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
简行给乔桑提供了那个配送员的工号，说已经跟对方打过招呼了，乔桑如果需要，可以随时去找他。
“从理论上讲，这些配送员也算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是由于这半年来咳咳公司经营情况不容乐观，所以配送部裁员了一部分。这个配送员也是那个时候离开方舟科技的。他现在在一个叫做‘东风’的货运公司供职。”简行有些尴尬地说，“如果您有什么新发现，请随时打我们的电话。”
乔桑同意了。
而方舟科技全息舱的推广计划也仍在稳定施行之中。方舟科技自然希望能在全息舱彻底上市之前找出全息舱致使人昏迷的根本原因，但是如果办不到，那他们却也无法顾虑这么多了。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简行起身和乔桑握手，“谢谢您们的支持和谅解。”
这句话他倒是说的很真心实意。
以乔桑的手段，火气上来了直接毁了他们库存的所有全息舱也不是难事。现在她至少看起来对方舟科技没有那么抵触了，这是好事。
简行走后，乔桑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乔修易给她续了杯子里的茶，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查是肯定要查的。”乔桑瞟了一眼那张薄薄的纸，“可是如果真是消除记忆又逐步恢复的魔法，人家现在说不定还是没有想起那个可疑人物的脸呢，去了也是白搭我得先做点准备。”
乔修易挑眉：“什么准备？”
乔桑合掌：“当然是促进记忆力恢复的魔药或者什么解咒的仪式”
乔修易：“这方面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乔桑悠然自得地说：“放心。在这方面，我有大师级别的专家帮忙，肯定不会有问题。”
而乔桑口中的大师——自然是博古通今的吸血鬼大师，迦西。
迦西最擅长的就是各种药剂的制作，同时，因为漫长的寿命，他读到了许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上古遗卷，对古老的阵法与魔咒均有涉猎。
乔桑觉得让迦西来帮忙，准没问题。
然而等乔桑找到迦西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却是——他没空。
“我有很多课要听。”迦西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日程表，上面各种课程记载得密密麻麻，乔桑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大学里的课程，可是这些课程看着就不是一个学院的。
乔桑有些疑惑地问：“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蹭课。”迦西说，“我去市区的大学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大学里居然有很多开放性课程——这在我们从前生活的地方是难以想象的。我去试着听了一些课程，觉得非常有意思地球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虽然和赛博大陆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这里的人们，在某些领域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
乔桑看着两眼放光的迦西默默地想，你要是知道全息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你怕不是得疯。
她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所有的课都去听吧？”
迦西略一思索：“神学课我就没去听过。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乔桑：“”
也对，毕竟是吸血鬼哈。听教授在讲台上扯耶稣确实是有点为难他。
乔桑扶额：“大学不是你这样读的。”
迦西：“？”
乔桑：“进大学的人类都是先选定自己的专业，然后围绕自己的专业去听学校里的课程——你没有发现很多课程的时间其实都是冲突的吗？”
迦西叹息道：“原来如此。精于一道，持之以恒。这的确是利用有限的时间达成最高成就的方法。”
乔桑：“”人类目前的普遍寿命就是不到一百岁，这可真是对不起了哦。
“我不拦着你发奋学习。”乔桑决定趁热打铁，诱惑迦西道，“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怎么考大学。怎么样？”
迦西：“”
黑发的吸血鬼深深地看了乔桑一眼，眼中透露出切实的向往来：“成交。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恢复一个人的记忆。”乔桑说，“我怀疑他是被人下了魔咒，或者是使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我对这方面的问题没有经验，还是你来接手比较合适。”
迦西：“我们那边的人干的？”
乔桑：“不确定。我请你去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如果做了手脚的不是赛博大陆的人，那也好办，乔桑自己现在就在刑灵司挂名实习，请个前辈来帮忙看看还是件蛮简单的事儿。
迦西：“那现在就出发？晚上六点我还有一堂课，蛮想听的”
乔桑：“那我们就快点过去。”
于是乔桑把迦西领到了自己的机车前，给了他一个头盔。
迦西好奇地绕着机车打转：“这是什么？”
“机车。能让你体会飞一般的感觉。我觉得比骑着埃尔瑞去性价比更高。每次骑着埃尔瑞去什么地方的时候总感觉提心吊胆的，生怕被逮住，又让我去听三天的交通安全讲座。”乔桑心满意足地坐在驾驶位上，拍了拍自己的大宝贝，“它可就不一样啦。”
迦西老老实实把头盔戴上，爬上后座抱住乔桑的腰。
乔桑：“准备好了？”
迦西：“准备好了。”
乔桑低伏下身子，眯着眼睛扭转起了把手。只听见机车马达一阵低沉的怒吼，机车载着两个人风驰电掣地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
迦西扶着头盔：“”
迦西：“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机车还没我跑得快？”
乔桑：“闭嘴，这是属于人类的快乐，你不懂。”
迦西：“人类的快乐真是简单可是，塞西莉娅，你也不是个人呀。”
乔桑：“”
第92章 九十二
迦西抱着乔桑的腰，两人一番风驰电掣，赶到了“东风货运公司”。
他们在前台说明来意之后，前台的那位小姐姐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乔桑：“你们要找的那位配送员名字叫谢涵，他现在还在工作，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会在下班之后在公司的大厅等着两位的。”
“谢谢。”乔桑端过前台小姐姐递过来的热水，随手递给了身边的迦西。
迦西：“我不喝热水的。”
乔桑：“”忘了吸血鬼都是冷血生物。
于是乔桑抽了抽嘴角，运起魔力把热水给冰镇了一下，透明的水杯壁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喏，这总行了吧？”
迦西眨了眨眼，接过水杯，问道：“我们要在这儿一直等到那个人下班吗？”
“当然啦，总不能不让人家工作吧。”乔桑在他身边坐下，长叹了一句，“我们是来问人家问题的，又不是来找茬儿的。”
说真的，乔桑现在的心情还有点复杂。
或许找到那位配送员、问清楚神秘人的身份就可以揭开她会莫名其妙穿越进入赛博大陆的秘密
但是似乎揭开秘密的谜底也没什么用。
因为那些失落的NPC不还是得由她一个一个找回来：）
让她来算一算。其实庄园不大不小，能塞进去的NPC么也是不多不少。算上她已经找回来的那几个，似乎还有那么两三个流落在外。
一个是精通炼金术的魔女，放置在赛博大陆的背景里就是个化学系大佬，一辈子致力于研发稀奇古怪的魔药，据说最近正在研究长生不老药的配方。虽然胸大腰细腿长，但却是个可以窝在家里半年不出门的宅女。乔桑相信以她的智商和懒惰，现在一定在某个角落里活得好好的。
一个是乔桑从沙漠里撩回来的水泽精灵，走到哪里哪里就能形成一片清泉，久而久之还会出现一片绿洲拥有和陆谦类似的控制水份的能力，为人可爱迷糊又心软，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乔桑真希望她降落的地方不是人口密集的城市，否则等待她的只有密集的城市下水道系统——水泽精灵无论到哪里都要拥有一片水泽，否则她会不开心。她居住在庄园里的时候是呆在一个有空间折叠魔法的房间内的，自成一片小天地，树木茂盛、鸟语花香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而害怕。
剩下的一位额，其实曾经是被派来刺杀乔桑的刺客。出身于亡灵之都、也身为亡灵族的少女，由于行踪鬼魅不定，是赛博大陆上最难防范的杀手之一。不过这个亡灵族的少女有个怪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刺杀魔君时发现乔桑长得比雇她刺杀的雇主要好看，于是这位杀手毅然决然地反水了，帮乔桑反杀了对方，然后高高兴兴地住进了庄园——庄园里都是稀世美人，看花眼了都高兴，在这位杀手眼中再没有比庄园更像天堂的地方了。
换而言之剩下的这几个都是姐妹团里的姐妹。对乔桑本人就算迷恋也没啥攻击性，而且大概会很愿意回到庄园里
奈何找不着人啊。
乔桑就这么沉思着，和迦西一起喝完了前台小姐姐送来的一整壶花茶。期间迦西觉得无聊，于是掏出了他的大学教材开始预习，而乔桑则沉思半晌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打了会儿游戏。但她玩儿什么游戏都有氪金的习惯，随手打开的这个游戏由于之前充钱太多已经成了神级账号，打什么副本都简简单单毫无难度
终于，在乔桑快把副本给打穿的时候，那位名叫谢涵的配送员他终于回来了。
谢涵只是个普通的快递员，今年二十五岁，长着在快递员里勉强算是帅气的脸，一身蓝色的制度整洁而清爽，完成今日的配送任务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啊马上要下班了可以回家吃饭洗澡睡觉了”的虚假惬意当中。
