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休息了一会儿,走到餐桌旁,想要搬椅子。

    祝燃回过神,拔腿冲过去,抢在他前面:“我来。”

    他搬好了椅子,扶着宋汝瓷坐下,调亮灯光,又快步回到厨房灶边,把那一碗红糖鸡蛋小心翼翼端过来。

    诱人的甜香气弥漫。

    椅子里的人却只是垂着头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出神,神情淡得像是片雾。

    这一幕像是张勒住心脏的网。

    祝燃蹲下,抬手,在宋汝瓷眼前晃了晃,等宋汝瓷回过神,望向自己。

    他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红糖水,谨慎地吹到温度适中,试探着,喂给宋汝瓷。

    浅色的眼睛望着他,轻轻摇头。宋汝瓷按了下胃,示意自己没什么胃口,听不见以后,宋汝瓷似乎变得更安静、更不怎么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嘴角那一片淤青。

    祝燃连忙解释:“我走路没长眼睛,自己摔的。”

    他说了一遍,又拿过一沓便签,飞快把这句话写下来。

    宋汝瓷的确可以辨认口型,但这样做,要耗费的心神太多了。

    太辛苦。

    祝燃抓着笔,在便签纸上埋头写字:[我以后不出去玩了,改邪归正,以后我做饭,我收拾家。]

    宋汝瓷看完,望着他,揉一揉他的脑袋。

    “吃饭。”宋汝瓷温声说,“要凉了。”

    祝燃立刻端起红糖鸡蛋狼吞虎咽。

    宋汝瓷本来就做得香,他吃得更香,好像饿了三天。

    余光里宋汝瓷微微仰头,身体靠着椅背,后脑靠着墙,静静望着他,浅色的眼睛暖得像幻觉。

    祝燃控制不住地朝这样的宋汝瓷露出笑容,他终于松了口气,握住宋汝瓷的手:“好香啊,listen,这个吃了对身体好,我以后也天天给你做。”

    宋汝瓷没有拒绝。

    祝燃抓紧时间,攥着其他早就提前写好的便签纸,在心跳声里,一张张摆开放好,给宋汝瓷看。

    [你生病了,该休息的是你。]

    [该被好好照顾的是你。]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好好学习,listen,你好好照顾你自己的身体,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祝燃本来没想这么急着告诉宋汝瓷研究小组的事。

    但老医生临走前反复强调,这种情况下的病人,需要知道自身价值和在这世上存在的意义……祝燃听得想把自己的脑袋拧掉。

    宋汝瓷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这是什么世纪大笑话?

    喜欢宋汝瓷的人明明到处都是,会所里那些废物富二代快被他迷疯了。

    宋汝瓷只是在直播间那几个小时,补课的直播切片流传出去,就在网上爆火,居然还有不少不明就里的高中生和家长跑来他直播间订阅、打赏,全在催更。

    祝燃向宋汝瓷道歉,拙劣地解释自己那天是忘了关直播,他搬来笔记本电脑,不停翻页,给宋汝瓷看截图的评论,看究竟有多少人喜欢他讲的课,看叫人震惊的打赏记录——钱已经不再是问题。

    违法的放贷公司被匿名举报,一窝端,那些天价利滚利当然也用不着再还。

    欠学校的学费也全部补交完了。

    甚至还有剩。

    “都是你自己挣的钱。”祝燃慢慢说给宋汝瓷,“还有,listen,你看这个!他们给你发了邀请邮件……”

    祝燃让宋汝瓷自己握着鼠标,他扶着宋汝瓷的手,点开那个研发小组的邀请。

    徐祉安带了经费投资去谈,学校经过研究,真的开了特别人才通道,宋汝瓷被邀请远程参与小组研究,只要成功攻关,做出像样的成绩,不仅能拿到毕业证,甚至有希望保研、直博。

    祝燃不懂具体的流程,但在剧烈心跳里凝视着宋汝瓷的神情,拧攥心肺的无形力道终于稍减。

    宋汝瓷浏览网页,逐行细读,脸被屏幕的光照着,很安静,瞳底有细碎的光泽流动。

    祝燃轻轻拍他的肩膀。

    宋汝瓷微仰起头,望着他,浅亚麻色的额发滑落,浅瞳清亮柔和。

    宋汝瓷对他说:“谢谢你,祝燃。”

    祝燃像是被这几个字活活剖骨,但他不敢表现,只是极力摇头,他要让宋汝瓷高兴,要照顾好宋汝瓷,不能像个只会痛哭流涕后悔莫及的废物:“listen,你有钱了,看,你有这么多钱。”

    他蹲下来,扶着宋汝瓷的膝盖,仰起头问:“你想怎么用这笔钱?”

