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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江助教, 有一点点帅。
——《小夏的秘密日记》
*
[校草说,“目前还不是”,这个“目前”, 就很微妙了。语文好的来解读一下。]
[现在进行时, 还没变成现在完成时。 ]
[翻译过来就是, 正在努力, 未来有可能是。]
[不行,让我缓缓。说这话的可是校草哎~咱们冷情绝爱的江校草。]
冷夏按灭了手机屏幕,强迫自己从论坛里拔出视线,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睨向窗外。
图书馆二十三楼的窗户往外看过去,绿地树木都缩的极小,只能看到一片钢铁丛林。
她呆呆地怔了几分钟。
也许江凯, 只是单纯想降低帖子对她造成的影响。
那个所谓的“目前”, 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只是顺口带的语气词罢了。
冷夏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 静了半晌, 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从前她以为有希望,吃过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这可是大学时期的江凯, 还没有什么游戏里偶遇的事情发生。
她凝神平复思绪,下一瞬,江凯的微信在手机屏幕弹出:【在哪儿?我有事找你。】
冷夏意识到可能是双学位的事,手指飞快敲动:【图书馆】。
回复后,她忐忑地想了想可能的结果,长呼出口气,目光慢吞吞挪回面前摊开的书本。
【“夫人很怕我?”男人扶住少女纤柔的腰肢, 轻笑。他的新婚妻子脸皮很薄, 极容易害羞, 低头羞赧时,像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少女心慌意乱,秋水般的眸子怔怔瞧着自家夫君,“没有怕,只是稍有些惊讶罢了。”
男人挑眉,“为何惊讶?你我既已拜堂,我来正房歇息,岂非理所应当。”
自知这话无可厚非,少女抿了抿唇,双颊透出薄红。
男人言语温柔,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塌上小声哄着,“莫怕,我只瞧瞧你刚才撞到哪儿了。”】
……
什么嘛,接下来就该吻戏了吧。
冷夏轻蹙起眉,略微往后仰,想看又不想看。
随手借阅的小说,一点也不能驱散她的心烦意乱。
她一手托着腮,想到论坛里那些流言蜚语,心里禁不住犯嘀咕。
“一定是我的错觉。他不会是真的吧?”
“绝对不是你的错觉。他肯定是来真的!”
被人陡然接了话,冷夏才意识到自己不留神悄然说出了嘴。
她目瞪口呆转向旁边接她话的人,只见陈斌笑脸相迎地把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热络道:“我跟你说,江神这次肯定是认真的。”
冷夏狐疑睨着他眉飞色舞的脸,咽下了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
陈斌一秒正经,低声说,“我可是从大一时就粉他了,他的人品我还不知道。学校里妄图跟他传绯闻的女生,怎么也得男生宿舍门口排到主楼了,他什么时候下场澄清过,全是置之不理,时间长了清者自清。若不是他对你另眼相待,这种事他压根儿不会提。”
“别看他只在广播里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在我看来,他从没对一个女生这么高调过。”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少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
冷夏看陈斌,宛如看到了霸总小说里的管家/家庭医生。
她勾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敷衍两句,低头拿出研究论文的态度可劲盯着小说。
陈斌面前搁着一摞投行、会计的实务书籍,眼睛却盯着手机,浏览了会儿论坛的帖子,又恍然大悟地凑过去,“冷夏,上次说请你吃饭的事,我一提起,江师兄就那种脸色,说不定是怕我对你有意思……”
冷夏头上冒起问号,余光留意到有人往这边来了,抬眸看,目光在空气中被浅浅撞了一下。
“师兄肯定是吃醋了。”陈斌犹自还不知道背后议论人,赶上正主经过,等意识到江凯的特别凝视时,他脸刷一下变了,缩了缩脖子,后怕地瞥了眼冷夏,火速丢下一句,“我绝对没那意思。”把椅子挪了回去。
他承认,之前和冷夏在辩论场上棋逢对手,确实有那么几分欣赏,后来在学院的办公室里碰见,也存了搭讪之心,但当着师兄的面,那必须得澄清啊。
什么也不能影响他在江师兄心中的光辉形象。
他见江凯在冷夏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八卦的烈火顿时熊熊燃烧,摁亮手机开始狂发信息。正聊的如火如荼,不经意对上江凯幽邃透着几分锐利的视线,如深渊凝视一般。
陈斌一个激灵,赶忙收起手机,含笑拢了拢身上的夹克,抱着来不及阅读的书籍逃离了图书馆。
冷夏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陈斌疯狂的手速是在发些什么,心想江凯坐哪儿不好,也不知道避嫌。
这会儿陈斌溜了,靠窗这张桌子,便余他们两,虽然冷夏已竭尽全力让注意力停留在书上,但还是能感受到来来往往的人往他们这边张望的目光。
她不由悄悄抬起眸,顺着人们关注的视线看过去。
窗边的男人沐浴在暖阳中,黑发松散出几分凌乱的美感,上身穿着浅蓝淡纹衬衫,肩线修挺,许是图书馆空调热风给的足,他的袖子被挽至七分,露出结实流畅的腕线。
冷夏占据了最佳视角,能够清晰看见他微敞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分明,白皙肌肤上一颗黑色小痣,似有若无勾着她……
冷夏忽感有些燥,轻舔了舔唇,站起来,拿了水杯出去。
图书馆外长长的走廊没什么人,周围很安静。
冷夏走到尽头打水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水温逐步升高到100度,她按下按钮,杯子伸到出水口下,眼睛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
说起来,她重回到大学时代,已经发生了好几件与之前不一样的事。
都与江凯有关。
想着想着,手上突然传来刺痛觉,“嘶……”
江凯快步上前按灭按钮,杯子里滚烫的水溢出不少,烫的冷夏几乎拿不住,他修长的手指及时替她捧住杯壁,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一瞬间,便又挪开,将水杯稳稳放在一旁,眸光微嗔,“烫着了?”
“嗯。”冷夏眼眸泛着水光,脸色有点白。红肿的手指肿起了水泡。
“去医务室吧。”
他转身在前面引路,冷夏垂眸跟着,才发现主楼也设了医务室,只是校医不在,临近饭点,可能是出去了。
她靠坐在病床边,江凯找来药棉和烫伤药膏,低头给她涂抹伤处。
“谢谢。”冷夏长睫轻颤,清透的双眸情绪翻涌。
“先别急着谢。”江凯好整以暇看着她,手上动作轻缓,“我来是想告诉你,魏老师不同意你放弃双学位,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毕竟是代表法学院打败经管学院的优等生,魏老师说,希望你好好读。”
“啊?”冷夏倏然瞪大了眼,连手指的痛觉都感受不到了,从坐着的床边登地站起来。“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吗?我是说,我真的不想学。”
江凯悠悠然收起膏药,“经济学也没那么讨厌吧。”
冷夏抿抿唇,为难地想哭,“不是讨厌,是我真的学不好,学长……”
她刚抬起头,准备卖可怜,让江凯再替她求求情,只听空中飘过来一句,“下午一点好像有宏观经济学课,现在十二点零五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尹教授很喜欢考勤。”
冷夏:“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她打仗似的回去拿好水杯和包,奔到第三食堂时都快十二点半了,学校建的地大物博,也不是什么好事。
打菜的窗口可怜兮兮剩着不太受欢迎的菜品,冷夏随意点了两样,囫囵吃了几口,又回宿舍翻出崭新的教材,着急忙慌踩着点进了教室。
中午一顿折腾,她汗都出来了,找到教室比较靠后的空座,可算安顿下来。
咚咚的心跳刚平静没一会儿,教课的老师走上讲台。
越是基础课程,越是由资历深厚的教授来主讲,这是泽大的传统。
眼前这位经济学教授头发花白,倒是冷夏记忆里的模样,只是他身后怎么还跟了个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这门课程的助教,江凯,比你们大一届,他的宏观经济学是我教过的学生中学的相当不错的,大家学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尹教授慈祥地道。
“是江师兄哎~他来当我们的助教。”
“他当助教,对我的眼睛极端友好。”
教室里霎时间打破平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到讲台。
冷夏听见前排的女生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拿起了手机抓拍。
“我已经想好了十道问题准备请教江师兄。”
“我看你干脆说余生请多指教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
“江师兄往这一站,谁还能听得进去教授讲课。”
“我能听进去,学好宏观经济学,才能更好地跟江师兄探讨。”
果然没有什么比帅哥助教更能激发学生们的热情上进。
有胆子大的女生甚至在兴奋激烈的喧哗中高叫了声:“老公。”
引来全场更浮夸的沸腾。
一片嘈杂声中,江凯拿起台上的话筒,“大家好,我是江凯,很荣幸担任宏观经济学课的助教,课后有任何问题,大家都可以来找我,现在请大家安静,我们的课程马上开始。”
温沉的声线响起,激昂的现场就这么静谧下来,仿佛灼热的烈火被清冷的山泉扑灭,即便有些雀跃的心思,也被男人冷淡而强大的气场死死压住。
江凯将话筒递给尹教授,眸光在阶梯座位上淡淡流连而过,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短暂定格了一下。
他右手随意插着兜,踱步向后排走过来,好巧不巧坐在了冷夏的正后方。
陈斌眼神炯炯地回望冷夏所在的位置,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冷夏决定装死。
如芒在背,完美形容了她此时的窘迫。
虽然她听到有女生嘀咕,“早知道就坐后面了。”
冷夏暗戳戳想,下次怎么着都得早来占个前排,也比现在被某人盯着后背要强。
厚如板砖,字数比板砖密度还要严谨、举起来绝对能把人砸晕的宏观经济学教材,被她随机翻到了19页。
冷夏沉脸转着笔,她敢打赌,她翻的这页,绝对不是教授正在讲的那页。
黑板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图形,跟她书本上画的,看着那么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教授到底在讲哪一页。
不重要,反正她也听不懂。
费死老劲修的双学位知识,在她毕业答辩通过的一刹那,原封不动全还给了老师。往后余生都没有用到过。
学习这种事情,就跟感情一样,没有天赋,又强求什么呢。
百无聊赖的情绪在教授宣布要随堂测验的时候,达到了天崩地裂的最强音。
冷夏看着那道据说极简单的经济学计算题,觉得难度大概跟让她随手画个符、还得要有驱鬼避邪功能差不多。
她用尽毕生才学算出来自以为能糊弄过去的答案,很快从江凯口中报出来,“34。”
尹教授着实惊奇了,“是谁算出了这样的答案?”
江凯不动声色瞥了眼他的前座,“冷夏。”
全班立刻望了过来。
联想到刚才江凯收走测验题时深看她的眼神,冷夏深感绝望地闭了闭眼。
大约是多年没有见到领悟能力如此离谱的学生,尹教授极有耐心地点了冷夏站起来,“刚才这题,我们讲解之后,你听懂了吗?”
冷夏清澈见底的眸子跨过整个阶梯座位凝望着教授,在犹疑三秒后回答:“嗯……听懂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恨不得拍死自己。
尹教授:“好,那我再出一道题,考考你。”
冷夏:“……”
教授,咱大可不必这么较真吧。
尹教授:“已知某一经济社会的如下数据:工资300亿元,利息30亿元,消费支出270亿元,投资支出180亿元,出口额60亿元,进口额80亿元,政府用于商品的支出90亿元,如果我们按支出计算GDP,是多少?”
冷夏:“……”
眼看老教授一板一眼在黑板上写的这些眼花缭乱的数字,冷夏只想说——
听懂了个鬼啊。
就算她鬼迷心窍选了第二学位,也没必要用这种社死场面来惩罚她吧。
好歹也是干到了法务总监的位置,她不要面子的吗?
本着谁招惹谁负责的处事原则,冷夏一面红着脸“嗯……em……我想一下”,便秘似的支支吾吾拖延时间,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无数遍,一面厚着脸皮颤巍巍伸出细白的手,暗戳戳背到身后,向后面那位大神求助。
柔嫩白皙的小手晃了又晃,引来男人轻哂的目光。
直到冷夏脸烫的可以煮熟鸡蛋,在教授等待的目光中,她终于感受到有温热的手指触摸到她掌心。
痒痒的,柔柔又酥麻的触感。
真切的肌肤相亲带来难以言喻的灼人温度,在冷夏掌间那一点点位置无限放大。
她所有的感官几乎都被吸引过去。
无人知晓的角落,江凯轻握住她乱晃的小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数字——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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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手烫着了么,包我来拿吧◎
太受欢迎的江学长, 我不喜欢。
不过看在帮我解围的份上,暂时原谅你了。
——《小夏的秘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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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出结果的一瞬间,冷夏深刻怀疑背后的男人不会是在故意整她吧。
她过电般飞快蜷拢了手指, 缩回手, 迎着教授等得不耐的眼神, 咬了咬唇瓣, 颊边绯红地报出答案:“GDP是520亿元。”
尹教授凝滞的神色稍缓,略微颔首,“坐下吧。”
冷夏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还真是520啊。
碰巧的答案, 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含义。
虽然渡过一劫,保全了面子,但她忽然有一点说不清的失落感。
被江凯碰触过的手掌还残留着酥麻的记忆。
此时空空如也。
冷夏握成拳,往回收敛了手臂, 低头盯着书上的经济学案例。
但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许久以后, 她听见清脆的下课铃声。
陈斌笑吟吟走过来, 眼里漾着不可思议, “刚才测试那道题,怎么也不可能算出34啊, 这么大的数字,你是怎么算出来的?你该不会完全没理解那道题吧。”
他忍着笑,颇有深意地建言献策, “不过,刚开始学嘛,也没什么。说明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道题有很多种解法, 具体你可以去请教下江师兄。”
冷夏回眸扫了眼被女生团团围住的江凯, 其实不用侧身就能感受到, 身后的热情有多么高涨。莺莺燕燕,嗲声嗲气地“师兄长、师兄短”,里三层外三层,连阶梯的过道都被堵住了。
知道的是课后答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顶流男明星的签售现场。
陈斌敏锐觉察到冷夏眸子里流露出的凉意,“额,师兄他现在有点忙,但我相信你还是有特权的,实在不行,课后特约辅导也是不错的选择。”
冷夏眉尖轻蹙,乜着他,“你之前说要请我吃饭?”
