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错位日记[先婚后爱] > 1、错位-重逢
    《错位日记》

    文/浅静/冬/2025年1月16日首发

    「好久不见,江瑾初。」

    ——初楹日记。

    “说一下年前的选题。”

    星月湖湖畔的南城广播电视大厦七楼会议室,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下。

    社会新闻部主编曾吟秋面色沉重,拿起手里的文件夹敲了下桌子。

    神色与昨日过境的寒潮如出一辙。

    临近农历新年,南城北风凛冽,落下一场小雪,很快消融殆尽。

    只余下极寒的低温。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空气滞住,仿若被急冻。

    分坐在两旁的员工的头埋进桌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平时会拿出手机交流,今日眼神未曾抬起。

    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除了坐在最前排扎着丸子头的姑娘。

    初楹摊开笔记本,字斟句酌地汇报,“约了非遗传承人明天进行采访,会进行一组物业的专题报道,针对近期多个小区物业更换问题。”

    鹅蛋小脸,眼眸清澈、语调温温柔柔,却又简洁明了。

    曾吟秋面无波澜,微微颔首,“ok,下一个。”

    见主编未发火,其余人跟着汇报,而后散会。

    就这样散了?

    所有人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突然,曾吟秋毫无温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检察院年前结束几个重大案件,常规报道。”

    在一众脸庞上扫了一圈,“初楹下午你去吧。”

    检察院?初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压下悸动,面上保持镇定,轻声回答,“好。”

    走出会议室,同事纷纷掏出手机在小群里讨论。

    宋若涵:【今天秋姐怎么看着怎么凶,和往常不一样。】

    主编平日里平易近人,极少会显露负面情绪。

    林序南:【预算不够,广告商不来,收视率、播放量不如之前,没爆点。】

    宋若涵:【无解,互联网冲击太大。】

    “你怎么呆住了?楹楹。”

    宋若涵拍下初楹的肩膀,从会议室出来她就心神不宁,刚刚甚至差点碰到门框。

    “啊”,初楹脸上茫然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甜甜的笑容,“在想几点出发。”

    “辛苦。”

    去检察院报道没什么特别,而且要求颇多,吃力不讨好。

    初楹坐回自己的工位,点开主编推过来的联系人。

    心跳不自觉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时间无限延长,她点开头像,映入眼底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不是熟悉的点开过无数次的头像。

    心脏极速坠落,空出一块,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他是初楹暗恋十二年的人。

    算算时间,和他十年未见过面。

    不是第一次与检察院打交道,不是第一次希望落空。

    应该习惯了啊。

    只是,仍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望着远处的穹顶,初楹收起多余的杂念,专心准备下午的工作。

    午后阳光明媚,湛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般澄澈。

    黑色轿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初楹望着不断后退的树木,愣愣出神。

    会见到吗?能见到吗?

    毕业后想见一面好难。

    半小时后,初楹和同事抵达南城检察院,穿过大厅、办公室。

    她用余光轻瞄,寻不见想见的身影。

    采访比预期结束得要早,初楹熟练地收起三脚架,感慨一句,“今天不用加班了。”

    摄像师林序南赞同,“是啊,回去快点剪出来。”

    初楹是林序南看着成长起来的,刚开始以为是柔柔弱弱的女生,待不了几天就会离开。

    随着时间相处,对她刮目相看。

    如同现在,扛起三脚架就走。

    从背后看,还是一个瘦弱的姑娘,但永远带着最甜美的笑容,问出最犀利的问题。

    之前采访黑心棉工厂,厂长一直在打马虎眼,只有她直击痛点。

    直接问:“什么时候赔偿消费者的损失?怎么赔偿?有具体的方案吗?”

    完全不怕得罪人亦或是被报复。

    回到车上,初楹准备摁灭手机,恰巧班长在群里艾特全部成员。

    发起「是否参与同学聚会」的接龙。

    本次同学聚会的主题是「十年」。

    时间过得真快,初中毕业都十年了。

    初楹的眼神瞥向窗外,杏眼闪闪烁烁,纠结踌躇,不知道要不要参与接龙。

    反复摩擦,掌心冒出薄汗,内心深处有个问题浮出水面。

    他……会去吗?

    群里不断有人接龙,手机屏幕反复熄灭、亮起。

    恰巧,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初楹的右手边。

    隔着一米的距离,透明玻璃削弱了隔壁车内人的身影。

    随意地一瞥,初楹愣住了,熟悉的轮廓,侧脸清冷贵气,坐姿挺拔如松。

    好像……是他,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

    她的眼神定在了黑色轿车上,试图穿透玻璃,看清楚是不是他。

    天不遂人愿,车子驶出停车场,与她擦肩。

    初楹苦涩笑笑,一定是幻觉。

    高中毕业后,两人大学处在同一个片区,相隔不过500米,却从未碰见过。

    更遑论在广阔的南城。

    此时,黑色轿车里,迟星宇歪着身子吐槽,“江哥,都要过年了,不能歇息两天吗?”

