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
这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距离上回给陆晟让打电话,已经过去有一周多了。这几天一直在下雨,部分地区还出现了山体滑坡,泥路更难走了。
姜愿没办法,不得已将每周报平安一事推迟了。
怕他担心,雨天放晴后的第二天上午,她就坐上了去往县城的牛车,顺便去帮大家去买些生活用品。
到县城后,她直奔邮电所,拨通了陆晟让办公室的电话。
在等待电话转接过程中,一旁的年轻接线员还记得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孩,笑着打趣道:“妹妹,又来给你男人打电话啊。上周末怎么没来啊?”
西北的小县城,很少见到这般水灵灵的女孩子,更像是被金玉雨露娇养出来的富贵小玫瑰。
说话语调温温柔柔的,一点难听的口音都没有。
姜愿莞尔一笑,“前些天村子那边下了雨,不方便来,就晚了几天。”她从包里摸出一小把夹心糖,“陈姐姐,请你吃糖。”
陈蜜捂嘴笑,“那我就不客气啦,妹妹。那边的电话接通了,快来。”
“嗯嗯。”姜愿小跑过去接起电话,“喂?”
陆晟让听到熟悉的嗓音,“阿愿,是我。”
这些天他确实有些担心,约定好的时间,等了一天都没等来该来的电话。突发意外,他没有冲动,耐心的等着消息。
阿愿身边有保镖,应该不会有大碍。若平道出了事情,电话早打来了。
“陆晟让,对不起啊。我这边下雨了,山路不好走就没能来给你打电话。”姜愿扣着手指甲,怪不好意思的说。
陆晟让:“没事,你照顾好自己。”
姜愿连连应好,眉眼弯弯的和他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周身冒着不存在的粉红色泡泡,那惹人怜爱的小模样,看得没对象的陈蜜起鸡皮疙瘩,羡慕的不得了。
哎哟哟,小两口感情真好呐。
挂电话前,陆晟让说:“阿愿,最近你注意安全,有需要买的东西让张田去买。尽量不要远离他们的视线,好吗?”
这次出行,原先接送姜愿的司机张哥作为保镖头子也跟来了。
姜愿察觉不对:“是京市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来这边前就感觉你好像在筹备着什么……”
陆晟让扶额:“瞒不住你,原计划将柳家一网打尽,没曾想柳知辰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不过放心,这边有我的人盯着,不会让他跑出京市。”
那几句叮嘱,还是没忍住担心有闪失。
姜愿抿抿唇,“你们的人找他多久了?”
“好几天了,京市上下都快翻遍了,也没见着人影。”陆晟让也纳闷,柳知辰藏的太严实了些。
姜愿莫名想起了许久没音讯的男主温屿,她有种预感,这两人最后还是凑一块去了。小说后期剧情,便是温屿和柳家联手,将陆谢两家击垮,京市商界局势大幅动荡。
如今温屿和柳家人,各有各的穷途末路。这要搞在一起,必定是往死里去。
姜愿心脏突突突的跳着,干巴巴问出无厘头的问题:“陆晟让,你信我吗?”
要她说原因,她总不能说是直觉吧。就只能看陆晟让愿不愿意相信她了。
“信你。”陆晟让的回答坚定不移,“阿愿是想说什么吗?”
姜愿到嘴边的话犹豫了两秒,“我觉得你可以派人去寻温屿,应该能找到柳家人的踪迹。”
“好,等下我就安排下去。”
见他稀奇的没询问原因,姜愿反倒有些坐不住了,怯怯的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精力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上面啊?万一因为我这提议,恰好让柳知辰跑了……”
陆晟让强硬打断她的不自信:“现在找他的人不止我一人,阿愿,我不问你为什么,是我明白你不会害我,对吗?”
姜愿神色不明的低下头,声若蚊蝇:“嗯。陆晟让,我挂了,待会儿还要买东西。”
不等对面说好,她就率先放下了听筒。
“陈姐姐,麻烦你了。”对陈蜜道谢后,姜愿走出了邮电局。暖洋洋的春光照拂在白皙无瑕的小脸上,连那层薄薄透明的细小绒毛都照的一清二楚。
住一起的李茹春见她出来,面色不大好的样子,关心道:“小愿,怎么了?”
“茹春姐,你也打完电话了啊。我没怎么,我……”姜愿心烦的拽了拽胸前的长发,欲言又止。
李茹春笑着说:“嗯,我家人都在忙,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你是和你丈夫吵架了吗?这你上周末没来城里打电话,也不能怪你啊。你们感情真好,哪像我家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挣钱挣钱,一句空闲话都不说。无趣得很。”
姜愿蹲在路边,仰头问:“茹春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就是你有瞒着你丈夫的事情吗?”
说完又觉得问的太隐私,改口道:“茹春姐你不用说,其实是我有事瞒着他,我以为瞒的很严实,但我感觉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不对,我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
陆晟让对她的话太过淡定了,似乎无论她说出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接受。
不免怀疑,他极有可能知道这具身体换了个芯了。那他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又为何没直接来问她?
一时间,姜愿思绪像理不清的毛线球乱糟糟一片。
李茹春诧异:“谁心里没点小秘密啊。小愿,你说你丈夫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了,那他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吗?”
“没有……”
“小愿,不是姐向着你男人说话啊。你男人在知晓后没第一时间来问你,是选择相信你。并且他觉得这小秘密不重要,他更看中的是你这个老婆。”
“可是,茹春姐,我觉得我瞒着的不算小事。”正常人谁能接受自己身边人,悄无声息间换了个人?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些。
李茹春看她还在钻牛角尖,长叹一声,同款蹲姿,“你外面有男人了?”
这问题惊得姜愿都结巴了:“没、没啊,这怎么可能!”
背着陆晟让找男人?嘶,她眼又没瞎。
李茹春一拍掌,“那不就对了,对男人来说,除了这种事接受不了,其他都是屁大点事。你怕个毛线啊。”
她语重心长的劝导:“小愿,与其你在这里乱想,还不如现在回去打电话,直接问清楚。”
姜愿缩缩脖子,咧嘴一笑:“那还是算了,他忙。等我回去再坦白吧。”
她才不坦白呢,陆晟让不问她就咬死不说。
李茹春笑着摇摇头,这结婚没两年的小夫妻就是这样爱折腾。挺好的,总比一潭死水的生活好。
“想通了就好,走,我们该去买东西了。”
——
姜愿的话,无疑是当下僵持局面的一个突破口。
陆晟让当即就让人去寻了温屿的住处,果然发现了藏匿已久的柳家人踪迹。为避免柳知辰再一次逃脱,他好心给忙得晕头转向的警局递去了消息。
自己的人也没有撤离,而是在不远处死死盯着。
当天下午,就有了好消息。警方抓到了伪装后出门的柳叔和温屿。说到底,柳知辰是不信任温屿的,担心他去告密,就让柳叔跟着他一同出去。
柳叔不愧是侍奉柳家多年的管家,愣是没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关于柳知辰的消息。可吓破胆的温屿就不一样了,三言两语就统统交待了。
温屿大学都没读完,加上柳家人有意避着他,压根不知道炸药这玩意儿。
还在地下室悠哉悠哉喝茶的柳知辰,丝毫不见逃窜的慌乱急躁。
“先生,柳叔和温屿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柳一眼皮子跳不停,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外面像往常一样平静,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柳知辰看了眼手表,皱起了眉头:“外面有动静没?”