    他把这个问题也写在便签上。

    “吃顿大餐吧?旅行?买个给自己的礼物怎么样?”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兴奋,兴致勃勃,边说边写:“存起来也不错,listen,你自己的钱,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反正他发誓宋汝瓷以后再也不必因为钱的事发愁。

    他早就想好了,他会承担宋汝瓷今后的所有支出——更别说其实还有个徐祉安在暗地里阴森盯着,趁他不注意就往宋汝瓷的账户里疯狂打钱。

    宋汝瓷这辈子的钱花不完。

    他边说边写:“listen,你以后彻底自由了。”

    他把这几个字描得很粗,很醒目。

    宋汝瓷倚着墙,静静望着他写,浅色的眼睛微微弯着。

    祝燃抬头,朝宋汝瓷露出笑容,张开胳膊想庆祝地抱一下,宋汝瓷看起来愿意这么做。

    宋汝瓷很久没显得这么高兴。

    像是恍惚里回到过去,完成了一场超常发挥的完美舞台,在台下庆祝——安静过头的吉他手也被他们硬拖进来,被亲热地拍打肩膀,轻轻晃散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眼睛里一点一点被浸透明亮笑影。

    他原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他从来都挪不开眼睛,listen放下吉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主动伸手拥抱……

    宋汝瓷轻轻拥住他,贴着他的瘦削胸腔里,心脏跳得微弱快速。

    祝燃吃力扯了下嘴角,收拢手臂,小心抚着清瘦到硌手的脊背:“就高兴了?这才哪到哪啊。”

    祝燃抬起手,轻轻拍着宋汝瓷的背:“不骗你,我和你说啊,你可受欢迎了,你知道我抢到你有多难吗?喜欢你的人能填满马里亚纳海沟……”

    他本来摸了纸笔,边说边写字,写到一半却神情微变,收拢手臂:“listen?”

    宋汝瓷伏在他肩上,手臂垂落,他错愕地发现宋汝瓷的身体软坠,匆忙想要把人扶住,微弱的体位变化却让事情更糟。

    宋汝瓷在生病。

    眩晕会毫无预兆发作。

    祝燃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被一只手握住,向下扯落,坠进不见底的深渊。

    他学了很多遍怎么应急处理,小心地捧住宋汝瓷,尽量平缓地让人原地躺下来,他让宋汝瓷枕在自己腿上,两只手一动不动护着宋汝瓷的头颈。

    医生说病发时患者会有剧烈的旋转感、失重和空间认知严重混乱错位,这就是为什么,宋汝瓷会认错那座桥下发着光的水面。

    祝燃紧紧握住他的手。

    宋汝瓷闭着眼睛,很安静,脸色白得叫人心惊。

    过了很久。

    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

    宋汝瓷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翻身、一只手撑着地板,用足够缓慢的力度变化支撑身体站起,宋汝瓷似乎已经很习惯应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无数次独自处理这种问题。

    祝燃下意识叫了一声listen,想起宋汝瓷听不见,他不想吓到这时候的宋汝瓷,只是小心跟着保护。

    宋汝瓷找到了手机,低头看着空白的电话簿。

    祝燃心头一沉。

    徐祉安换过宋汝瓷的手机。

    祝燃走得近了些,等宋汝瓷余光注意到自己,浅色的眼睛很柔和,只是茫然,神情很淡。

    这时候的宋汝瓷还没有彻底恢复清醒,认不出他。

    祝燃定了定神,他无法承受这种陌生礼貌的疏离视线,低头试着握住那个手机,把它从宋汝瓷手中拿出:“想给谁打电话?我给你拨……”

    他的人脉很广,几乎知道大半个圈子的电话,就算不知道也能托人打听,觉得不会有问题。

    但打出这行字给宋汝瓷看,听见宋汝瓷的回答,还是错愕愣住。

    ……谁?

    褚宴,这个名字他倒是知道,就是穆鹤总挂在嘴上那个叔叔,盛锋被家族送去褚家换去资源,就是跟着这个褚宴。

    那是个打出名字都可能被平台和谐成方框的狠人。

    宋汝瓷怎么也会认识这种人?

    宋汝瓷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睫毛垂落,祝燃觉得不安,他低头,捧住宋汝瓷的肩膀,他看着清秀雪白的侧脸,轻轻碰了下,凉得像将化未化的雪。

    “listen。”祝燃握着手机,蹲在他面前,“对不起。”

    他确实不知道褚宴的电话,这不是他能知道的,况且就算真有这种电话,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打——褚家还在找宋汝瓷。

    坠楼那事可还没结束。

    徐祉安把宋汝瓷送到他这,是为了减少刺激,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褚家强行把人带走“配合询问”。

    “能不能给别人打电话?”他苦中作乐,吃力扯了下嘴角,“祝燃行吗?fire——我是说fire。”

    他打出这几个字母,给宋汝瓷看:“给这个人打电话,行不行?”