“虚假惬意”，就是指在完成一天的辛苦工作之后，假装不知道明天还要重复相同的辛苦，因此得到的短暂惬意。
他就这么顶着“虚假惬意”的Buff走到了乔桑面前。
谢涵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和看起来是个外国友人的年轻男人，眨了眨眼，说道：“你们好”
乔桑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你好。”
迦西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把手上拿着的那本课本给放到了一边，认认真真地把谢涵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深入窥探他的灵魂似的。谢涵有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乔桑也将视线转移到了迦西身上。
“是有什么，但是还不能确定。”吸血鬼在催眠以及篡改记忆方面是大家，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谢涵身上的某种不对劲，“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谢涵：“可以倒是可以”
迦西点了点头，凑到乔桑身边：“找个没什么人的安静地方。”
乔桑轻声说：“？你想做什么？”
迦西：“催眠他。简单来说，就是用术法把他被封印的记忆一次性放出来。过程可能有些残忍，但这是最高效的方法，一步到位。为了避免惹上麻烦，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乔桑抽了抽嘴角：“”
乔桑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出谢涵的记忆确实是被动了手脚，又问他究竟想对谢涵做些什么残忍的事。
迦西：“他身上的气息就不对劲他不是因为某人的魔法失去记忆的，而是因为一种叫做梦迭香的魔法植物。佩戴梦迭香接近毫无防备的人，你在他身边做的所有事都会被他遗忘。虽然梦迭香具有时效性，那些记忆终究会一点一点浮现出来但是一次性解除梦迭香的效果也可以办到。”
乔桑：“你想对他怎么样？”
“带他经历一切他恐惧的事。”迦西说，“在极度恐惧之中，他自然会想起一切。”
乔桑：“不会损害他的身体？”
迦西：“嗯，我会控制好力度的。或者你再等上几个月？”
站在一旁看他们嘀嘀咕咕了半天的谢涵：“请、请问——”
“啊，不好意思。”乔桑用温和中带着一点惋惜的眼神瞥了谢涵一眼，“不如我们请你吃个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谢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是想吃了他似的。
第93章 九十三
谢涵是一名普通的配送员。
他的人生平平淡淡，如果硬要说，在方舟科技公司里任职配送员那段日子，基本上是他度过的最特别的日子了。
方舟科技公司开给配送员的薪水在业内也算是高了，谢涵当年慕名而来参加了他们的面试，却被临时告知要加一场笔试——天知道连大学都没有上过的谢涵当时的内心有多悲愤。
现在连个配送员都要招有文化的吗？！
他好后悔上高中那会儿天天摸鱼逃课，最后出了社会，遭受了社会的一通乱拳。等他找到了配送员这个理想而安宁的职业的时候，他又遭遇了用人单位无情的文化课测试——
谢涵原本都想直接放弃的，但是那天方舟科技公司将面试安排在上午，笔试安排在下午，中午包饭，还是个两荤两素一汤的盒饭——这饭闻着实在是太香，谢涵就留下了，觉得万一他人品爆发、走逆天狗屎运在众人之间脱颖而出了呢？
但是等他答完题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方舟科技公司不愧是方舟科技公司，他拿到笔试的题目之后几乎一道题都看不懂，连蒙带猜地答完整张卷子。
然而就在第二天，他接到了来自方舟科技公司的电话。他被录用了。
谢涵：“……？？？”
难道他真的人品爆发一次，蒙的全对？
当他来到人事部报道的时候，人事部经理为他解释了他的疑惑。原来笔试是研发部门的主任简行临时要求的，目标是排除其它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他出的题原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答出来的，但是又不涉及方舟科技公司的研发项目，只是一些难解的数学题——可是能把这些题目给解出来的人，怎么看都不大可能会当一个籍籍无名的配送员。
“我们公司的研发内容都是经过加密的，别的公司不可能破除密码。但是整天在公司里晃悠的人就不一样了。”人事部经理是个慈祥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杯茶，温和地说，“既然这样能让坐在办公室里写程序的那些年轻小伙子安心一点，那我们人事部也就照他们说的做了。”
而谢涵在面试里表现优异，在后来的笔试里也表现出了一个普通人应有的水准，所以他被录用了。
谢涵：“……”
所以他该庆幸自己没有好好学数学？
总之，方舟科技公司是一个很神奇的公司，但是他也逐渐习惯了这家公司的步调，并且发现在这家公司里工作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事情——于是他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方舟科技公司研制出来的新产品出了大事，整个公司的运作陷入了混乱之中，作用不大的配送员谢涵首先被裁了员。
被炒鱿鱼后的第二天，谢涵去见了人事部的经理大叔，顺便领自己最后一个月的薪水和补贴。
经理将需要交接的事情全都办好，然后拿出自己的保温杯轻轻啜了一口，温和地说：“年轻人啊，不要气馁。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你今天离职了，这说不定会给你带来新的机遇啊。”
谢涵：“……”他心想，被炒鱿鱼自然要去找别的工作。经理这么不走心的安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但是紧接着经理又说了：“唉，明天我的离职手续也该办下来了。你看，我人到中年，又是被裁员又是失眠脱发，怎么看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更能尽快地适应新生活吧？”
谢涵：“……”谢晗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对不起经理。
方舟科技公司就是这样神奇的公司，他敢裁了除却研发部之外的任何一个部门。
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好聚好散。
——但是后来，他再三被问及了一件事。
关于他送了一艘全息舱到了乔家的事。
直到今天，他也在被提问关于这件事的细节，而他本人也对此相当在意。因为无论他怎么回想，那天的记忆仍旧模糊不清，就像是隔着一层覆满了雾气的窗户，只是这些雾气无论如何擦拭都不肯退去半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慢慢地变淡……
“我能记起来的都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最新也没有想起什么新的东西。”谢涵有些苦恼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关系。”乔桑抬手给倒了杯茶，“我们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离开谢涵现在的工作单位之后，乔桑把人请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里，表示要请谢涵吃顿饭。谢涵原本还没有什么精神头的，在拿过菜单瞥了一眼后整个人都清醒了。乔桑表示这家餐厅四舍五入也是她家里的产业，所以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谢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点完菜之后，他开始主动回忆当初的事情，而且语气也真诚了许多。
“真的没关系吗？”谢涵说道，“可是这件事情不是对您很重要吗？”
“真的不怪你。”乔桑说，“我觉得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了——这些事情都不是自然发生的，你会忘记那段经历肯定事出有因。亲眼看见你之后我们才确定，你的失忆的确不是巧合……”
谢涵愣了愣：“那还能因为什么？”
一旁静静喝着番茄汁的迦西凉凉地开口道：“是因为有人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或许是由于喝到心爱的番茄汁的缘故，迦西的双眼渐渐染上了耀目的鲜红色。这种颜色是吸血鬼们喝到心仪的血液时才会出现的反应——他的五官本就俊美里透着阴郁，皮肤苍白，一头鸦黑色的头发，这时候再配上一双在昏暗的光线里酝酿着鲜红血色的眼睛……
谢涵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眼看着谢涵都快被吓破胆了，乔桑拿着菜单往迦西的头上敲了一下：“咳咳，你克制一点。”
被菜单遮住半张脸的迦西：“……抱歉，这里的番茄汁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番茄，很新鲜，冰镇的时间也刚刚好，我一时有些沉迷其中了。”
谢涵：“没……没事。”
他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在忍不住疯狂吐槽：这人该不是个变态吧？
乔桑把菜单放回桌面上，双手环胸，说道：“总之呢，我们现在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你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些回忆——既不怎么伤害你的身体，又能顺利达成我们的目的。所以需要你配合一下。当然，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这个价位的报酬。”