“嗯?噢……对。”陈斌心思转的很快,“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今天可能够呛了,等改天有空,我叫上你和江师兄一起去南门吃烤肉。”
冷夏:“叫上他?”
“江师兄对于投行的选择这块儿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要不是他,我现在对投行的业务分类还一无所知呢。”陈斌眼里盛满笑意,“你把机会让给我,江师兄给我指明了方向,你们两都得请。”
冷夏:“……”
看来这顿饭,今天是吃不上了。
陈斌打了圆场,功德圆满地转回身,心里惦念着冷夏方才的神情,待人少了悄摸摸走到江凯身侧,“江师兄,有件事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江凯眸底略过波澜,整理书包的手顿住,撩起目光看向前排冷夏坐过的位置,那里现在收拾的很干净。
*
冷夏一路走的很快,脚步使着暗劲。
她现在这样气不顺,必不可能是因为吃了某人被女生热切围观的醋。
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
现在的他又不是她老公。
……呼,还是好气!
气的想揪他耳朵。
她已经在心里决定,如果能穿回去,她一定要在床上狠狠教训他,并且严格勒令他以后不许看除她以外的女人超过十秒。
不,五秒。
她闷闷迈出教学楼,举目老远望见花坛边,阿咪正站在那和一个女生说话。
她走近几步,听见阿咪说:“冷夏本来是要退出校花大赛的,我一时疏忽,忘了帮她提交申请了,等想起来时,系统已经关闭了。她既然不想比赛,能不能通融一下,帮她取消报名。”
站在她对面的高个子女生,短发,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色工装服,只在发尾染了撮芭比粉。
女生细长的眼眉挑起,淡睨着阿咪,“系统都关闭了,之前大赛贴出去的规则说的清清楚楚,报名阶段可以随便取消,一旦进入比赛进程,就不能随意退出了。不然谁都可以退赛,我们这活动还怎么办。”
阿咪轻点头,逢迎地勾起笑,“是,我知道比赛有规则。但事出有因嘛……”
“有什么因?你们法学院事儿可真多啊。”女生居高临下乜着阿咪,“之前在论坛里拉扯我们瑾瑜,那会儿还是预热阶段,就迫不及待给自己造势,前两天又攀上了校草,制造噱头,现在又来退赛,这又是什么新鲜花样?想当校花就直说。何必一套一套的。”
阿咪神色冷下来,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
原来眼前这位负责校花大赛的学生会副主席,是艺传学院的。
她正恍然间,旁边过来一位身段绰约的大美女,勾住高个子女生的胳膊,亲昵地问,“在说什么呢?”
阿咪定睛一看,梁瑾瑜和照片上长的差不多,明艳具有攻击性的五官,栗色的卷发扎起高高的丸子头,额边留出两绺,微微卷起,露出纤细雪白的天鹅颈,很有艺术生的气质。
“正在说校花大赛的事。”高个子女生略带睥睨地扫了眼阿咪,“冷夏可能是和你票数差太远,觉得丢脸,准备退赛。”
“才不是!”阿咪攥紧了拳,“小夏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她压根儿没想争……”
“不争?”闻言,梁瑾瑜轻笑起来,“那为什么要报名?”
阿咪:“当初是因为……”
她一时噎住,梁瑾瑜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还不是为了校花这个名头,既然争,就大大方方的。何必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阿咪一下拔高了音调,“谁使手段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你们在论坛里引战,抹黑小夏,我们才反击的。要不是忙着跟你们掰扯,我能忘了小夏申请退赛的事儿。”
她顿了顿,想起冷夏退赛的迫切,语气放软了些,“小夏现在不想比了,她退赛对你们也有好处,大家各退一步,你们同意她退赛,之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
高个子女生抱着臂,唇线勾起,志得意满地上前,扬了扬下巴,“你现在怕还搞不清状况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校花大赛就是为我们家璟瑜量身定制的,校花校草,天生一对,其他人不过走走过场,陪跑而已,谁需要你们既往不咎,我们璟瑜这条件,犯得着吗?”
“你……”阿咪怒火中烧,小脸气的绯红。
“校花是吗?”冷夏清朗的声音传来,引得几人看过去。
她慢悠悠走过去,盯着梁瑾瑜一阵打量,“长得是不错,就是人品差了些。本以为是场公平选拔,没想到搞这种黑幕。”
她漫不经心的语调瞬时引起高个子女生的警惕,“你想做什么?”
冷夏晃了晃手机,“你们都知道,我是学法学的,别的专长没有,就是证据意识比较强,走到哪儿,听到什么,都喜欢录个音保存证据。”
高个子女生横眉冷对:“你……”
阿咪挑了挑眉稍,被打压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感觉。
她玩味地看着冷夏的手机,“世泽大学这种top级的学校,学生会干部操纵比赛黑幕,这要爆出去,恐怕不是学校论坛爆贴这种级别了吧,怎么着也得上社会新闻。”
高个子女生脸都黑了,和梁瑾瑜对视一眼,“你们想怎么样?”
冷夏:“不想怎么样。学生会换个人来主管,公平举办比赛,录音就不会曝光,否则……”
她精致的眉眼朝两人一瞥,满意地看见两人自危的神情。
高个子女生满脸不甘,“你是想让我自动放弃主管这件事?”
冷夏:“不然你希望我把录音交上去,等着看你被辞退?”
高个子女生:“……”
冷夏浅浅勾唇,眼波光彩熠熠,“原本我还想退赛来着,并不想费这个劲,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梁瑾瑜,咱们决赛时见。”
梁瑾瑜在看清冷夏真人的相貌时,先是暗暗惊了惊。法学院洗白时说的没错,冷夏果然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不过校花大赛投票阶段看的是照片,这方面她稳赢,断层第一进入决赛毫无悬念。
至于决赛,看舞台表现,她不信这方面她能输给法学生。
“你不退赛正好。”梁瑾瑜漂亮的脸蛋袒露出挑衅,挺了挺胸,“我不需要什么助力,决赛舞台上依然能打败你,让江凯学长看看,谁才是校花。”
“先把换人的事搞定吧,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冷夏懒得理她,拉着阿咪转身要走。
梁瑾瑜见她油盐不进,眼神发了狠,叫道:“你别以为传那些绯闻,你和江凯就能发生点什么,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你这样的,少痴心妄想。”
冷夏脚步顿住,不是因为梁瑾瑜毫无礼貌的叫嚷,而是听见了江凯叫她。
身高腿长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清冽的木质沉香幽然袭来。
“不是手烫着了么,包我来拿吧。”他在一众人怔忪的目光中,随手接过冷夏腕间的包。
“走吧。”他轻声说。
冷夏看了看已经在江凯手里的包,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恍惚。
阿咪在一旁几乎爽翻了,衣袖捂住嘴,非常克制地没笑出声。
谁懂啊,家人们。
当众打脸。
梁瑾瑜许是觉得脸上挂不住,眼看他们要走,她心里憋着气,柔柔叫了声,“江学长……”
三人回头。
被心上人深邃的眸光注视,梁瑾瑜水灵灵的大眼透出小鹿乱撞的不安,雪白的双颊迅速爬满樱粉。
“你还记得我吗?校篮球赛时我给你们当过拉拉队,还给你捡过球。”
江凯:“没印象。”
梁瑾瑜试图从他漠然的表情中找寻出一丝波动,然而却没有。
他薄唇抿着,黑眸里透着索然无味的寡淡。
真的完全不记得吗?
怎么可能,她长得这么美。
江凯冷淡的眸光轻闪,高个子女生暗自腹诽闺蜜恋爱脑,都要走了还叫住人家,还嫌不够丢脸。
她被迫接受江凯目光的洗礼,只得惴惴喊了声“学长好”,心里恨不得自己消失在当场,眼神乱飘。
江凯是学生会主席,在学生会的威望很高。
刚才那些,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
要是……那就更麻烦了。
她紧张地搓着手,忽听到江凯低沉的嗓音说,“戚颖初,是吗?给学生会抹黑的行为,三天时间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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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知我没有爱过你◎
傍晚, 蓝紫色的天空很美——
《小夏的秘密日记》
*
等走到主楼广场,阿咪唇角上扬的笑意还是压不住。
打了大胜仗的感觉,从脚底一直爽到颅顶, 浑身没有一个毛孔不舒畅。
尤其是最后看到那高个子女生面如死灰的场景。
真是迫不及待回去和室友们分享今天的见闻, 吼吼吼~
她含笑注视身侧并肩而行的俊男靓女, 乐颠颠半天, 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当了电灯泡。
她冲冷夏眨眼睛,“小夏,要不我先回宿舍。”
冷夏抓住她胳膊, 轻轻摇头,转身从江凯手里把包接过来,“多谢学长帮忙解围。”
学、学长?
阿咪睁大眼眸瞪着他们,情侣之间用得着这么疏远客气吗?
这难道是一种什么新型情/趣?
江凯清润的视线随着被接回去的包在冷夏身上停留一瞬, 垂眸道:“没什么。分内之事。校花大赛会照常举行, 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谢谢学长。”冷夏目送男人迈着长腿离开的背影。
“这就走了?小夏, 你们是怎么回事啊?”阿咪茫然地眯起眼, 别告诉她,刚刚都是演的。
“他应该是路过, 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顺手帮个忙。”冷夏淡声道。
“这,不是……不对啊,他……”阿咪烦躁地挠挠头,“你们没在一起啊?”
冷夏:“没有。”
阿咪如丧考妣,“哎呀,我们法学院那么帅一个女婿, 怎么说飞就飞了。”她连连惋惜, 拍了拍脑袋, 又想起方才江凯的表现,“看他对你蛮特别的,要不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成了。”
冷夏垂头看自己的鞋面,“我实在不想追他了,太累。”
阿咪看她提到这事儿,连灵魂都透出疲倦感,“那行,咱先不想他了。”
她搭住冷夏的肩膀,双眸亮亮的,“刚才你录音这手真是太帅了。看把她们吓的。”
冷夏瞧着阿咪的高兴劲儿,也跟着勾唇,“基本操作而已。”
阿咪大笑起来,“等到决赛,你一举拿下校花名号。到时候……哈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到梁瑾瑜吃瘪的表情。我认识一个学姐,艺术团的,什么乐器音响,练习场地,都能给你搞定。”
提起这事,冷夏眼里的欢乐沉下去,她望了望食堂的方向,“咱们先去吃饭吧。”
被经济学折腾了一下午,她早饿了。
阿咪敏锐感知到冷夏的情绪,爽快道,“行,表演的事先不着急,我们去食堂大吃一顿,庆祝刚才的胜利。我请客。”
“哟,那我可不客气了。实不相瞒,我想吃麻辣烫。”
“还有啊,听说学六食堂出了新品,烤鸡翅、羊肉串,现串现烤,肉质新鲜,要晚上才有。我心水很久了。”
“那这么说,你不想吃土豆牛肚锅了?”
