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摆平萨尔纳后，又是索然无味的校园生活。
一开始乔桑还乖乖跟着学校的日程表走了两天，早上听鸡叫，晚上听鬼叫。但仅仅两天，不到四十八小时，她就彻底放弃挣扎了。原先如果说她上课时间的百分之四十在睡觉，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在睡觉。
能唤醒她的只有两句话。
“吃饭了”以及“放学了”。
她的同桌，本班的学习委员左敏，已经从怎么看乔桑都不顺眼进化到了自动忽略乔桑的存在，不然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周一上午，左敏过来敲了敲乔桑的桌子，问她作业做了没。
乔桑：“咦，有作业吗？”
左敏：“算了，你继续睡吧。”
乔桑看着左敏，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愧疚，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抬头眼巴巴地说：“要不你跟我说哪几本作业要交吧。我补一补。”
左敏：“”
她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一大堆作业。
乔桑沉默了一下，把里面的数学物理和化学都挑出来，掀开笔盖奋笔如飞，三分钟一页作业五分钟一页试卷地给补完了。虽然过程有些欠缺，但至少是填了点东西上去。英语她就做了两道完形大题和阅读，语文就做了选择题。
“好了。”她把一叠作业放在桌前，等着课代表来收，然后就看见左敏一句话都不说，直勾勾地盯着她。
乔桑：“？”
左敏慎重地说：“刚才我看见你写了数学和物理，答案都是对的。”
乔桑：“我知道啊。”
左敏：“那你为什么在家的时候不做？！”
乔桑：“会做了就没必要做了吧？”
左敏：“你没做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
“因为这些作业发下来我都翻过。”她用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你都看见了啊。”
左敏：“所以你翻一下就知道自己会不会做了？”
乔桑：“嗯哼。”
乔桑闷闷地趴回桌子上，摆出咸鱼的经典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
左敏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看乔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自己跳进茅坑里的金子，她明显不乐意就这么让乔桑睡过去，用手晃了晃她的肩膀：“起来！做人有始有终，你还剩语文和英语没补完呢！”
“字太多了。”乔桑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了出来，“我不想写。”
左敏：“”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位同桌。明明只要她稍稍提点心，就能给老师同学们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有什么人会嫌弃自己太优秀呢？
直到她和乔桑结伴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才稍稍体会到了一点——没错，左敏虽然嘴上很嫌弃乔桑，但是还是怕她初来乍到不适应校园环境，平常乔桑没有和付桃她们结伴的时候，都专门等着乔桑睡醒，然后领着她去食堂，就怕大小姐迷路没有饭吃。
乔桑：“那什么，我是在床上躺了一年，但是我没有退化成弱智啊。这点路我还是认识的”
左敏扶了扶眼镜：“那我不陪你去了。”
乔桑：“好了好了，一起嘛。”
她们俩走过成荫的榆林小道，繁茂的枝叶上跃动着隐隐的金色光点。乔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伞，称在头上，顺便把左敏搂紧了一点。
左敏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你干嘛。我们都走树荫了，你还撑什么伞啊？”
乔桑：“等一下出了这片树荫就有太阳了啊。防患于未然嘛。”
左敏：“你出门都撑伞啊？”
乔桑：“也没有。”
只是今天的太阳有点毒。
魔族身为黑暗种族，乔桑其实应该是擅长夜行的。她现在下意识地排斥每一个烈日当头的天气，最喜欢的天气是阴天和雨天。
而这种天气偏好，被乔桑的哥哥乔修易称作“不健康的家里蹲都有的偏好”。