乔桑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一百块……？”谢涵问道。
乔桑摇头。
“一千块？！不是吧，这么多——”谢涵的惊喜溢于言表。
乔桑再次摇了摇头。
“——！一万……”谢涵惊讶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高兴地说道，“你们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做。额，当然作奸犯科的事情除外……”
“怎么会。”乔桑摆手，“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大。我们只需要给你足够的恐惧，让你的大脑能够空白那么一瞬间，你被篡改的记忆就会自己崩溃了。”
谢涵：“……？足够的恐惧？”
乔桑：“看过恐怖片吗？”
谢涵：“经常看。”
乔桑：“玩过极限运动吗？”
谢涵：“试过攀岩和跳伞……”
乔桑：“……心脏怎么样？”
谢涵：“年初刚做过身体检查，一切正常。”
乔桑：“好，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安排了。啊，菜上来了——吃吃吃。”
然后，谢晗就吃到了生平吃到的最贵的一顿饭。身边还有俊男美女作陪，俊男美女还对自己特别客气。当然，如果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头等待被宰杀的鸭子，那就更完美了。
三人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谢涵就被带去执行了乔桑的计划，用以唤醒他名为“恐惧”的情感——
却没想到，对方会打了个滴滴把他带进人迹罕至的山里，然后青天白日地喊来一只黑色的龙——没错，就是西方神话里才会出现的那种黑色的龙——提着他的衣服就把他给叼上了天。
谢涵：“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亲爹亲娘七舅老爷三姑婶八大姨二伯伯啊——
站在地上的迦西抬头瞟了一眼在天空中盘旋的黑龙，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这招有用吗？”
“我觉得看起来挺有用的啊。”乔桑听着对方的惨叫，觉得良心有点痛，“管他呢，要是不行就换一招呗。有我在，他死不了的。”
谢涵惊声尖叫，谢涵头晕眼花，谢涵魂魄出窍，谢涵口吐白沫。
乔桑看着差不多了，挥手让黑龙停下。
被叼在黑龙嘴里从高空坠落时，谢涵迷迷糊糊睁眼，遥遥瞥见乔桑那姣好娇美的脸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何止那个男人是个变态！眼前这个女孩比起他来，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啊！
第94章 九十四
谢涵被放下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刚才他在天上被吓得昏过去，不一会儿又被吓醒，然后又被吓得昏过去，然后又被吓醒……如此循环往复，而被放回到地面上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
“嘿？”乔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没事儿吧？”
迦西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是不是被吓傻了。”
乔桑“嘶”了一声：“不会吧，这家伙明明还说自己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来着，心脏也不错，没道理就这么被吓傻啊。”
……是我理解的极限运动和您理解的极限运动不一样吗？被从天而降的一条黑龙抓到天上飞来飞去，又怕被咬死又怕被摔死——您管这叫“极限运动”？这明明是惨无人道的虐待啊！
谢涵僵硬地扭了扭头，因为过度惊吓而被冻结的思绪再度活跃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收敛起翅膀乖乖蹲在一边的黑龙，再看一眼神情冷漠的迦西和正向他这里望过来的乔桑——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谢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尖叫着转身逃走。他的腿还是软的，刚跑了五步就摔了两步。
乔桑：“……”
迦西：“我就说了，这招不行。”
乔桑：“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迦西：“要我说，直接把他的记忆全都提取出来，然后慢慢找——”
乔桑扶额：“不行。那个神秘人只是篡改他的一小段记忆，你这方法就等于给谢涵做了个开颅手术，万一哪里出了问题，他搞不好就变成痴呆了。”
迦西：“那就继续用你的办法吓他吧。不过，你再不抓他，他就跑远了。”
乔桑叹了口气，抬头遥望谢涵仓皇逃窜的背影，伸手轻轻挥了挥。原本闭着眼逃跑的谢涵努力地蹬着双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越来越轻、脚下踩到的地面越来越少，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段黑色的、荆棘模样的植物，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提到了距离地面一两米的空中。
谢涵：“……啊啊啊啊！”
就在他想再次开嗓喊救命的时候，乔桑走到他身边大喊了一声“停”：“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谢涵瑟瑟发抖，拿手用力撕扯腰上的黑色植物，那黑色植物却坚韧地不像话，谢涵越挣扎它绑得越紧。他大喊道：“我再相信你们，我就是白痴——我刚才差点就被那条龙给吃掉了——”
“我不吃人。”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走出了一个黑发红眸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佩戴着金色的单片眼镜，看起来优雅而傲慢，“人类，别污蔑我的品味。就你这样的，我瞧不上，还没两块小饼干好吃。”
谢涵：“……”
或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轻蔑，看谢涵的眼神好像是海鲜市场里不新鲜的虾米一样，谢涵登时出离愤怒了：“你说谁不如两块小饼干呢！”
埃尔瑞：“……”
迦西见状轻轻叹息道：“他的胆子好像是挺大的。”
乔桑抽了抽嘴角，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迦西扭头对乔桑说：“你也看到了，这种程度的惊讶对他而言似乎根本不算什么。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法子？”
乔桑想了想，走到谢涵身边去：“抱歉，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是我们不对。但是如果提前跟你说了，你做好了心里准备，那么惊吓感应该会大大减弱……但事实证明，这种程度的惊吓对你来说还不够。”
谢涵心肝一颤，满头大汗地哀求般问道：“你就放过我吧！大不了钱我不要了行不行——”
“不行哦。”乔桑将手指抵在了唇珠上，嘴角微提，露出了一个笑容，“交易已经开始了，那就不允许中途退出了。”
谢涵心如死灰：“你们究竟还想怎么样……”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乔桑说道，“类似跳伞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无法让你突破那道恐惧防线……那么逐渐积攒起来的恐惧是否能够起到不一样的效果呢？打个比方，你被路边倒下来的树突然砸死，和你知道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杀你，而你却怎么躲都躲不掉……明知死期将近，却只能悬悬而望，心怀侥幸却还是逃不掉——这是不是才叫真正的恐惧？”
迦西：“……陛下英明。”
迦西：“……这是个好办法，不愧是魔君陛下。”
乔桑笑了笑：“过奖过奖。”
谢涵：“！！！”
在他这个当事人面前轻描淡写地讨论这些可怕的事情——你们都是魔鬼吗？
谢涵含着泪在心里默默地想到，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早该想到在接受这笔交易的时候可能会付出今天这样的代价。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被这群人的伪装给欺骗，或者从更早的时候接下那单送往乔家的全息舱时他就错了……不，他就不应该加入方舟科技公司，不该被那餐两荤两素一汤的盒饭所打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贪吃了！
他现在好后悔啊！
乔桑把谢涵的脸色变化给看在眼里，挥挥手把人给放在了地上，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辛苦你了。这样吧，我们晚上再来找你，记得要好好等着我们哦。”
谢涵苍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求求你们别来了……”
乔桑：“别来那是不可能的。”
谢涵：“那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乔桑：“去找点援兵啊，幽灵啊骷髅啊僵尸啊什么的。让你体验一把真人版的《逃生》？”
谢涵：“我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乔桑坚决地摇头，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抗议无效哦亲。”
“……敬请期待吧。”黑发的女孩眼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深沉的幽紫色，在昏暗的林间，似某种野兽在窥伺着他的灵魂，“夜晚到来时，我们必将为你献上一场恐惧的盛宴。”