“没,先生,我觉得安静过头了。”柳一说。
他怀疑柳叔和温屿被抓了,这些天忍着没出过门。原计划着今天傍晚让温屿实施计划,这会儿却出了问题。
柳知辰眸色一沉,放下了茶杯,似随意的说道:“柳一,你跑吧。”
柳一吞咽口水:“先生,柳叔他真被抓了吗?”柳叔的伪装技术,鲜少有人能及。
柳知辰淡然安排着柳一的未来,“藏钱的地方你知道,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我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日子也过够了。”
柳一慌乱的心顿时就有了归处,眼神坚定的说:“不,先生我不走,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怎么能干出抛下您跑路的龌蹉事!”
柳知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慈爱:“我没有孩子,这些年见着你慢慢长大承认,有你的陪伴足够了。柳一,你还年轻,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听我的,到时候趁乱跑出去。以后就别再回京市了,找个小地方落脚,拿着那些钱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柳一眼眶发热,咬牙一狠心做出了选择。将一旁做好的炸药捆绑在身上,“先生,我不会走的。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您离开这儿。”
尽管全程手在发抖,牙关发颤,再害怕也下定了这条没有归途的黄泉路。
先生宛如他的再生父母,在他的世界里,先生没有对错。
柳一红着双眼:“先生,警方的人应该就在外面,等会儿我出去制造混乱,您乔装一下从后门跑。我会尽量为您拖延时间。”
柳知辰叹了叹气,“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你快把炸药拆下来。”
柳一执着摇头,退后几步双膝跪下,“先生,对不起,是我没用。以后保护不了您了。”
柳知辰抹去眼角的泪水,“孩子,是我对不住你啊,我原想给陆晟让一个重击,没曾想这炸药要用在自己身上……”
柳一磕了个头,“先生您保重。”
他起身穿上外套,将炸药藏在衣服之下,毅然决然的往外走去。刚走出去,就有一队人围了上来。
“你们都给我退后!我身上有炸药!”柳一激切的大声喊着,并扯开外套露出了绑在胸前的炸药。
小区的居民还没来得及疏散完,听到有炸药后纷纷尖叫推搡。安静的住房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为首的警察神情严肃,抬手示意后撤:“退后,你们几个快去疏散百姓。”
听着外面乱哄哄的动静,匆忙换了个模样的柳知辰不屑嗤笑一声,“真是个蠢货。”不过蠢是蠢了点,还算有用。
再一瞧脸上,哪还有方才的慈爱之色。
只剩狡诈无情,自私卑劣。
第82章 82
柳一死了。
可能是一心想为柳知辰争取逃跑的时间,在和警方僵持下当场被炸死。群众被及时疏散,没有伤及无辜。
罪魁祸首——柳知辰,在附近的死胡同里被陆晟让的人逮住了,随后交给了警方。
作恶多端的柳家,在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中落下了悲凉的帷幕。柳家人将会为他们的行为应有的代价。
“唉,这事儿总算是结束了。这下我睡觉都踏实多了。”
终于得空的谢墨,拉着连续工作好几十个小时的陆晟让去新开的一家中式饭店吃饭。一路上那张碎嘴不停的叨叨叨。
“你说你,吃饭也不好好吃。你老婆不在家,就这样使劲儿的折腾你这身体吧。真是的,大晚上我不回家,跑来找你吃饭,还给我甩脸子。”
“本来就比小嫂子大那么多,还不知道好好保养保养自己。呵呵,我看再过几年,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嫂子出去玩儿了。你唷,可就有心无力喽。”
谢墨一张嘴,能顶几百只嘎嘎嘎的鸭子。
陆晟让脑子都被他念叨得嗡嗡嗡的了,面无表情的给他破嘴里塞了一个苹果,“闭嘴,能不能安心吃饭?”
跟他出来吃饭,是今天做出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得嘞,又遭人嫌弃了。我啊,好心没好报。”谢墨骂骂咧咧的吐出苹果,悄咪咪祈祷小嫂子在那边多待一阵子,让老陆多过一段孤家寡人的日子。
这小嫂子不在京市,老陆这脾气见长,怕是看谁都不顺眼吧。
饭过半旬,陆晟让突然发问:“我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谢墨吃得正香,一脸茫然:“什么事啊?”
陆晟让幽幽的给他一记眼神。
谢墨一激灵,想起来了,“哦哦,你说的是小嫂子身世的事啊。这事儿不好查啊,过去太久了,李秀雪那边我也派人去询问过了,没得到有用的消息。知道小嫂子身世的就寥寥几人,还都问不出什么来。”
“唯一知道具体的,就是早没了的姜家老两口了。我这,这不能去挖坟吧。”
“好端端的,你查这个不是给人添堵吗?要我说,你随便捏造个假的消息,糊弄糊弄小嫂子得了。我也打听过了,这姜家的老家那片地儿穷,很少有外地人过去。小嫂子以前身体不好,姜家人也费了不少心思,十有八九是被亲生父母给遗弃在那里的。你说的那玉佩,大概真就是一个意外吧。”
现在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美美满满的,何必跑去追求那些残酷的往事呢。这都查大半年了,要有消息早就有了。
陆晟让按按太阳穴,“继续查吧,若再没消息,那便是天意了。”
他能感觉到,阿愿嘴里偶尔蹦出的‘爸爸妈妈’,不是姜大成和李秀雪,而是另有其人。是他倾尽全力都不可能见到的岳父岳母。
调查身世,只是他不想姜愿留遗憾。
“行行行,我这边继续。”谢墨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得意洋洋的告别,“老陆,你一个人慢慢吃啊,我到点要回家了。我家宝贝没看到我回家,会睡不着的。”
有老婆跟没老婆一样的陆晟让:……
他安慰自己:再过一段时间,阿愿也该回来了。
不羡慕,他一点都不羡慕!
——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姜愿和还要继续待的大家提出告别,踏上了归程,还叮嘱张哥等人不许提前和陆晟让那边通消息,想给他一个惊喜。
顺便想看看,她不在家的日子里,陆晟让有没有背着她干坏事。
张哥摊手:表示无能为力。谁叫夫人给的太多了,两倍工资呢。
夫人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毕竟在家里先生也听夫人的话。为了他心爱的小钱钱着想,就只能委屈一下先生了。
一路颠簸,抵达京市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姜愿看着时间还早,就先回家洗漱换身衣服。她可不想浑身臭烘烘的跑去和陆晟让见面。
萍姐见着远出的夫人回家,高兴的不得了,各种吃的喝的端上去,生怕她饿着肚子。
“萍姐,小药呢。”姜愿环视一圈没见着小药,询问道,“路程太久了,卧铺睡得也不踏实。我这腰酸背痛得很。”
萍姐脸色不大好,“夫人,小药前不久离开了。”
提起小药,她就憋不住火气。这小妮子表面看着老实巴交,在先生夫人跟前那叫一个安分守己。在洋楼做工的这几年,算得上勤勤恳恳了。
没想着居然趁夫人不在家,脱光钻进了主卧,蓄意勾引先生。
幸好先生警觉发现不对,没中招。
萍姐在陆家干了几十年,手下管教的人很少有看走眼的。小药是唯一一个,让她在主家面前抬不起的。她恨不得掐死小药,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龌蹉的事情,还差点酿成大祸。
她对不住夫人啊。
庆幸先生没迁怒于她,还愿意将洋楼的管事交给她。
姜愿直觉不对:“发生什么了?”
萍姐不想夫人刚回来就听到这扫兴的事情,但夫人也有知晓的权利,羞愧不已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夫人,是我疏忽了。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狼子野心。”
姜愿头疼,“不怪你,走了也好。萍姐,我五点要出门,待会儿你给我煮一小碗面条吧。”
上楼走进卧室,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都换了。款式和颜色虽和她挑选的一样,但还是能一眼看出不同。
最显眼的是那张大床,看着更好睡了,还没洗漱就想上去感受一下。至于化妆台上的那些化妆品,全是崭新未开封的。那些衣服就不用说了,也是新的。
姜愿哭笑不得,陆晟让这是把主卧全换了一遍吗?表面看着和以前布局一模一样,实际上没一样是以前的。
不过能理解。
姜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头发用毛巾擦的半干不干就下楼嗦香喷喷的面条了。这两月她可太想念萍姐做的饭菜了。
嗯,就是这个味儿,满足!!