然而，由于乔桑身具魔力的原因，即使她和乔修易双双躺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晒上那么十天半个月，会被晒伤的也绝对是乔修易，而不是她。
总的来说，乔桑撑伞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乐意。并且伞可以稍稍挽回一下她看见太阳的糟糕心情。
左敏则将之归结为“大小姐的讲究”。但实际上乔桑这个人很奇怪，吃饭的时候又完全看不出她对食堂环境和饭菜的挑剔，平时脾气也很好，所以左敏才觉得她不难相处。
她们撑着伞路过一片空地的时候，学校摆了个“施工中”的牌子，示意她们绕一绕。
左敏喃喃道：“这是在修什么啊。”
“图书馆吧。或者实验室。”乔桑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我哥捐了几栋楼。”
左敏：“”
忽然觉得这位大小姐肯帮她撑伞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呢。不过她也终于找到乔桑无论怎么作，老师们都不为难她的原因了。
没有人会和这么一个乖巧的、上课只是睡觉不干别的事情的、仿佛只是专门来送钱的学生过不去。
没有。
很快，乔桑的班级迎来了乔桑转学后的第一次月考——高三了嘛。高中生活仅剩几个月，过一天少一天，老师们恨不得天天拿来考试。紧随着这次考试的就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乔修易为此特别和乔桑提了一下：“家长会的日期确定之后跟我说一声。”
乔桑抽了抽嘴角：“你真的打算去啊？”
乔修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除非你的表现没法见人。”乔修易说，“否则你不需要害怕。”
乔桑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其实都是乔修易开的。当初乔修易甚至还有参加完自己的高中家长会后跑到隔壁初中去给乔桑充当家长的丰功伟绩——
那时候乔桑成绩还很不错，名列前茅，但网瘾少女的特质已经初显端倪，有时自修做完作业会翘课回宿舍打游戏。老师虽然犹豫，但还是稍稍跟乔修易提了一下没收乔桑游戏机的事情。
于是乔修易回家后照做了。兄妹俩用枕头互殴了一次，以乔修易的胜利告终。直到中考前，乔桑再也没能摸到自己的游戏机。
那时候他们的外公还在世，但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于是也不花力气阻拦他们，就坐在一边哈哈地笑。
——而现在，历史仿佛即将重演。
虽然乔修易对乔桑的要求已经低到一个新高度了但是谁知道乔修易去参加一下他们高三的家长会兼高考动员大会之后，会不会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渲染，回来又变个主意，阻止乔桑继续过咸鱼生活。
反正这兄妹俩从小到大都是在彼此的底线上反复横跳。所以每次拉锯都是一场战争，赢者春风得意，败者赔款割地。
乔桑于是警惕地看了乔修易一眼，微笑着主动出击：“不如梅姨帮我去吧？哥哥你这么忙，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乔修易淡淡地说：“做哥哥的关心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乔桑：“可是我想让梅姨去。”说着她给了梅姨一个撒娇的眼神，梅姨的心立刻就化了，“梅姨比妈妈还了解我。她还没去过几次家长会呢。”
乔修易：“”
乔修易：“好，那就一起去。”
乔桑：“？？？”
乔修易：“想想你刚买的那只鲸鱼。”
乔桑：“”
“你加油，不必有心理负担，能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乔修易微笑着说，神色温柔，“大不了咱们复读。”
哥你是魔鬼吗？！
乔桑彻底无语了。
于是她第二天回到学校考试的时候难得认真地考了一次。
但是似乎，用力过猛了。
当乔修易拿到乔桑的成绩单的时候，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数学满分。理综是全班第一名。”班主任早就收到了左敏的反馈，因此乔桑的表现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和蔼地对乔修易说，“但乔桑同学在我们班的排名是第十名，因为她根本没写作文。”
乔修易：“”
班主任：“我只是很好奇。她的动机在哪里，为什么不写作文呢？”
乔修易深吸了口气：“因为她考一次第一，我就会要求她一直考第一。我对她的要求一向是这样的，只准进步不准退步，不然就减少她自由玩游戏的时间——离高考还有几次考试，她要为自己留下余地。”