“吃啊。”
“冷小夏,怎么不撑死你。”
“多多益善嘛。”
*
事实证明,无论夏秋,烧烤的人气总是不容小觑。
冷夏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看着烧烤架前攒动的人群,最终还是选择了豆腐土豆炖牛肚。
小铜锅咕咚咕咚泛出刺激人味蕾的香气,浓厚的汤汁浇在饭上,填补了冷夏空虚的肠胃,煮的熟度正好的牛肚,配着食堂的泡菜,再吃上一大口香喷喷的白米饭,满满的小确幸。
吃饱喝足后,冷夏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回宿舍短暂休息了会儿,抱着板砖似的宏观经济学到自习室研读。
刚看了七八页,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心得,手机弹出信息——
【冷夏,你辩论赛的事情结束了吧。台里现在组织人选筹备广播剧,你有空的话,回台里我们细聊。】
冷夏对着这条信息沉寂良久,才把时间线给对上。
大二的她身兼数职,为了追江凯十分拼命,广播台便是其中一项重要战地。
谁让她是声控呢。
慕某人的名而去,实际上干了两年也没见着某人几面。
当然,现在看起来,这些都不太重要。
不过广播剧这事儿,她确实有些印象。
当时她参与的社团活动太多,有时候便感到分身乏术。为了全身心准备辩论赛,她跟台里告了假,这会儿台长发来信息,看意思是让她回去帮忙。
冷夏理清前因后果,想了想,此时配音产业正如火如荼兴起,对于这件事她倒是有点兴趣,遂回了个“好”。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晚上。
广播台,古朴简陋的陈设,很得世泽大学百年校史之精髓,猛一看过去,仿佛置身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内敛而充满文艺气息。
台长是个戴着眼镜的高瘦男生,叫白译铭,中文系大三,声音温柔多情,腹中才华横溢,这次广播剧就是他主导推动的新栏目。
在台长介绍完栏目背景、事项分工后,冷夏如预料般拿到了女三的剧本。
故事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古言,作为将军之女的女三是个悲情反派,表面疯批,不折手段地囚禁男主,把男主弄得一身伤,实则有不为人知的软弱内心,暗地里为男主铺垫了一切,等男主从滔天仇恨中明白过来时,女三早嗝屁了,空余观众长吁短叹的唏嘘。
冷夏挺喜欢这个角色,又为她感到不值。
将军之女啊,这么好的出身,搞搞事业,挑个美貌的男人当赘婿不香吗。
早年的虐文文学,恨海情天,可是狠赚了读者不少眼泪。
冷夏翻阅薄薄八九页的台词,戏份不多,背个两三遍,应该都能想起来。
白译铭见她读的认真,带笑走过来,“本来想让你演绎女主的,这不,前阵子你不在,女主先定下了。”
“女三也不错。”冷夏浅笑,“有几场和男主的对白,情感比较充沛,能不能约男主先练一练。”
“行,我这就叫他过来。”
剧里男主的风流债不少,剧外也是个长袖善舞的男生,声音挺有磁性,就是长相和音色实在不搭边。
学校里听过他广播的女生被迷的七荤八素,一见真人满脸疙瘩,头大身子细的体格,就彻底幻灭了。
像冷夏这样长相和声音匹配的播音员,并不常见。
男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姑娘长得实在好看。
一分神,他台词便卡了壳。
冷夏友善提出流畅性方面的建议,就女三和男主的感情纠葛阐述了见解,男生频频点头称是,眼神始终盯在冷夏的脸上。
“这么晚了,台长还留大家练习剧本,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男生温柔问道,“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汤粉店。”
冷夏心里好笑,不过是个广播短剧,她倒也不必太过投入。
“我一会儿还有事。”她拿着剧本,眼眸唇角弯了弯,语气亲和,男生却感受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噢,那太不巧了,下次。”男生微笑着点点头,词还没对完,便低头找借口走了。
冷夏没太在意,专心练自己的台词。
总共没几场戏,只求演播时男主不出错就行。
一切进展顺利。
这天傍晚,刚下过阵雨,晚霞余晖低斜地照进广播室,天空被染成梦幻迤逦的紫色,透着点蓝。
冷夏靠坐着椅子,手指停留在手机消息界面的键盘上,十分钟前,虞向东给她发微信,约她周末去爬山赏红叶。
冷夏思忖片刻,回复:【这个时节看红叶的人很多,景点太挤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们玩的开心。】
她发出去没一分钟,视线刚回到台本,虞向东便回道,【那要不改去学校附近的公园,那里的银杏林也很美。】
冷夏盯着消息,正想怎么答复,广播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她一抬头,对上台长白译铭的碎盖刘海儿和方脸。
“男主角有急事来不了,我临时请了外援。你们赶紧对对词。”白译铭侧过身,在他身后露出一张清俊非凡的脸,立体的五官极夺人眼球。
冷夏怔了怔,男生高高的身形已穿过门框走进来。
“江凯,我们台里老人了。”白译铭介绍道,“你们都认识吧。”
江凯微颔首,在冷夏身侧坐下,眸光从她的手机屏幕掠过。
冷夏下意识收起手机,往旁挪了挪座位,打了声招呼。
白译铭将本子递给江凯,“这是男主角和女三最后一场戏,离演播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熟悉下台词,应该没问题。”
他拍了拍江凯的肩膀,非常贴心地把门合上,徒留冷夏脚趾抠地,垂头看着台本,耳根子悄无声息透出薄红。
半个小时后,广播剧熟悉的前奏音乐响起,冷夏却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前几次淡然自若的情绪此刻却飘忽不定,时而紧绷,时而忐忑,唯一能确认的是她脸烫的发烧。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喝了这杯喜酒,你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病娇疯癫,像个十足的反派,欣喜若狂又患得患失。
“当初你拒绝我,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如今你落在我的手上,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会生不如死的,恐怕是你。”
明明是同样的台词,从江凯口中念出来,低磁深沉的像滤过电流,惹得冷夏心尖一颤。
“怎么,你还想逃?为了困在你,整座将军府被我造成了铜墙铁壁,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她得意忘形地笑,如痴如狂,“乖乖做我的夫君。否则,便做个听话的药人,就算是成了行尸走肉,你也必须得待在我的身边,哪儿也别想去。”
“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么面目可憎。”他唇角哂笑,“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百密一疏……”
机关爆破声、刀剑交接的背景音由远及近,“砰”的一声,婚房大门被猛的撞开,紧接着是近身厮杀的声音,将军府被彻底攻破,混乱中有人偷袭男主……
原本被男主一手扼住咽喉的女三,电光火石间,拉住男主的胳膊猛地转身,“哧”,利刃穿透女三的身体。
四周的大红绸花飘落下来,艳丽的新娘妆容成了送别的挽歌。
“我本来想让你和我一起死,”她嘴角淌着血,凄婉地凝着他,“最后一刻,我还是心软了。”
她看着他出离惊讶的表情,身子软软倒在地上,自嘲又肆意地笑,红色的喜服散开在地,像地府里开出的曼殊沙华。
她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眸怔忪望着他,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多么希望,你爱过我……”
卑微哀婉地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冷夏眼角略有些潮湿,沉重压抑的心渐渐放下。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耳畔忽而响起江凯的声音。
很轻很轻,但极尽风流。
“你怎知我没有。”
85 if线 9
救命, 我要跟他演吻戏!(猫咪害羞)
——《小夏的秘密日记》
嗯?
不止是冷夏,守在播音室外的台长、编辑、导播齐齐呆住了。
“剧本里有这句词吗?”编辑抬头问。
导播:“我是原著铁粉,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句对白。”
如果有这么带劲的一句, 他肯定印象特别深刻。
编辑:“台长, 这算演播事故了吧。”
江凯这种沉稳老手, 居然能犯这么严重的事故。
台长白译铭摩挲着下巴, 从透明玻璃往里看,忖道,“也不一定, 待会儿看看听众们的反应。”
听众的反馈很快,没过多久广播台的官方微博就被留言评论挤爆了。
“今天男主换人了吧。恕我直言,这才是我想象中的萧衍。”
“配的好带感,尤其最后一句, 我真的哭死。只有我在磕男主女三的cp吗?”
“楼上那位, 你不是一个人。有没有姐妹产粮, 给男主女三重新安排个好的结局, 我一定追。”
“一人血书求今天的男主配音不要换。声音苏的我腿软。”
“这女的好疯我好爱,可惜下线太早, 小姐姐演绎的超好。呜呜呜舍不得。”
“BE美学,意难平啊。”
“听个广播剧图个轻松,结果呢,骗我眼泪。”
白译铭放下手机,饶有兴趣地望向播音室。
话筒前的年轻女孩娴雅端庄,身材纤瘦却不干瘪,细腰薄背, 新中式的裙装被她穿的凹凸有致, 和她并肩站立的男人俊逸挺拔, 绚烂的晚霞从窗外洒进,给他们镀了层唯美光晕。
白译铭抬起手,比了个框景,“你们看啊,这两人的身段,如果是场民国戏,英俊少帅和旗袍美人,是不是很有看头。”
编辑望着台长脸上那盎然的兴味,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在北缘剧社导的那场民国剧?”
这剧他知道,白译铭写剧本时还请他帮忙梳理过剧情。
“你不是已经找过江凯出演主角,被人家无情拒绝了吗。”
说起这个,他有些好笑,大约都是老熟人了,江凯拒绝时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就这么往白译铭那轻轻一瞥,说了句“对话剧没兴趣”,直接就给白译铭堵得哑口无言。
白译铭显然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表情稍显凝滞,眼神扫过演播室里的俊男美女,顿了顿,神色微带了点笑意,胸有成竹道,“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绝对能邀他出演。等着瞧。”
他们这边打趣,演播室内,冷夏缓缓平稳情绪。
广播切成了戏腔风流的古风歌曲,曲音绕梁,婉转叹咏。
冷夏眨了眨眼眸,温吞开口,“学长,你刚才自己加了一句词?”
男主的台本上,哪儿来的结尾那句话。
“男主是个情种,我加的这句应该符合人设吧。”江凯面无波澜,丝毫不见画蛇添足的慌张。
冷夏:……
这人居然一派淡定,倒显得她问的突兀。
她往演播室外望了望,台长、导播脸上全无怪罪之意。
也是。
江凯这种广播台的金字招牌,别说加一句词,就是整段大改,人家说不定还得夸他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
不过,他怎么知道男主是个情种?
“你读了原著?”她好奇扬眉。
江凯煞有介事道:“因为喜欢半夏大大的声音入了坑,把整本小说都看完了。每期广播都准时收听。”
冷夏:……
半夏大大?
那不就是她在播音界行走江湖的代号。
这个男人居然在追广播剧?!
冷夏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两秒后,她脖颈处红了一片。
江凯瞥到她惊呆如石雕的表情,含笑轻哂,脸上的膜拜有模有样,“说起来,还得感谢台长给了我这个机会,能有幸和半夏大大同台演绎。”
“学长,过奖了……”冷夏僵笑着。
内心疯狂尖叫:……求你别说了。
被广播大佬夸赞,越听越羞耻是怎么回事(捂脸)。
江凯见她皮肤粉红如同煮熟的虾米,莞尔起身,利落地背起书包,磁性悦耳的声音道:“加油,半夏大大。未来可期。”
男人迈开长腿走出演播室。
冷夏把脸埋进台本里,很快又抬起来,视线追随着他。
显然,他是被台长临时拉来充数的,这会儿功成身退,和众人寒暄没几句就匆忙走掉了。
冷夏缓缓敛回目光,垂头整理台本,不知为何,原本拥挤的演播室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她收拾好东西,盘算晚上是去继续啃经济学教材,还是去图书馆看点杂书。
这个时间有点晚了,等吃完饭到图书馆,恐怕很难占到位置。
抬首间,只见窗外夜幕低垂。
天边的绮丽紫霞像陷入深蓝色巨网,被黑夜逐渐吞噬。
她忽又想到江凯那句——
“你怎知我没有。”
心里没由来有些羞躁和烦闷。
呆楞半晌,她慢悠悠走出来。
“冷夏,晚上没安排吧。”白译铭笑着迎上来。
冷夏疑惑抬眸。
难道台长要请她吃饭,庆祝她杀青?
“是这样,你要是不急着走,咱们可以聊一聊你出演话剧的事儿。”
冷夏见导播、编辑都往这边望过来,有些不明所以,“话剧?”
白译铭:“对,北缘剧社的年度大剧,沁园春。”
冷夏浅浅弯了弯唇,“台长,我没演过戏,不太懂表演。”
“不懂没关系,形象贴合就行。你先坐。”白译铭一说起戏剧,双眼发光,拉开椅子坐下,说的头头是道,“这剧是我们剧社今年的重头戏,讲的是富家千金和痞子少帅在风云诡谲的乱世中守护家国大义的爱情故事,剧本绝对一等一的好。”
“正巧广播剧你没赶上演绎女主,这剧特别适合你。我们有经费,可以为你量身定制旗袍,剧情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是导演,哪里不懂随时可以问我。”
他一股脑儿说的投入,冷夏不好意思地说,“台长,女主角需要很多时间排演吧,我恐怕没有时间。”
白译铭指点河山的手指顿在半空,“嗯,时间可以商量,其实也不用太久,一周去个两三次就行。你记性好,台词肯定难不倒你,很快就能背熟,演技这块,咱们多去舞台上磨练磨练,也没问题。花不了太多精力。”
冷夏抿唇斟酌,“有没有客串几场的角色。”
“客串啊。”白译铭目光闪烁,“里面的女性角色不算太多,最适合你的是女主角。其他的,气质身形方面可能不太匹配。”
“那我能先看一下剧本,再做决定吗?”盛情难却,冷夏只得采取迂回战术。
“没问题。”白译铭豁达地一拍大腿,拿过剧本递给她,“你先看,有什么心得,随时跟我沟通。”
冷夏应了声,将剧本装进包里。
*
事实上,雪白色印着大段文字的剧本被冷夏放进包里,直到周五都没再拿出来过。
而周五,显然是个让人心猿意马的时间。
连着上了两个多小时民法课,教室里,同学们没精打采趴倒一大片,纷纷想着只要再扛过最后一节课,就能迎来美好的周末。
果不其然,下课铃一响,学生们立马神清气爽,精神高涨,欢呼雀跃聊着周末的安排。
讲台上,老师无奈笑着,摇摇头,很快收拾教具离开了,将教室让给这群活力焕发的年轻人。
虞向东坐在前排,几乎是一下课就锁定教室里那道清丽的身影,他穿过喧哗的人群走过来,“冷夏,前两天给你发微信,你后来怎么没回?”
冷夏抬眼看到面前五官端方身形笔直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赧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忙忘了。”
虞向东眼神温和,“没关系,社区公园随时都能去,我们约这周日怎么样,我看天气不错。”
“周日啊……”冷夏余光扫过旁边看热闹的阿咪,“我想想……”
好巧不巧,在虞向东专注等待答复的神情中,她的手机响起来。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冷夏赶紧接起,“台长,嗯……我看了,挺好的,我很喜欢里面的角色。”
对面得到她的肯定,语调轻快地扬起,“那你看周日上午有空过来一趟吗?先试试戏。”
冷夏沉吟片刻,踟蹰地扫了眼虞向东,轻“嗯”了声。
挂了电话,她歉意道,“不好意思,周日上午有事,我恐怕去不了。”
虞向东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下压了压,眼里笑意微淡,“没关系,既然你有别的安排,那我们再约时间。”
“好。”
阿咪望着虞向东落寞走开的背影,手撑着下巴挤到冷夏身前,“班长大人出师未捷,肯定觉得你特难追,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别乱说。”冷夏瞪她,人都还没走远呢,背着说这些多不好。
阿咪笑的毫不避讳,“班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不过,当然还是校草更香啦。刚才这电话来的真及时。”
冷夏脸色转瞬变了。
阿咪:“……你刚刚答应了什么?”
冷夏闭眼扶额,“另一件头疼的事儿。”
*
学校食堂旁边的快餐店,白译铭挂了电话,露出手到擒来的微笑,“冷夏这边已经搞定,待会儿江凯过来,这事儿就能定下了。”
广播台编辑在一旁,完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点了大杯的椰汁芒芒,还加了珍珠。
“你就那么笃定江凯会过来?”他嘬了口香浓的奶茶,满脸不信的表情,“人家可是大忙人,无关紧要的事,他连露面都难。”
白译铭没理他,低着头噼里啪啦在手机对话框里打字,末了,朝编辑晃了晃。聊天框一闪而过,编辑没来得及看清,只注意到最后江凯回了句,“行。”
编辑挑了挑眉,寻思道:“白哥,江凯该不会真像传闻里说的,在追冷夏吧?”
白译铭微哂,抱臂乜了他一眼,“你猜。”
八卦的心情闹腾没一会儿,沉敛从容的男人出现在快餐厅门口,推门而入。
编辑捧着奶茶,眼神直直望向门口,无论多少次看到这男人出场,仍会轻而易举被他吸引住。
“我现在明白你为啥这么执着要江凯做你的男主角了,就推门这么简单的一幕,氛围感直接拉满。”
原本平平无奇的餐厅,随着男人穿着修长风衣缓步走进,连带空气中都多了点韩剧的意味。昏黄的阳光偏爱他的挺拔身影,在他身后悄悄亲吻他乌黑的发丝。
白译铭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从发出去信息到现在,刚好十分钟。
看来这事很有戏。
他慢条斯理拿出剧本,搁到江凯面前,“民国戏,男女主爱恨交织,互动的戏码很足。”
编辑从旁听着,脑门缓缓打出个问号。
有这么聊剧本的吗,主要剧情不提,光聊这个?
