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多的时候,宋长恒带梁穗在体育中心的特设餐厅吃饭。宋长恒落座就在回消息,晚上朋友叫了个酒局,知道她在这种场合待着没意思,就没要她去。
他们在一起吃饭通常很快,梁穗没有拍照分享的习惯,也不黏人,在男女亲密的事情上还有些温吞,鲜少想得到主动,教也教不会。
还得宋长恒挤到她那边的沙发,亲昵地捏着她后颈问:“上回给你买的裙子怎么没穿?”
聚会那天的事了,他不说,梁穗都忘了,现在还放在桌底吃灰。都不用拆开她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宋长恒喜欢看她穿的风格就那一种。
“不喜欢?”他贴到她耳际追问。
梁穗被他扰得痒,缩着脖子说:“没有,挺漂亮的。”
“那下回穿给我看。”
梁穗迟钝说好。
这顿饭还是结束得很快,他晚上还有约,梁穗就没让他送,独自坐地铁回学校,在路上收到了柯冉转发的一条ins作品。
是辛黎刚刚编辑的最新日常,四张图片,有两张都是陈既白的单人照,远距离放大聚焦,击剑馆里手持佩剑穿过剑道的挺拔侧身,餐厅里脱去外套倚在沙发指捏细烟的正身。
一张合照,一半她对镜头手遮半张脸,一半是后边自暇自逸半靠沙发椅的陈既白,远景是餐厅包厢,但其他人都没框入镜头。
柯冉之所以转发,是有一张击剑馆里,陈既白跟宋长恒佩剑相向的画面。
她追问情况,梁穗也只说刚好碰上。
柯冉:【那之前那事儿就过去了?】
梁穗:【差不多吧】
回完,梁穗切屏出去,还停在那条ins作品的最后一张合照画面,她正想划开,顶上弹出柯冉的进一步追问:【这么说你也在现场?】
第二条:【你有没有觉得辛黎她跟陈既白真有点什么?这照片拍的跟二人世界式的】
就连评论区也有大多同圈好友起哄彰示,真像那么回事。
梁穗却没兴趣在这方面讨论什么,随口应付了柯冉,退出画面切回微信主界面。
之前话是那么说,但其实她微信好友很少,重要的校群都置顶,消息栏一目了然,在第一页就能看到陈既白那一栏。
……
辛驰是打定了主意,要趁陈既白还没走,该薅的人情都薅了。
还在国外的时候就把人拉入伙报名了案例分析大赛,打完了线上选拔赛,回来就一直忙,这个商赛含金量高,辛驰要创业,大赛里打出名也是一条人脉媒介。
陈少爷那是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写报告、数据分析,样样亲力亲为、领队作风,辛驰跟着他躺,在本地赛场过关斩将毫无悬念,不出意外,下个月得飞香港打决赛。
今天是难得抽空出来玩,但都看得出来陈既白兴致不佳,没吃两口东西,拨弄着火机一个人去了露台抽烟。
就在辛黎刚编辑完照片不久,她转头找人,被她哥摁回座位,说你少烦他,发那照片一会儿让他看见,他还得说你。
辛黎抱怨说:“你是哪边的?我看上你兄弟,你想办法撮合才是吧?”
辛驰心说可拉倒,对着露台的弓挺背影翻白眼:“那人看上的也不是你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看上的也不是我这样的?”辛黎紧抓关键词,声音立马尖了:“他看上谁了?”
辛驰满脑子双手合十求她别闹挺了,不断打手势,自个儿钻进露台,玻璃门一推,隔绝室内外。
露台之外俯瞰城市灯火流泻,路边的郁郁芊芊卷在风浪里淅淅飒飒地缠扰。辛驰过去的时候,陈既白还没察觉,又或是察觉了,不想理。
夹着烟撑在露台护栏上,因低头看着手机里而脊背微躬,火星子渐渐被风燃尽,前额发丝肆意飘动,人一动不动,屏幕里是几小时前发送的绿条消息。
辛驰眼睛刚凑过去,他手快得一秒就锁屏。
辛驰嘁笑一声,前后没别人,他也就明说:“别告诉我你认真的,那么多好条件的一眼不看,一挑挑个有主的。”
陈既白就斜了个“你少管”的兀傲眼神给他,烟熄了,手机揣裤兜,背过身靠住护栏,突然问:“决赛什么时候?”
辛驰一懵:“下月二号吧。”
“你猜……”
陈既白思索着偏侧头,狭长眼尾眯起,幽深瞳仁兴起一抹戏谑冷光,半脸拢一片阴云,却讥讽浅笑:“我把她抢到手,要不要这么久?”