第95章 九十五
璀璨的阳光，摇曳的树影。
身姿纤美的女孩儿站在树下，黑色的长发随着风的吹拂微微摇动，眼中氤氲着鸢尾花般浓郁的紫色，隐隐有电光流窜其中。
她娇小的身影在谢涵眼中不断拉长，侧脸部分的阴影逐渐扩大，与身边树下的黑影逐渐融合——只霎那间，谢涵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而之前站在她身边的那两个男人也不见了。
谢涵：“……”
汗水自额头流下，他深深地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已经空旷了的树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在他离开后，原本寂静的空间一阵扭曲，乔桑、埃尔瑞和迦西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原地——刚才的消失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迦西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乔桑说，“只要尽可能地招揽一些妖魔鬼怪，越恐怖越好，上门吓吓他不就完了。”
迦西指着埃尔瑞：“黑龙的存在还不够恐怖吗？”
“不够。你太小看现代人的胆子了。现在的人在电影里见过丧尸围城，见过哥斯拉大战奥特曼。埃尔瑞又不吃人，当然威慑力有限。”乔桑摸了摸下巴，推断道，“这条路子走不通，那咱们就走下一条。”
“走哪条？”迦西问。
“走心理恐惧那套。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妖鬼，就跟贞子啊笔仙啊伽椰子啊那种有的一拼的，请他们来帮个忙呗。”乔桑说道。
“这种人，在亡灵之都里比比皆是。”埃尔瑞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们现在不是在塞博大陆上。”
而迦西则沉默了半晌，摇头道：“不认识。”
乔桑：“唉。这年头鬼魂难找的很。迦西，你不好歹是个吸血鬼吗，要不你就凑合凑合……？”
迦西凝视着乔桑，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喝他的血。何况他已经见过我，再由我去吓他就不起作用了。”
乔桑：“……说得有理。”
她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划了划，挑了一个电话拨出去。她求助的对象是万能的学长陆谦。
她问陆谦，雁城有没有妖怪论坛之类的地方，能够自由发布任务和接受任务的那种。陆谦顿了顿，回答是“有”，但是妖怪间常见的交易方法，监管处和三司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交易也是要讲底线的，违反乱纪之举一定会被严加管束——于是他温声问了乔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急需人手。
乔桑：“我是挺缺人手的——我想吓唬一个人，所以想请一些妖灵类的异族过来帮忙，当然，我会给报酬的。”
陆谦：“……你要吓谁？你现在算是刑灵司的一员，一举一动都要多加谨慎。”
乔桑：“我要吓的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现在急缺一点恐惧的刺激。学长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在做什么坏事，而且绝对会把握好尺度，不会让他有机会举报我的。”
陆谦：“……”你这话听起来就让人很不放心。
而一旁的迦西则默默地想道，其实光是凭纵容魔龙把普通人叼上天这一点，估计谢涵就能去举报乔桑了。不过谢涵现在完全在状况外，而乔桑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魔王，所以只能委屈谢涵一下了。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低声的叹息。
“行吧。我把网址发给你，但是你要自己注意安全。”
乔桑道了声谢，然后打开了那个网址，根据指导首先注册了一个账号，在“昵称”那一栏骄傲地打上了“魔君”两个字。
围观了这一切的迦西：“……”
估计所有在论坛上灌水闲聊的妖怪们都不知道，这个顶着如此中二名字的账号的人，是一个人如其名的“魔君”。
乔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发布了新的悬赏内容。
“来几个能吓人的朋友。就今晚，帮忙吓唬一个普通人。”
乔桑志得意满地等待着有人来接她的任务。但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挑了挑眉，又在下面加了一条备注：“时薪一千。”
“叮叮叮。”乔桑的手机瞬间收到了好几条新的申请。乔桑首先点开了最上面的那一条。
魔法少女艾莉酱：“老板选我我超甜！专业影视学院毕业，质量有保障！”
乔桑想了想，打了几个字。
墨君：“你是什么妖怪？”
魔法少女艾莉酱：“人家是纯人类哦老板！但是又会表演又精通化妆，我还出过很多相关的cos照哦！”说着对方刷刷刷发过来几张照片，上面分别是穿着黑色制服、脸上贴着一个封印符咒的地缚灵花子君，穿着和服头上戴着个角的鬼灯，以及穿着西服戴着帽子，有着血色双眸和苍白皮肤的屑老板。
乔桑：“……”
cos的都是鬼没错，但是从吓人这点来看完全不及格。
魔法少女艾莉酱：“啊啊啊，抱歉，发错了相册了老板！请您看这个系列的！”
乔桑又点开几张照片，瞬间被双脚浮空在地面上的鬼新娘、披着白衣笑容裂到耳后的女鬼、满身青白头发如水草漂浮在水中的水鬼等等可怕照片给糊了一脸。如果有人发这种照片给自己朋友，分分钟就是友尽的节奏。
魔法少女艾莉酱：“这是我的毕业写真集！灵异主题的！我们团队的成员现在都在一起聚餐，随时准备接活就位！老板你看如何……？”
魔君：“……行吧，通过了。”
魔君：“不过光有你们还不够，我还会请其他人来，到时候先安排你们打个照面。”
魔法少女艾莉酱：“OK老板！谢谢老板！老板么么哒！”
紧接着，乔桑又点开了另一位用户的申请。这位用户名字叫“千年老尸”，一看就很上道。
千年老尸：“时薪一千？大概需要多久？”
魔君：“吓人的过程要多久还不清楚。但是集合时间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无论持续多久，薪酬都按两个小时的底薪发放，多出来的时间另算。”
千年老尸：“成交。”
魔君：“麻烦问一下，您……长得恐怖嘛？”
千年老尸：“我只能说，我人如其名。我是一具刚刚苏醒的尸体，皮肤现在还烂着呢，刚做了防腐化处理，修复处理还要等几天。”
魔君：“您刚出坟墓就学会上网了？失敬失敬。”
千年老尸：“我不会上网，是我第一百七十三代曾孙在逛论坛，看见了这个活儿，觉得我可以接。”
魔君：“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好的！没问题！”
乔桑这么打着字，还是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接下来乔桑又通过了几个申请者，什么“九命妖猫”啦，“恐怖小丑”啦……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六个人，乔桑觉得这些应该够对付谢涵了，否则叫更多的来也没用。
她将手机放回了兜里，微笑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搞定。”
第96章 九十六
深夜。
谢涵躺在床上，耳边不断响起闹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他穿着睡衣和运动鞋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根棒球棍，正红着一双眼睛瞪着面前的一片空气腿却在隐隐发抖。
“我定然会为你奉上一场恐惧的盛宴。”
黑发魔女的恐吓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得不说，对方的目的达到了。自从知道乔桑今晚要来他家里突袭之后，谢涵就一直坐立不安，连吃饭也没有味道，上个厕所生怕自己扭头酒看见一个女鬼、玩个游戏生怕自己的屏幕上出现一张鬼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钝刀子割脖子，知道自己终究会死，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入“死亡”，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谢涵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以他的精神状态来看，虽然亢奋但是疲惫。再这样下去，他在面对乔桑的突然袭击数据就会彻底失去力气。
谢涵：“”
他想了想，抱着自己的棒球棍爬上了床，连鞋子都没有脱——他把自己和被子裹成一团，战战兢兢地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一片黑山白水的小村落里。他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谢涵迷迷糊糊地问道。
前方一个身着红色长裙、身形丰满的女人回过头来，她鬓边插了一朵粉红色的花，整张脸却如涂了铅粉一般白，只有眼睛和嘴是黑黝黝的。女人一笑，露出一口血红色的牙齿：“当然是为你迎娶新娘呀。”
“今宵明月在，回春燕徘徊；妙龄女嫁郎，抬棺先催妆”
说着，她手上一挥，白色的纸钱夹杂着金色的元宝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谢涵扭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说是娶妻，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花轿，而是一口棺材！
“吉时到，吉时到”
谢涵这才发现，自己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到了一片河滩上。而在不远处已经竖好了两块碑，挖着一个巨大的坑。一群人在丝竹唢呐的声音里、沉默着将棺材抬入坑里，然后慢慢推开——