    宋汝瓷静静望着这个名字。

    祝燃跪在地上,扶着清瘦膝盖,喉咙里的苦涩漫溢,一层接一层,漫过头顶。

    这个名字不再给宋汝瓷带来期待、怀念和亮色,宋汝瓷望着它,浅色的眼瞳变得安静暗淡,轻轻摇头。

    宋汝瓷不想给他打电话。

    宋汝瓷也不想给徐祉安、或者别的什么人打电话,宋汝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谢,关心地提醒他给嘴角的伤上药。

    祝燃照做,翻出药对着镜子胡乱上了些,匆匆赶回卧室,发现宋汝瓷已经睡着。

    清瘦人影斜倚在床头,右手垂落,他自己都没翻过几页的高中课本掉在地上。

    祝燃捡起书。

    他捧着宋汝瓷,小心翼翼把人放平,舒展身体,他用温水浸过的湿毛巾给宋汝瓷擦脸,擦拭手背、掌心,微蜷的手指。

    “我好好读书。”祝燃低声说,“你教的我都学,你讲的我都听。”

    他这么保证。

    ——

    也这么做。

    宋汝瓷从这天起,恢复了补课的工作,也远程加入了那个研发小组。

    祝燃把一切有的没的都撇远,锁进杂货间再也不碰,书架上全换成宋汝瓷推荐的练习册,从早到晚埋头苦刷。

    补一个也是补,补一群也是补。

    因为祝燃的进度实在不怎么样,在系统的激情鼓励下,宋汝瓷甚至还试了试直播帮其他人一起补课。

    「这也是痕迹!」

    系统挥舞自动笔铅芯:「宋汝瓷,你帮到了很多人,很多条命运轨迹因为你改变了。」

    这些人的能量都会汇集起来,因为不是主角,所以单个人的数值可能小到不起眼,但聚到一起就变得很多。

    宋汝瓷的身体一定能被修复好。

    「这是一个乡村老师,她来看你的直播间,是为了学习你的教学方法,回去给那些怎么都不开窍的后进生听。」

    「这是一对普通工薪阶层的父母,他们的女儿在念高三,很辛苦,他们想帮上点忙。」

    「你看这个每次都给你打赏一块钱的人,他父亲过世、母亲重病,缺了很多课,又因为只有半夜才能学习,不好意思总是找同学和老师问……」

    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困境。

    也有各种各样的风凉话,尤其是对着死不争气的祝燃:【天啊。】

    【我都已经按人中了,我忽然理解了我小学三年级那抡起笤帚的我爸和咆哮的我妈。】

    【小宋老师居然还不生气。】

    【咳,实不相瞒我不是来听课的,我就是想知道小宋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生气。】

    【你知道为什么你是进度最慢的吗?】

    【因为你每三分钟检查一次灯光,每五分钟检查一次温湿度,每十分钟问三次宋老师渴不渴,你但凡专心点宋老师就不会渴因为他不需要把每个知识点给你讲八百遍……】

    【小宋老师不是不生气,我怀疑小宋老师是直接绝望了,你们不知道,好脾气的人绝望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同意,指路隔壁录播课,祝燃你看见了吗,小宋老师已经把要给你补的所有初级阶段入门课程录完了。】

    【你要是再不开窍,就把直播间让给我们,自己滚去看录播课吧。】

    ……

    祝燃咬着牙,脸上发烫,几乎埋进胳膊的脑袋被轻轻覆住。

    浅色眼睛望着他。

    今天的直播已经结束了,宋汝瓷还不太了解这东西怎么用,不会看弹幕池、人气、评论,不懂得互动。

    不过祝燃没必要这么紧张,宋汝瓷温声保证:“我也不会随时晕倒。”

    他住在祝燃家的这些天,身体状态其实比之前好了一些,祝燃想方设法请医生和营养师替他调理,相比之下更立竿见影的,则是“痕迹”所导入的修复能量。

    宋汝瓷的身体稍微有了些起色。

    研发小组那边的工作,虽然繁重,但也都推进得很顺利。

    结束了债务、不需要再去会所,宋汝瓷的状态也明显有恢复和改善……有时候祝燃看着这双眼睛,依然会有一瞬恍惚,仿佛伤害不曾发生,一切只是噩梦。

    事情好像在变好。

    “振作。”宋汝瓷半开玩笑,温声鼓励他,“不要被打倒,还要煮红糖鸡蛋啊。”

    祝燃吃力笑了下,推开书桌,倾身捧住宋汝瓷的胸肋,慢慢把人扶起来,宋汝瓷半靠着他,闭着眼睛,白皙颈侧微微颤动,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祝燃小声问:“等我回家?”