兜里一震,屏幕弹出来信。
他闲闲垂目,在锁屏上睨看——
没有赘述甚至带着点妥协的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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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穗刚到宿舍楼就给宋长恒回了消息,开锁进的门,还以为寝室没人,一推开就跟书桌那儿一身精致外出打扮的谭怡对上脸。
另外两个这时候估计还在图书馆埋头苦斗,房里就她自己,她俩私下一般没什么好说的,彼此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她身上与宅宿舍过度违和的打扮,叫梁穗视线停留得久了些。
梁穗前脚进来,她后脚就开始收拾起了桌面,手机里回复消息,像是准备出门。两人擦肩,谭怡去拎衣架上的香奈儿包,梁穗低头找出宋长恒送她的衣服来拆。
咔哒开门声,谭怡回头留话:“晚上我不回来,你们自己锁门。”
她刚说完就走了,梁穗转头也只看见房门紧关,眨了眨眼,见怪不怪地回到手里礼盒装的裙装,纯白底色,隐约能见针织花纹,心叹了句果然。
宋长恒一向爱给她添置浅色衣裙,不隆重、夸张,主要显得人干净,清薄,一眼万年的白月光型。可多了就是审美疲劳,这种风格能在梁穗的衣柜里自成一派,但都是她自己原先并不爱穿的。
这晚宋长恒跟朋友组局在街市酒吧里,梁穗是刷他朋友的动态看见。
她很早被介绍认识时加过两个与宋长恒还算要好的男生,只是偶尔两次联系不上宋长恒,问过他们,也能看见许多她不在的活动里,宋长恒的身影。
那是他们这些公子哥的日常,屡见不鲜后也很少关注。
只是今天,在某张举杯合照里,看见浮靡纷奢的彩灯笼罩的脸时扫到一侧愣了愣,她放大合照里一个女生的侧颜,又在其他照片里找到相似身影,确定了那个女生就是谭怡。
但照片里没法确切看出她和谁一块儿,男男女女,灯红酒绿,这张脸也不过一瞥而过。
梁穗刚洗过澡,阳台的风吹起单薄睡衣,停滞稍许就进屋了,刚拒绝裘欣她俩的夜宵邀请,她坐到桌前,点开了和宋长恒的聊天页,没问什么,只是往上划了划消息往来。
他们其实不怎么在线上交流,很多时候,是他主动要找她出去,或是一个电话过来聊几分钟琐碎,他行程繁复,大致有过了解,梁穗也就很少问他行踪,有时聊天只问他在不在。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够那么喜欢他,后来感觉也不是,她没有谈过别的恋爱,和姐姐相依为命时,条件没那么好,她满脑子只有求学奋进,别的方面一窍不通,爱情所在她生活里占据的部分很少,但也全都被宋长恒占了个全。
悸动,喜悦,感触,她想起很多相处的时刻,又因为彼此世界的难以相融感到落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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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兼职的事,梁穗还没有跟梁梵希透过风,周六上午去花店的时候被她问起,说是宋长恒找她说过,让她劝劝梁穗,双学位课程那么多,有空不好好休息还去兼职。
梁梵希一想,觉得宋长恒说的有道理,中午吃饭还在跟梁穗说道。
很多事梁穗也不好说,宋长恒那意思是什么?用不着奔波,陪着他就能给钱,这像话吗?
梁穗就这么打发:“这次兼职时薪很高的,错过都不知道有没有下回了。”
“有多高?白捡钱似的么?”
……可不就白捡钱似的。
梁梵希倒没有特别爱管她,只是担心她疲顿伤身,年纪轻轻,黑发里挑白发。
“家教不累的,”梁穗笑着给她夹菜,“每周就那么两天,一天就一个半小时。”
梁梵希当时就过来人模样咦了声:“你不知道,现在小孩儿可难管,出点什么事儿,没谁赖就要赖你。”
梁穗哭笑不得:“哪那么夸张?”
“不信问你邹栩哥,他大学时候好日子过多了去线上找家教玩,忒不靠谱,那家孩子——”
“闭嘴。”邹栩长臂横着桌就塞了块红烧肉过来,堵住她的嘴:“少翻我黑历史。”
俩姑娘眼对眼,当即笑得不亦乐乎,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梁穗赶紧把这边应付,吃过饭不久就骑店里的电瓶车帮着外送了两个当日新单,算着时间回到花店。
花桌旁,邹栩在手机里点闪送,梁穗瞄了眼地址,略惊愕地拿起来细看。
邹栩疑问:“怎么了?”
梁穗在手机里翻,拿着订单对照那处城中心的独栋别墅地址——完全吻合。
这人搞什么?