吃完又上楼折腾大半个小时,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下楼了。在平道的两月,对她没有分毫影响,反而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萍姐,晚上我和陆晟让应该不回来吃饭了。”姜愿出门前,不忘和萍姐说一声。
张哥在把夫人送到公司外面,就离开了。
姜愿娉婷袅娜的走进那栋大厦,前台接待的小姐姐认识这位有段时间没出现的夫人,忙上前恭敬喊道:“夫人。”
“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行。”姜愿葱白食指放在唇前,温柔的说,“不要打电话上去哦。”
“好的。”
目送夫人远去,愣在原地的几人立马交头接耳。
“最近夫人好像都没来公司啊?”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夫人更迷人了吗?呜呜呜,夫人经过我身边都好香好香的,不敢想陆总每天有多幸福。”
“胆小鬼,我就敢想。”
“……”
姜愿没惊动任何人上了顶层,在过道和刚从办公室挨训出来的王助理遇上了。
王助理眼神热切的像是见到了救星,几乎是跑着上前:“夫人,我终于把您盼回来了。先生刚开完会议,现在在办公室里。”
天知道,这些天他过的都是什么痛苦日子。
要不是工资实在得人心,他都想辞职不干了。
姜愿笑着说:“好,多谢王助理了。”
见夫人朝着办公室走去,王助理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泪水。夫人回来了,最近可以早点下班啦。
姜愿站在办公室门前,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而入。
然后就听得毫不留情的训斥声扑面而来:“又有什么废话要说?干不了就尽早滚蛋!”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面色严厉肃穆,这语气一听就知道刚骂过不少人。
姜愿慢悠悠的走上前,笑眯眯的反问:“那我滚蛋了?”
再听到熟悉的清脆嗓音,陆晟让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忙糊涂出现了幻听,却仍抱有希望的抬头望去。
几米外,站着许久不见的人儿。
他不可置信的闭了闭眼,睁眼发现这幻觉还在。
“阿愿?”
姜愿点点头:“是我啊,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啊?”
陆晟让大步流星的往她走去,步伐带着些许急促,将笑语盈盈的小妻子拥入怀中。空荡荡的胸间,立刻充实满足了。
“你回来没提前和我说。”他似幽怨的道出事实。
上次打电话,他询问什么时候能回来。姜愿没说,还说她也不知道。
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他一天、一小时都不想再等了。
在姜愿离开京市后,两人就没再见过。在柳家事情结束后,陆晟让说过想去平道看看她。姜愿以麻烦、想专心做事为由拒绝了。
陆晟让没法,他不想惹得姜愿不高兴,就按捺住了前去的心。
姜愿被抱得呼吸有些困难,推了推他:“你松开些,想勒死我啊。我要是提前和你说了,那还有惊喜吗?”
原预定的就是这几天回来。与其提前告知,还不如给个惊喜。
两人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姜愿大半个身子都依偎在男人怀里。
“路上累坏了吧,你在家一样也是给我惊喜了。”陆晟让下巴轻靠在阿愿头顶,鼻尖令他无比心安的玫瑰清香。
姜愿任由他抱着,软绵绵的说着好听话:“有点点累,但想到快见到你了,就不觉得疲惫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闲话,姜愿有些嫌他热,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离他坐的远远的。
“你快去处理工作,晚上我们出去吃呗。平道哪里都能接受,就是饮食这方面憋屈死我了。我吃不来那边的食物,感觉味道怪怪的。我太想念京市的美食了。”
陆晟让皱紧眉头:“说什么死不死的,这种不吉利的话少挂在嘴边。”
姜愿敷衍的嗯了嗯,“知道了知道了。这都是封建迷信,信不得。”
“晚上有想吃的吗?”
“呃……我什么都想吃。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姜愿笑着举起了肱二头肌,开玩笑道。
陆晟让无奈失笑,耐心问道:“上回我和谢墨去了一家中式饭店,味道还不错。就订那儿了?”
“好啊。”姜愿坐过去扒拉着男人衣袖,得寸进尺的说,“让让,我还想吃西山家的糕点。”
陆晟让别扭的咳了咳,绷着俊脸应声:“嗯,等下我让人去买。”
姜愿笑了眯眼,“就知道让让你最好啦~爱你哟。那你忙吧,我躺会儿,你忙好了喊我。”
哎呀,老男人比她还不禁逗。
第83章 83
姜愿回京市后,忙得不可开交,连着好些天都有人邀她出去玩儿或吃饭。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去年毕业后,陆小满念家,挣扎过后还是选择回了老家。她爸妈托关系在县城里给她找了个清闲的工作,听说近来在相亲了。
而华柳接受了学校分配的工作,顺利留在了京市。
这两年,国家经济政策有大幅度转变,个体经济兴起。这让不少人辞掉了固定的铁饭碗,大着胆子开始经商或创业之路。
“华柳,我知道你脑子一向好使,如果想好了那就干!”姜愿中肯的说道,“不过这事不小,你和你家里人说了?”
自从温屿没有威胁后,她其实很少想起小说剧情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姜愿早没了将这些人当成纸片人对待的心理。无论是女配陆苗,还是女主华柳,亦或是背景板的陆家众人,都是活生生、有血有泪的人。
不是小说里被固定悲惨命运的角色,他们应当有自己的精彩人生,而不是寥寥几笔的描述。
华柳很优秀,没有碍事碍眼的男主,在大学里成绩连续几年蝉联第一。是无数学子眼中的清冷学霸,更是值得学习的榜样。
“没有,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华柳冷静的说,“唐教授说,项目是封闭式的,这一去连他都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华父华母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是真心把华柳当成了亲生闺女来养着的,自是希望她以后能越过越好。家乡的小县城哪有京市好,毕业能留在京市是许多人的梦想。
被两人忽略在一旁的宣霄,不满的哼了哼鼻子,“都说了有我在,你想去就去。反正你记得写信给我就行了。”
这话再次被华柳忽视。
姜愿倒是稀奇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华柳,没问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对华柳的选择是惊讶的,这是一条和小说剧情完全不同的未来走向。
华柳在临近毕业时,学院德高望重的唐教授觉得她是可塑之才,有意栽培她,想让她以后跟着自己做研究。这年头,不浮不躁、踏实能干的人才纯粹是靠肉眼来挖掘。
华柳那会儿一心想挣钱,想把爸妈接到京市来住,便婉言拒绝了。
前不久,华父华母来京市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是宣霄托人帮的忙,住处也是他一手揽去帮忙的。
华柳一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宣霄就支支吾吾的说:以前年少轻狂,做错了事。他这是在疯狂弥补错误。
这个离谱缘由,华柳还信了。
姜愿想了想,调侃道:“我和宣霄同学的想法一样。你爸妈来京市了,你也能够放心了。再不济还有我们的宣霄同学呢,是不是?”