一个穿着红嫁衣、乌发戴凤冠的女人逐渐显露出来。她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白皙如雪的指间戴着一个红玉扳指，但她的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烂，面目全非，脸颊也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谢涵：“”
几个男人一言不发地凑到他身边来，夹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棺材里塞。
谢涵挣扎着喊道：“不、不要！不要！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要！”
“吉时到，合棺喽——”
女人声嘶力竭却又喑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仿佛是某种野兽的嘶吼。谢涵听了这句话，顿时全身的力气卸了大半，但是意识却忽然开始清醒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支配权，被人像条鱼一样塞进了棺材里——
“噶、吱——”
那些人开始合上棺材。谢涵大睁着眼，看着黑色的棺椁被慢慢盖上。谢涵哑着嗓子，发不出一声尖叫，突然听到了一声隐约的金玉琳琅声，像是什么发冠上的金饰与珠子相击谢涵抿着唇，眼珠子满满地往侧边滑去，于是就看见——
那满面血肉模糊的新娘居然似木偶一般缓缓将头扭向他的方向，黝黑的眼眶瞬间滴下两道血泪来！
谢涵：“”
谢涵：“啊啊啊啊啊啊——”
他瞬间从床上惊醒。
谢涵先是眼神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天花板，忽然明白自己刚才是做了一次清醒的梦。他怀里仍抱着冰冷的棒球棍，脖子后和背上全是冷汗。
他皱着眉，重重地喘息着——这或许就是乔桑的目的，要让他自己吓自己！
实在是太可恶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叮咚。”
这时，手机一声震动，谢涵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银行的转账提示。
“银行卡尾号为某某的账户向您尾号为某某的账户转账一万块”谢涵愣了一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疑惑地说，“我不会是还在梦里吧”
那个魔鬼真的按照约定给他打了一万块？！
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忽然摸上了一只冰凉的手。
熟悉的凤冠叮当声响起。
谢涵整个人都僵住了，寒气自他被搭着的半边肩膀瞬间贴上他的身体——
一张青白色的、血肉模糊的脸凑到了他的脸颊边，轻轻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低哑嘶吼：“赫、赫噁——”
谢涵：“”
谢涵：“啊啊啊啊啊啊！”
他连滚带爬地跌下了床，棒球棍就滚落在穿着嫁衣的女人的身边。谢涵不敢回头看，只一边尖叫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哐当”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他做完这一切，还没喘口气，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客厅飞扬的窗帘里瞬间移动了过来，贴着谢涵的脸轻轻吐息。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寿衣的男人，长发如枯草般垂落着，脸上的皮肤如风化了一般片片剥落，露出黑红色的血肉和干瘪不平的坑洼。
谢涵：“”
只见那具干尸伸出手，轻轻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一块皮肤，递给了谢涵。
谢涵：“啊啊啊啊啊！”
他扭头欲跑，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几声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凄厉声音响起，谢涵抬头，只见一只黑色的、毛绒绒的爪子，从茶几下钻了出来
一夜之间，谢涵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乔桑和迦西沉默着站在楼顶。乔桑望着谢涵家的那扇窗户啧啧摇头：“唉，真是苦了他了。”
迦西：“”我看你倒好像没有半分内疚的样子啊。
乔桑：“说真的，要是连这都吓不破胆子，那我是真佩服他。”
这些奇人异士集合的时候，乔桑先去看了一眼，凭她的实力看见这些东西都险些做噩梦，她不信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谢涵。
不出所料，很快谢涵的尖叫声就停止了。乔桑的手机滴滴响了起来，她接起，对面是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声，就是第一个来接乔桑悬赏任务的那个“魔法少女艾莉酱”，她今天扮演的角色是最拿手的鬼新娘。
“老板老板！他晕了，还要继续吗？”
乔桑：“不用了吧。晕了应该就是被吓破胆子了。”说着她扭头示意迦西可以下去了，谢涵的恐惧防线被摧毁，迦西正好可以去查看一下谢涵的记忆恢复进度。
“他是吓得晕过去了。”对面的女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好像不是被我们吓晕的呢”
“演干尸的那个大哥，不知道为什么，他吸引了客厅里的好几只蟑螂。南方蟑螂，带着大翅膀，会飞的那种。”她说，“你要我们吓的这个任务目标，他尖叫的时候把蟑螂给惊到了，然后蟑螂就呼啦一声飞起来砸到了他的脸上他两眼发白，瞬间就晕过去了。”
乔桑：“”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在打蟑螂呢。”说着对面传来几声的“喵呜”声，“您找来的猫妖小姐现在倒是蛮兴奋的。啊，她把蟑螂拍死了。”
乔桑：“”
乔桑想了想，温和地说：“干得好。会给你们加工资的。”
对面高兴地回复：“谢谢老板！”
第97章 九十七
乔桑去看望谢涵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昏迷着被转移到了床上，周围围着一群妖魔鬼怪，正窃窃私语着往他的方向望过去。
“叮当”，一声铃铛的响声，乔桑扭头看，发现客厅地板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皮毛顺滑的绿瞳猫咪，此刻正满足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看见乔桑的视线后伸出脖子“喵”了一声，小跑过来蹭她的手，口中吐出的却是人言：“说好了要算两个小时的薪酬的哦，喵。”
乔桑揉了揉它的头：“好。”
“你身边的这个吸血鬼，为什么浑身都是番茄汁的味道？好奇怪啊喵”猫妖提问道。
乔桑瞟了一眼走到谢涵床前开始读取记忆的迦西，“呵呵”地笑了两声，又在猫咪的头上撸了两把，不做回答。
很快，迦西朝乔桑的方向点了点头，开口道：“行了。”
“好。”乔桑拍了拍手，“那就谢谢大家了，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真的吗？哇，真好。”穿着一身鲜红色嫁衣的女孩儿有着窈窕的身段，但露出乌发下的那张血泪模糊的脸就让人不由地看着发怵，这就是那位“魔法少女艾莉酱”，出身表演系，祖上是擅长织梦的术士，到她这一代技艺依旧高超，就是她想出来的先设计剧本、引谢涵入梦，在梦里给谢涵打击之后再从现实角度以恐惧击溃谢涵。
这位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得赶紧去卸妆了。诶，那位干尸大哥，您的化妆师是哪位？做的实在是太逼真了！”
干尸大哥：“”
干尸大哥：“在下没有化妆。”
女孩儿瞬间僵硬了：“哈？”
乔桑扶额、不得已解释道：“这位咳咳，听说是有一千岁高龄的前辈了，最近刚刚起尸，现在在自己后代家里住着。”
女孩儿：“！！！”
干尸：“我也不过虚长大家几岁。一千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长眠之中，比不得我一些同龄的僵尸朋友，所以算不上了不起。大家只要有心，都可以做到。虽然我是无意为之，但我的坟墓确实被制造成了绝佳的养尸之地。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把诀窍授予你们。”
女孩儿迟疑地说道：“那我先谢谢您？”
乔桑：“”您可以不用这么热心的，真的。
给兢兢业业的“演员”们发完工资之后，乔桑把人给遣散，回到房间里，迦西已经坐在桌边若无其事地喝着番茄汁了。
“你哪里来的番茄？”乔桑好奇地问他。
迦西：“冰箱里顺出来的。”
乔桑：“那谢涵现在怎么办？”
迦西：“两种选择。第一，喊醒了直接问。第二，等他睡到自然醒，然后再问。”
乔桑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迦西了然地点了点头，“啪”地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无端传出一阵空气爆裂声，躺在床上的谢涵一个激灵，身体抖了抖，他睁开眼大喊道：“蟑螂啊啊啊——”
“冷静。”乔桑高声喊道，“蟑螂死啦！”
谢涵：“”
谢涵：“呜呜呜呜好大的蟑螂，蟑螂为什么这么大，我要搬家！”
乔桑：“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谢涵下意识地拍着胸脯深呼吸，然后才发现他身边的迦西和乔桑，“你们俩怎么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些人都是你们喊来吓我的是不是？！你们也太过分了！”
“我已经提前给过预警了嘛。”乔桑说，“谁让你的胆子真的这么大？这样了都没能把你给吓着。早知道你害怕蟑螂，我给你邮一包蟑螂过来，或者用幻术骗骗你，不就万事大吉了，咱们还用得着这么折腾？”