“邹栩哥,”梁穗抬头看了看邹栩,又落向那束包装好的卡罗拉玫瑰,“这个我也帮着带吧,家教刚好路过。”
……
最近收到的消息在昨夜,陈既白如期回复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梁穗背上所备资料,拎着捧花坐地铁过去,掐着点赶到了别墅区。
这回的情形跟上回相差无几,偌大的别墅正厅内空无一人,四四方方的窗格玻璃透进日光,顶头的昏暖色吊灯尚且歇着,诡异宁静。
梁穗准备发消息,坐沙发上等,在厅门口通完电话的管家走进来,给她指了楼上的路。
从外观上看,四面八方的房间、露台,梁穗实在没法准确他的指路,只好让他带一程。
“他让我去找他吗?”梁穗踩在管家后一步的阶梯,捧着那束与那日相仿的卡罗拉。
到平台时停脚,莫名警觉地问:“学生呢?他不在这吗?”
男人停顿回头,很是新奇地看着她。
梁穗心中警铃更震。
“这个,你得问少爷。”抵达二层时,管家抬指告诉她从那个廊口拐进去。
梁穗抱着花束,往那看时,攥紧了一只拳,她想把花递给管家:“这是他订的。”
他推脱道:“您还是亲自交给他吧。”
梁穗目光微凝,默默捧紧了花,过很久,管家下楼的脚步声渐远,梁穗才朝里边蹀躞,心头复杂盘绕,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在她站在管家所指的卧室门口时,达到了顶峰。
这座宅院很空,佣仆仿佛固定一个时间点做完事情就撤得一干二净,家具齐整,刻板肃穆,一如眼前咫尺的门。
她清晰听见自己发慌的呼吸,也隐约听见稍远的,堵在门那头细密黏腻的像受惊又似急促的颤音。
等她觉出细微不对时,指背已然两下叩在门板。
紧接,两边声浪都以同频不同音地跼促起来,梁穗狐疑地蹙眉,手悬着。
持续几秒,闯出一道放大的悠远焦灼的尖锐女声,在喘息,在餍足,几乎直直的,针刺一样扎进她大脑里。
手猛颤回收,条件反射地退却一步,耳边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梁穗难以置信地睁眼,胸腔被巨大的诧愕填满,失控地起伏。
已经没法分析,第一念头是要走,脚底发软,她只要动一步就会跌倒。
啪嗒。
门锁转动。
麻痹感漫布全身,她完全动不了了,眼睁睁地,门缝掖开,别样的热温自房内释放。
修长遒劲的半身、全身,渐次自一片黝暗中凸显,上身是件美式打底背心,左侧心口有两抹藏不住勾出来的乌黑,像纹身,一只紧实腕臂拉直扣着门锁,另一只藏进兜里,斜倚门框,暇逸地盯向她。
平静,毫无波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过于紧张的幻听,幻象。
却仍令她心有余悸地,不敢上前,也发不出声音。
对视僵持不过三秒,陈既白抬起腕表,掀起眼皮:“这回准时了。”
也是无事发生的随性。梁穗也不敢提,极不自然地清清嗓,闭了闭眼,抬目回:“我没在下边看见你弟弟。”
门就在她眼前,拉得更开,她是被刺到地撇开眼。
“进来。”
清冷的声音低沉却刺耳,没有在跟她商量,敞着门,背身先走。
梁穗小心翼翼地瞄向里头,空的,并没有除却陈既白的第二个……女人。帘子盖住落地窗,房间昏蒙,似晨时微熹,幽幽亮着正对沙发茶几的电视屏光。
她只怔愣一刻,前头人停步,斜身乜看她,似对她所想了然于心,嘴角有嘲意,行至沙发拿起遥控。
电视里暂停了什么,梁穗的角度不足以看到,只看见在他几下操作后,画面换了。
梁穗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跟了进去。
“十月二十日,a股三大指数接连下跌……截至……京沪两市全天成交额……”
标准的播音腔萦绕,掩盖一些微不可查的异样和慌张。
梁穗低敛着脑袋,永远对他保持一种时刻戒备的状态,简直要被逼得精神高度紧张。
陈既白看了她两秒,就着沙发靠坐,茶几上亮着台灯一束光,照着他即将完成的一幅粉红主色拼图。
他一直在拼图?
那刚刚……
“不好意思,”陈既白侧抬头,毫不掩饰,冲她笑,那么礼貌得体,却是一点也不规避地说:“刚才给我定力上强度,看了点儿刺激的,吓到你了吗?”