她说着,看向了在给剥虾的宣霄。
宣霄拍拍胸脯,意气风发的发言:“对,华柳儿你看吧,连姜同学都愿意相信我!”说完,还把盘子里剥好的虾仁放在华柳面前。
在察觉到姜愿意味深长的视线后,他嘴硬解释:“我这人就喜欢剥虾,但不爱吃。正巧华柳喜欢吃。”那白净脸庞愣是众目睽睽之下红了一片。
华柳听他说过这个怪癖,面色自然的道谢:“谢谢啊。这些够了,你别剥了。”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犹豫问出口:“宣霄,你很热吗?我和你换个位置吧,烟都对着你吹了。”
“我没事!”宣霄羞恼的起身,撂下一句“你们先吃,我去洗个脸”就落荒而逃了。
姜愿笑得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儿,连火锅里烫熟的牛肉都忘记捞起来了。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太神奇了吧。
“华柳,你和宣霄……”
华柳吃着虾仁,没听到后续抬头:“我和他怎么了?”
姜愿眨巴眼,“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今天出来吃饭,我还以为就我和你两个人呢,没想到还有个宣霄。”
华柳歉意的说:“姜愿,不好意思啊。我是准备一个人来的,但碰巧遇到了宣霄。”
宣霄帮了她那么大个忙,她爸妈到京市的那天还是他主动提出开车去接人回来的。她爸妈对宣霄印象不错,时不时的就在她耳边夸几句。
姜愿看到远远走来的某人,笑着问:“没事儿,这有什么啊,都是朋友。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当初你和宣霄初次见面的场景……”
宣霄一走近就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坐下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姜同学,听说前不久你去了西北,那边风景怎么样啊?”
靠!姜愿这女人不安好心啊!绝对是故意当着他的面儿提起不愉快往事的!!!
幸好他机智,今天跟着来了。要不然等这两人吃饭聊天结束,他和华柳的关系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在明白对华柳的心意后,宣霄算是搞懂了以前对姜愿纯粹就是在室友言语刺激下的一时兴起,压根就不是喜欢。他花了半年时间,才彻底认清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姜愿就是故意跟这人对着干,谁叫他当年给她添了不少烦心事呢。
“风景还不错,劳烦宣霄同学关心了。几年过去,宣霄同学性格都成熟了不少,话说的也没以前那么不好听了。”
宣霄臭脸一垮:“人都是会变的。”
他让服务员上了一瓶啤酒,倒了满满一杯,对着姜愿鞠躬道歉,“姜同学,以前是我糊涂,做了让大家不高兴的事情。这杯酒我干了,就当是赔罪。”
姜愿看着他干脆爽快的行为,淡然的接受了道歉,“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这小子学精了,搞这一出。
但别说,怪管用的。至少她现在看宣霄顺眼多了。
三人冰释前嫌,有说有笑的吃着鸳鸯锅,聊着各自今后的打算。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斜挂在深邃的夜空中,星光肆意点缀在其间。街道两侧是各种店铺,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抬头望去,无数高楼大厦正在悄悄升起,为这座城市增添几分繁华喧嚣。
“这里离你们家远不远?我家司机在那里,顺便送你们回去。”姜愿指着不远处的小轿车说。
华柳是觉得没必要:“不远,我走回去就行。当消食了。”
宣霄是想趁机和华柳独处:“不用,我和华柳家很近,我送她回去就行。”
今晚这顿饭,吃的他食不知味。女人聊起天,他根本插不进去话……他就像个给女主人挑菜的苦命小丫鬟。
姜愿故意再问:“华柳,我送你吧。下回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在车上我们还能再聊会儿天。”
宣霄急了,想替华柳拒绝又怕自己擅自做主惹她不开心,在一旁神情憋屈的跟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姐,求求你赶紧走吧。华柳儿有他送回家就够了,你来瞎掺和干啥啊!
华柳眼底露出笑意,好心提醒道:“真不用了,姜愿。你光顾着和我们说话了,你看你身后是谁来了。”
姜愿茫然转身,路灯下赫然站立着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红扑扑的小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快去吧,我和宣霄可以回家的。”华柳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催促姜愿一声后就和傻乐着的宣霄慢步离开了。
两人走远后,宣霄才感慨道:“没想到他会来这种地方接姜愿回家。他们的感情肯定很好。”
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拽小子了,步入社会后,才清晰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陆家最近几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他们宣家在陆家面前都不够看的。
以前的自己可真他妈的蠢,还敢放大话挑衅。
华柳真心实意的夸赞:“姜愿也很优秀,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感情好是应该的。”
宣霄认可的点点头,抬头仰望空中的皎皎明月,随意问道:“华柳儿,你有想过以后和什么样子的人结婚吗?”
衣袖下的手,却暗暗的攥紧了手指。
华柳怔住,半晌后才淡淡回答:“我暂时没想过结婚。”
宣霄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就是,如果伯父伯母想让你有个归宿,你会选择什么类型的人作为丈夫啊?”
这话问得算直接了,一般人能察觉到提问之人暗藏的小心思。可华柳不是一般人。
“不知道。大概是我爸妈喜欢就好。”在情窦初开时遭受温屿欺骗后,华柳就对所谓的爱情丧失了兴趣。
爱情于她而言,可有可无。生活也并不一定需要这玩意儿。
眼看前路渺茫,在听到这句‘我爸妈喜欢就好’后,宣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了起来。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各式各样讨老人家欢心的法子。
嗯,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另一边。
姜愿几乎是向着男人飞奔而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呀?出门前我只和萍姐说了,但也没说我去哪儿。”
她嘀嘀咕咕的猜测着,一下子想到了张哥这个间。谍,“是不是张哥跟你说的?”
陆晟让毫不犹豫的把司机卖了:“嗯,怕你走丢,我顺路来接你回家。”
姜愿蹙眉问:“那你是刚下班?吃饭了吗?”
“还没,以为能赶上吃两口。没想你和你朋友都出来了。”陆晟让嘴角含笑的回答,“晚上吃的什么?”
姜愿翻了个白眼,“好好说话,这语气好像我在吃独食一样。我吃的火锅,你来了也下不去筷子。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吃晚饭。”
她小声逼逼:“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就是这样饿出胃病来的。”
有词语陌生,但不妨碍陆晟让能听懂,“我没有胃病。”
姜愿一梗,在暗处不满的戳了戳他的腰:“你要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啊?”
陆晟让身子一僵,准确无误的捉住她使坏的手,低声言语:“在外莫要动手动脚,外人看着不好。”
姜愿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阴阳怪气的回怼:“有本事你在家里也别动手动脚啊!只要你答应我在家里手规规矩矩的,那我在外面保证离得你远远儿的。有多远离多远,绝不会影响你的好形象。”
这狗男人,碰一下都还有怨言了。
在家里,她说的没一句话是听进去了的。在外面一副清高亮节的翩翩君子模样,呵,背地里跟条只会咬人的小狗一样!!
陆晟让松开了手,果断做出让步:“是我不对,你动吧。”
姜愿就知道他是这副不要脸的鬼德行,恶狠狠的揪了一把他腰间软肉,头也不回的上车了。
吃什么吃,一顿不吃饿不死。
一上车,她就冲司机说:“开车,回家。”
张哥看着后视镜中缓步走来的先生,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夫人,送先生来的车已经回去了。”
这要是不等先生上车就开走,那他大概率见不到明天的工资了。
这夫妻俩,又又又闹啥矛盾了啊!
姜愿瞥了眼窗外,痛恨自己这该死的心软,轻拍两下小脸,暗骂自己一句:“心软男人,姜愿你就等着挖野菜吧。”
陆晟让上车就看到她在拍脸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野菜”,偏过头看了看白嫩脸蛋没有变红,好笑的说:“生气打自己脸蛋做什么?”