班主任：“”
乔修易：“大致情况我明白了。就随她去吧。谢谢老师。”
然后他回家就给乔桑下了游戏禁令。
正在打游戏的乔桑：“？？？”
“力所能及却不去做。”乔修易戳了戳她的额头，“罪加一等。”
乔桑一个枕头过去：“哥你耍无赖！”
乔修易淡定躲闪：“我只是因势利导。”
“你再这样我离家出走了！”乔桑无奈地说。
“你可以走，但是回来以后生活费立马减半，说到做到。”乔修易说。
“我成年了，自己有钱。”乔桑无所谓地说。
“”乔修易难得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一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乔修易终于开始思考关于乔桑将来独立自主的问题，于是乔桑心一横，趁热打铁。
“哥，我谈恋爱了。”
乔修易：“”
乔修易：“？？！”
第32章 三十二
沉默。
触目惊心的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从盘古开天辟地到沧海桑田，乔修易终于动了。
他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微小的、扭曲的弧度，看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咬牙切齿。
“什么时候的事？”
在外公家住的那段时间不可能，那时候乔桑的动向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之后是转学、乔桑开始“自闭”，再到游戏舱短路——没个环节乔桑都没有找对象谈恋爱的闲情逸致。
不，还是有的。那段时间乔桑缺乏别人的关心，她又整天泡在游戏里，如果是可以联网的游戏，那么她的恋爱对象极有可能就是网上认识的。
就在乔修易头脑风暴着，先是无限接近标准答案、又是无限远离了标准答案的时候乔桑回答道：“嗯，就最近一两年的事情吧”
乔修易：“你在床上躺了一年。”
乔桑：“我知道。虽然我的身体不能动，我的灵魂是自由的！”
因为乔桑的不着调，乔修易似乎反而松了口气，觉得乔桑是在胡说：“那对方是谁？是你哪个游戏里的‘老婆’？”
乔桑：“我说的不是galgame或者什么乙女向游戏啦！此‘老婆’非彼‘老婆’，你分清楚好不好啊哥。”
乔修易：“哦？那你的恋爱对象还真的是个人喽？”
乔修易的表情再次变得危险了起来。
乔桑：“”她该怎么跟这个暴走的妹控解释，她是在穿越的这一年里喜欢上裴亚的？
她哥曾经也当过一个沉迷游戏的青少年，虽然乔修易偏好的是竞技游戏，但是乔桑相信他比一般人更能理解游戏和穿越这档子事。
于是她尝试着把事情一点点揉碎了掰开了，全部告诉她哥之后，乔修易的表情已经陷入一片空白。
乔桑：“哥？”
乔修易：“我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乔桑：“哦，那你慢慢消化？我先再打一局游戏先？”
乔修易瞬间板起脸：“我说了禁止游戏就是禁止游戏。别说是什么魔君了，就算你是魔神，我也是你哥！”
乔桑：“哦。”
乔修易揉了揉眉心：“我们来理一理。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那乔桑就一脚踩在妄想症患者的范畴里了。
乔桑叹气：“我知道你会怀疑。我们从哪部分开始证明？庄园还是别的什么？啊。”说着，乔桑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左手握拳拍了拍右掌，冲衣柜的方向喊了一声，“来，小一，出来吧。”
乔修易：“？”
只见衣柜“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先是迈出了一只柔嫩的淡粉色小脚，随即那人整个整体的轮廓都显现了出来。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儿，黑色短发扎成了一个啾啾，啾啾上挂着一个鲜红色的苹果饰品，乔修易一眼就看出这是乔桑小时候自己送她的那一个。
女孩儿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幼猫。
小一对能在白天爬出衣柜这点感到非常新奇。她小跑过去栽进乔桑的怀里，脸颊微微泛红，乖巧地没有说话。
乔修易：“这是？”
乔桑：“这是小一。我制造出来的傀儡。我不在的时候，和你们对话的就是她。”
小一似乎听懂了乔桑的用意，站了起来，她脚下紫色的魔法阵一闪而过，在原地站着的就是个和乔桑别无二致的少女了。
两个妹妹站在面前，就算是乔修易也陷入了一瞬间的混乱。
“难怪”他轻声说道。
难怪他之前总是间歇性地觉得乔桑有些不对劲。
乔桑没有骗他。
