂下视线弱弱否定,“不是。”
失措的心跳声快要掩盖住她的声音。
怎么都压不住。
她问:“哪天搬家?”
江瑾初思索片刻,“明天晚上,可以吗?”
明天?初楹脱口而出,“这么快吗?”
不是她不想搬,属实在意料之外,她以为要等到周末。
“太快的话,那就……”
初楹截断江瑾初的话,“可以,我明天下班收拾行李。”
她恨不得今晚就搬。
江瑾初垂眸望向女生强撑的眼皮,“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之后会天天见。
思及此,初楹的瞌睡虫被赶跑。
桑梨睡到一半,口渴出来倒水喝,听见开门的声音,“楹楹,你回来了。”
初楹快步走到餐桌旁,眼神来回滚动,“梨梨,我明天要搬走了。”
这么突然?
睡了一觉天塌了,桑梨脑袋清醒过来,纵有不舍,“你结婚了,走吧,走吧,让我做个孤独的人。”
她抱住初楹,“呜呜呜,舍不得你。”
初楹同样不舍得,“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安心住下。”
云锦园是何蕴清给初楹买的房子,选在电视台附近,方便她上下班。
结果她三天两头跑外勤。
后来即将毕业,桑梨搬出来和她一起住,按照市场价付房租,包揽水电燃费用。
如若说江瑾初在初楹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那桑梨亦如此,同样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眼下男人稍稍占了上风。
翌日,雪后初晴,受晴空辐射温度骤降,风吹在脸上似刀子划过。
初楹接到任务,去招聘会现场进行采访报道。
又是一年开春季,每年这个时候找工作的人最多。
人头攒动的招聘会,初楹被挤得水泄不通,随机采访几个人。
求职者1:“现在找工作是越来越难,超过35岁不要说年纪大,已婚未育不要担心生娃,未婚未育不要担心相亲,已婚已育也不要担心带娃担心二胎三胎,那女生还能找什么工作呢。”
求职者2:“就是说,什么工作都带销售性质,不想和人交流。”
求职者3:“底薪3000,提成另算,单休不买公积金,这年头双休是犯法吗?”
求职者4:“毕业即失业,考公考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找工作人家要有经验的,我刚毕业哪里有经验。”
求职者5:“招聘会是给没背景的人,好岗位早内部消化了。”
初楹紧接着采访负责招聘的人事,听听他们的看法。
人事1:“投简历的多了去了,还能收到985211的简历呢。”
人事2:“找工作的太太太多了,对口的很少。”
人事3:“弹性工作时间,薪资面议上不封顶,提供住宿,欢迎应聘,电话在这哦。”
把采访当做招聘渠道,真是一个合格的hr。
人事4要求不出镜,(人脸打码、声音要处理):“找工作难,招人同样难,工资给的低,单休不交公积金,还让人加无谓的班,谁愿意来呀。”
采访完出来,初楹和林序南互相看了一眼,面前蒙上一片灰色。
林序南吐槽三连,“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好想一夜暴富,躺平做咸鱼,一会就去买彩票。”
“35岁招谁惹谁了,电诈都不要35岁以上,讽刺啊。”
时代一粒尘,能砸死一波人。
初楹抱住胳膊,拢紧棉袄,“好冷,回电视台写稿子了。”
她有稿件的主题,只是一定会被否决。
记者早已不是事实的报道者了。
林序南启动轿车,“你刚来的时候外出还晕车,现在在路上稿子都能写完了。”
两人搭档一年之久,对彼此了解颇多。
初楹已习惯手机写稿,随时随地自由切换,“坐多了就习惯了。”
常规报道的稿子,她信手拈来。
她打开另一份备忘录,记录自己想写的话。
两人回到电视台已近午时,新闻部如往常吵闹,争分夺秒的工作。
林序南远远看见一个男人靠在初楹的工位旁。
他拍拍初楹的肩膀,“季宴礼又来找你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初楹眉头轻蹙,“啊?我和学长就是普通朋友。”
林序南意味深长地说:“我看他未必这样想。”
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眼神不会骗人。
新闻部同事对此见怪不怪,二人同处一个部门,同个高中、同个大学,自然比旁人熟络。
初楹抱着平板,轻声询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她的性格偏内向,用当下的话说,是典型的社恐人格。
季宴礼放下手里的书,勾唇笑道:“找你一起吃饭。”
初楹回头喊,“南哥一起。”
“不了,我要剪视频,你帮我带份面回来。”林序南想一起,但他不行。
单独两个人吃饭属实暧昧,初楹寻个借口,“正好我也去配音。”
“吃完再干活来得及。”
季宴礼说着抽出初楹怀里的平板,推着她出了门。
初楹不是迟钝的人,但季宴礼对她,她看不真切。
说季宴礼对她有想法吧,他对旁人差不多。
说没想法吧,经常照顾她。
他又没说过让人多想的话,贸然开口拒绝显得自作多情。
好难啊。
江瑾初的戒指什么时候做好啊?