江凯修劲漂亮的手指沿着纸面翻动,很快浏览完,他往前倾了倾身。
“我演没问题。”
编辑:??
江凯:“但结局得改。不要BE。”
白译铭推了推眼镜,很有原则地勾起嘴角,“这个嘛……我们可以做艺术化处理。”
编辑:……
这都能答应?
待江凯带着剧本雁过无痕地离开后,编辑才晃过神,“不是,就这么答应了?”
白译铭耸耸肩,“我都说了,十拿九稳。”
“我是说你居然答应改剧本?这都能行?”编辑一脸惊讶。
白译铭叹息道,“看来,陷得挺深。结局我还真得琢磨琢磨。”
编辑:……?
*
冷夏花了两天时间后悔自己在电话里做的决定。
但当她踏足艺术与传媒学院的话剧排演厅,推脱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艺传学院在学校南侧,她极少涉足这里。
独树一帜的巍峨建筑,大厅陈列着颇有艺术感的灯饰和雕塑,在极宽阔和挑高的空间里,是完全不同于法学院的装修风格。
二楼不时飘来钢琴和小提琴演奏的乐曲,隐约听出来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冷夏低着头,沿旋转楼梯拾级而下,走过种满玉簪、月季美的像莫奈花园的池塘边,绕过欧式风格的长廊,悄然来到排演厅门口。
排练厅不算小,浅咖色木质地板上,剧社的同学们井然有序地排练,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沉浸和专注。
冷夏静静观望了会儿,刚想敲门,白译铭已经发现了她,抬起手招呼,“冷夏,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讲戏呢。”
冷夏被召唤进去,大致了解了排演的流程,望着白译铭兴致勃勃的面孔,她几次咽下推辞的话语,默默拿起剧本,背诵一会儿要走戏的台词。
白译铭作为导演很是忙碌,周围的排演、喧闹没停止过,直到门被人扣响。
“译铭……”
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传来。
众人不约而同一顿,抬头望去。
看清来者,白译铭脸上变得无比热情,迫不及待走过去,搭上江凯的肩,“来了。”
在冷夏诧异的神色中,他骄傲地向众人宣布,“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戏的男主角,江凯。好不容易才请来的。”
“导演牛啊,校草都给请来了。”
“导演太会选角了,这不就是我们的天选慕容屿嘛。”
“此剧不火,天理难容。”
众人爆发热闹的笑声,白译铭乐呵呵朝冷夏递过眼神,“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一会儿先走一遍。”
冷夏背了半天词,想也没想应了声,“好。”
应下后,她才明白过来导演的意思,瞥了眼即将和她对戏的江凯。
他演男主角啊,那岂不是……
没等她想明白,江凯涉猎的范围什么时候包括话剧了。
白译铭招呼大伙儿,“接下来这场,男主慕容屿和女主林娩的吻戏,准备……”
冷夏扬起瓷白的脸,眸光闪动,“?!”
你再说一遍。
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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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一寸一寸靠近,几乎快要印上她的◎
就算你眼瞎, 我还是喜欢你。
——《小夏的秘密日记》
*
冷夏大脑反应过来的零点一秒,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译铭,“……导演, 第一场就排吻戏吗?”
据她看到的剧本, 这分明是偏中期的一场戏。
“这你就不懂了, 对手戏的演员, 先安排些亲密的戏码,能快速培养感觉,再往后搭戏就顺了。”白译铭说的头头是道, 余光瞥向江凯,“你们调整下情绪,记不住词可以看着剧本,只是排演, 不必太紧张。”
不必紧张……才怪。
众目睽睽的, 搭吻戏……
冷夏深吸一口气, 企图拨正乱了频率的心跳。
摩挲剧本的葱白手指不安轻颤。
这故事说简单吧, 也简单,跟之前她看过的跌宕起伏的民国戏剧情走向差不多, 男女主爱恨情仇,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了、你却想杀了我。
但拆开来细看,惨杂了乱世背景和家国情怀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复杂。
女主林娩是留学回来的富家千金,父亲手握重兵, 母亲出身显赫, 她从小被捧在手心, 养得骄傲又美艳。在她回国的欢迎晚宴上,林娩对英俊潇洒的少帅慕容屿一见钟情,但慕容屿有多重身份,所在的派系与林娩父亲的势力明争暗斗,互不相容,面对林娩热情似火的追求,慕容屿既不屑于她的天真、不谙世事,不断推开她,漠视她,一面又禁不住被她的可爱、娇艳所吸引。
林娩过惯了优渥的生活,想要的从没得不到的,她不可自拔地爱上慕容屿,对他日思夜想,坚信自己有朝一日肯定能打动他的心。
导演让他们排演的这场吻戏是男女主感情推动的关键,林娩受够了慕容屿的若即若离,按捺不住对慕容屿表露心声,千娇百媚的大小姐看着这位少帅,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星光,忍不住就吻了上去。
冷夏浑然出神想着剧情,突然听见导演叫她,她木然地站起身,走到江凯身前一米来远的位置停住。
白译铭瞧她这状态,抿唇笑,“站那么远,你怎么占他便宜?中间跟隔座山似的。”
冷夏:“……”
……行吧,躲不掉的终究要来。
她象征性地往前迈了两步。
白译铭指示:“贴上去啊,你现在要撩他。”
冷夏睁大眼,“现在就要吗?”
她还以为只是对对词,走走过场。
白译铭:“当然。排演就是要全身心投入。”
“放松一点,现在的林娩非常爱慕容屿,你看他的眼神可以多一点少女的纯真、对爱情的幻想。”
冷夏轻点头,又走近了些,几乎贴到江凯身前。
她略微仰起脖颈,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
头顶炽亮的灯光晃着她的眼睛,她看到男人精致的五官渡了层冷白的光,漂亮的黑色眼眸深邃地凝着她,透着点玩味,薄凉的唇角轻哂,整个人俊美得过分,勾人欲吻。
白译铭:“好,就是这样。脸上再带一点撩人不自知的媚态,专注看着你心爱的男人,向他告白。”
告白?!
冷夏眨了眨发涩的眼,艰难吐出台词,“我……年轻貌美,家世不凡,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停。林娩,你要自信,你可是骄傲的大小姐。”白译铭打断她,“说话时完全可以带点恣意张扬。”
对于从没接触过表演的冷夏来说,领悟角色显然超出了她的专业范围。
何况这段戏对演员的状态要求很高,但如果掌握好了,后续的排演都会驾轻就熟。
冷夏试图进入角色:“慕容屿,我、我喜欢……”
“说词时不要结巴。”
“慕容屿……”
“林娩,你看他的眼神不要躲闪,再来一次。”
“慕容屿,我喜欢你。”
“语调太轻柔了,有力一点,把林娩那股心气儿体现出来。”
在反复多次尝试后,白译铭赫然发现一个问题。
在他看来,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完全可以称之为天之骄女的冷夏,在和江凯对视时,她甚至没有平时半分自信。
以至于怎么演,都无法展现出林娩那种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眉心轻折,偏头观察冷夏的表情,发现她不仅没有女主该有的活泼烂漫、肆意明艳,反而有种历经沧桑的小心翼翼,眼神里的躲闪、掩饰,好像碰一下就要碎了。
即便她作为学妹,面对学长时有些腼腆,也不应该是这种神情。
“冷夏,试着表现得欢愉一些,想想,你是在你爱的人面前,向他真情表白。这时候的林娩非常骄傲,从她的角度,这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白译铭试着缓解僵持的氛围,淡笑道,“咱们校草这长相,对他表现出爱慕,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冷夏勉强笑了笑,对别人而言,这也许不难。
但对她来说,向江凯表白这件小事……
她努力甩开脑海里的记忆,调整情绪,念着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白译铭:“还是不对。你好好想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情绪该是怎样的。”
“抱歉,导演。”冷夏抿唇,脸上的温度渐渐褪却,显得苍白无力。
“没关系,第一次嘛。”白译铭也不逼她,“这样,你们先聊聊天,放松下情绪,我一会儿再过来。”
冷夏知道自己搞砸了,恹恹地目送导演离开,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
她恐怕无法胜任这个角色。
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出口了。
哪怕是和江凯结婚后,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时,她也未曾再说过。
她偶尔回想起当初那两次鼓足勇气的告白,依然会想抱抱那个痛哭无助的自己。
其实初始,皆是憾事。
她如今成熟了,学会了不再轻易地将喜欢宣之于口,学会了接受有些事情非努力所能及,学会了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不是长得漂亮又优秀,就一定会嫁给王子。
她有时会想,如果不是在那场游戏里她机缘巧合成了江凯的网友,也许他们的故事会在他第二次拒绝时就画上句号。
她终究没法再演绎十几岁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眼里散发着纯爱的光,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够好,足够被他看见,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后来发现,水稻没种成,搞到钱也不错。
害,人生嘛。
何处没有柳暗花明。
长长的剧本,一页一页,写着男女主的感情拉扯,张力,相爱相杀。
冷夏却看的有些乏累,她怀念婚房里那张高价买回来软硬适中的床垫,暖暖的被窝混着某人特有的香味,让她感到放松又安心。
她喜欢把脸埋进他颈窝,轻轻嗅一嗅,懒洋洋地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
他冷白的皮肤点缀黑色的痣,总会引得她围着他的锁骨较半天劲,每当她玩的兴起,他却似隐忍地溃不成军,无奈把她按进怀里,在她抗议前封住她的唇。
“谁让你把我弄的乱七八糟。”他嗓音暗哑,轻咬住她粉红的耳垂。
“我也来闻闻你……”他惩罚式地逗弄她,惹得她战栗求饶。
……
水流声汩汩。
接满清水的纸杯被递到她面前。
冷夏抬起头,看到江凯抬手温笑瞧着她,“喝水吗?”
冷夏红润着脸,眼底沁了层水雾。
“谢谢。”她恭谨接过,喝了口,水温温的,舒服滑过喉咙。
江凯:“不客气。”
他随意握着纸杯,慢条斯理道:“我这人,没那么惹人讨厌吧。”
冷夏:“啊?”
她水眸睁大,不解地睨向他。
江凯:“我平时对人比较冷漠,学妹可能觉得我不苟言笑,不好接近。以至于对着我,连台词都念不下去。”
冷夏浑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派的惊讶,“学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人挺好的。”
江凯:“挺好的?”
冷夏懊恼道:“不是发好人卡的意思,是真的挺好的。”
江凯失笑,垂下眸,长睫掩住情绪,“我都知道,你不必安慰我。”
“真的不是,我没有。”冷夏慌忙摆手,“学长,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她说着顿住。
江凯:“因为什么……”
冷夏:“……”
说不是因为他吧,这告白的阴影实打实也是他造成的。
不过是多年后的他。
见她不语,江凯沉吟道:“我知道了。学妹一直找不到状态,确实是我的原因。我去跟译铭解释。”
冷夏:……
她清晰看到他暗淡的脸色,就像万人敬仰的英雄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守护的世界其实都在唾弃他的存在。
举手投足都带着破碎感和颓败。
“等一下。”她身体前倾,指尖搭上他的臂腕,“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话说出口,她旋即皱眉。
等等,刚才……她好像着了某人的套路。
江凯唇角淡淡弯扬,冷峻的脸部线条转瞬柔和,扬声道:“导演,冷夏说她准备好了。”
接触到白译铭鼓励又期待的目光,冷夏定了定心绪。
试想一下,如果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无法胜任角色,白译铭会找别的女生来演林娩。
那样,她会看到其他女生和江凯举止亲密。
不可以,绝对不行!
“导演,我可以了。”冷夏朗声道。
待导演一走近,她便意气昂扬地轻抬下巴,宣誓主权般望向江凯,“慕容屿,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看上你了。”
“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林娩该有的状态。”白译铭兴奋不已,“继续。林娩向慕容屿表白,想要吻他,慕容屿这个时候内心很犹疑,他既想摆脱林娩,又忍不住被她吸引,互动时要多注意感情拉扯。”
江凯眼神散漫不羁,侧眸瞥过女人白嫩的脸,“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
“本小姐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冷夏不甘地挑眉,见他说完话欲走,水蛇般的手臂不由分说缠上他的脖子,细白手指掰过他的脸,樱唇霎时间就要贴上去。
少女气息扑面而来,男人黑眸里的动容如流星闪过,短暂怔了一瞬,近乎冷漠扯下她纠缠的双臂,偏过头,“林小姐,请你自重。”
“慕容屿,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视而不见。”她赌气似的,愤恨地跺脚。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唇角微翘,“美人儿?”
他审视玩味的目光极大挫伤了林娩的自尊,她养尊处优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质疑过她的美貌。
她小脸憋的通红,心里认定这个男人是看不上她,她浑圆的眼睛由愤懑逐渐转为失望、厌恶,嘴硬地嚷道,“本小姐天生丽质,是你眼瞎罢了。”
她重重哼了声,浑身泛着不满和挫败,转身低啐,“臭男人……”
话音未落,那个讨厌的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猝不及防拽进怀中,修长的手指带起酥麻一片。
她怔怔望着她。
他斜抬着下颌,细密睫毛压的极低,眸里浸出暗色,幽沉得刻骨。
薄唇一寸一寸靠近,几乎快要印上她的。
呼吸滞住。
然后她听见他在她耳畔低笑了声,“现在看清了,确实很美。”
“好,cut。”
导演的声音唤醒了围观看戏的同学,众人收起不可自拔的眼神,赞赏地鼓起了掌。
白译铭:“再来一遍。”
众:“……”
冷夏:“……”
她还以为刚刚表现不错呢。
白译铭对上众人质疑的视线,“精益求精嘛。”
一上午在琢磨表演中度过,待午时收场,排演厅里走的七七八八,场务整理着道具,向白译铭念叨道:“白哥,其实作为新人,冷夏表现的已经不错了,你一早上对人要求那么严,反反复复的,就不怕打击到人家。”
白译铭抬眼,“你以为我是冲冷夏去的?”