    临近下班,他被江瑾初通知要取审犯人,又是一个不眠加班夜,和咖啡泡面作伴。

    主驾驶位的男人,脸上冷淡无波,自带深沉莫测的庄严感,漆黑眼眸紧盯红绿灯,“不能。”

    简单两个字,自带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迟星宇应该想到的,江瑾初的心里只有工作,完全没有其他的事情。

    通宵加班于他而言,好似与吃饭喝水一般。

    初楹望着前方的黑色轿车汇入主干道,隐匿在车流之中。

    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她做好了决定,去同学聚会。

    为曾经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她更明白,是内心深处的不甘心在作祟。

    华灯初上,暮色四合,初楹回到居住的房子,室友兼好友桑梨上来就拷问她。

    桑梨的手掌握拳当做话筒,伸到初楹胸前,“小初同学,你好,我是八卦电视台的记者,请问你去同学聚会是因为什么?”

    初楹放下包,字正腔圆回答:“因为同学情。”

    “少来。”桑梨搂紧她的脖子,“他还没有接龙哎。”

    空气里静默片刻,初楹狡辩,“那我去吃饭不行吗。”

    桑梨伸出手指拨一下她泛红的耳朵,“呦呦呦,耳朵好红啊。”

    初楹岔开话题,“我饿死了,吃饭。”

    从这天起,初楹好像一个小朋友在等待过年,数着日历,等待同学聚会地到来。

    时间好似装上了放慢器。

    大年初三晚上,这一天,天空阴沉,似乎有落雪的迹象。

    怕冷的初楹没有选择穿羽绒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羊绒大衣搭配毛衣。

    桑梨在酒店大厅等初楹,看到她走进来,立刻起身去打趣她,“哎呦喂,这不是初楹吗?好久不见,你也来这吃饭。”

    “别演,过头了。”初楹小跑几步,挎上桑梨的胳膊。

    “啧啧啧”,桑梨打量一番,“这个妆费了不少功夫吧,果然,对我怎么都能敷衍,见男人精心打扮。”

    初楹偏头看她,“彼此彼此。”

    波浪卷、大红唇、细高跟,还有掐腰的针织裙,一看就是为了气某个前任。

    作为班里最安静的人,初楹拉着桑梨寻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同学都变了,几乎认不出来当初的模样。

    曾经相熟的人寒暄几句,便陷入冷场,有的人吹嘘现在的成就。

    只有一个女生,满脸心不在焉,时不时瞥一眼门口的方向。

    江瑾初是最后一个接龙的人,当时她的心漏掉半拍。

    临近晚上7点,他还没来。

    初楹体会过无数次的失望,再次涌入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初楹的心跳莫名加速跳动。

    包厢里一阵躁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回头望,呼吸瞬间窒住,曾经记忆中的翩翩少年,与如今眼前芝兰玉树的男人完美重合。

    世事变幻莫测,江瑾初的五官愈发立体,轮廓分明,气质更加稳重成熟。

    只不过这气场里带了冷冽和生人勿近的感觉。

    十年了,在人潮中找寻无数遍的身影,此刻正信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初楹不敢直视他,错开视线,随意转向其他方向。

    眼睛不受控地定在江瑾初身上,竟有些酸涩,初楹张了张嘴,生生忍住,在心里说:“好久不见,江瑾初。”

    一步、两步、三步……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最终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初楹仿佛处在高原之上,空气稀薄,呼吸不畅,行动迟缓了几分。

    胳膊肘碰到桌上的玻璃水杯,水杯倾斜即将溢出。

    桑梨眼疾手快拿起杯子,拽住初楹的胳膊,压低声音,“楹楹,你镇定点,还没你初中伪装得好。”

    作为现场唯一的知情人,桑梨一眼看穿。

    “哦,好。”

    初楹垂下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久别重逢,暗恋十二年的人坐在旁边,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

    心脏如同被投掷了重石的湖泊,泛起一圈圈涟漪,迟迟无法平静。

    初楹只敢用余晖偷看,攥紧拳头,掌心留下一片片的月牙印。

    只见江瑾初脱下黑色外套,搭在椅背上,与她的白色外套遥相呼应。

    男人露出冷白色的腕骨,他的手掌修长,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还是单身吗?

    从江瑾初进来,初楹所有的思绪被他占满。

    她收回视线想忽略他的存在,但鼻间萦绕的凛冽气息,让她无法做到。

    一点一滴禁锢她的骨髓。

    作为班里最闪耀的人,江瑾初自来优秀,家世显赫、成绩优异,包厢里的所有视线集中在此。

    不知是谁来了一句,“江大检察官,以后都得仰仗您嘞。”

    江瑾初礼貌笑笑,“那最好不要找到我。”

    有分寸、有教养,从不让人难堪,只不过谁都能听出话里自带疏离感。

    那人又说:“江检负责的可都是大案。”

    初楹知道江瑾初毕业后成为一名检察官,完成了当初的心愿,他就是如此优秀。

    而她像个小偷,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访问过无数次的主页。

    又是一个胆小鬼,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

    人到齐了,服务员准备起菜。

    倏然,一道清冽的男声灌入初楹的耳中,温和地说:“初楹,我们换个位置。”

    初楹瞬间愣怔在座位上,抬起的白净脸庞面无表情,忘了反应、忘了回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如老式电视机,连一扇画面都没有闪过。

    十年了,江瑾初再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他还记得她,认得她,是吗?