    浅色的眼睛张开,朝他笑一笑。

    灯光下,瞳孔明净得像是被水洗过,温柔,安静,仿佛一如既往。

    祝燃无意识地握紧那只微凉的、苍白柔软的手。

    祝燃小心地把宋汝瓷抱到床上。

    祝燃每晚要去看望长期住院的母亲,会请护工来家里照顾,然后再连夜赶回家替换护工,陪宋汝瓷洗漱、休息。

    他煮两份红糖鸡蛋,一份千叮咛万嘱咐宋汝瓷慢慢吃、别烫到,另一份带去医院——他爸足足三年没见过儿子这么懂事,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都要给那位补课的小宋老师再塞个大红包。

    ……事情好像在变好。

    他不停地确认、不停地回想,他一直到医院还在反复寻找证据证明这一点。

    宋汝瓷又有了收拾房间的心情。

    祝燃给他买了一盆小仙人掌,放在窗台上,宋汝瓷每天给它浇水,转动花盆让每一面都能晒到太阳。

    宋汝瓷的工作是有点辛苦过头了,有好几次累到失去意识,祝燃把他从桌前抱去床上,不知道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失去听力后宋汝瓷一旦睡着就很难被叫醒,这两者很难分辨。

    这一点应该想想办法。

    但宋汝瓷很喜欢小组工作,偶尔和他说起时,眼睛里会有很清亮的光。

    祝燃也谨慎地、旁敲侧击地问他:“能缓一缓……慢点做吗?”

    宋汝瓷很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被他在眼前晃了晃手掌,抬起目光,认真想了一会儿。

    “没时间了。”

    宋汝瓷轻声回答:“我想多做一点。”

    祝燃想,也对。

    毕业季马上就到了。

    他想了想,发现从和宋汝瓷重逢那天到现在,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妈妈是只给补课中介交了一个月的钱吗?

    怎么续费?

    因为这些念头,祝燃到了医院也魂不守舍,不过这点小问题不至于让他爸不满意,祝老板简直想收宋汝瓷当干儿子。

    “是个好孩子!你跟人家好好学!”

    祝老板还不知道“补课的小宋老师”就是当初那个吉他手,硕大手掌砰砰砸着儿子的肩膀:“我专门托人打听了!人家可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学习又好,心也好,搞的什么录播课还是免费的,钱都捐了……”

    祝老板说到兴起,看着儿子的脸色,愣了下:“怎么了?”

    祝燃错愕:“捐了?”

    “对啊。”祝老板茫然,“捐点钱没什么吧?回馈社会,你老子也捐啊,这世上可怜人挺多的……”

    祝燃一动不动站着,那种其实从未真正消散过的恐惧和不安,更明显、更冰冷地从深处蔓延上来。

    当然不是不能捐。

    当然不是不能。

    宋汝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旅游就旅游,想捐款,多少钱都没问题。

    可宋汝瓷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宋汝瓷的债务刚清。

    宋汝瓷自己没有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实现的心愿吗?

    不存钱吗?

    记忆里那双浅色的眼睛,在被问到将来时透出久违的轻松柔和,向往——该死的,他怎么早没回过神,没反应过来那种从一开始就安静过了头的向往。

    仿佛不被任何东西束缚。

    自由触手可及。

    阴冷的寒气丝丝透骨,祝燃脑子针扎地一疼,猛地醒神,从来没追问任何事的宋汝瓷,多到不合理的工作量,录播课,宋汝瓷处理好了所有事。

    开什么玩笑……

    祝燃吃力摇头,觉得荒谬,他一定是猜错了,他胡思乱想、脑子有病,一定是。

    他没办法向父母解释,勉强说了几句,丢了魂一样向医院外走,越走越快,终于踉跄着跑起来。

    他看见了徐祉安的车,他就不该矫枉过正,不在家里留任何一个摄像头,他钻进这个混账的车,胸口起伏,剧烈不安,盯着徐祉安沉到冰冷的神色。

    “有人把他约出去了。”徐祉安说,“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说有秘密告诉他。”

    这个邀约其实早就出现过。

    但宋汝瓷没有回复,没有应邀。

    直到今天,再次收到匿名短信,宋汝瓷独自坐了一会儿,慢慢穿上衣服、鞋子,什么也没带,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