场务:“那不然呢?状态不对的,总不可能是校草吧。”
白译铭回想排演吻戏时,江凯眼底那抹压抑欲色的火焰。
这个时期的慕容峪还没爱上林娩,不该有那样的眼神。
他悠悠叹了口气,“这越是清心寡欲的人,真爱上了,就越是疯魔。”
*
冷夏回到宿舍,简直就像被掏空了灵魂,拉着阿咪到食堂狠狠点了几个肉菜,饱食一顿,才算是回归自我。
“校学生会最近辞退了一名学生干部,还通报批评了,听说是艺传学院的,真的假的?”
“你消息还挺灵通。确实有这事,那人自己作的。”
“怎么作的,你快展开讲讲。”
隔壁桌几个女生的谈话不轻不重传到冷夏和阿咪耳中,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那女生平时就挺嚣张跋扈,这次校花大赛都知道吧,她为了闺蜜,居然搞暗箱操作。”
“事情爆出来,学生会都炸了。简直有违泽大校风,据说校长都给惊动了。”
“暗箱操作比赛,胆子够大的。”
“可不是嘛。”
“我比较好奇她闺蜜是谁。”
“就排名第一那个。艺传院花。”
“梁瑾瑜啊!她长那么漂亮,还用这种手段。真是没想到。”
“谁说不是呢。”
“这事儿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不是预选投票阶段嘛,她们想在表演赛时搞内定,被江凯发现了,事情才爆出来。咱们学生会主/席那是眼睛里容沙子的人吗,当天就给处理了。大赛主办的负责人换了。”
“那梁璟瑜呢,她搞这种伎俩,应该取消她参赛资格。”
“她不是学生会的,而且她家有背景,说什么这事儿发现的早,算未遂,也没产生什么恶劣后果,校方给保下了。所以她还能照常参赛。”
“啊?她家什么来头?”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咬耳朵。
半晌,脸上迸出唏嘘的神情。
“虽说梁璟瑜没受什么影响,但我看就她那人品,校花够呛。”
“不作就不会死,支持校草惩奸除恶。”
“咱们校草,人长的又帅,为人又正直。唯一缺点是,不是我老公。”
“去……惦记他的人多着呢。”
“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啊。”
阿咪轻轻碰了碰冷夏的胳膊,朝她挤挤眼。冷夏装作没看见,两人交了餐盘,从餐厅走出来,阿咪勾着冷夏的臂弯,笑的眉飞色舞,“校草果然好手段,说不超过三天,就不超过三天。”
冷夏乜她,“就你记得牢。”
阿咪嘿嘿地笑,“我觉得他这一手操作,是在替你出气。你们两现在又合作话剧,交集越来越深。”
她左手握右手,沉浸地姨母笑,“话说,你们两出演男女主角,有没有什么如胶似漆的亲密戏码。”
她疯狂向冷夏眨眼暗示。
冷夏表情淡淡,“我看过剧本,怎么说也是在校园内公演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太过分。”比如今天的吻戏,剧情就点到为止。
阿咪失望地撅嘴,“啊?那多没看头。不过看在是你俩主演的份上,话剧票我还是会去排队的。”
两人回到宿舍,各自爬上床,午间小憩。
冷夏拉上围帘,想着明晚还得去排演厅,爬下楼梯把剧本拿上来,盖着被子翻了翻。
这次她看的仔细得多,认真揣摩女主林娩的心路历程。
直到眼睛被一行字吸引——
【她雪白蕾丝的睡衣勾勒出若隐若现的好身材,慕容屿喉结微动,侧过身去。倏尔,她醉眼惺忪地贴过去,贴近他紧绷的背脊,床单被压出褶皱……】
冷夏瞳孔地震,下意识望了望对面阿咪的床帘。
所以这是,船(chuang)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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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唇齿咬开她的披肩和吊带◎
好想, 再咬他一口。
——《小夏的秘密日记》
潮湿盛夏,闪电如藏匿在雷云中的巨龙,翻滚着撕裂夜空。
密集雨珠敲打飘窗, 化成透明水流从玻璃滚落。
宽敞昏暗的卧室内, 白色帷帐被风吹的翻飞, 深灰色衬衫西服与鲜亮的红色睡裙纠缠交叠, 从坐塌绵延到床边奢华的地毯,一片狼籍。
空气中有乌木与蔷薇混杂的香气。
冷夏微阂双目,神情困倦, 黑色散乱的发丝堪堪遮住肩膀的白皙,她一翻身,丝绸凉被从她凝脂般的背上滑落。
穿衣镜前,男人披了件崭新的衬衫, 正一粒一粒系着纽扣, 轻薄的布料还未完全挡住利落硬朗的腹部肌肉线条, 他转过身, 走到床边,伸手扯起丝绸被, 轻缓盖好。
冷夏迷蒙蒙睁开眼,下意识靠过去,氤氲泛红的脸蛋小猫似的在男人手臂蹭了蹭。
“老公……我好想你。”
感受到温热手指在她脸颊和发丝拂过,男人声线清冽,似乎说了些什么。
可她却像隔了层云雾,怎么也听不清。
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连他俊逸深邃的轮廓都逐渐涣散了。
“老公!”
冷夏额头猛地磕到铁架上, 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她眼睫剧烈颤抖几下, 手摸着脑袋, 鼻腔里呼出沉重的气音。
她好像是做梦了。
“小夏,没事吧。”床帘忽地被人从下撩开,露出张充满朝气的脸。
阿咪弯着唇角挑眉道:“刚才叫谁老公呢?”
冷夏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环顾四周,这还是在她大学宿舍的床上。
“嘶……没什么,你听岔了。”她揉着脑门。
阿咪一副见怪不怪,“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肯定做春梦了。”她三两步爬上楼梯,大半个身子钻进床帘,“是谁?长得怎么样,帅吗?有钱吗?”
冷夏:“很帅,很有钱,简直极品。”
阿咪喜出望外,“赚了。春宵一梦值千金。”
冷夏挠了挠凌乱的头发,瞥到隔壁床曾麦麦那八卦的眼神,拨开阿咪往下爬,“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
阿咪:“那也是美梦。”
曾麦麦坐在床上,手搭着围栏居高临下观望,寝室内,少女随意穿了件杏色睡衣,柔软的红唇像擦了脂膏一般,长黑发丝随意披散着,眼波潋滟,一颦一笑透着纯欲风情。
“小夏,你梦里的,是咱们校草吗?”
“咳咳咳。”冷夏捧着水杯咳得浑身颤抖,双颊粉红,白了曾麦麦一眼,“怎么会?”
要不要猜这么准。
曾麦麦略感失望,“不是啊。听阿咪说你和校草出演话剧,我还以为你是因戏生梦呢。”
冷夏默默咽下晨起第一杯水,扯开尴尬又不失掩饰的微笑,端起洗漱用品果断出门。
大抵因为早上的梦境,冷夏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几次已读乱回,惹得阿咪揶揄:“你这是被男狐狸精勾了魂。”
男狐狸精?好像也差不多。
冷夏脸色坨红。
好在周一的专业课不多,混着混着,时间也就过去了。
晚上是约好的排演时间。
冷夏早早来到排演厅,低头熟悉剧本。
“来这么早。”江凯到的也不晚,空旷的场所只有他二人。
冷夏:“既然答应了,我想好好准备。”
她随口答复,忽而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他脖颈处顿了顿,心虚地移开目光,双颊悄悄泛起薄红。
剧本上的文字还如方才,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踟蹰片刻,她轻轻走到他身侧,“学长,这场戏有点难,你知道该怎么演吗?”
她尽量让目光显得纯净,就像在认真请教一道数学题。
江凯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当注意到那段充满张力的剧情描写时,他的神情也顿住。
处变不惊的端方从容罕见地裂开了。
想到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这种问题,对于他是否太高阶了。
冷夏轻抿唇瓣,认真询问,“要不,演的时候我温柔点?”
江凯唇线微弯,莞尔睨她,“好啊。”
冷夏:“……!”
救命,她刚刚说了什么。
一紧张就嘴瓢,这场戏的主动方明明是他。
她正想开口补救,“哐当”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从排演厅角落传来。
“不好意思啊。”场务满脸歉意地捧着一副人体骨架,低头凝着滚到地板上的头颅,“导演让我买的道具,质量好像不太好。头掉了,没吓到你们吧。”
冷夏秀目惊恐,“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就在这整理道具了。”
对上冷夏尴尬的想要遁地的目光,场务急忙澄清,“刚才我什么都没听见。”
江凯悠悠然望过去,唇角上挑的幅度更高,饶有趣味道,“这道具很有意思,准备放在哪儿。”
场务小心捡起头颅,试图安上,“女主房间里。导演说她是学医的,这样比较符合人设。”
冷夏:“……”我真是谢谢你。
江凯敛起眸光,若有所思,“难怪你独守空闺的怨气那么大,看来这事儿是我做的过分了。”
“扑通”,骷髅头再次落地。
冷夏:……咱就是说,入戏有必要这么快吗。
还有那个骷髅头,是非掉不可吗?
“看来这道具质量真不行,我还是找个胶布给粘上吧。”场务自说自话背过身去,拼命抑制住比AK还难压的嘴角。
他嗑的cp发糖了,一手的!
这枯燥乏味的场务生涯总算圆满了。
不多时,导演和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到场。
现场有条不紊地进行排演,演着演着,剧情进展到那场“船戏”。
此时女主已经利用父亲的权势,迫使男主娶了自己,婚后两人的感情并不美满。女主时常被冷落,看着丈夫一日复一日忙碌,借口公务宿在书房,女主内心烦闷痛苦,在一个寂寥无比的雨夜,她喝了点威士忌,借着酒劲试探男主,想确认男主心里究竟爱不爱她。
而此时的男主,刚收到一封秘密情报,还没来得及细看,女主突然出现。
“你怎么来了?”听到门外的动静,他连忙将密报塞到枕头下,抬眸望向门口。
“我就不能来吗?”感受到他的态度,她眼底霎时染了层水雾,“我想念我的丈夫,过来看看,有什么错。”
她脸上带着醉意的坨红,缓步走到床边,酒气弥散开来,洁白的吊带睡裙包裹在格子羊绒披肩里。
“你喝酒了?”他不自在地别过眼,“跟你说过,我事务繁忙,等忙完这阵子……”
他话音未落,她陡然抱住了他,贴住他宽阔的背,他浑身一紧。
“我不想等了。好久好久你都不在,我待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今天你回来,能不能陪陪我?”
她的语气带着无措的柔软,鼻尖红红的,以往的骄傲自满尽数化为小心翼翼。
男人的视线从枕面上划过,转身虚揽住她的腰,试图把她带离这间屋子。
“回卧室再说。”
“不要。你又想找借口离开是不是。”她甩开他的手,反而坐到了床边,纤长手指就触摸在枕头上。
“你连陪我一会会儿,都不愿意吗?”她颤抖卑微地说道,“结婚这么久,你的目光就不能有那么一瞬,专注地看着我。”
卡其色披肩随着她激动的动作散开,露出贴身的米白睡裙,肩带搭在肩头,好似随意一扯便能将其扯碎。
男人头疼地看着这一幕。
他眉心轻折,深邃的眸光凝睇她良久,当触及她眼底似水的柔情时,他压制住的爱意再也忍耐不住。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已凝眸注视你许久——
他内心袒露旁白,伸手轻轻拉好她的披肩。
迎着她近乎绝望破碎的目光,他出乎意料关了灯,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抱到书房的桌台。
桌面上的报纸、摆件被扫到地上,但没人关注。
鼻息微热,光影交错。
他用唇齿咬开她的披肩和吊带。
窗外的树影随着雨水倾注摇曳不止,树叶盈满水珠,又在夜风吹过时洒落。
……
“这段戏状态不错。”来自导演白译铭的肯定,“记住这个状态。尤其是男主角慕容屿,这个时期他内心是非常挣扎的,既有不能爱林娩的理由,又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白译铭拍了拍江凯的肩膀,意有所指道,“细节的把控,层次再丰富一些,尤其是那种隐忍,隐忍到极致后的爆发。”
江凯:“好的,导演。”
白译铭总体感到满意,“今天差不多就到这样。周三晚上你们有空吗?剧社组织拍海报,给咱们的话剧做做宣传。”
冷夏抬眸,“拍海报?”