    直到这道声音再次响起,江瑾初轻声唤她,“初楹。”

    初楹呆呆地回答:“好。”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远离了桑梨。

    桑梨:【重色轻友的家伙,打.gif。】

    初楹:【我不知道他要换位置干嘛?】

    很快服务员给了她们答案,初楹的位置正好背对大门,上菜也要经过她。

    桑梨:【江检察官这么细心呢,还是你们背着我暗度陈仓了。】

    初楹:【我冤枉,小梨子还会成语呢。】

    桑梨:【打打打打,退下吧。】

    换位插曲过去,初楹和江瑾初再无任何对话,闷头吃菜。

    可口的食物到嘴巴里味同嚼蜡。

    直到同学聚会结束,江瑾初与她说的话,不过刚刚的10个字。

    认得她的一点点小确幸随风消逝。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自始至终,只有她在意罢了。

    平平淡淡的同学聚会落幕,所幸同学们没有沾染太多世俗的气息,没有没完没了的敬酒。

    有的只是感慨曾经消失的时光。

    她知道了江瑾初是单身,但并不想恋爱或结婚。

    两个女生最后离开,行至拐弯处,桑梨去卫生间,初楹被一个面生的男人拦住。

    男人身上带着七分酒气,“初楹,我有话想和你说,去旁边烧烤店我请客。”

    初楹退后一步拒绝,“不用了,在这说一样。”

    男人紧跟一步,“就一起吃点东西。”

    “不用了。”

    男人不依不饶,甚至上手拉扯初楹,拽住了她的胳膊。

    此时,江瑾初从另一侧起身,压住他的手腕,眉头紧锁,“这位先生,她明确拒绝了你,请自重。”

    男人丢了面子,愤怒道,“关你什么事?”

    江瑾初不再多言,冷白手掌扣紧他的手腕,青筋凸起,重重掰了过去,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面色依旧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拍了拍手心的灰尘。

    气压愈发低沉骇人,透着难言的压迫感。

    江瑾初将初楹护在身后,男人自觉没趣,“原来有男朋友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初楹不敢与他对视,深呼吸一口气,“谢谢你,江瑾初。”

    磕磕绊绊才完整说出他的名字。

    江瑾初转头看到男人已经离开,桑梨正往这边赶,“不客气,再见。”

    初楹微张嘴唇,“江瑾初……”

    江瑾初微拧眉头,“怎么了?”

    初楹摇摇头莞尔道,“没什么,再见。”

    如果她胆子大一点,如果她晚上喝了酒借着酒劲约他。

    做不成恋人,做py也可,故事会有改变吗?

    桑梨目睹了全过程,挽住初楹的臂弯,“你哥和你嫂子如果知道,肯定心疼死了。”

    怎么会有人,默默暗恋一个人十二年,而她才二十五岁。

    一半的时间用来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浑然不知。

    初楹抬起手指,将头发挽到耳后,平淡笑笑,“所以不能让她们知道。”

    桑梨问她:“为什么还不表白?”

    一路看着朋友的喜欢,上学时是没办法,高中毕业后不一样。

    初楹的唇角绽开一个清浅的弧度,“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表白干嘛呢,亲耳听他说对不起吗?还是太残忍了。”

    她梦见过这个场景,那种锥心的痛,她不愿再体会。

    桑梨喟叹,“就这样放下了吗?”

    初楹重重点头,眼神黯淡下去,“是呀,放下了。”

    是时候与过去彻底说再见了。

    初楹注视前方宽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江瑾初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和她说过,心脏细细密密的针痛,不会致命,却是漫长的折磨。

    唯有在他身后,可以光明正大看他。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再见了,江瑾初。

    初楹回到家,何蕴清坐在沙发上等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上扬,“楹楹啊,妈和你说,这次这个绝对好,也在南城上班。”

    何女士退休后最大的爱好,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老生常谈的话题,初楹拿出应对之策,开始撒娇,“妈,我还不想结婚,想陪你一辈子。”

    刚见过暗恋多年的人,哪里有心思谈论这些。

    何女士教书育人了一辈子,说服人是小意思,“这个真的不错,长得帅,个子高,还是检察官,名字也好听,江瑾初,听着和你很般配。”

    初楹脑袋“轰”得作响,解围巾的手顿在半空中。

    哆哆嗦嗦问:“名字怎么写啊?”

    何女士笑着说:“长江的江,怀瑾握瑜的瑾,和你一个初。”

    是他?

    江瑾初要和她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