“那么那个和你谈恋爱的家伙呢？”乔修易皱起了眉，“他在哪里？”
“他在另一个大陆呢。”乔桑摊手，“现在过不来，我已经试过了。”
而且乔修易最好不要尝试和裴亚真人Battle。裴亚原来修习的是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与其他元素魔法相比，在杀伤力上是低了一些——可耐不住人家是个神。
无论什么魔法属性，加上一个“神”的后缀，那就是秒天秒地秒空气。这属于种族差距，无法跨越。
不过正好，乔修易暂时也不想见自己的“妹夫”。
乔修易着重问了一下乔桑最近在做什么。乔桑诚实地回答道：“收集我散落在天涯的小伙伴，然后送他们回家。”
“之前那些鲸鱼也是？”乔修易试探性地问道。
“是一条人鱼拜托我这么干的。”乔桑和盘托出，“他现在在海洋公园当饲养员。”
实际上，海洋公园所有的动物都在人鱼的食谱上。人鱼位列海洋猎食动物的顶端，只是擅长魔法的人鱼因为水元素浓郁，会让海洋生物们由心底里产生亲切感，忽略从人鱼身上传递出来的顶级猎食者的威胁感。
“那他的适应能力还蛮强的。”乔修易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好。
“毕竟人鱼也算是种社会化很强的生物。”乔桑点了点头。身为混血的萨尔纳就更加社会化了，他经常混迹于人类而不露出破绽。
“那其他人呢？”乔修易微微皱眉。
乔桑：“正在找但是离我近的真的不多。”她叹了口气，“所以哥，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他们给找回来。”
打个商量，能不能不上课了？！
乔修易：“”
绕来绕去又绕回逃学上了。
但是乔修易扪心自问，学什么时候都可以上，要论事情的严重性，确实是庄园里发生的事故更胜一筹。
“但是你这样效率太低了。”乔修易直言道，“由你一个一个地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主动来找你呢？”
乔桑：“”
对哦。
纵观她庄园里的NPC们大多都是和她一样恋家的阿宅，像萨尔纳这样喜欢旅行的真的不多见。如果NPC对回家愿望比较强烈，现在也应该在全力搜寻乔桑的下落。
“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必须树立一个足够醒目的坐标。”乔桑喃喃道，“用什么来当这个坐标好呢”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哥，咱们家有空着的地么，比较偏僻的那种。”
乔修易：“有。你想做什么？”
乔桑：“我要把庄园开起来，在现实世界里——”
“没有什么比庄园本身更适合作为坐标的存在了。”
然后她要做的，就是加强庄园的存在感，让NPC们能主动找家！
Nice！
第33章 三十三
然而怎么增加庄园的存在感，却是个难题。
她当然不能在普通人中大肆宣传庄园的存在——那来来往往的人就太杂乱了。她还要保障已经入住庄园的NPC的居住体验——虽然庄园里现在只有卡修一个人。
卡修也很不适应安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庄园，这让他想买个小型演奏会都凑不齐人手。这天他被乔桑从庄园里喊出来的时候相当开心，乔桑给了他一包芝士味的薯片，然后自己拿了包烤肉味的。埃尔瑞、卡修、小一和她本人就这么围着客厅的茶几坐了一圈，讨论未来的行动方针。
“我不建议将庄园开放，陛下。”庄园一向隐匿于乔桑的个人空间里，可以说是独立于魔域，在魔龙的眼里，其土地之富饶、魔法元素之浓郁，称之为“圣地”也不为过——这是魔君的个人居所。怎么能向愚蠢软弱的人类开放呢？
“但是我们面临着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埃尔瑞。”乔桑狠狠咬下一口薯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们给找回来。找回来的一部分人如果愿意加入搜寻，就像卡修一样，那我们的人手也会得到扩充——但是速度还是太慢了。”
“我会想办法吸引一些人来庄园，收取代价他们的愿望，把他们发展成我们的‘下线’，然后建立情报奖励机制，把我们已知的信息划分等级和他们共享，让他们按图索骥，和我们一起寻找他们。”
“塞西莉娅是想把庄园参照赛博大陆的情报屋来运行吗？”卡修眨了眨眼，“可是这样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啊。”
“当然，这主要是服务于后期的安排。等我们隔了很久都没有检测到魔力波动再正式启动，但是我们可以先发展成员了。”乔桑想了想，“卡修，寻找求助者的事情就先交给你，可以吗？”
树精最擅长分辨有才华的人和心地不那么坏的人。由他来挑选对象，乔桑很放心。