张哥在心里幽幽加了句:先生,你别光说啊,心疼夫人那您倒是把自己脸伸过去呗。
下一秒,车上前后挡帘一拉,后座就成了一小片的私密空间。
“阿愿,不高兴打这里,我不疼。”陆晟让拉过她的手往脸上去。
姜愿蜷缩起手指,冷着小脸说:“我不要,你松开我。你受虐狂啊你,还主动找打。”
说完,又觉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本来在大街上动手动脚不是很好,陆晟让说她的语气也没有很重。烦死了烦死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闹不愉快了。这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姜愿困惑不解的往车窗边挪了挪,背对着陆晟让乱七八糟的想着事。
陆晟让对她的小脾气很了解,猜到她应该是快来例假了。老中医说过,女人在来例假前后,情绪多变是正常的。
耐着性子哄了好半天,终于在到家前得到了一个好脸色。
“我身上一股火锅味儿,我就先上楼洗澡了。你想吃什么就让萍姐做。”姜愿稀里糊涂的说了一通废话,就一股脑的冲上了楼。
去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来例假了。
怪不得她今天觉得浑身不对劲,原来是这个原因。
下一秒,喜笑颜开。
嘻嘻,又可以过好些天的轻松日子了。
第84章 84
再次见到柳章青,是在一个春雨绵绵的下午。
姜愿去学校咨询老师一些事情,在回来路上遇到了拦路的他,有些狼狈。眉眼疲倦,眼眶布满血丝,看不出以前风光霁月的温润模样。
想来柳家出事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但柳章青不是说他早就和柳家没什么联系了吗?柳家是做了许多违法犯罪的坏事,以柳章青和柳家的恶劣关系,不应该会是如今这副颓废丧气样子啊。
姜愿想不通这其中缘由,索性就不去想了。
“你找我什么事啊?”她放下车窗,望向路边撑伞的青年。
柳章青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声音沙哑的请求:“姜愿,我,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你能下车吗?我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好吗?”
司机眼神警惕的盯向这人,有意劝说:“夫人,您还是别相信这人吧……”
柳章青到底是姓柳,嘴上说着和柳家没关系,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柳知辰的走狗。万一那些表面是做给外人看的呢。
夫人身娇体贵,绝不能在他手里出事。要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先生给的高额工资。
姜愿迟疑了几秒,在那双黑色眼眸里看到了丝丝悲凉,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她对司机说:“没事,我和他就在边上说几句话。”
她撑开伞下车,率先走到三五米外的路边,“你想说什么?”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春天的雨绵绵无声,不温不凉。
柳章青步伐高矮不一的跟上去,姜愿这才发现他的右腿好像是出了问题,“你腿怎么了?”
上回见着都还好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柳章青闻言一怔,眼底浮现一丝苦涩情绪,似轻飘飘的说:“没大碍,不小心摔伤了。养养就好了。”
他这右腿,是不同意配合柳知辰的绑架计划被活生生打断的。虽然这个计划没有实施的可能。因为陆家,陆晟让把姜愿保护的很好。
柳知辰的人就像无头苍蝇一般,根本找不到突破口。而当时的柳家危在旦夕,只差后面的人推一把了。柳知辰表面的温文儒雅都是装出来,里里外外不是好人,手上沾过的人命数不胜数。气急败坏之下,就只会来找他撒气了。
柳家人的眼中只看得到利益二字,血缘亲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维系来往的纽带。一旦有人惹祸上身,被当做棋子抛弃是常态。
柳知辰仓促逃跑藏匿,哪还顾得上奄奄一息的他。还是陆家的人闯进来,将他送去了医院。这条腿,就当是还给柳家养育之恩吧。
姜愿不知他腿受伤一事,那就不必知晓这些糟心往事了。
“我打算离开京市了。”他温和笑着开口。
京市热闹繁华,现在更是几乎一天一个样。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姜愿以为他是不想再生活在柳家的阴影下,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作为朋友的身份关心一句:“挺好的,柳章青,你想去哪儿?”
柳章青笑容更盛:“这个就不告诉你了。”
还好,她并没有因为柳家而厌恶他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距离柳知辰被逮捕,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诸多罪行被一一曝光,京市各大报纸疯狂报道柳家这些年做过的罪孽。柳知辰名下的房产被查封,皆被受过柳家迫害的民众扔垃圾等行为泄愤。
尽管柳章青没对外说过他和柳家的关系,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他的身份。大家清楚他没有和柳家同流合污,但异样目光和背地里的议论从没少过。
姜愿点点头:“嗯。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柳章青说。
一时无言,唯有细雨朦胧,雨势小了许多。
柳章青此行仅为道别,心愿达成便无憾了,“姜愿,我说完了。你回车上吧。”
姜愿衷心送出祝福:“柳章青,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去。
柳章青停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车门合上,小轿车渐渐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终不见来路。
“再见。”他喃喃作出迟到的告别。声音很小,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这场春雨,不知不觉间停歇了。远处天边放晴,乌云散开,温暖的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大地上,尽情抚摸着世间万物。
柳章青释然的笑了,收拢了雨伞,缓步朝着相反方向坚定的走去。
姜愿刚进家门,就见着一坨实心的黑色大团子从天而降,猛地砸在了她的怀里。十几斤的冲击力不小,差点闪了脆弱的老腰。
“小黑!!我是不是说过不许这样扑过来!”她骂归骂,手不自觉的摸起了小黑光滑柔顺的皮毛。
小黑无辜猫脸:“喵~”
成年大猫,俩相当有实力的大铃铛,愣是叫得柔柔弱弱、斯斯文文。
“你看你,猫毛到处飞。陆晟让见了又要嫌弃你掉毛了。”姜愿没控制心软了,抱着它往客厅走去,“你啊你,叫得这么娇,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小母猫呢。”
小黑不满:“喵!”猫猫这么可爱,掉点毛怎么了?
是那善妒的男人没眼光!
姜愿本想去沙发上坐下撸猫猫,不料小黑轻轻一跃从她怀里跳了下去,一边叫着一边往回看。
“干嘛?”