算了,她先去买一对。
电视台伙食不错,中午人.流拥挤,除去炒菜,面条、粉丝、披萨等一应俱全。
初楹用筷子来回搅动面条,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宴礼以为她吃够了食堂,“不想吃我带你出去吃。”
“不是。”
初楹的心思在如何不露声色地透露已婚的事实上,没注意到细节。
思考半晌,直接切入主题,“学长,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季宴礼手中的筷子顿住,很快恢复如常,“在追了。”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为什么不找呢?”
初楹屏住呼吸,垂眸看向碗里的葱花,下定决心,眼神坚定,“我有一个喜欢多年的人,还没放下。”
实情是已经和江瑾初结婚,只是中午时间仓促,突然来句结婚,解释前因后果更麻烦。
蓦然,这一隅空间像按下了暂停键,被抽走了空气,谁都没有言语。
季宴礼消化完信息,尽量保持声线的稳定,“没听你说过,我认识吗?”
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初楹如释重负,“你应该不认识,是我的初中同学。”
一句初中同学,说明许多问题。
暗恋多年,怎会轻易放下。
季宴礼明白懂得,却难以接受。
剩下的时间,只剩下汤匙触碰陶瓷碗的声响。
初楹吃完面条,“学长,你慢慢吃,我还要给南哥带午饭。”
打完招呼,她端起餐盘,离开了食堂。
一路走,初楹觉得很压抑,像被石头坠住了脚。
难过的是即将失去一个朋友。
晚上初楹不加班,早早回了家,桑梨帮她一起收拾东西。
初楹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边不经意说:“梨梨,学长中午和我说他在追一个女生。”
桑梨认识季宴礼,经常一起吃饭,“不就是你吗?他和你表白了,是不是晚了点?你都结婚了。”
初楹坐在床上,困惑道:“不是,没有表白,你怎么会觉得他喜欢我?”
毕竟季宴礼从未透露过喜欢她。
桑梨敲了敲她的脑袋,“我长眼睛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不过,他一直不表白,活该他单身。”
说句不好听的话,初楹单身多年,给了他多少机会,硬生生没把握住。
桑梨收拾玩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学长大学和你表白,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初楹毫不犹豫回答,“不会。”
桑梨:“我就知道,也不怪学长不表白,怕开口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又叮嘱,“他没有明说,你也装糊涂,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二字,婚姻亦如此。”
初楹细细品了这番话,拉上第一个行李箱,“梨梨感叹这么高深呢,沈思远回来是不一样哈。”
桑梨晃了晃手指,“错错错,是代理了太多离婚案件感悟出来的,我都要恐婚了。”
“宝贝,你的婚房在哪儿?我要去暖居。”
初楹回忆,“好像是叫铂悦府,就在隔壁街道,很近。”
铂悦府,南城十大豪宅之一,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打造的低密洋房社区,当时并不对外销售,有关系才可购买。
居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
桑梨曾经拜访过一位当事人,大开眼界,小区沿河而建,整体抬高,拾阶而上,入园是层层交错的瀑布水景。
“江检察官这么有钱呢,多大的户型?”
初楹估量不出来,“不知道,我没概念,上下两层。”
“顶层复式啊,我来查查。”
桑梨掏出手机,查找半天,网上就一套对外出售的平层户型。
“迟来的新婚之夜,好好享受吧。”
新婚夜吗?
那是不是要做什么事情?
桑梨抬起手指,弹了下初楹泛红的耳朵,“哎呀,我们楹楹这么单纯呢,耳朵红了呢。”
初楹拍掉她的手,“哎呀,你就喜欢逗我。”
桑梨坏笑道:“给你发了一份秘籍,不用客气。”
“叮”的一声,一个链接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此时成了烫手的山芋,初楹不去触碰。
七点一刻,搬家公司和江瑾初同时到来,两个行李箱、数不清的纸盒是初楹的家当。
“江大检察官,我就把楹楹交给你了。”
桑梨轻轻一推,将初楹推到了江瑾初的怀中,收获了脸颊通红的女生的一记白眼。
“我会照顾好楹楹。”
江瑾初扶稳初楹,“你还好吗?”
初楹缓下心神,退开半步,“我没事,梨梨,我走了。”
桑梨登时戏精附体,掩面哭泣,“走吧,我亲爱的楹楹宝宝,楹楹大宝贝,楹楹老婆,以后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拜拜,少看点脑残剧。”
如果有地洞,初楹想钻进去。
硬着头皮和江瑾初解释,“她最近电视剧看多了,平时不这样的。”
江瑾初的眼角微微下弯,似乎在笑,“你和你朋友、家人相处很有意思。”
不单单是朋友,和哥哥相处同样活泼。
初楹牵起漂亮的眉眼,“因为是熟人啊,不熟的人会拘谨一些。”
江瑾初按下电梯按钮,“所以我是不熟的人?”