“好～”卡修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还是塞西莉娅第一次跟我提出请求呢。我当然会答应啦。”
但是乔桑有点害怕卡修给她拉回来一车的音乐家。
乔桑扶额，扭头转向埃尔瑞：“埃尔瑞，你暂时还是以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为中心，向外扩散搜索失踪的那群人吧。”
毕竟魔龙会飞。埃尔瑞的速度和耐力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是。”魔龙点了点头。
“还有，自拍可以，适可而止。”乔桑一如既往地提醒了一声。
魔龙顿了顿，略微沉默了一下，回答：“是。”
乔桑：“”行吧，看来他还是不会改的。
“那我呢，主人？”小一伸手，努力地让乔桑看见自己，“我要做什么？”
乔桑看着小学生模样的小一，视线在她琥珀色的猫瞳和苹果似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下，很想说宝贝你只要卖萌就可以了。
但是看着小一期待的眼神，乔桑实在不好忍心让她失望。
“那小一就留在庄园里看家吧？”乔桑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有陌生人来了庄园，那你就负责接待他们。带他们去大厅，不要让他们乱跑。”
小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嗯嗯！”
庄园倒计时的十五天很快就要结束了。
当夜，乔桑把萨尔纳从海洋公园带了出来，领到了城郊一个偏僻的角落。
萨尔纳：“”
他抬头看着一片昏沉的夜色，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果然，他们背着月光往前走了几步，空中几道璀璨的紫色魔纹闪过，屹立在他们面前的宏伟建筑，正是萨尔纳再熟悉不过的——庄园。
他的牢笼。他破碎的地方。
“走吧，萨尔纳。”无论之前有过怎样的恩怨和争吵，此时乔桑和萨尔纳说话，神色像是和一个老友促膝长谈，“我承认以前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等我们跨越了那扇门，重新踏上赛博大陆你可以把那一瞬间当作一个新开始。”
萨尔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是那个俊丽逼人的王子模样。
他们走进灯火辉煌的庄园，一扇扇黑色的弧形木门为他们自动打开。穿过庭院、绕过水池，他们走到了传送阵前，面对着画满了魔法纹路的传送门。
乔桑看着门上的数字一点点下跳。还有十几分钟钟的倒计时
不知道裴亚是不是在门前一直等着。
乔桑凝神屏息，静静期待着什么的模样让萨尔纳轻轻哂笑。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在想你的未婚夫？”
乔桑：“”这可真是个死亡问答。
“咱们能换个话题么。”乔桑无奈道，这种场合下，她只能认输。
“好。”乔桑的退让似乎取悦了萨尔纳，他稍稍收敛了一些，问，“现在回到庄园的有几个人？”
“两个。你和卡修。”乔桑回答。
“卡修留下了？”萨尔纳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实际上是肯定句。
乔桑：“是的。”
萨尔纳不说话了。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
——庄园里的NPC们对乔桑的好感度都非常高。除去那几个走爱情线的，乔桑订婚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大部分NPC对她的好感度。
这样劝他们回去或者和他们沟通都不会遇见太多的障碍。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终于，门上滚动的红色数字跳跃成了“0：0：0”。布满了门面的魔纹一下子亮了起来，魔力化作无形的波浪向四周扩散而去。乔桑轻轻松了口气——门照常打开就好。
“吱呀”，眼看着缝隙越来越大，萨尔纳低声道：“塞西莉娅，其实我也骗了你。”
乔桑：“？”
萨尔纳：“我跟你说过，我的母亲是因为适应不了依靠魔法活在海里的生活，和我父亲商量之后回到岸上的——其实不是的。”
“我的母亲是被抛弃的。在她死后，我才回到海里，被送往我父亲身边。”萨尔纳说，“因为她是个除了美丽之外毫无依靠的女人，被抛弃之后除了以泪洗面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多希望她是个坚强自立的女人，在我父亲抛弃她之后同样将这段感情弃之如敝屣。但是她除了我父亲和爱情，一无所有，眼里也塞不进别的东西。”萨尔纳快速地说，似乎是不想再回想这段往事，“所以，我从我母亲的经历里提炼出了两点——”