小黑长大后,很少有叫得这么频繁的时候,一下就猜到了小黑想让她跟上去。她不解的跟上,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猫毛。
猫窝在客厅右侧的单独一个房间,里面各种小玩具、大玩具都有。佣人每天会来打扫卫生,味道不算难闻。
姜愿走近后,一眼看到了蜷缩在猫窝里的一只白色小团子,身上湿漉漉的,却很干净。
“喵~”白色小猫察觉到有人来,想要藏起来。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小黑猫头凑了过去,给它舔了舔毛,“喵~”白色小猫挣扎的幅度肉眼可见的小了许多。
姜愿沉默:……仿佛被塞了一口猫粮。
“小黑,这你的崽啊?”她怎么瞅着不太像呢,刚出生的小猫崽没这么大。
姜愿不太会处理当下这场面,出去把萍姐喊了来。
萍姐看到陌生小白猫,也是很惊讶:“这小猫哪儿来的?早上都没见着呢。”
姜愿指了指小黑:“应该是小黑从外面叼回来的,我刚到家它就引着我来它猫窝了。萍姐,小白猫好像生病了,我看它站都站不起来。”
萍姐上前,一串熟练动作将小白猫拎了起来,小白猫在半空中无助的扑腾扑腾。“看着腿脚没受伤。夫人,我去给它洗洗,外面野猫身上有脏东西,您先去客厅吧。”
姜愿帮不上什么忙,低头想抱走围着萍姐钻圈的小黑:“小黑,跟我出去,你就别添乱了。”
小黑机灵一闪躲,躲开了她的双手。
“喵~”
萍姐和善笑笑:“夫人,我看小白猫是只小母猫,说不定是小黑给自己找的小媳妇儿呢。瞧瞧,这眼巴巴看着,都不肯走呢。”
全程小白猫在哪儿,小黑就跟到哪儿。
姜愿扶额,“行,那你就留在这儿吧。”孩子大了,都知道自己找媳妇儿了。
小白猫就这样住了下来。
五六月大的小猫,和成年大猫不太匹配,萍姐担心小黑伸出魔爪,不得已只好将两猫分开住了。小白猫更喜欢后花园的环境,时不时就往外跑,在草丛里撒野打滚儿晒太阳。
姜愿觉得它既然是小黑叼回家的小媳妇儿,自是不能亏待了它。就喊人在后花园里搭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木屋,给小白猫当猫窝。至于小黑有没有光顾,就不知道了。
小白猫有了新名字,大白。大白是只异瞳白猫,在眼光下那双猫眼特别漂亮,清澈的像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
同小黑不一样,大白不怎么爱亲近人。除了姜愿和萍姐,其余人连一根猫毛都碰不到。好一段时间后,大白才肯在家里的男主人面前露个面。
为此,姜愿还好生嘲笑过陆晟让,说他整天冷着张脸,连猫猫都不待见他。
嗯,众所周知,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
六月末,大学毕业的陆苗拖上行李红着眼眶的回了京市。
姜愿得到消息去接人,一见面,长得比她还高小半个头的便宜闺女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那止不住的眼泪都快她给淹没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愿脚趾抓地,连拖带哄的将人哄上了车。埋在怀里的陆苗还在抽噎着掉眼泪,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眼睛没两样了。
就这泣不成声的状态,一看就知道现在问不出来什么。姜愿叹气又摇头,当了一路的抱枕。以前她怎么就发现,这孩子眼泪跟水一样多呢。
擦都擦不完。
许是哭了一路,见着亲近的人又没忍住哭了一场,陆苗回到家就依偎在姜愿怀里睡着了。
姜愿轻手轻脚的将人放进被窝里,捶着发酸的臂膀回卧室换了身裙子。领口处都被某人的泪水打湿透了。
下楼叮嘱厨房备些陆苗喜欢吃的食物,就给陆晟让打去了电话。具体什么都没说,就说苗苗回来了,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晚饭。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顺着大开的窗户照在屋内地板上。
姜愿从厨房出来,就见着陆苗从楼梯走下来,状态看着好了不少。齐肩中长发湿润着,身上穿着干净衣服,显然是刚洗漱过的。
“睡醒啦?快来,你萍姨刚炸好的肉丸子,可香了。”
陆苗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走过去接过插丸子的叉子,咬了一口:“哇,闻着就好香。这一口肉丸子我想好久了。”
姜愿像以前一样捏捏她的脸颊,“不想笑就不笑,苗苗,你现在是在家里了。”
陆苗笑容消失,心虚虚的小声问:“姜姐,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啊?”
姜愿拉着她去客厅窗边添置好几个月的摇椅上坐下,淡定的说:“分手了?”
虽说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她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上辈子读大学时,她有个室友隔三差五就要分手一次。又哭又嚎的,刚开始大家都还会去安慰,多两次后就习以为常了。
这又是毕业季,小年轻分手多正常。
陆苗耷拉着肩膀,手里的丸子都不香了。她吸了吸鼻子,不,还是很香的!一口吞掉香喷喷的肉丸子,含糊不清的说:“就是分手了,他家里人想让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出国留学。”
姜愿不知该说陆苗定力好,还是该说木淮那小子没本事,大学整整四年时间都没哄得陆苗跟他回家见家长。
陆晟让说不插手陆苗的事,就真没干涉过。
木家父母知道自家儿子在大学里谈了个小对象,他们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就说让两人一起出国留学,需要的费用就他们来出。
青梅竹马,就纯粹是木家隔壁和木淮年岁差不多的女孩,从小就喜欢他,快到了死缠烂打的地步。尽管木淮直言拒绝过多次,也没用。那家不差钱,女儿想做什么基本上都是依照她的意愿。
木淮和陆苗提过出国留学的事儿,但陆苗不愿意。
她是喜欢木淮没事,可为了一个男人去陌生国度待几年,不可能。再加上前些天,木淮那青梅竹马又跑来说了一大堆膈应人的话。
毕业事情繁多,堆积在心里的不满情绪爆发了。
陆苗果断向木淮提出了分手,转头就回京市了。她去S市读书是深思熟虑过的,但不意味着未来还要留在这里工作、定居。
她是陆晟让的女儿,怎么可能为了别的男人委屈自己。
陆苗平日笑眯眯的,看着和谁都能处得来。实际那只是面对不熟的人基本的礼节而已,毕竟这对她不难。
姜愿听完她语序颠倒的描述,对她敢作敢为的行为表示表扬:“苗苗,你做的很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了别人让自己难受伤心。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甭管有什么隐情,千错万错就是木淮的错。相恋几年的女朋友都哄不好,有个屁用。
陆苗被逗笑了,伸手叉起一颗丸子吃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姜姐,你这话哪儿听来的啊,还怪顺口的。要不是你就我爸一个,还以为是你得来的经验之谈呢。”
姜愿谦虚道:“还好啦还好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回来了好啊,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工作会照顾不好自己。”
“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过去读书,生出在S市工作的念头也是因为姓木的。这下我就不用纠结了,嘿嘿。”陆苗神情张扬的说着,眉目间的忧郁逐渐淡去。
在S市她要想这儿想那儿,生怕哪里没顾虑到。回到京市就不一样了,底气十足。就算是犯了错,也会有弥补的机会。
她的家在京市。
聊着天,倒没注意墙上时钟指向了六点。
陆晟让回来了,和往日归家差不多时间。
姜愿无意瞥见时钟,嗔怪道:“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今天早点回家吗?苗苗在路上没吃好,肯定都饿了。”
不等陆苗说“我不饿”,她就听到她爸在低声道歉了。
“突然开了个会,没控制好时间。明天我早点回来,好吗?”
姜愿轻哼,“我说的是今天,你明天爱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苗苗回来了,说不定明天晚上我们不在家里吃了。”
陆晟让淡定吃掉她手里冷掉的丸子,“好,你想在哪里吃都行。阿愿,你和苗苗先去吃饭吧,我上楼洗漱一下。”
那是最后一颗丸子。茶几上已是空盘子了。
姜愿气得掐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你干嘛啊你,我的丸子!!”
陆晟让顿住,说了实话:“我以为你举起来是喂我的。”
姜愿瞪了一眼他:“……不要脸,谁喂你了,我是光顾着和苗苗说话去了,拿在手里忘记吃了。”
“烦死你了,你快去洗漱吧。”
陆晟让转身上了楼梯。
姜愿恢复温柔神情,侧目看向陆苗浅笑着说:“苗苗,我们先去吃饭。你爸很快就下来了。”
陆苗咽咽口水,凑到她身边嘀咕:“姜姐,我都有点不认识我爸了。”好可怕,她爸跟换了个人似的。
“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我爸这样子蛮稀罕的。好事儿,感觉以后都不用担心被骂了。姜姐,以后我要是犯错了你一定要罩着我啊。”
“好~罩着你。”
还没走到餐厅,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
陆苗笑脸一僵,干巴巴的提出建议:“姜姐,你去接吧。如果是他的话,你就直接挂断。”
好吧,她还是有些抗拒的。嘴上说着不在意,不会为一个男人难过,心里那个坎儿却不容易过去。
姜愿走过去接起电话,随手按了下扩音键,“喂?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道急切的年轻男声,“请问您是苗苗的家人吗?我,我是木淮,她到家了吗?心情怎么样?还有没有在哭?”