谢涵怨愤地喊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喽？！”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迦西开口道，在黑暗里闪烁着暗红色的眼睛缓缓看向谢涵，盯得谢涵出了一身冷汗，“你现在应该已经都想起来了吧？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们，我们马上就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谢涵先是抖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盯着迦西说：“你是不是吃了我冰箱里的西红柿？”
迦西：“咳咳，是的。抱歉。”
谢涵：“没事。那都是我奶奶寄来的，她种了满满一田的西红柿，三天两头给我送来，我都快吃吐了，现在也就是摆在冰箱里装装样子。你要是喜欢，就都拿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迦西真心实意地点头：“没问题。”
乔桑不得不出生打断：“停！话题都歪了好吗！我们不是在讨论记忆的事儿吗？”
“对。记忆完全都想起来了！”谢涵舔了舔嘴唇说，“和我原来的模糊记忆相差不多。那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在我运货途中主动上来搭讪的。不过他穿的很奇怪，像是刚从漫展上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穿得不像个现代人。我还以为他是哪家的Coser要赶场，附近也正好有个大型展子，就帮忙载一程。然后他就问我我送的货是什么东西，用什么作用，我就把全息舱的功能和原理全都说了”
“我记得这时候他说了一句话。他问我，这个全息舱真的能做到创造出另一个真实世界吗，我说不是，虽然跟现实很相似，但是还是会有明显的区别的，只是将来全息舱大概会变得越来越逼真。他就说，‘运用智慧倾尽全力欺骗自己，人类真是个奇怪的种族。’”谢涵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我中二毕业很多年了。但是接下来他又说了一句话，让我感到很意外——”
“我说一会儿你就该下车了。但是那个男人回答不。我问他，你不是要去漫展吗，那个男人回答说，‘不，我的你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谢涵疑惑地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98章 九十八
听完谢涵的话之后，乔桑和迦西至少能够确定一点了——
“那个人，当时就是冲着我来的？”乔桑挑了挑眉，说道。
“”迦西迟疑了片刻，回答道，“但是他如果只是临时听说绿谢涵要运送的东西，然后再临时决定用这个东西来借机对你做什么——这是不是草率了一些？”
“我也觉得。”谢涵点了点头，“不是我想刻意撇清关系，可是即使我失去了记忆，可是我到达乔家的时间和我预计送货的时间差不多。如果那个神秘人真的是导致全息舱出了问题的罪魁祸首，目的是想要害你，那他在全息舱上做手脚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就算我们考虑到他是把全息舱临时给调换了的可能，但是您应该还记得自己全息舱的序列号吧？它和我们的出厂序列号是对的上的，由于系统的问题，这串序列号绝无仿制的可能。况且，那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奇怪，连个手机都没见他掏出来过我觉得也不是什么能改造全息舱的人啊”
乔桑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你认为使你失去记忆的那个人，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谢涵谨慎地猜测：“额，魔法？”
乔桑：“对。那么你觉得，魔法能用常理来推测吗？”何况是“将异世界植入全息游戏”的魔法。乔桑自认为，如果她想要这么干估计是办不到的。
迦西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开口：“那那个人的外貌特征呢？你还记得一些吗？”
谢涵冥思苦想，好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一样，半晌憋出了一句：“好看。他是真的好看——”
乔桑摆手：“行，我知道他很好看了。这样，纸和笔给你，你试着一边回想，一边把他的外貌特征给画出来，怎么样？”
“有点儿难，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谢涵深吸了口气，乔桑给迦西使了个眼色，迦西心领神会，放下番茄汁转身去别的房间取来了纸和笔。
迦西：“只有黑色的笔。”
乔桑：“凑合着用吧。”
谢涵于是打开画笔的盖子，开始复述：“他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乔桑：嗯，很普通的发色。
谢涵：“他的眼睛是金色的。我还以为他是Coser戴着美瞳来着，就没觉得奇怪”
乔桑：“。”
谢涵：“他的眉毛很黑。眼睛很亮。皮肤很白。鼻子很高。嘴唇嘴唇似乎是这样，嘴角往上勾，略微带笑的样子。”
乔桑：“画好了吗？”
谢涵点了点头，端详了一番自己的作品，递给乔桑：“画好了。”
乔桑好奇地接过那幅画——然后就看见一个长发翩翩、相貌英俊的、动漫人物画风的男性肖像。
乔桑：“”
谢涵痛苦地捂住头：“抱歉。我以前自学过漫画的，因为实在是画不出那张脸，所以下意识用这种艺术手法表达不足了。但是、但是你们至少可以从这幅画里感受到他独特的气质，是吧？”
乔桑抽了抽嘴角：“是挺独特的。”她无语地瞥向了迦西，挥了挥手，“算了，还是你上吧。”
现在禁制已经解除，迦西可以没有障碍地翻看谢涵的记忆了。
迦西点了点头，红色的眸子慢慢滑向了谢涵的方向。谢涵打了个冷颤，抱住自己的被子，惊恐地说道：“你要干嘛？！不都已经把番茄给你了吗？”
“番茄的事的确要谢谢你。”迦西难得语气温和地对谢涵解释道，“所以我保证，接下来我会很温柔的。”
谢涵：“”
谢涵：“我艹你离我远点别过来啊！”
但无论谢涵怎么激烈挣扎，在迦西一个催眠魔法过去之后，谢涵再次沉沉地陷入了睡眠中。
迦西闭上眼，三根手指的指尖轻轻触上了谢涵的额头，睫毛轻轻颤动着。没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眼中艳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放开了谢涵，抬头望向乔桑，说道：“找到那个人了。”
“好极了。他是个什么样子？”乔桑问。
迦西低头，食指泛着白光，轻轻点了谢涵的额头一下，抽出一滴类似于钻石一般幽幽闪烁着光辉的透明结晶体。
迦西把那枚结晶缓缓地提到半空中，然后弹了弹它。瞬间丝线一般的荧光向四周溅射开来，结晶化成了一小滩流动的液体，慢慢向四周扩散，最后形成了一片虚幻的涟漪，涟漪的最中心倒映着一张脸——
黑发，金色眼眸，能与日月争辉的面容。
不怪谢涵无法用笔墨准确描绘这张脸。因为人面对极致的美时，总是只能以贫瘠的手段保留住这些美的一星半点的。
乔桑认真地查看了一番，然后确认——自己在赛博大陆上没见过这号人物。
“你见过吗？”乔桑问迦西。
迦西摇头：“这样的容貌，应该多多少少也有所传闻才对。”
况且，金色的眼眸这在传说里是永恒不灭的神族才有的标志。虽然后来赛博大陆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金色眼眸的人，但是偶然有这种人出现，也会被奉为神的后裔，不应默默无闻。
“这人长什么样倒是知道了可是要找到他，难上加难啊。”乔桑摇头。
首先这张脸肯定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不知道要引出什么乱子。其次，精通魔法的人给自己加层伪装，如果不是恰巧碰到，否则一般人实在难以揭穿这些伪装。
“那么，线索到这里，就算是断了？”乔桑自言自语道，接着她又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对了，刚才谢涵没有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他的记忆里有吗？”
迦西摇头：“没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属于这里。谢涵的理解是那个男人是个从其他城市来的人，但是我始终觉得他应该是我们那边的人。”
所以要找线索，或许回到另一边的世界里，会更加容易一些。
第99章 九十九
话虽如此但是庄园里和异世界相通的魔法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启的。
以前是需要乔桑喂几个失落在外的NPC回去，以缩短魔法阵的冻结时间，后来魔法阵的冷却CD在那只魅魔回到魔宫之后缩短到了三天。
很巧，明天就是可以再次打开法阵的日子。
乔桑同意了迦西的说法，决定明天回魔宫找万能的裴亚问问。如果对方的能力超越了她，那么肯定也是上了神级的人物裴亚应该多少了解一些。
这时，谢涵忽然闷哼一声，迷迷糊糊地从昏睡的状态里苏醒。看着陷入沉默的乔桑和迦西，他瞬间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颤颤巍巍地探出个脑袋来指责道：“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些什么？！”
乔桑冲他摆摆手：“提取你的记忆而已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涵苦着脸，哽咽着说：“大哥大姐，我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您们放过我行不行？！”
乔桑眨了眨眼：“当然可以。”说着，她走过去，把谢涵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晚安，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涵：“”
乔桑转身离开，而跟在她身后的迦西在路过谢涵的床边时停了停，用刚才画画像剩下的纸和笔记下了自己的电话，把那张纸递给谢涵，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以后你的长辈再寄番茄给你，请务必打我的电话。”