“第一，爱情，应该是以保留自我为前提的付出。”
“第二，不要和实力差距过大的人谈爱情，否则爱情很难稳定地持续下去。”
“我在听说你是魔君的那一刻就应该坦然地离开你。”萨尔纳自嘲道，“但我犯了每一个人都会犯的错误——心怀侥幸，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乔桑：“”其实你真的不用想的那么复杂
萨尔纳抬眼，那蔚蓝的眼睛如大海般深邃：“听说你订婚的对象是个人类？”
“你真的认为，自己能跟那个人类走到最后么？”
乔桑张了张嘴，还没有答话，门就被彻底打开了。
果然，魔宫昏沉的夜色里，站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是裴亚。
顺便他真的是在闪·闪·发·光，轮廓一圈都被朦胧的圣光点亮了，看着像是被从别的场景里抠下来P上去却没处理好轮廓一样，反正格外出戏。
裴亚：“塞西莉娅”
乔桑：“那啥，亲爱的，你能不能先把圣光收一下，有点点刺眼。”
裴亚：“”
他照办了。
于是乔桑送了口气，抬脚啪啦啪啦跑过去，给了裴亚一个熊抱，脸贴上他的胸膛，轻声说了一句：“终于见到你了。”
裴亚抱住她后稍稍松了口气，并且他并不打算再松手。
“我们回光明神殿去。”裴亚吻了吻乔桑的额角，“关于你的庄园，我们可以慢慢研究。但是没有人能在神殿里把我们分开”
“不行。”乔桑捂头，“我不能离开那边太久，而且庄园里的人还没找回来——”
这时，裴亚和萨尔纳终于对上了视线。
裴亚：“”
萨尔纳：“”
确认过眼神，是互为情敌的人。
不过萨尔纳没有多说什么，扭头避开了视线。
乔桑完成了帮虎鲸们回家的嘱托，萨尔纳自然也不会故意在她的未婚夫面前破坏他们的感情。
就在两人对视着陷入沉默的时候，嗒嗒，嗒嗒，有脚步声自暗处传来。
来人走过没有点亮灯火的宫殿，赤红的发色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两道弯眉细长，眼角微微上挑，透出一股明显的凌厉感来。
“陛下。”来人咬牙切齿地说，“您已经整整半年没有打理魔族的政务了！”
“”乔桑眨了眨眼，“不是有你吗，夏耶。”
来人就是魔族的女公爵，曾经与“塞西莉娅”竞争过魔君之位的魔族皇女，夏耶。
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夏佐。不过夏耶和乔桑的感情不错，是闲着无聊可以一起侃大山的那种朋友。夏佐则对乔桑敬而远之，还警告夏耶也离乔桑远一点，不过夏耶从来不理会。
而现在夏耶看起来就快爆炸了。
“容我再强调一遍，陛下。”夏耶把“陛下”两个字念的极重，“您才是魔域的王者。从来没有一个魔君能自上位起就把政务都推给兄弟姐妹的——！”
“那么我可以做第一个。”乔桑歪了歪头，问道，“晚上一起吃饭吗夏耶？”
夏耶：“”
她觉得自己有点窒息。
她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如刀刮向了裴亚，双眼里有深深的忌惮。
“还有，陛下，塞尔吉奥都告诉我们了。你居然打算和光明神的化身结婚——”夏耶一句一句地说，“您还记得自己是个黑暗种族么？您就不怕他对您不利么？”
“——将来您要是和他吵架了，整个魔域都没有能帮您殴打他的人。因为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夏耶双臂还胸，“我奉劝您还是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三思而后行。”
乔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而她身后的萨尔纳则双眼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握紧了拳头。
“光明神”
他低喃着这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第34章 三十四
萨尔纳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裴亚的名字。
“裴亚”，在大陆的通用语中意为“薄光”，指夜晚与白昼每次交替时天边出现的那一圈光辉。并不炽热，却极为纯粹。
而裴亚也人如其名——金发绿瞳的青年有着令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自惭形秽的美丽外表，却不具备太多的侵略性，而他本人也是神明行走在人间的意志。
在赛博大陆的历史中，当提到一个神的时候，他们总是没有具体的面孔，神都是无处不在的。但是神们有自己广博的意志，有时也想换个视角来观察这个大陆，因此就会有所谓的“化身”存在。