陆苗瞬间就变脸了,冲过来骂道:“哭个屁!木淮你再胡说八道,我打烂你嘴。”语气凶巴巴的,小脸不争气的红了,就是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不好意思。
姜愿暗暗发笑,低声说:“你们聊,我去餐厅了。不高兴的话,就挂电话。”
陆苗一把拉住她的手,“姜姐,你别走。”她怕姜姐一走,她眼泪就绷不住了。
姜愿轻叹,“好吧,我在一旁看着。”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苗苗,对不起。我和我爸妈说好了,我不出国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陆苗咬紧唇内软肉,狠下心肠:“不好!木淮,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以后你都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不要。苗苗,我不要。”木淮情绪激动的拒绝,歪歪扭扭坐在轮椅上,脑袋上、胳膊、腿上都包裹着纱布。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手臂有鲜血渗出,迅速染红了白色纱布。
木母心疼坏了,想过去拿过电话:“小淮,你别动了。”又冲身边中年男人喊:“快去叫医生来啊,小淮绷到伤口了。”
木淮一下子避开她伸来的手,清亮眼眸满是哀求:“爸妈,我没事。你们能不能先离开,我在打电话啊。苗苗要跟我分手,她要不理我了。”
木母的声音不小,电话那头的陆苗也听到了。
挂电话的手到底是没放下去。
“你怎么了?”她问。
木淮见她没挂断,一个劲儿的傻乐:“苗苗我没事,你等我,我明天就去京市找你。我真的不出国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木母不忍心自家傻儿子拖着伤体,远赴千里迢迢之外,突然抢过了听筒。
“对面是苗苗吗?我是木淮的妈妈。出国留学这事是我们糊涂,没处理好。小淮是真心喜欢你的,在家里经常听他提起你。小淮他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今天上午他出了车祸,刚刚才醒过来。醒来就马上来给你打电话……”
木母语速飞快,在电话被抢回去前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木淮把电话死死抱在怀里,确保谁也不会再次将其抢走,“苗苗,我真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出了个车祸,你听我的声音,是不是好好的。我妈就喜欢夸大其词。”
在听完木母说的话后,陆苗就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是陆苗,才不会哭的。这肯定是假的,是来让她心软、回心转意的。
可在听到木淮故作高扬的嗓音后,泪水还是一下子就从眼角滑落了。一滴又一滴,好像怎么也落不完。
姜愿在木母说完后,就悄悄的离开了,留给她足够的空间。
看来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希望能有个好结局吧。
木淮许久没听到陆苗的声音,慌里慌张的喊:“苗苗?苗苗!你信我,一点不严重,我好着呢,能蹦能跳的,我马上蹦给你听。苗苗,你不要不理我。”
说着就想强撑着起来,试图让对面听到声响。
木母抹了一把泪,哪能由他这般瞎折腾,就想和小护士按住他。
陆苗吸了吸鼻子,大声吼道:“木淮,你敢蹦一下试试!”
尽管她竭力憋住哭腔,熟悉她的木淮还是听出了不对劲儿。顿时不敢再造次了,乖巧的像只任人揉捏的小绵羊。
“苗苗,我,我不蹦了。你不要哭了,等我来京市后,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木淮低声下气的道歉。
陆苗没忍住哇哇大哭,“木淮,你混蛋!”
第85章 85
陆晟让走下楼就瞧见狗狗祟祟躲在门框偷听的姜愿,好奇之色溢于言表,就差没直接上前去听了。
隐约能听到客厅里说话声和啜泣声。
“在这儿做什么?”他走到姜愿身后,轻声询问。
太专注偷听的姜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这突然出声,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
“你走路没声儿啊?这要是半夜,我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姜愿骂骂咧咧过后,不忘和他说明当前的情况,“苗苗那刚分手的对象,出车祸了。不考虑其它因素,那孩子感觉还行。苗苗也不像是能狠下心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下午我去接她回家,哭了一路。刚才你看到没,苗苗那双眼睛又红又肿。这打个电话,又哭起来了。”
本来是想着陆苗不小了,处理感情相关的事还是得让她自己来。
姜愿一个人坐了会儿,放心不下,就跑去听墙角了。
陆晟让老神在在的点评:“感情二字,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的。阿愿,苗苗是成年人了,她会处理好的。也就只有你还把她当孩子看待了。”
姜愿皱皱眉,有些明白了那句话“在父母面前,孩子始终是孩子”的含金量。时间过得好快,她和陆苗相处有六年时光了。
虽然没能把她当成闺女看待,但不可置否的是,陆苗更像是小她好几年的妹妹。
姜愿幽幽叹气,“我还不是怕她受到伤害。你这个当爸的,对闺女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陆晟让冤枉:“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陆家对小辈大多是持放养的观念,只要不干违法犯罪的坏事,基本上是不会插手的。
除非小辈主动求助。
姜愿倒也不是责怪他,“算了,看你也不像是能开导人的样子。等有机会我再仔细问问苗苗,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断干净。”
她刚说完,陆苗就走了出来,小脸上留有未擦干净的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爸,姜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呀?我打完电话了,我们吃饭去吧。”嘴角压着,语气透露出一丝丝雀跃。
显然,这通电话的效果很给力。
不知陆苗和木淮说了什么,这一周姜愿都没见她出过几次门,电话一天最少一次。一次比一次腻歪,听得姜愿起鸡皮疙瘩,瞬间对她和木淮的感情一事没插手的想法了。
这她还没找机会问呢,就被迫吃了好多狗粮。
果然年纪大就是经验丰富,陆晟让说的话太有道理了。她还是太年轻了,小情侣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
木淮伤势有些严重,得了陆苗的话就彻底安心先在S市养病了。
陆苗闲在家里,心里记挂着远在南方的木淮,想着休息段时间再考虑出去工作的事情。于是天天缠着姜愿无话不说,白天一同出去逛街买买买,一天三顿至少有一顿都在外面吃饭。
就差没晚上睡一张床上了。
陆晟让一连好几天回到家,都没和姜愿吃上晚饭。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饭菜滋味。除了晚上睡觉回到卧室能说上几句话外,更多的交流就没了。
姜愿白天玩的尽兴,回家洗漱洗漱就酣睡了。
自然就没注意到陆晟让的异样。
这天早上。
陆苗一边吃着鲜美的鲜虾瘦肉粥,一边和姜愿商量今天要去哪里,“我们去找昭曦表姐吧。顺便看看她的工作,我回来有一周多了,也是时候该找工作了。”
她毕业回了京市,学校分配的工作自然就没了。
姜愿舀了一勺粥,喝了一点便没什么胃口的放在一边,“我今儿就不出去了,等会儿想再睡个回笼觉。”
陆苗茫然:“那也行,姜姐,你不喝粥吗?”
天天有萍姨做的饭菜吃,真是太幸福了。
姜愿咬了一口青菜香菇馅儿的小笼包,满足的眯了眯眼:“今天不想喝,闻着有点腥。”她喜欢吃蘑菇,各种各样的蘑菇都喜欢。
青菜香菇馅儿的小笼包,清鲜美味。
萍姐知晓后,更是换着法儿给她做蘑菇菜。
陆苗低头嗅嗅碗里的粥,“不腥啊,这虾甜甜的,好吃。”
用完早饭的陆晟让拿着公文包从楼上下来,拐脚走进餐厅,冷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阿愿,爸妈晚上让我们回老宅吃晚饭。”
陆苗吸溜小笼包里的汤汁,随口一问:“爸,我要去吗?”
问完就被她爸冷冷看了一眼,“还需我特意喊你吗?陆苗,你回京市有小半个月,老宅一趟没回去过,我看你是被姓木的迷傻了脑子!”
“还有,你已是成年人,成天跟着我夫人就没正事可做吗?”
