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了。
远远地离开那座山,苏格兰跌坐在路边,大口喘息着。
柏图斯四处警戒,也寻找着琴酒的身影。
“你不说看到琴酒了?”找了一圈没找到,柏图斯追问苏格兰。
“我当时的确看到他了,他就站在大海上。”
“蛤?”柏图斯皱眉,大海上?
苏格兰沉默了,他们两人就甩在了大海上,如果琴酒真的在,就算他们看不见琴酒,琴酒也早该看到他们,该早早来找他们才对。
难道……看错了?
“那么远的距离,你确定你看到了?”柏图斯也开始怀疑苏格兰的眼神。
苏格兰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确定的话,毕竟当时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
“那浪不对劲儿。”
柏图斯不爽地扫了苏格兰一眼,反问:“你觉得是琴酒?”
别说没风,就算再大的风,浪高的可以高过一座山都很不正常,刚刚明显有大妖或者异能者动手。
可不管是什么,琴酒只是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他。
苏格兰也很快想到这点,虽然仍心存疑惑,却还是没有再提。
海底。
琴酒被海底生物团团围住。
五颜六色认都认不全的各种小鱼将他围成了一个圈,鲨鱼与鲸鱼在最外围,此刻却也能和平共处,没有互相攻击。
所有海底生物几乎是一起哀鸣,虽然声音各有大小,但琴酒却分明能感受到这些生物的哀伤。
……怎么哭得像是他死了一样?
琴酒握着一片鱼鳞,表情莫名。
他只是拔一片鱼鳞救人而已,还没死呢,血也很快止住了,这些海洋生物的反应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宛如不近人情的君王,琴酒完全没有因为这些海洋生物对他的担忧感动,离开的时候还嫌弃地踹了一脚将脑袋拱过来的大白鲨,总算是出了水。
将密封袋里早已准备的新衣服穿上,琴酒看着周围自己造成的人间惨剧,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身为人鱼,他比人类更为冷血。
面对在意的人,他会去救援,但如果对方最后还是死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悲伤的。更何况是这些陌生人,即便死得再多,也无法牵动琴酒一丝一毫的情绪。
滅,像是这样的猎妖组织,人死净了最好。
一道寒光闪过,太刀狠狠斩向琴酒的颈部。
琴酒迅速避开,森绿色的眼眸凉薄地扫过滅幸存下来的首领,掏出伯/莱/塔对准了他。
“敕令,火神降临!”
一道符篆燃起熊熊大火,火焰直冲向琴酒,迅速融化了他手里的手/枪。
火焰继续扑向琴酒,却宛如碰到了波涛汹涌的海水,瞬时间便熄灭了。
“你不是普通妖物!”首领的白狐面具掉落在地上,露出面具后惊恐又兴奋地一张脸。
男人已三四十了,动作却灵敏,刀法凌厉。
“你是纯血的妖怪,我第一次遇见纯血的妖怪!”男人兴奋地一刀又一刀斩向琴酒,只要能杀了琴酒,他就要在猎妖界扬名了,他们滅也要在猎妖界扬名了!
琴酒一边躲闪一边淡淡问他:“所以杀了那么多,都只是人吗?”
“那不是人,妖族的特征已经显化,那就是妖!”
男人伸出手,锁妖链猛地探出,死死捆上了琴酒的身体。
琴酒低头看了眼锁链,又看向握着太刀斩过来的男人,嘴唇朝下撇了撇。
“少看不起妖了。”
他微微一挣。
“咔”地一声,锁妖链碎裂成几截,落到地上。
琴酒也伸手抓住了站过来的太刀,刀锋落在他的手掌上,却不得寸进,更无法抽回。
“你……你竟然……”
琴酒的手掌直接该在了他的脸上,一把摁住了他的头,将他的脑袋狠狠摁进了地里。
鲜血迸溅,手下的人也没了生息。
滅的首领就这点本事吗?
琴酒有些意外,对方比他想象中要好杀。
倏然,一道亮光从尸体的身上亮起,猛地钻入了琴酒体内,消失不见。
琴酒一惊,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嗡嗡嗡”,天空中,有直升机飞了过来。
一道人影从飞机上一跃而下,单手抓住了飞机上垂下的绳子,另一只手伸向了琴酒。
琴酒一抬手,用力握住了对方的手。
直升机再度高飞,琴酒和那人也很快进入了机舱内。
“king?”虽然对方戴着面具,但琴酒还是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青年朝后靠在了舱门旁,用电子音说道:“他没说过他们在这里。”
“折原临也。”
“他很多事。”
琴酒垂眸,眼底闪过笑意。
在暗网上,他认识了仿佛无所不知的情报贩子“king”,对方也很快成为了他的专属情报供给者,两人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虽然琴酒将弟子交给折原临也培养,但他最信任的却是king。
只是这次,king挂了他的电话。
他当然知道king在担心什么,只是——
“苏格兰我一定要救,滅我也一定要毁掉。”
滅知道了苏格兰的事情,日后肯定会对他进行追杀,琴酒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呵。”king冷冷笑了。
他突然伸手,一把摁住了琴酒的胸口,手掌用力,却被琴酒硬挺着的胸膛牢牢抵住。
一下没能将琴酒推倒,king不着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插兜装作无事发生。
“你还想毁掉滅?你已经被滅的全员锁定了。”king平静地叙述着事实:“能够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永远不会是真正的首领,滅的幕后还有一个boss,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并且权势滔天,就算是我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琴酒并不在意,他也没想让一个情报贩子去和邪/教组织硬碰硬。
“你杀死代理首领的时候,有光钻进了你的身体对吧?”