“化身”往往不是自然诞生的人类，而是神明用魔法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躯壳，与这世上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血缘关系。知冷知热，却不老不死，超脱人类的一切苦难，在神明看腻了人间，抽神离去的时候，“化身”
的躯壳会自动如冰雪般消融，什么都不剩下。
可是这么一个沉静的、文雅的、绮丽的青年——真的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吗？
萨尔纳再次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没见过比塞西莉娅更特立独行（其实就是懒）的魔君，也没见过如裴亚这般沉迷恋爱的神明。
不过这样都能走到一起他也不用为这两个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萨尔纳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略微释然的笑容。他闭上眼，耳边仿佛又传来了海浪翻腾和水中气泡破裂的声音
差人把萨尔纳送回海里，乔桑总算是解决了第一个爱情线NPC，不由地松了口气。
在这里再次强调——萨尔纳在NPC中算是脾气很好的那一类了。
而萨尔纳在承受了情伤的前提下险些黑化成高危NPC。
乔桑简直不敢想象她接下来还要面临些什么火葬场。
针对庄园人手不足的问题，乔桑在魔宫的大厅里开了个会议，到场的有裴亚、埃尔瑞、塞尔吉奥以及夏耶夏佐这对双胞胎。
“简单来说。”乔桑开门见山，“庄园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我在另一个世界失落了很多朋友。”
塞尔吉奥面无表情：“我去清点兵士。”
乔桑：“？”
塞尔吉奥：“您不是打算攻打那个世界么？”
乔桑深吸了口气：“并不。我的座右铭不是‘我来我见我征服’，而是‘若合我意，一切都好’——”
“也就是说，你挺钟意那边，想让他们自己发展？”夏耶深知乔桑的脾性，开口道。
乔桑点头。
夏佐略一沉思：“那边是个怎样的世界？”
乔桑：“没有大规模的魔法痕迹，魔法在那个世界被奉为传说。但是那里的人们有着很独特的创造力他们制造工具的水准相当高超，研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代替了魔法在我们这边的作用。”
夏佐接着问：“危险程度如何？”
乔桑：“只要不暴露出与他们的不同之处那就几乎没有危险。相反，还很安逸。”乔桑在“安逸”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夏耶：“”
此刻，赤红发色的魔族女公爵已经明白魔君的企图了。
“你是不是想在那边隐居养老？！”她气愤地说。
“”乔桑挑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没想到你这么理解我呀，夏耶。”
夏耶有些无力地说：“你还很年轻，陛下。”现在就想着养老退休会不会太早了？其实这也不是太早或者太晚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啊！
塞西莉娅真的是魔域有史以来最不负责任的魔君了！她是引领着魔族去打仗，拓宽了魔族版图，还把光明神勾回了家，从此光明种族再也威胁不到魔族的休养生息——
问题是！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乔桑说：“你以为魔君是怎样的存在，夏耶？”
这个问题太过严肃，夏耶都不由地为之一愣。紧接着，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魔君即是魔君至高无上的君主，为魔族指明前路的引导者。”
“我上位以来，魔族是否有过损失？”
“贵族死了一批。”塞尔吉奥开口道，因为那群贵族就是他亲手杀的，“其他地方没有。相反，现在魔域兵强马壮，意志高涨，国库充盈。”
这都得益于胜利的战争。
夏耶沉默了。
“可是，你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她顿了顿，说，“至少比我要好。”
“我知道，如果是你身居这个位子，你必然倾尽全力。这也是我把事务都交给你处理的原因，夏耶。”乔桑语重心长地说。
夏耶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难道你”有什么苦衷？
“别多想，我的身体很好。”乔桑说，“我只是不想做那些事情。太无聊了。”