作为高校里排名数一数二的话剧社,北缘剧社在宣传造势方面一点也不吝投入。
不多时,制作精良的巨幅海报就出现在泽大人流量最为密集的地方。各大宿舍楼下的宣传栏也没落下。
官方微博和校园论坛里发布了角色的剧照,还煞费苦心剪辑了短视频。
一时间,话剧的热度甚嚣尘上。
剧社趁热打铁,在主楼和图书馆前搞了声势盛大的专题宣传活动,排队领票的人络绎不绝,真实演绎了从主楼广场排到体育馆的盛况。
离放票还有两个小时,排队的人数已肉眼可见超过了剧院所能容纳的最大数量,看着同学们热切似火的眼神,白译铭只得决定提前放票,以免大家排队站的太久。
有来迟的女生左右环顾,只赶上一片鸟兽散状,一打听,票早就领光了,气愤不已地冲过去找剧社人员理论,“不是说好了十一点放票吗。我们专程来看江凯的演出,总不能因为来迟了,连排队的机会都不给吧。”
“实在抱歉。”白译铭解释道,“因为排队的人真的太多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让大家等那么久。后面的同学明显领不到票,也是耽误大家时间。”
“我就说应该提前来的。这下可好。”女生懊恼地转向同伴,“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了。江凯很快要毕业了。”
“要不到时候我们早点去,兴许现场有站票呢。”
“好主意。我们自带小马扎。”
随着时间推移,话剧的期待值和话题度节节攀升。北缘剧社官微下的评论数呈几何式增长。
【啊啊啊啊,江凯这少帅造型,太戳我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想看他穿军装。】
【就冲海报里这张脸,就算排队站的我腿酸也值了。】
【不愧是我老公,怎么可以这么帅。】
【楼上过分了啊,你要这样式的话,他只能向我求婚来哄我了。】
【看到这图我脑袋缺氧呼吸困难,赶紧拿出气吸了一口,瞬间精神抖擞,我在想是什么气这么好用,原来是老公你好帅气。】
【我宣布江凯是我的,情敌们,拔剑吧。】
“看起来磕江凯颜的人占了绝大多数。”阿咪坐在宿舍的电脑桌前刷着微博,一本正经总结道。
曾麦麦:“也不全是,也有讨论剧情的。”
【民国剧啊,盲猜是个悲剧。】
【看这海报,嗅到一丝BE的气息。虽然但是,还是好羡慕和江凯演对手戏的女演员。】
【女主是冷夏?剧社居然找了冷夏来演女主。】
【什么时候连北缘剧社这种正经社团也需要靠绯闻来吸引人气了。】
【有一说一,冷夏和江凯这气质真的不搭,到底是谁在炒他们的绯闻。】
【别的不提,只求冷夏的演技别拖累我们学长,怎么说也是学长的话剧首秀。】
【都是第一次演话剧,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哪谈得上谁拖累谁。】
阿咪郑重其事在评论区敲下这条评论,转头道,“这也算不上是讨论剧情,倒像是一边倒地支持江凯,拉踩我们小夏。”
曾麦麦:“这条更过分。”她拖动鼠标,睁大眼睛盯着屏幕,“这也太过了吧,居然组织什么投票——选出你心中的林娩。”
“什么!”阿咪扑过去,往曾麦麦电脑上看,界面做的居然像模像样,目测已有十几人传了旗袍照,投票的人数也过百了。甚至有人在北缘剧社官方微博评论区@,把那些女生的照片推给他们,求换女主。
“肯定是有心人故意跟小夏过不去。岂有此理。小夏这女主可是导演亲自邀请的。”阿咪愤懑地站直身子,忽然想起来,忙转头提醒,“小夏,你千万别看,免得生气。”
冷夏正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鼠标垫旁搁着两小碟香酥兰花豆和开心果。
阿咪走近了瞧,屏幕正显示投票那一页,停留在点开的大图。
“你在干嘛?”阿咪大惊。
冷夏:“看美女啊。”她端起那碟香酥豆,“吃吗?”
阿咪捻起两粒放进嘴里。
“太辣了。”
“是吧。我也觉得。”冷夏视线凝着屏幕,“看这旗袍穿的,前凸后翘,身材很绝,超辣。”
阿咪:“我是说蚕豆太辣了……”
酥脆香辣,她眼泪差点没出来。
曾麦麦:“小夏,阿咪,快看,去看江凯微博……快,快去看。”
她说都不会话了,给阿咪整的兔子一样跳过去,怕不及待问:“什么东西?”
曾麦麦激动地捂着嘴,“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冷夏花了点时间才切换页面,一瞬间消息多的有点眼花缭乱。
有好事者把投票选女主的事舞到了江凯面前——
“@世泽-江凯这活动光我们投票多没意思,好想知道江学长最中意哪个?这么多“林娩”,环肥燕瘦,总有一个喜欢的吧。如果江学长愿意下场自曝,说说喜欢的类型也行,我愿意无偿赞助话剧演出当天的伴手礼,并且去各大平台自来水,推广这部话剧。”
正常来说,八百年不登一次微博的江凯压根儿不太可能注意到这条消息,更别提作出回应了。
然而……
对于打理微博一向惫懒的江校草,居然第一时间转了这条,并回复道:
“多谢支持。@冷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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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雪, 我还想再淋一遍。
——《小夏的秘密日记》
*
冷夏的脸白里透红,面色沉静镇定,耳垂却滚烫……
在室友一片“哇哦~”的声音中, 她摸了摸发热的耳廓, 一本正经道, “正常嘛, 他是男主角,好歹也得给导演请来的女主角几分面子。”
“小夏,快看, 江凯关注你微博了。”阿咪眼尖道。
冷夏定睛浏览,还真是。
曾麦麦:“这下实锤了吧。他就是喜欢。”
冷夏:“只是关注微博,也没什么,毕竟共同出演话剧。”
曾麦麦:“江凯的关注列表可是一共没超过十个。小夏, 你太牛了。”
阿咪:“我看那些发旗袍照的女生, 和那帮参与校花大赛的重合度极高, 八成是想蹭话剧的热度, 还以为能博眼球呢,这下好玩了。”
果不其然, 没过一会儿,北缘剧社官微也做出反馈,一连放出九宫格冷夏拍摄的剧照,并配文,“绚烂如夏花,光彩夺目,岁月爱情以沉淀, 不可多得。”
身着旗袍的女子, 仿佛从民国照片里穿越而来, 优雅曼妙,身姿摇曳,每一套旗袍造型都呈现出独属于那个时代的韵味,女子柔情似水又哀婉的眼神,传递出源自“林娩”的故事感。
阿咪和曾麦麦对着照片疯狂舔屏,官微评论区的风向也发生了反转:
【这么美,美晕我了。】
【要是这么玩的话,我可就不困了。话剧赶紧给我安排上。】
【就冲这么好的皮肤,到时候我必坐第一排,亲眼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美。】
【我的审美和校草一致,冷夏一票,我投了。】
【@北缘剧社请问你们平时都在哪儿排练,我想去偶遇女神。】
【这题我会,但我不告诉你。】
【悄悄说一声,冷夏是法学院的院花。】
【哦懂了懂了。】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呀,老婆好美。】
【仙女仙女仙女仙女。仙女看看我。】
【学妹好漂亮啊。多问一句,你和校草这话剧是BE不,BE的话我可以无缝接盘。】
“这下逆风翻盘了。”曾麦麦和阿咪极不淡定的赞叹声中,冷夏腼腆微笑,接起电话。
“江凯来电。”阿咪从旁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忙揪了把还在兴奋的曾麦麦,两人当即噤声。
江凯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是我。今晚有空吗?”
阿咪和曾麦麦对视,颇有默契地憋住笑。
冷夏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轻声回,“有的。”
江凯:“离演出剩的时间不多,晚上找个地方讨论剧本。”
冷夏:“好啊。”
她刚挂了电话,室友们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江凯找你约会啊!”
“不是约会,是探讨剧本,现在话剧热度这么高,万一演砸了,到时候岂不是很丢人。”
“我们懂的,晚上你好好打扮。”
“不用太早回来哦。”
实际上期末临近,教授们疯狂布置作业论文,冷夏也没怎么费心打扮,只在敲键盘的途中收到江凯的微信,随意裹了件大衣,素颜出门。
江凯给出的地点离她寝室不远,是家装潢偏现代的快餐店,刚开业不久,因为物价偏高,平日来这的学生不多。
她走到最里面一间包厢,江凯已经到了,沙发上搁着他的风衣和围巾,面前摆了一壶正在煮的玫瑰桑葚枸杞茶,并一小碟沙拉。蜡烛的火焰跳跃着,茶壶咕咚咕咚冒着香气。
“我想大晚上吃甜品对嗓子不好,就只点了茶和沙拉。你看看想吃什么。”
冷夏一路走过来,略有些冷,室内温度高,她搓了搓手,缓了会儿才解开外套,“花茶就很好。我吃过晚饭,不用再点了。若是吃胖了,旗袍穿上就不好看了。”
江凯闻言,下意识抬眸看向她的腰身,随即别开视线,落回纸面。
“剧本有几个地方,情绪比较难把握,想跟你再过一过剧情。”
冷夏:“我也这么想。”
有他做男主角,果然是比广播剧的男主靠谱多了,在做事的态度上至少与她合拍。
两人闷头研磨剧情,讨论人物,时不时搭戏过过台词,倒没注意到包厢垂落的珠帘外好奇探究的目光。
店外,风雪忽至,柳絮般的雪花随着街角灯光的投射,悄无声息降临。
晚上十一点半,冷夏推开快餐店的门,一阵刺骨泠冽的寒风夹杂飞舞的雪点迅速钻进她衣领,冻得她连忙松了手,冷不丁往后退,撞进身后男人高大宽阔的胸膛。
她侧过头,对上他因关切而低垂的脸。
鼻息相近。
“下雪了。”她鼻尖红红地说,眼眸亮晶晶,像是连眼泪都冻出来。
江凯举眸望了望门外,“小心,脚下滑。”
他手用力扶住门板,目光紧紧追随推门而出的冷夏。
借着路灯,冷夏踩着薄薄一层积雪,拢了拢身上不算厚的大衣,裸露在外的脖颈凉飕飕的,提醒着她出门着装的失策。
没走几步,她小脸冻的发红,头上以极快的速度沾了雪,扬起头懵懵懂懂瞧他。
“冻傻了?”男人轻笑了声,抬手解开带着他体温的深灰色毛线围巾,替她一圈一圈缠在脖子上,系了个他认为很配她这身装束的结,“这样好点没?”
“谢、谢谢学长。”冷夏吸了吸鼻子,风总算灌不进她的衣服了,踏实了不少。但雪势肉眼可见地变大,鹅毛般的雪片争先恐后落在他们头上、肩上。
她目光直视他露出来冷白的肌肤,下一瞬,他脱下风衣挡住两人头顶,“走吧,送你回宿舍。”
冷风伴随冰凉雪意从她脸颊划过,她看见他伸手往她这边斜了斜,有调皮的雪花沾染他额前的刘海,覆在他好看的眉眼上。
她不自禁搭上他的手臂,努力跟紧他的步伐。
到了宿舍屋檐下,他抖了抖衣服上的积雪,高大的身躯如壁垒般,替她挡住寒风。
灯光照映出她头上的雪花,他抬手拂过,快的她难以捕捉。
“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太大了。”
冷夏有些放心不下地立在原地,微澜的眼眸凝睇他。
他只穿了件毛衣,该不会又要冻生病吧。
江凯像看出她的心思,“我没事。回去喝点温水,早点睡觉。”
冷夏:“好。”
雪下了一夜,絮絮簌簌的,冷夏睡得不怎么安稳,一大早醒来掀开窗帘,外面白茫茫覆了很厚的积雪,银装素裹。
她把那条深灰色的围巾拿去洗了洗,在寝室阳台晾上,披着咖色披肩坐在桌前写论文,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及至中午,她才犹犹豫豫打开微信,输入几行酝酿已久的文字——
“学长,昨晚谢谢你。你的围巾我清洗好了,等晾干了还给你。昨晚淋了雪,你还好吗,没生病吧?”
本来她想着昨晚他回去都快十二点了,想必今天会晚起,没想到发出去消息两三分钟,便收到江凯的回复,是一段语音。
“嗯。我还好。对了,这两天如果没事,别去逛论坛了。”
他的声音很清晰,语调温柔,冷夏忍不住又听了一遍。
放下手机才想起来,“论坛?”
人生主打的就是一个逆反,她火速登上论坛。
虽然江凯没明说是什么事,但她很快定位到了热帖。
火红挂着“hot”的帖子,点击回帖量第一,很难让人忽略。
她轻移鼠标,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吸睛的照片,空荡的街景,雪花从天空飘飘荡荡,昏黄的灯光将人影拉的老长,男人满眼宠溺,弯腰替女生系好围巾,赫然是她昨晚经历的场景。
照片拍的很有黄金分割的美感,人物和景致融为一体,颇具浪漫氛围。
冷夏往下浏览,快速扫了跟帖的评论。
【三楼:5555……这是实锤了。我一边含泪一边觉得好好磕是怎么回事。
四楼:……冷夏,我恨你。
五楼:……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六楼:……羡慕嫉妒恨。
七楼:好像在看韩剧啊。之前是谁说他们不般配,这不挺有感觉。
八楼:我好恨你,冷夏,疯狂咬手绢,阴暗爬行,无能狂吠。
九楼:……我去,校草你,跟不要钱似的。我脖子也冷。
十楼: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不用管我,我哭几天就好了。】
冷夏弯眸轻笑,默默点了保存,把照片都存到文件夹里,才心满意足退出来,这时寝室门被推开,阿咪大大咧咧喊了声“我们回来了”。
冷夏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我去买饭。”
含笑和室友们擦肩而过。
阿咪狐疑回头,“不对啊……”
曾麦麦不明所以,“哪里不对?”
阿咪:“刚刚小夏走过去时,笑的跟中了五百万似的,那么暗爽,肯定有奸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低头寻思,“我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
校区南部,一座古朴的宿舍楼里,艺传学院的学生们也在逛校园论坛。
戚颖初坐着转椅,从电脑前侧过身,“我看你就放弃吧,要说之前是误会,捕风捉影,这波我看是真的。”
坐在她隔壁桌的梁瑾瑜,眼神死死盯在电脑屏幕那张系围巾的照片上,抿唇不语。
“江凯在微博护着她,咱们发起的投票,虽说你艳压四方,可也无济于事。北缘剧团也不会因为你貌美就把冷夏换掉,她和江凯搞不好是因戏生情……”
“别说了。”梁瑾瑜阴郁的目光凝过来,“我让你别说了。”
戚颖初耸耸肩,闺蜜是恋爱脑,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演不好林娩的。”梁瑾瑜忽而出声道,“她一个法学院的书呆子,又没经过表演培训,凭什么能演好话剧。”
戚颖初:“你的意思是……”
梁瑾瑜:“我们等着看她笑话就是。捧的越高,摔的越重。”
戚颖初似有所悟。
也是,北缘剧社这一次,说不定真是踩雷了,请江凯来演男主也就罢了,就算演技再差,有那张脸撑着,校园里的脑残粉也能替江凯洗地。但冷夏就不同了,和江凯的绯闻已经把她推到很多女生的对立面,演出那天,她的表现会被无数人盯着,稍有不慎,便会被无限放大解读。
想想那时候,万人踩。
戚颖初不禁笑了笑,“好啊,真是迫不及待看到她的表现呢。”
*
圣诞节前一周。
十二月十九日,星期五。
冬夜繁星点点,清冷的夜晚因剧院外人头攒动而稍显几分燥热。
也可能是室内过于拥挤,暖气给的又充足。
冷夏穿着演出服,高调精美的洋装和她的妆容一样艳丽夺目。
她掀开后台的帷幕抬眸望去,偌大的剧场几乎快坐满,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地传递折叠椅,入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紧张吗?”