“你知道那是什么?”琴酒看向king。
“那是一种特殊的诅咒,也算是一种定位,只要杀死了滅的成员,滅的所有人便会通过那道诅咒来定位你。”这就是king不愿琴酒去碰滅的原因。
不是不能救,不是打不过,但之后的追杀与复仇将如跗骨之蛆,怎么甩都是甩不掉的。
“想解除诅咒的话,两个人。一个是异能界的太宰治,一个是咒术界的伏黑甚尔。太宰治的异能天克各种特殊能力,但对于诅咒不知是否也有用,伏黑甚尔的手上有一把名为天逆鉾的特级咒具,可以切开一切诅咒,如果能将你的身体切成两半,诅咒自然可以百分百去除。”说到后者,即便是电子音,也可以听出king语气中的嘲讽。
琴酒凉凉问他:“你找死吗?”
king后退了一步,转身坐到了座位上。
飞机一路飞到了一栋庄园上空,停在了庄园专属的停机坪上,琴酒和king下了飞机。
这里是琴酒真正可称得上家的地方,和外面那些临时的安全屋不同,这栋庄园他已经拥有十几年了。
站在跳台上,琴酒并没有进入屋子,而是当着king的面高高跃起,裤子滑落,下半身在半空中已化为鱼尾,就这样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泼了king一身。
king嫌弃的后退,透过面具眼睛部位的窟窿,一双蓝眸深深无奈着。
他打了个响指,很熟练地喊来了庄园的佣人,身体慵懒地靠在躺椅上,微一偏头,嘴便叼住了放在鲜榨果汁中的吸管。
琴酒的入水倒并不完全是因为想玩水,实在是动用了大量妖力,内心迫切地想要浸入水中,最好一整天都不要出去。
当太阳落山,琴酒还是爬到了岸上,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衣服穿好。
他的头发仍往下滴着水珠,赤着双足,径直朝躺椅上的青年走去。
king已经睡熟了,心跳与呼吸安稳又舒缓,琴酒静静地看着,不由开始思考这张金色的面具下,所谓的情报之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从皮肤与行径来看,这人年龄应该不大。
琴酒伸出手,手指明明已碰到了那张金色的面具,最终却还是又离开了。
king闭着的眼睛也重新睁开,迷迷瞪瞪地看着琴酒。
“你还真不怕死,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该清楚才对。”琴酒一掀黑色的衣袍,坐到了躺椅的边缘。
“我也好累的,要调查审判的位置,还要安排人去阻止。”king伸了个懒腰,虽然最后他的人也没派上用场就是了,但谋划和调兵遣将也是很费心思的好不好?
他又看向琴酒,眼底闪过促狭的笑容。
“看起来你也没那么在意他们,都没去接他们回来。”
“我制造了那么大一场骚乱,如果这都跑不掉,他们也用不着混了。”琴酒嗤了声。
他屈指敲了敲king脸上的面具。
king朝旁躲闪,眼底闪过戒备。
“我们认识五年了。”琴酒提醒他,尾巴露了,庄园的位置也暴露给他,king又是戴面具又是装变声器,他就用这个来回应自己的信任?
king又缩了缩身子,嘀咕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您是神秘伟大的深海主宰,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可不想哪天睡在家里就被人解决掉。”
琴酒于是收回手,不再追问。
“你与其关心我的身份,倒不如关心关心诸伏高明。你知道猫妖一族都很好战又强势吧?幽灵猫盛行的时候,将陆地上的妖怪打了个遍,得罪了不少妖类,所以最近妖族们开了个会,决定拿最新冒出来的混血幽灵猫开刀,诸伏高明可已经完全暴露在妖族面前了。”king语气悠哉,心底却不由为诸伏兄弟汗了吧。真是惨啊,一个暴露在最极端的猎妖组织面前,一个暴露在妖族面前,眼看着全都是死局。
唯一的活路,在琴酒。
琴酒却表现得冷漠极了,他背过身,声音无波无澜:“他的事情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