谢涵：“”
谢涵抽着眼角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咧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好。”
迦西温和地说：“谢谢。”
吸血鬼用如此平和友好的语调道谢，谢涵却只注意到了他眼中沉淀的血红色，以及他在月光照射下显得过于苍白的皮肤。那皮肤比刚才谢涵用来画画的纸还要素净，有着一股非人的冷意。
谢涵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都是怪物，是魔鬼，是与普通孱弱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
是极度危险的生物。
谢涵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胆子拒绝对方，伸手去接那张白纸了。
迦西又冲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细微的笑容，然后转身赶上了乔桑的步伐。
谢涵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只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迦西：“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
乔桑：“等着庄园开门喽。这次辛苦你了，我一定帮你引进最新品种的有机小番茄。”
迦西：“好，那我就先提前期待一下了。不过，你明天真的能顺利进庄园么？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们学校快要举行模拟考试了。”
乔桑：“哦艹，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课文都还没背完呢！”
迦西：“我也错过了日程表上的好几节公开课。如果可以，我想去向停过的人借一下课堂笔记。”
乔桑：“嗯嗯。这个我会帮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行渐远。
谢涵：“”
混迹在人类社会里的两个魔鬼，一个马上就要高考了，一个居然天天混进大学里听公开课，还认真到打算去借笔记？！
他和这两个魔鬼相比——到底谁才是人类啊？！
谢涵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名叫滑稽的心情。
原来魔鬼也躲不过考试啊：）
第二天，彻夜复习的乔桑回到学校老老实实参加了模拟考。这回她乖乖地把作文给写上了，然后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比之前要优秀一些的分数。
毕竟魔力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一些在身体上的超常改造。比如过目不忘、不管多久注意力都不会分散、晚上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等等，这些都是乔桑学习的增益Buff。
反正乔修易拿到成绩单的时候，还是挺满意的。他甚至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桑桑，你确定自己真的要去读那个晋明大学吗？”乔修易说，“以你现在的水准，即使上不了最顶尖的那几个学校，想挑几个一流的学校还是可行的。”
“可是我都已经在刑灵司挂牌实习了。嗯，虽然只在双休日的时候过去凑凑热闹。”乔桑一边握着游戏机打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觉得刑灵司挺好的呀。大家都很友善，对我来说是个蛮放松的地方。”
乔修易：“好吧，随你自己吧。”
“谢谢哥。”乔桑打完一局，凑过来说道，“对了，过两天我要去那边一趟。”
乔修易：“呆几天？”
乔桑：“不确定。我有件事要去办。”说着，她沉默了片刻，觉得迦西说去往赛博大陆打听消息的选择固然可靠，但是万一那个家伙一直停留在地球，说不定这边也会有些痕迹，于是她问，“哥，你知道哪里提供找人服务么？”
“要么联系相关部门调监控，要么找私家侦探，让他们运用自己的关系网帮你去找人。”乔修易回答道，“你想找谁？”
乔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结晶，“叮”地一声把它投掷到半空。光芒如星屑般四散溅射，空中隐约出现了一副影像，是一个男人的面容。
“我就是想找他。”乔桑往沙发靠垫上一躺，轻声说道，“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免得他们通过这个机会来试探我。”
乔桑能力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谜团。尽管监管处和三司都无法从乔桑的嘴里得到一个清晰的回答，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会停止私下里的好奇。如果可以，乔桑想，至少自己要避开耳目众多的监管处。
“那就找私家侦探吧。”乔修易掏出手机，“咔”地拍了一张，“我认识一个口风很紧的人。由他来做这些工作很合适。”
“那就拜托哥啦。”乔桑伸了个懒腰，像只猫一样缩在了沙发上。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顺便跟你说一声。”乔修易抬头，淡淡地说道，“明天妈要从国外回来了。”
乔桑低低地应了一声：“哦。”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乔桑：“哈？”
“她现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现在胎儿很稳定，她打算回国生孩子。”乔修易顿了顿，“她其实本来也不是非回来不可，只是听说你醒了，才回来看看。”
乔桑：“”
“我看你的样子，是完全忘记这回事了。”乔修易轻轻揉了揉眉心，“我也差点忘了这事。”
乔桑：“。”
乔桑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所以，我马上要做姐姐了？”
乔修易：“理论上来讲，是这样没错。对方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要来，和你差不多大，是个男孩儿，听说脾气不怎么好。反正你正好要回那边去一趟见完面之后，能避则避吧。”
乔桑点头，深以为然。
在乔桑的印象里，她妈妈也算是个糟糕透顶的家长。但是她有哥哥，有外公，既有兄弟又有长辈，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缺点儿什么。她从自己的妈妈身上没有体会到多少母爱，但是却亲眼见识过不少慈祥和蔼的母亲——比如她的好朋友孙璟的妈妈。
知道一个称职的妈妈是什么样子之后，乔桑即使遗憾，但也仅仅是遗憾罢了。
她还见识过处境比自己糟糕一百倍的人呢。至少她活这么大，还没愁过自己的吃穿。
她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多少憎恶的感情。毕竟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投注太多的情感在不熟悉的人身上。但是要说她对母亲抱有什么孺慕之情乔桑还真的无法勉强自己去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
“他们想住到我们家来。”乔修易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但是我婉拒了。”
乔桑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为什么想住进乔家来？”她记得母亲再婚的对象也不是个什么差钱的主儿，在雁城应该有自己的房产才对。
乔修易轻轻叹气，神色恬淡地说道：“大概是妈主动提出来的。她想和咱们俩修复关系。”
“所以，虽然我这次拒绝了他们，但，对方多半还是要找上门来的。”乔修易调整了一番语言，最后说道，“总之，你有个心理准备就是了。”
第100章 一百
对于生母要回来这件事，乔桑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感。只会徒留尴尬罢了
如果外公还在的话，大概情况会更加尴尬吧。
外公一直代替母亲照顾着兄妹俩，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过于宠溺独生女导致的独生女在养育孩子方面的责任心不足。
俗话说，儿女都是债。而外公无疑是这一箴言的证实者。
乔桑和乔修易的母亲叫做周南，再嫁的丈夫姓唐。这次和这对夫妻俩一起来的还有唐先生的儿子。
“名字据说是叫唐嘉。”乔修易淡定地说，手上拿着一叠资料，上面显示着唐先生和唐嘉两人的个人履历和性格调查。当然，都只是些通过外界渠道能够查询到的信息，不涉及违法的部分。只是乔修易的请人将这部分信息进行了核实和编撰，确定唐家父子的性格和外界信息记载的“人设”是否相符。
根据调查报告显示，唐先生的祖上是战争时为了躲避战火而移民的华侨。往上能查清楚的三代都是清清白白，有着丰厚的经济实力，也有着不错的声望。
唐先生本人性格温和，爱好户外运动，喜欢收藏一些历史物品。而他的儿子唐嘉，洋名唐休斯，虽然人已经过了十八岁，学业倒是挺优秀的，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可探究的地方。
总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讲道理，哥，我们这种在见面之前就先调查人家祖宗三代的行为，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乔桑挑眉说道。
“毕竟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正好趁机填补这方面的知识空白。”乔修易一本正经地说道，“知己知彼才能应对自如。”
本来乔家俩兄妹会和唐家父子组成组合家庭的。但是周南从前也没有表达出这种意向，乔修易当时也忙的晕头转向，导致两家迟迟没有正式会面。