陆苗好久没见她爸这副模样了,险些筷子都没拿稳:“爸,我,我今天本就是想去找昭曦表姐问问这事的。”
说到底,她还是个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大学生。工作赚钱几字离她遥远且陌生。家里待的安心惬意,心情都变好了,一点都不想去思考这些烦心事。
姜愿蹙起眉头,伸手拽了拽男人衣角:“大清早的,你凶她干什么?”
陆晟让:“我再不管管她,人都要蹿上天了。你们下午先回老宅,我工作结束就往回赶。”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姜愿和陆苗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陆苗端着碗筷往姜愿那边靠近,摸不着头脑的问:“我爸方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好像是。”
“姜姐,我爸这是怎么了?昨儿不都还好好的吗?这给我一顿训斥的啊,头皮发麻。好家伙,还以为我爸改性了,没想着……啧。”
“你爸说的不无道理。你爷爷奶奶是该去看看的,他们真心疼爱你的。上回我过去,你奶奶还问我你毕业了要不要回京市呢。你爷爷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你的。”
陆苗羞愧的低下头:“是我错了。”
“知错便好,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跟他怄气。”姜愿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苗苗,下午早些回家,我们一同回老宅。”
吃饱饭就犯困,她得上楼再眯一会儿。
——
梅杰和陆建行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健康硬朗。前者闲不住,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后者闲空时最爱约上三两老伙计去钓鱼。
依梅杰的话来说,幸好大多数时候钓钓空钩,要不然这家里都没地方装他钓回来的鱼儿了。
老宅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有一处池塘。里面原本是有养着一些观赏金鱼的,还种有荷花。大概是北方水土不适合莲藕生长,只长水面上的。
硕大的荷叶占据了大半池塘,星星点点的粉白色荷花亭亭玉立的点缀在墨绿间。偶尔会见到鱼儿穿梭在荷叶笼罩的阴影下。
傍晚时分,阵阵清风自走廊吹拂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姜愿陪着梅杰在亭台赏荷花,如同亲母女般聊着琐事,桌上放着消暑的吃食和清热下火的凉茶。而一旁的陆苗见了亭台外距离岸边不远的一朵粉色荷花,半蹲在那儿想要伸手去摘。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够着。
梅杰笑着说:“苗苗,小心点唷。实在不行,就让人下水去摘。”
陆苗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撩起裙子半扎在腰间。下去前又害怕了,回头问:“奶奶,这池塘有多深啊?我下去不会把我给淹了吧?”
她在老宅长大,这池塘一直都是有水的,从没见干涸过。以前确实听说池塘不深,成年人下去也就才到胸膛上下。边缘处就更浅了。
梅杰也没拦着:“你下去作甚?淹不了,不过池塘里淤泥很多,你身上的漂亮裙子是避免不了被弄脏了。”
这孩子,还是一副没长大的顽皮模样。
姜愿委婉劝说:“苗苗,水下有小虫子,你还是别去了吧。荷花离你不远,你去叫个手长些的就能摘到了。”
水下乱七八糟的虫子多,她最害怕吸血的蚂蝗了。软塌塌的,据说还会钻进肉里,弄都弄不出来。
她小时候随着爸妈去乡下走亲戚,一不小心摔进了栽满水稻的水田里。爬起来后就发现小腿上扒着一只褐绿色的蚂蝗,吓得眼泪乱飞,抬起小腿疯狂甩动都没能甩掉。
还是她爸上手给捉走的。
姜愿自那后,就怕的不行。离水田、池塘、河边能有多远就多远。
陆苗不怕虫子,大手一挥:“没事儿,我不怕!”说着话就安心的下水了。
七月的地面烫脚,晒了一天的池塘水是温热的。踩下水的第一脚,脚底软绵绵的,水面刚到膝盖上一些。她再往上拽了拽裙摆,迈出另一只脚。
终于把临近的那两朵荷花摘到手,其中有一枝是快绽放的花苞,还不忘摘几张荷叶。
姜愿担心她出事,忙走过去拉她上来,“小心点。”
陆苗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嘻嘻的将荷花荷叶递过去:“喏,给你。插在花瓶里好看。”荷叶她特意挑选小的,不会遮住荷花。
姜愿愣了愣,“给我的?”
“对啊,我看你往荷花上瞟好几眼了。我又不怎么喜欢这玩意儿,摘来干嘛。”陆苗不是爱花的人,先前还不理解姜愿每天在花园里摘花,只为给房间花瓶里换一束新鲜的。
香是香,好看也是真好看,但每天都要在这小事上花时间就不愿意了。
姜愿心口涩涩的,目光落在颤颤巍巍的花瓣上,“谢谢苗苗。”
陆苗在水边洗去腿上的淤泥,“不用谢!我俩的关系说什么谢不谢的啊。”她又小声且贼兮兮的说:“我爸这几天可能看我不顺眼了,等木淮来京市找我,姜姐你要帮我说点好话啊。”
嘿嘿,想了一天,她可算明白她爸今早为啥发臭脾气了。
原来是她这些天霸占着姜姐,她爸只能苦哈哈的忙工作,羡慕嫉妒了呗。不敢冲娇娇老婆撒气,那就只能冲她来了。
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陆苗嘚瑟的想着。她才不会跟姜姐说这些,就让她爸慢慢犯愁去吧。
梅杰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满是皱纹的脸庞上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年轻人更懂年轻人啊,她这老婆子老咯。
今天的陆建行运气不错,钓了一大条鱼回来。转眼就成了餐桌上一道美味的红烧鱼。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晚饭。
陆苗出于愧疚,想在老宅住几天好好陪着爷爷奶奶。之后她若是去工作了,就不知下回再来是什么时候了。
姜愿惦记着刚插进花瓶里的荷花,暗戳戳的和陆晟让商量:“要不今晚我们就不回去了?你看这荷花,是苗苗专门给我摘的。”
都插花瓶里了,也不好带走。
陆晟让扫视一眼,直接连花带瓶的拿走,“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姜愿:……
她还能怎么办呢,回呗。
这边决定好要走,那边就有人进来传话。
“苗苗小姐,外面有位自称你对象的青年找。”
在给梅杰讲学校发生的趣事的陆苗,灿烂的小脸唰一下就僵硬了。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直视跟前的老人。
她这些天和姜愿玩儿疯了,白天几乎不在家里。木淮打来电话她也接不到,晚上许是怕打扰她家人休息,木淮很少打来电话。
突然发现,好像有三四天没和木淮通电话了。
陆苗头疼得紧,没和他说过老宅的位置,这都能找上门来???还自称她对象,放屁!分手的话姓木的是一点没听进去是吧。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不料梅杰早看穿了一切,淡声吩咐:“把人请进来吧。”
陆苗还不想家里人和木淮碰面,扭扭捏捏的请求:“奶奶,还是算了吧。我和他都没关系了,要不我出去和他说几句话,给打发掉。”
好烦,木淮来京市为什么不提前和她说啊?她之前在姜愿面前哭得那么惨,她爸也知道她为了个男人伤心又难过。姜姐和她爸还没离开,等会儿肯定会撞在一起的。
啊啊啊!木淮就不能再晚点来吗?搞得她好生尴尬。
梅杰认真询问:“苗苗真不想他进来?”
陆苗小鸡啄米般点头,抱着奶奶胳膊难为情的辩解:“奶奶,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有些生木淮的气呢,才不会让他占了见家长的便宜。
不要脸的男人,就会使这些小把戏!!!
梅杰:“依你依你。苗苗,你要记住,凡事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奶奶认识好些优秀的男儿,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陆苗舔舔唇瓣,没有应最后这句话:“奶奶,那我先出去了。我肯定很快回来。”
看着孙女略显急切的步伐,梅杰无奈的摇摇头。终是什么都没说。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陆家家大业大,护住一个人轻而易举,左右不会让她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