“……”
果然,不是幻听。
梁穗脸立刻烧得滚热,连正经地股票新闻播报都不敢直视,喘了口粗气,颤着呼出,她抿住唇,不作回应。
他悠闲坐着,两指抵额,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欣赏完她如何羞躁,又如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愉悦地哼了声气,就把她晾在那,什么也不交代,修长食指点了下桌边手机,因她中断的计时继续。
他叉开腿弓起上身,在剩下的几块拼图里挑拣,慢悠悠的,饶有耐性。
时间在计时页中分秒前进。
梁穗等得进退失据,不住问:“家教,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陈既白没有看她,指腹摩挲拼图块,一边思考,一边不紧不慢的答:“他在课外培训班,还没下课吧。”
梁穗唇微张,惊错:“那你为什么……”
“小梁老师,待着一样算工费的。”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些好像无关痛痒,却每个字都搅扰她神经的话。
他一直回避,又没有,他的目的只在朦胧间露骨显现。
他说:“你就记着时,到点就放你走。”
故意的。
终于明白过来。
迟了。
她捧住花束的两手又麻又僵,正要恼,陈既白冷冰冰的嗓又浇下一盆水来:“玩过拼图吗?”
“陈既白。”她压着被耍的恼闷。
他不理不睬,专注自己的话说:“起初,我也觉得这是个再无聊不过的幼稚游戏,就像有人觉得安谧,也有人觉得折磨。”
“有人为求治愈适得其反,也有人苦心竭力,引以为乐。”
两指捏起最后一块,凑在这幅画中的唯一缺口,填满,声嗓也略带满足地挑起:“因为它锻炼耐性,也消磨耐性。”
这是幅村上隆樱花,一千零五十片,绽放在樱花蕊的笑脸诡异又治愈,因为大片色系的拥挤相同,大大考验拼图者的能力和耐性。
急功急利败于垂成,唯有循序渐进,耐心筹思。
“但我最近发现,我耐心也没那么好。”
梁穗在濒临失控的边缘,她走过去把花搁放,陈既白只粗略扫一眼花束间插着的祝福贺卡,断定:“这次不是你写的?”
梁穗完全不想理,只想搞清状况:“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既白伸指点停截止时间。
他为此消耗了约莫十八个小时。
“我问你,”梁穗直视着他,眼光熠亮,“为什么要这么做?”
针对宋长恒,针对她,为什么。
“为什么……”陈既白缓缓站起身,齿间琢磨三个字眼。
他只是朝她迫近一步,她就要退,望着他的眼神警示却徒劳,往后,往后,再往后,瘦弱的脊背直抵门边冰凉的墙面,退无可退。
她的窘迫在他的注目下无所遁形。
绝对,应该……不能那么荒谬。
“因为你?”他淡声吐字。
寒意从头到脚渗入,梁穗恍惚眨眼,呼吸发抖:“……因为我,什么?”
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状态,好像任她怎么灼急,崩溃,他都是这样无动于衷,游刃有余。
尤其爱以一贯的审视、打量在她身上游移,觉得她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柔润的白玉,每一处棱角都等待探究,发掘,崩坏她的原本形状。
欣赏她在平缓的轨道上逐渐失序,像是种极佳享受的体验。
为此不惜再过分一点。
“我说,”陈既白拉长眼尾一丝笑,狡黠地歪头,“梁穗,你真的很有意思,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周身气流瞬间凝固,降到冰点。
梁穗如遭雷击地定住,呼气由快变缓,由缓变无,紧密的窒息感挤压至心口。
原来如此。
原来真的这么荒唐不经。
梁穗当即往门口处挪,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目的相悖,你并非诚心,我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怎么了?”陈既白玩兴大发地瞧着她的小动作,低下头,诱哄语气:“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不可以!”梁穗声量一下拔高。
“啊,为什么?”
她不听了,来不及理清别的,只想走。
一侧身,陈既白步子大得两步就能踱在她前头,单掌抵住门板,就在她眼前,啪得推紧。
那股乌檀木香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每一缕气息,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她一寸寸地侵占、渗透、围剿,逃无可逃。
“你……”梁穗后背发凉地昂起脖子举目,不知花了多大气力才稳住音:“你不要开玩笑,你知道我有男朋友。”
陈既白扯开嘴角,从这刻开始,所有体感都真切清晰。
她看他看着自己,那就是本相毕露,赤裸裸逼她就犯的眼神,竟悠然自适地噢了一声:“有男朋友再谈一个犯法么?”
这是什么道理?
梁穗难以置信他的说法,也总算深切体会早先裘欣说的奇怪。
他果真是个怪人,根本都不能以常人思想去揣度他。
梁穗往墙上紧贴,余光在张望他维持着抵门的动作,试图以理说服:“陈既白,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等回答,“好像并不熟悉。”她说,“前不久才刚有交集,而且,都不算愉快,我以为你不憎恶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怎么能……”喜欢她?
或者说,这算喜欢吗?对别人的女朋友感兴趣,又是他新起的恶趣味?
陈既白默声听完她这一堆,嘴角弧度一点点提,在女生紧绷着猜疑、费解的表情中,忽然笑出来,越来越开怀、满目嘲意。
把梁穗都笑懵了,怔怔地看。
“你还不够有意思么?”他换着气,探近她笑说:“现在被关在这儿的是你,你竟然还在跟我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