江凯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冷夏回身,长睫垂下阴影,“有一点。”
“喝杯茶润润嗓子。”他手里端着两杯温热的茶,一杯递给她。
冷夏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茶里加了胖大海。”
江凯:“导演准备的。”
“你们在这儿呢。”说曹操曹操到,白译铭绕过忙忙叨叨的人流走过来,瞥到纸杯里的茶包,某人特意让他准备,现在又出现在冷夏的茶杯里,还是某人亲自泡的。
他伸手搭上江凯的肩,“走,找你说点事儿。”
两人走到一旁。
时间不多,白译铭开门见山:“一会儿上台,前半部分记得感情收敛些,记住两个字,克制。”
江凯敛眸,望了眼冷夏那边。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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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点, 他比想象中爱你。
——《小夏的秘密日记》
*
冷夏往角落张望。
演出前导演单独把男主角召唤走,会说些什么呢?
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事实上,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导演在叮嘱完江凯后, 又跑来叮嘱她。
两人走到僻静处, 冷夏目光灼灼地凝着白译铭。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像马上要英勇就义的革命烈士。”白译铭笑着说。
冷夏浅笑,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白译铭:“不过呢,有一点还是想提醒你。可能出于某些原因,你在跟江凯演对手戏时, 内心会有所保留……”
冷夏:“导演……”
白译铭:“当然,我不是好奇你的经历,我只是想说,自信点, 其实, 他远比你想象中要爱你。”
冷夏纤密的睫毛扬起, 杏眸洋溢出惊讶。
她想问, 这里的“他”是指江凯,还是慕容屿。
然而白译铭已经走开了。
“加油, 林娩。”他被别的演员叫走时,给她鼓了鼓劲。
冷夏怔然良久,心砰砰地跳。
她想去问江凯,有一些问题藏在她心里,她不止一次想试探出口。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退却了。
开演在即。
她平静下来,展开剧本, 做公演前最后的温习。
话剧院里的灯光黑暗下来, 幕布拉开。
慕容屿和林娩, 在万众期盼中,走到了众人面前。
富丽堂皇的大厅,旋转式楼梯,浮夸热闹的交响乐队。
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扭着水蛇腰的女人在舞池里旋转晃悠,侍者衣着得体,洁白的手套拖着香槟,穿梭在人群中。金色镶边的精美碗碟、酥软可口的西式茶点,新鲜欲滴的鲜花装点整座大厅。
一切看起来歌舞升平。
【布景不错,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和本钱,但民国剧嘛,这个出场太老套了。】观众坐在黑暗中,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她们这次来主要是欣赏江凯的帅,以及挑冷夏的错。
各个伸长了脖子,期待地观摩舞台的动向。
留洋回来的小姐,一袭淡蓝色洋装,梳着那个时代少女少妇都喜欢的洋气发型——油条卷,意气风发,貌美如花,连指甲盖都透着矜贵。
【冷夏和这身造型适配度居然挺不错。那眼神瞧着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观众心道。
她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美的实在惊心动魄。
眼界极高的大小姐站在二楼,百无聊赖地旁观这场宴会。父亲请来的人都很无趣,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去交际,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冷峻的面孔,剑眉星目,眼神坚毅,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锃亮的皮靴,像是刚从部队训过人,匆忙赶来赴宴,举手投足间威风凛凛,立整的军帽下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尤为引人注目。
他要了杯香槟,慵懒地靠坐在大厅的沙发,抬起头,深邃眸光向二楼投去,英气逼人,又运筹帷幄。
“这就是你们说的慕容少帅,长得是不错。”林娩眼里闪着桀骜娇俏的光,专注地看过去,那一刻,舞会上的男男女女都成了背景。
“小姐,那个慕容少帅,传闻说他疯的很,战场上杀过不少人。周围人都忌惮的不得了,您可别去招惹他。”身后侍女小心翼翼地道。
“打仗嘛,哪有不杀人的。”林娩勾了勾唇,一手托着下巴,“这个慕容屿,我喜欢。”
【我们也喜欢(星星眼)。】
女观众们直接成了花痴脸,望向慕容屿的眼神和林娩如出一辙,不知不觉代入了林娩的角色。
“你好,我叫林娩,很高兴认识你。”大小姐纡尊降贵,身姿曼妙地走过去,主动向慕容屿示好。
“你好。”男人瞥了眼她伸过来的手,目光冷淡,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大衣披好,径直出了门。
【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走这么着急?可是这也太傲慢了,只给女主留一个淡漠的背影。】
观众看着林娩悬在半空的手,眼神多了丝同情。
“小姐……”侍女难堪地望着自家主子,小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
“没关系。”林娩不在意的收回手,“好久没有碰到这么特别的人了。”
她展演一笑,“好像,更喜欢了。”
侍女:……
【小太阳似的性格,有点意思。】
观众们不自觉地勾起唇。
看起来这个开头,也不怎么令人讨厌。
接下来就看我们林娩大小姐怎么追求慕容少帅吧。
林娩果然也没让大家伙儿失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做的十分殷勤。
被慕容屿花式拒绝不下十次,倒贴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她也混不在意,还想着亲自下厨给慕容屿做点心。
军营,指挥所。
林娩掩下做茶点被烫起水泡的手指,眼里带光地领着侍女,满怀期待地站着,等待慕容屿的到来。
门口传来响动,男人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走进帐篷,疏冷的眸光寒刀般射向林娩,吓得她身侧的侍女一个寒战。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军营!”
林娩不惧他的气势,提着食盒放到他面前,掀开盖子,香喷喷的热气一下蒸腾而出。
“我来看你啊,给你带了好吃的,趁热吃,我亲手做的。”
慕容屿凌厉的视线从食盒掠过,茶点很精美,却只激起他的戾气。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啪”的一声,食盒里的美味被毫不留情扫到地上,糕点沾染了泥土,变得肮脏不堪,瓷盘摔碎成好几块,清脆而突如其来的声音环绕式敲击每个人心头。
【好家伙,吓了我一大跳。】
【狗男人,那些点心看起来就很精美,怎么说也是人家花了好久才做好的,手指都烫起泡了,你说打翻就打翻,给狗吃也不给你吃。】
代入感十足的女生们捏紧手指,愤懑不平地瞪着台上的慕容屿。
【寻常人,被你拒绝个一两次,指不定就放弃了,我们林大小姐可是坚持了好久呢,你还这么对她。气死我了。】
慕容屿难看的脸色实在吓人。
林娩脸刷一下白了,声音发紧。
“好,我走。”
她抬眸看到已经不堪入眼的糕点,垂下长睫,低头带侍女走出帐篷。
“长官……”副官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其实林小姐是撞到枪口上了,少帅这几日心绪不佳。
慕容屿拧眉,“不用管她。叫人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当务之急是发动一切力量找到盘尼西林。”他面色沉郁,眉头紧锁,“军队的伤员,不能再等了。”
“是。”
慕容屿在指挥所停留半晌,处理好军务,忧心忡忡走出帐篷,到医务区巡视,却意外发现林娩居然还在这。
他本欲喝止,却发现她动作熟练地帮人包扎,注射药品的手法既稳又快,伤口血糊污浊,浸染了她名贵的衣裳,她也全然不觉。
慕容屿从旁安静看着,待她忙完才走上前。
“你怎么还没走?”
林娩起身净手,“这里有伤员,我是医生。”
顿了顿,她问:“听说,你需要盘尼西林?”
“很不巧,我手上有。”
慕容屿立即道:“我愿意高价求购。”
林娩挑眉,“本小姐有的是钱。”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谢我。”
慕容屿:“我知道这东西十分金贵,你想要我怎么答谢?”
林娩眼底含笑,“我想慕容少帅请我去全城最好的餐厅,共进晚餐。”
……
【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这感觉不就来了吗。】
【赶紧给我在一起,追她,使劲对她好。】
逐渐对剧情上头的观众目光紧紧锁定台上。
黑色笼罩下,道具和场景紧急切换,灯光亮起,奢华典雅的高档餐厅映入眼帘。
文质彬彬的侍者倒好红酒,“二位请慢用。”
旁边几桌有些吵嚷,林娩略微蹙起眉头。
“我想吃虾。”她眼神示意,悠闲地托起下巴。
慕容屿心领神会,将那盘价格极为昂贵的虾拿到面前,亲手替她剥好。
林娩很满意。
谁让他欠了她的情,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你这个婊子,我让你跟我回去是看得起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跟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隔壁桌军装散漫的男人拽着歌女的头发,生生将她拖拽到地上,衣衫也撕碎了几处。
歌女吓得花容失色,狼狈至极地哀求道,“军爷,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求我?求我的话留到床上再说。”男人噙着坏笑,浑身酒气熏天,餐厅的人员焦急地看着,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歌女绝望地闭上眼。
“住手。”
醉酒的军官怔了怔,循声望去。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管老子的事。”
“哟,小模样长得还挺俊俏。”
他透过惺忪醉眼看到一张肤若凝脂的脸,温柔如带刺的玫瑰,华丽的洋装,胸口的蝴蝶结纯洁立整,气质优雅,眼神傲慢。
随即,一整杯红酒从他脑门淋下来。
满脸酒红。
“清醒些了吗?”林娩握着酒杯,“把人给放了。”
“哪里来的美人,倒喜欢管闲事。”醉酒的军官抹了一把脸,拽紧歌女头发的手松了开,亵玩的目光围着林娩,“我放了她,可以,你陪我玩?”
他肆意的笑还没绽开,“啪”一记耳光,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观众爆发出嘲弄的笑声。
【小样儿,让你惹我们大小姐。惹到她,可算踢到铁板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军官不可思议地指着林娩,抽出皮带,就要上去报复,还没等冲到她身前……
“嘭”的一声。
观众愣住了。
舞台上的人物也都愣住了。
军官直挺挺倒下去,胸口血流汩汩。
歌女离得近,最先看清情况,“啊,杀人了!”她惊恐地捧住头,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周围人四散奔逃,乱成一锅粥。
林娩站在原地,看向开枪的慕容屿。
“你杀人了。”
慕容屿:“很明显。”
他俊美的眉眼凝睇她,“扰了林小姐的晚餐,改天再补上。”
林娩瞧那军官瞳孔睁大,四肢抽了抽,“不用再补一枪?”
慕容屿:“我的枪法,不用。”
林娩:“你就不怕惹上大麻烦?”
慕容屿:“这就不是林小姐需要担心的了。”
林娩弯眸浅笑,“真是个疯子。”
……
场景再次陷入漆黑,观众焦急地等候剧情发展。
【男主杀了人,该不会惹出事吧。看那死的军官,像是有来头,完了,该不会要开虐了。这才刚甜了没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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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你说一句话……
我爱你。
——《小夏的秘密日记》
漆黑的剧场出奇安静,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想错过舞台上的任何动静。
但幕布拉的严实,以至于那些想通过摆放道具来推测剧情走向的观众, 猜不到一点头绪。
短暂的布景后, 灯光徐徐亮起。
林娩换了身淡紫色旗袍, 亲昵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 “爹,这事是因我而起,那个军官想调戏我, 慕容屿才开枪的,难道您能忍心让您女儿吃亏?看在他是为了保护您女儿的份上,您就出手帮帮他,好不好?”
“胡闹。你喜欢谁不好, 偏去招惹他。”林父一袭深栗色西服, 戴着金边眼睛, 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神情瞧着很严肃,“他保护你就要杀人吗?你知不知道他杀的是谁?女儿家的不要牵扯这些是非, 更不该和那个慕容屿有什么纠葛。”
“听爹爹一句劝,别再喜欢他了,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林娩红了眼睛,“爹,您在说什么呢,为什么就不能是他。我就是喜欢他。他英俊非凡,年轻有为, 是非分明, 满身都是优点, 您要是不答应,我去跟我娘说。”
“站住,不许去。”林父道,“来人,送小姐回房间。”
林娩忿忿不平地被带回房间,没多久又偷偷溜出来,恰被林父撞个正着。
“你要去哪儿?”
林娩撇嘴,“就算慕容屿杀人不对,但他保护我是真,我们林家欠了他的情,您不管,我自己想办法。”
林父大感头疼,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性子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外面乱得很,你别乱跑。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以后不许再跟慕容屿来往。”
一家之主说一不二,林娩再次被请回房间。
“小姐,要不您还是听老爷的话吧。”侍女从旁低着头小声道。
“爹答应了我要出手,慕容屿应该会没事吧。”林娩双手托着腮,盘算道,“等这件事揭过,爹没那么生气了,我再去见慕容屿。”
“啊?您还要去找他?小姐,您的婚姻大事,得老爷和夫人做主。他们会给您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林娩:“可我不喜欢他们替我选的,我要自己选。”
她纯真的眸子带着对爱情的美好愿景,光影渐暗,场景转换,出现了新的人物和信息。
那个死掉的军官果然不简单,表面上忠肝义胆,实际却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背地里的龌龊勾当,算起来哪件都够他死上一百遍的。
慕容屿把收集到的罪证呈上去,铁证如山,但这个军官背有大树,上级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好在林父位高权重,及时出手运作,这才免了对慕容屿的处罚。
【这人真是死有余辜,难怪男主会开枪。】
【不过男女主之间看起来阻力很大。不知道剧情会怎么走?】
观众心道。
紧接着场面一转,出现了男主和他亲卫的对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静谧的光线下,慕容屿问。
“都办妥了。那人死后,他的府宅大乱,我们趁机拿到了他跟日本人往来的密信,还有那份文件,已经送往根据地了。”亲卫兵回道。
他原本还担心长官出事,现在看来,长官早有安排了。
“原本按您的计划,您会被排挤出局,借此机会降低他们对您的怀疑,但林司令出面替您说情,倒让他们觉得,您是站到了林司令那一派。职权没降,但林小姐这一闹,倒也阴差阳错帮您撇清了嫌疑。”
他密切注视着长官的神色,见慕容屿并无不悦,便大着胆子往下说。
“既然局势发生了变化,不如您将错就错,跟林小姐……”
慕容屿冷淡的眸光轻闪,黑眸像深渊凝视过来,亲卫兵立即噤声,低下头。
“你倒是清闲,这些文件拿去,明早给我答复。”
亲卫兵看着桌上厚厚一摞,大惊失色,让他杀人打仗行,可这些文书。
“长官,明早是不是太早了点?”