堪称死亡问题!
初楹盯着电梯数字,说出了心里话,“作为同学,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作为夫妻,我们才结婚,之前没有相处过,是不太熟啊。”
暂时没有第三种关系。
江瑾初再次抬起宽大的手掌,这一次手缓缓落下,揉了揉初楹的发梢,“以后会熟的。”
语气像在哄小朋友似的。
他的确成熟稳重,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搬家、车位、家政等等。
初楹指挥工作人员,将箱子放进楼下的客厅和次卧。
搬家公司离开以后,偌大的房子瞬间安静下来。
初楹去次卧整理杂乱的物品。
江瑾初看着女生的背影,按了按眉骨,拉住初楹的手腕,“初楹,我们结婚了。”
初楹仰起头,不明所以,“啊?”
她知道呀,不用刻意强调。
江瑾初淡瞥向次卧的方向,“不是过家家。”
初楹反应过来,眉眼向下弯,“我东西比较多,有些放次卧和书房,那边的几个箱子是放主卧的,我没想分居。”
以后朝夕相处,客气不是长久之计,有效沟通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沙发前面还有孤零零的行李箱。
江瑾初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我误会了。”
初楹嘴角含笑,“没关系,江检察官没想分居那最好。”
他们现在没有刚重逢时的疏离,聊天自在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
江瑾初颔首,“从没想过分居。”
他将剩余的行李拎上了二层,和初楹一起整理旧物。
室内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身为她的丈夫,应该主动找话题聊。
江瑾初瞄到厚相册,“我妈把相册给你了?”
初楹点头,“对,去外婆家那天给我的,我能看吗?”
江瑾初:“可以,初中毕业照你也带过来了。”
初楹:“是的,纪念意义,毕竟我们是初中同学嘛。”
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江瑾初注意到另一本相册,“这个是什么?”
初楹急忙捂住,“我的黑历史,不要看。”
她怎么把这个带过来了,里面多少张没眼看的照片,还有她偷拍的江瑾初的背影和侧脸。
趁他没注意,初楹将相册藏在书架最顶层。
江瑾初站在玄关喊她,“初楹,过来录指纹和人脸。”
“来了。”初楹撂下手中的书,跑到大门前。
经过一通操作,她的指纹和人脸录入成功。
“欢迎女主人回家。”
现在的门锁,怎么这么智能。
初楹不自在地摸摸鼻头,心里盛开了花。
以防万一,江瑾初让初楹设置了一组新的密码。
她选择的是,他们重逢的日子。
忽得初楹眼前的光被遮住,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头顶落了下来,与之而来的是逐渐放大的星眉剑眸。
初楹本能地向后撤退了一步。
“别动,脸上有灰。”
江瑾初上半身轻俯,黑眸紧挨着她的脸,冷冽的气息在鼻尖融合。
比刚刚录指纹更暧昧的距离。
初楹惊慌,“我先去洗澡。”
主卧四件套是雾霾蓝,被子平铺,线条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桌子上几本法律相关的书籍按照大小分类。
干净整洁有强迫症。
唯一和江瑾初不搭的是壁灯,胡桃木复古玻璃罩磨砂款式。
下面插了几支裸粉色玫瑰干花。
衣帽间一大半的空间是她的衣服,另外一小半是江瑾初的衣服。
初楹仔细观察,想了解他更多一点。
江瑾初的衬衫基本为白色和蓝色,领带有深红色和深蓝色,外套喜欢黑色。
没有休闲的衣服,除了手表,不带袖扣、领带夹等饰品。
简简单单一切以工作为主。
浴室提前备好了各类洗漱用品,一定是江书禾买的,前两天旁敲侧击问她喜欢什么牌子。
吹干头发,初楹坐在床边,脸颊持续发烫。
迟来的新婚之夜,要做吗?
要履行夫妻义务了吗?
江瑾初上下滚动的饱满喉结,怎么都挥之不去。
初楹盯着方领长袖云朵花边睡衣出神,今晚穿这身合适吗?
江瑾初会不会觉得她很幼稚?
可是,她也没有其他性感纯欲的睡衣啊。
初楹独自在主卧研究桑梨发来的【新婚夜秘籍】。
1、准备好避孕套;
2、洗干净;
3、做足前戏;
江瑾初轻轻推门而入,“怎么还没睡?”
初楹被这道凛冽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机丢在了床上。
链接里的内容,赤.裸裸地暴露在江瑾初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