“我觉得，如果对方上心的话，咱们俩的资料也早就摆在对方的案头了。”乔修易说。
“但是他们也不会调查地那么详细吧。”
乔桑抽了抽嘴角，随意抽出一张资料，上面显示的是唐嘉十八岁生日宴会上的照片。在宴会上，唐先生、周南女士以及他的同学朋友们都以最热烈的笑容出镜，而寿星唐嘉本人则以一种极为勉强的姿态出现在了那张照片上——
明明是个长相清爽干净的年轻人，但是他眼神恐惧，笑容扭曲，成了这张照片上唯一的不和谐因素。
乔桑：“”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过生日呢。
“在唐先生身上，我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是唐嘉不同。”乔修易说着又递过来几张照片。照片的场合都是公众场所，而唐嘉的表现却颇为奇怪。要么神色惊恐，要么满脸不耐，甚至流露出几分隐而不发的愤怒
而那些场景都是些寻常的场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显得唐嘉的情绪变化尤为突兀。
照片看多了，别人要么觉得唐嘉就是个阴晴不定、暴躁阴郁的怪胎，要么觉得他是有病——面部神经出了问题，或者精神出了问题。
乔桑：“”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句“叛逆期”可以判定的问题了。
“综上数据，我觉得这个唐嘉是个危险角色。”乔修易说，“不过他并没有伤人记录。只有几次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被罚进行公共服务的记录。这些是唐嘉的同学提供的信息。”
乔桑：“”
乔修易收好资料：“或许就跟你说的那样，在这家人身上投注太多的注意力也是件没有必要的事。”他顿了顿，“反正他们最多过几个月就会离开这里了。”
乔桑忽然想到——自己在父亲去世时确实是个不知事的年纪，但是乔修易不是。
无论是意外、伤痛、遗弃还是转机桩桩件件，都是乔修易亲身经历的事。或许没有清晰到每个细节都刻骨铭心，但绝对不像乔桑这样，唏嘘一声之后就能置之度外。
乔桑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是不是不大想见他们？”
乔修易：“”
半晌，他诚实地说了一句“不想”。
乔桑点头：“明白了。那就我去吧。”
乔修易：“他们已经在餐馆预订好席位了，请我们晚上过去。”
乔桑：“要不，你就随便找个借口呆在家里？”
乔修易摇头：“这不大好。”
乔桑：“那我们就吃完赶紧回来呗。”
他们约定的地方在一家餐馆里。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乔桑和乔修易小时候也来这里吃过。
乔桑拉着乔修易，被笑容甜美的服务生领进包厢。这间包厢是半开放式的结构，镂空的木质门上雕刻着雍容的牡丹，青石砖上铺着一层绿色的孔雀图案地毯，薄薄的玻璃倒映着树木花草幽深的影子，朦胧中透着自然。
乔桑没想到对方明明已经移民国外，却还是挑了这么中式化的一家餐馆。还是说真的如传闻那样，越是远离故土的华侨，越是喜欢这些华夏传统味道浓厚的东西？
木质餐桌边坐着三个人。
看着精干却温和的中年男人，戴着珍珠项链、肚子隆起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上埋头用耳机打游戏的少年。
分别就是唐先生、周南女士，以及乔修易认为最有可能带来麻烦的唐嘉。
“啊，修易来了！”唐先生站了起来，笑着走过来和乔修易握了握手，“我是你唐叔叔，之前咱们在电话里聊过的欸，这就是桑桑吗？听说和我们唐嘉同年出生的。真是漂亮”
乔修易淡淡地道了声好，乔桑则大致了解了这位“唐叔叔”的性格，她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唐叔叔好。我是乔桑。”
“唐嘉，来，快来打个招呼。”唐先生呼唤着自己儿子，随即又走到女人的身边，俯身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劝慰道，“看，阿南，修易和桑桑都来了你快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咱们一家人一起叙叙旧，啊？”
周南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保养得宜，皮肤雪白，一头乌发黑得发亮，五官和乔桑有几分相似之处。周南眼眶微红，轻轻吸了口气，低头又抬头，扶着肚子走到乔家兄妹面前，但又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只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温和地说：“修易，桑桑，好久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乔修易：“”
乔桑露出了一个礼貌中微微透着疏离的微笑。
于是周南就哽咽住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原本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唐嘉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了过来。他一边说着“你们好”，一边抬头。
乔桑这才看清了他原本一直隐藏在昏暗处的脸。那是张和之前见过的照片一般无二的脸，五官清爽，或许因为是混血儿的关系，五官还比一般人更为立体，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比之前照片里看见的还要颓废。
也不能说是颓废到更像是熬夜熬多了的疲惫，或者是郁郁不得志的消沉。
唐嘉在看见乔桑的一瞬间就梗住了。剩下的话语噎在他的喉咙里，那双黑色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露出了明显的惊恐神色。
乔桑：“？”
只见唐嘉瞬间后退三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对着乔桑一通乱撒。乔桑只觉得那个小瓶子里喷射出许多细腻的白色颗粒。
唐嘉咬了咬牙，义正言辞地大喊道：“魔鬼，是谁给你的胆子行走在人间界的？！回去！快给我回去！”
说着，又撒了两下。
乔桑：“”
她一边挑着眉，一边把自己鼻尖上沾着的那点白色粉末捏到手指里闻了闻。
是盐。
与此同时，整个包厢都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唐嘉！”唐先生在瞬间的惊疑之后，生气地斥责道，“你在做些什么？！”
“爸，我没骗你，她真的是被魔鬼附身了！”唐嘉咬牙切齿地辩解道，“她浑身都是魔鬼的味道！”
周南霎时间愣住了。不知为何，她脸色泛白地瞥了乔桑一眼。唐先生也语塞了片刻，但是仍旧坚持阻止自己的儿子，沉声道：“唐嘉！”
唐嘉：“我真没骗您！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情开过玩笑？爸，你和周阿姨赶紧跑，出门赶紧打电话给神父，让他们派人过来举行净化仪式这种魔鬼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
唐先生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乔桑，还是看不出乔桑身上有半分不妥当的地方。他快步走到唐嘉身边，低声问道：“嘉嘉，你是不是搞错了”
唐嘉一把将自己隐藏在领口里的十字架项链摘了下来，把它塞进唐先生的手里，然后就把他使劲往门的方向推：“您快跑——快去呀！”
乔修易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面色不善。乔桑觉得自己不得不插嘴说一句话了：“什么魔鬼？你怕不是在发梦吧？”
唐嘉神色冷厉地说：“你以为你隐藏得深，我就辨别不出你这种邪恶之物来了么？”
乔桑抽了抽嘴角，不由自主地和乔修易交换了一个眼神。
乔桑：他知道我是魔族出来的了？
乔修易：不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乔桑：那他就是自己感应出来的？
乔修易：或许吧。
殊不知两人满脸迷惑地交换眼神的场面，在唐先生和周南的眼中就表现地更像一个普通人了。
周南开口说道：“嘉嘉，这不可能。桑桑是我的孩子——”
唐嘉：“伯母，她说不定是被附身了！而且俯身她的是个很强大的东西——”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乔桑决定诈一诈这个唐嘉，“你要是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故意找借口羞辱我、排挤我吗？”
“我——”唐嘉一时语塞，随即低声说道，“圣盐居然不起作用早知道我就把组织里的圣器带出来了”说着，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十字架。
“如果你敢接这个十字架。”唐嘉的眼睛黑沉如水，直勾勾地盯着乔桑说，“那我就相信，你身上这股黑暗的味道纯属偶然。”
唐先生迟疑了一下：“这”
周南抓住了唐先生的袖子，不安地说道：“没问题的。小嘉的这个十字架是老师送给他的，之前就是多亏了这个十字架”
乔桑在几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两步，把十字架握在了手心里，然后用手指缠着十字架的链子，在半空中随意地挥了挥。
唐嘉：“”
唐嘉：“！！！”
看着唐嘉呆若木鸡的样子，乔桑低声笑了笑。她一边甩着十字架，一边走到了唐嘉面前。因为视线的缘故，唐先生和周南都只看得见乔桑一小片侧影和背部，看得见她手中握着十字架随意把玩的场景，却看不见她的脸蛋和表情。
“看吧，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乔桑说着，恶作剧一般地点亮自己幽紫色的瞳孔，周身魔力瞬间暴涨，而觉察到了这一点的似乎只有唐嘉一个人。唐嘉睁大了眼睛，冷汗自脸颊边缓缓滑落下来。那双幽紫色的、野兽般冰冷无情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然后这双眼睛的主人俯下身来，凑近说了一句，“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