慕容屿眼神微沉,“今晚?”
亲卫兵:“那还是明早吧,明早……我现在就去,到明早一定处理好这些文件。”
他急吼吼捧着一大摞东西出去,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要你多话,现下惨了吧。”
“不过长官,明显是动心了。”他嘟囔道,嫌弃地撇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慕容屿的声音从里传来,“回来再加十件?”
亲卫兵一哆嗦,“长官我不敢了,我这就走。”
场景的灯光随着亲卫兵的离场黯淡下来,观众的议论声低低蔓延开来。
【我还以为就是场单纯谈恋爱的戏,没想到牵扯这么多。我上次用脑子,还是在上次。】
【等一下,我感觉有点热,让我理一下。真要命,这剧院怎么这么多人。】
【慕容屿一直拒绝女鹅,可能他一开始就知道双方立场不同,他在克制他的感情。】
【嘶,我感觉我真相了。所以他是喜欢上女鹅了,没错就是这样。】
【我确定我磕到了。不过是酸甜口的,锋利的像把刀子。】
【不会接下来就要刀人了吧。】
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已然了悟慕容屿的多重身份,可林娩还蒙在鼓中。
被父亲压抑管束了一段时间,她对慕容屿的思念愈深。
父亲的约束激起她的逆反,慕容屿的若即若离更是无时不刻折磨着她。
她决定告白,对这段感情求一个结果。
告白这场重头戏,排演过许多遍,越是这样,呈现在观众面前时反而越自然。
林娩完全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带着大小姐的傲娇,面对喜欢的人,又有那么一点别扭和忐忑,眼神里透着紧张和希冀。
她穿着一身玫瑰花月白旗袍,红唇雪肤,姣好身段尽显优雅。
不出意料,她的主动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
“林小姐,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你对我的态度产生了误解。”慕容屿眸色淡漠不羁,“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
【什么呀,这么拽。不就是有一张脸吗,有什么了不起。】
随着慕容屿拒绝林娩,观众的心也随之沉下来。
代入感很强啊!
就像是现实中的江凯拒绝了她们。
不但拒绝,还朝她们甩脸色,毫不留情地摁碎了她们的幻想。
让她们那些粉红色心思统统化成泡影。
【我们女鹅这么美,哪里配不上狗男主了。】
【抱抱女鹅。】
可出乎意料的是,林娩被打击后不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愈挫愈勇。
“本小姐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主动勾住慕容屿的脖子,想要吻他。
观众们倒吸一口气,只差没放声尖叫。
【啊啊啊,姐妹,她做了我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给我狠狠吻他。】
【干的漂亮。】
慕容屿明明眼神动容,但还是推开了林娩。
观众泄气。
【搞什么,居然这样还能把持住,到底是不是男人。】
【切,就你高傲,我们大小姐都放下身段亲近你了,居然还推开,到时候别哭着后悔。】
林娩浑身泛着不满和挫败,双手环抱着自己,维持着面上最后一丝骄傲,转身低啐,“臭男人……”
话音未落,那个讨厌的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猝不及防拽进怀中,修长的手指带起酥麻一片。
【啊啊啊啊,我又可以了。】
【杀了我给他们助兴吧。】
【没眼看。我捂上不看,你们赶紧亲。】
亲自然是没亲上的,因为剧院不允许。
观众被吊起来的兴头没完全满足,很快剧情就进展到林娩利用父亲的权势,迫使慕容屿娶了自己。
宠溺女儿的林父虽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还是选择祝福和成全。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林娩偏想强扭一个试试。
【看起来是女鹅一厢情愿,实际这个男人又爽到了。腹黑少帅。】
【什么鬼,娶都娶了,男主居然睡书房,这男人果然不行。】
本就不受父母赞同,强求来的婚姻,丈夫又冷落自己,林娩婚后过得并不快乐。
一个寂寥无比的雨夜,林娩穿着丝绸睡衣,喝了点威士忌,借着酒劲想试探丈夫,排解心中的烦闷。
直觉马上要有船戏的观众瞪大了眼,唯恐错过精彩瞬间。
男女主也没让他们失望,感情拉扯,试探,肢体与语言的摩擦交锋,观众大呼过瘾。
抽气声,没捂住嘴泄出的尖叫声,不时盘绕在剧场大厅。
随即故事发展到相对舒缓的剧情,慕容屿冰河消融,与林娩过了一段幸福惬意的时光。
两人一起欣赏留声机唱片,贴面共舞。
她弹钢琴给他听,他送给她一把精致的手枪。
“我用不着。”林娩不感兴趣地瞥了瞥银白的枪身。
慕容屿:“你带着防身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能保护自己。”
林娩仍是抗拒,“我不会杀人。”
慕容屿把她带到靶场。
“像这样,瞄准你的目标。”他稳稳握住她的手,偏头挨近她,侧脸锋利,深沉的眉宇难得展露出温柔与耐心。
林娩分神看他,男人的脸像是雕工精琢而成,妥妥的女娲炫技。
“专心,战场上,如果不能集中精神一击必中,死的可能就是你。”
他磁沉的嗓音近在耳廓。
林娩“哦”了声,飞快扫了眼他侧脸冷白的肌肤,眼神凝到靶上,耳尖渐红。
观众们看的屏息凝神,磕的飞起。
【这两人的cp感真的是演的吗,怎么婚后这段看着不像演的呢。】
【看起来他们好像已经结婚好多年了,互动自然的跟真夫妻一样。】
【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要不然这两人演技也太好了点。】
剧场的光影变换,绯丽暧昧的交响乐响起。
两人朦胧绰约的剪影交叠,依偎在一起,如嬉戏的蝴蝶般,悠悠荡荡,辗转缱绻。
【我又懂了。不知道冷夏现在什么表情,但这段给我看脸红了。】
【虽然是艺术的表现手法,但我完全get到了精髓,吼吼吼。】
轻微引人遐想的气音从舞台响起,伴随着慕容屿含着笑意的声音。
“这样不舒服吗?嗯?”
有面皮薄的观众捂住脸,羞耻地闭上眼睛,实际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场景全靠脑补想象。
可要命的是,想象是无边无际的,配上江凯很低、很沉、夹杂着半睡半醒的声线,就似在你耳边,低喃间含咬住你的耳垂,痒痒的舔/弄。
【嘶~这谁顶得住啊。】
【这话剧真没白来。这都是我排了两个小时队应得的。】
女人勾住他脖子,餍足地弯起眼眸,“我想听你说一句话。”
慕容屿:“什么?”
“说你爱我。”
男人的眼眸逐渐危险,“看来你还不够累。”
……
一室的黄昏,灯光摇曳,音乐轻柔旖旎。
不过好景不长,暧昧亲密的戏份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剧情急转直下。
林娩的父母乘坐火车时遭到爆炸事故,尸骨无存。
突如其来的意外给了她致命打击,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瞬间跌落成父母双亡的孤儿。
最让她崩溃的是,种种痕迹都表明,这场爆炸是人为策划。而她千方百计搜集到的线索,通通指向了她的枕边人,她深爱的丈夫,慕容屿。
昔日耳鬓厮磨的爱人,成了杀害她父母的嫌疑犯。
林娩颤抖着在枕头下藏了手术刀,眼睛通红地质问他。
“我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她极力克制情绪,话音几乎连不成句。
“不是。”慕容屿脸上闪过不忍和犹疑,半晌才答。
林娩蜷缩紧葱白的手指,杏眸里盈满痛楚,“你说的是真话?”
聚光灯落在慕容屿身上,他眼神似有泪光,但仍是坚毅。
“我不会骗你。”
“可是我查到的不是这样。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他们?如果你不说,那就是你做的!”
她将查到的线索摔在他身上,飘散四落的纸张如同他们的感情支离破碎。
慕容屿三缄其口,从观众的上帝视角能够看到他内心的挣扎。
林父林母遇害,虽然不是慕容屿策划,但当他得知消息时,他选择了放任。
为了共同抗战的大计,为了清除障碍,他没有出手挽救岳父母。
尽管,对于林娩来说,真相很残忍。
但他和林父的阵营立场不同,他必须这么做。
纸张缓缓落地,他看清了林娩手里锋利的刀。
“不是我。”他再一次申辩,却选择了隐瞒实情。
林娩手里锋锐无比的手术刀骤然滑落,面对他的坚定和辩驳,她失去了动手的勇气。
她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我们分开吧。”
“好。”他轻飘飘说。
在那一瞬,无人看到他脸上的痛苦。
幕布再次拉起。
观众“卧槽”声不断。好好的情侣,就非得弄成这样吗。
唏嘘声,沉重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故事渐进尾声,离开的林娩独自生活,她的衣服由高雅优美的旗袍,变成朴实无华的棉布衣,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精致光鲜不再,她的双手沾满了生活的污泥。
她坚持调查事故背后的阴谋,渐渐发现冰山一角下那片沉在水底她从不曾涉足的领域。
慕容屿派人暗中保护她,在漆黑的夜里,他也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开车到她楼下,整夜望着她的窗棂发呆。
白日里则是雷霆手段,竭尽所能促成抗战的合作。
战乱四起,硝烟弥漫。
林娩看到了流离失所的人们,看到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阴霾。
她毅然选择成为一名军医,尽自己绵薄之力去挽救那些受伤的同胞。
关键时刻,她也会拿起枪,坚韧地击毙欺辱妇女的敌人,守护躲在她身后的孩子。
她越来越能理解慕容屿的立场,明白他的苦心。
分开已经两年了。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在营地救治伤员。
“林医生,林医生,大好消息。全国的军队要团结起来共同抗战了。咱们受憋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一名包着纱布的士兵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林娩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问他,“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谁说不是呢。我就盼着有这一天。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咱们应该齐心协力把日本人赶走。”士兵高兴的手舞足蹈。
林娩:“希望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吧。”
她清透的水眸染上忧色。
“肯定会的。对了,你听说过慕容少帅吗,他的军队就很英勇,纪律严明。我盼着伤好了,能去加入他的队伍,上最前线。”
林娩猛然抬头,“他们要去前线吗?”
时至今日,她已经逐渐放下对慕容屿的怨恨,唯有担心他的安危。
士兵:“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拔。”
林娩:“你知道他们的队伍驻扎在哪儿吗?”
士兵:“在城外五十里。哎,林医生,林医生……你去哪儿啊?这里还有病人呢。”
林娩丢下活计跑出营地,才发现前方已经封锁,布置障碍的兵士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她走开。
“别往前走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林娩垂下眸,静立在原地。
她刚才昏了头,不管不顾跑出来。
她去找慕容屿,又能帮上他什么忙呢,何况,他们已经分开了。
他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自己贸然过去,说不定还会妨碍他。
她颓然转身,沉默地走回原来的营地。
确认她安全到达后,慕容屿才从隐蔽处现身,久久凝望她消失的方向。
“长官,您都跟了夫人一路了,从这儿到那边,现在又回转,您要不就上去跟夫人说说话吧。”亲卫兵实在看不下去,劝道。
“不用了。”慕容屿冷厉的眉眼一如从前,只是面庞带着疲倦。
他深看了整个营地一眼,掩下眸光里的温情。
“她有她的事业。我有我的责任。”
“回去吧,两日后出发。”
……
【这剧本写的有点东西。不得不说,这一幕,立意完全拔高了。】
【北缘剧社出品,必属精品。师兄师姐诚不欺我。】
【只有我关心男女主还能不能相见吗?我的cp啊,我真的哭死。】
观众等啊等啊,等来了最后一幕。
厮杀的战场中,慕容屿率部浴血奋战,与敌人周旋七天七夜。他们拼死抵抗,等来的不是援军,而是敌人一次又一次更为猛烈的冲锋。
军人是无所畏惧的。
可军人也是血肉之躯。
当弹孔击穿慕容屿的胸膛,鲜血染红他胸前的衣襟。
如雷的呐喊,如雨的枪炮。
一切归于寂静,往事似烟尘,都飘散而去。
慕容屿面向着敌方的阵营,他不曾退缩,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很想回过头来,再仔细看一看他保卫的这片土地,再见一见那个心爱的人。
“我爱你……”
他最终扭曲的倒下。
后方的营地中,林娩缝补着衣服,似有所感。
手指尖被绣花针扎出血珠,滴落在打了补丁的衣服上。
“怎么了?”旁边的女护士关切地问。
林娩含了含受伤的手指,“没什么,只是忽然感觉到冷。”
“起风了吧。”
女护士起身往外看了看,关上窗。
她搓了搓手,“今年冬天来得早,这会儿已经冻的人伸不开手。衣裳又薄,真不知怎么才能熬到春天。”
林娩低下头,浅浅勾唇,“冬天已经来了,想必春天不会远了。”
灯光渐渐消逝,黑暗再度占据主导。
不知过了多久。
一束聚光灯忽而亮起,照在林娩苍白的面庞上。
她穿着深黑色旗袍,披着白色的披肩。
一位军人立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封书信。
信封写着秀挺的笔迹——
吾妻林娩亲启。
就在观众还在期盼故事是不是还会有反转时,大幕缓缓合上。
屏幕上亮起字幕。
《沁园春》
导演、编剧:白译铭主演:江凯、冷夏
……
偌大的剧院鸦雀无声。
观众有些发呆。
等到屏幕暗下,他们才确认,话剧演完了。
慕容屿和林娩,是真的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他们甚至忘了,一开始来剧院时的目的。
脑海里久久盘桓这个故事,怎么也出不去。
以至于演员谢幕时,江凯和冷夏手牵着手走出来,鞠躬致意。
他们使尽全身力气拍掌拍到手红,目光锁定这对主演,好似这样能发泄他们心里的不平。
怎么这样呢?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没有第三者插足,可就是这样意难平地结局了。
他们的CP大写的、彻彻底底的B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