夏耶：“”
您的好友夏耶退出群聊。
她意识到乔桑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了，于是也不打算再废话。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如果你缺人手的话，就让夏佐陪你去。他原来是负责外交事务的，但是现在魔域根本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他整天闲着没事干。”夏耶说道，“那么恕我先告退，陛下。”
夏佐：“？？？”姐，您真是我亲姐。
看着夏耶英姿飒爽的背影，乔桑惬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冲着身边的裴亚说：“有这么个能干的姐妹可真好。”
认真负责却从不想着篡位——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魔族就是需要这样勤恳踏实的人才啊！
夏佐在一旁看着，狠狠抽了抽眼角。
乔桑随即转过头来，眼神慈爱地看着夏佐。
夏佐试图为自己辩白：“陛下，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去另外一个世界——”
乔桑：“放心，夏佐。你一旦适应了那里，办起事来就很容易了，我相信你的适应能力。”说着，她微笑了一下，“我需要你为我看守庄园，然后和那些即将接触庄园的各色人物联络交流。具体的注意事项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夏佐：“”
他还能说什么？
“没有了，陛下。”他无奈地说道。
“放心，将来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会让人来接替你，你也可以自己带几个助手过去。”乔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幽紫色的眼眸在灯光照射下璀璨流溢，“谢谢啦。我亲爱的‘弟弟’。”
魔君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亲昵的称谓和她的兄弟姐妹们交流了。平时她都是喊他们的名字。
夏佐就怕塞西莉娅哪天发起疯来把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全都给杀了——要知道她可是个亲手弑杀父亲的人物。
要知道，前任魔王对塞西莉娅这个女儿极尽宠爱。但前任魔王只是拒绝了塞西莉娅提前加冕的请求，就被塞西莉娅钉死在了王座之上
前任魔君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这些异母的手足。
然而塞西莉娅的疯狂和凶狠却似乎只在那一夜。混乱的一夜过去，魔域的新君继位，从此她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嗜杀暴戾的倾向，相反相当好说话，在与光明神殿开战途中居然还配合战场各种族转移珍贵的艺术品和历史文物搞得现在还有那么一小撮非魔族的艺术家们天天写诗作画赞颂她的丰功伟业。
夏佐更偏向于这是一种作秀。
因此，魔君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是集冷血、残忍、虚伪和自负于一身——多么真实的一个魔族，多么完美的一个君主。
但是夏佐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命而警惕着。
现在，魔君又摆出了和蔼亲切的模样，但是夏佐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微笑就被迷惑。
他毕恭毕敬地站起，深深鞠了个躬，努力不让魔君察觉自己心底的恐惧和不满，开口道：“我必当尽心竭力，陛下。”
乔桑：“”其实这主要也是我自己的私事，是请你来帮忙的，你也不用那么客气啦。
但是无论如何，庄园的队伍到这里就又得到了扩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裴亚在一边问道：“我不能一起去么？”
“庄园转送门拒绝你，裴亚。”乔桑无奈地说，“上次你也看见了。”
裴亚：“”
光明神活了这么久还是又一次被一扇门拒绝。
第35章 三十五
说真的，如果可以，乔桑真的想就这么在魔宫和裴亚一起多呆几天。
但是她还记得离开前乔修易板着张脸的嘱咐：“不许在那边过夜。”说这句话的时候乔修易端着杯黑咖啡准备回房间里看书，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于是他又加了一句，“否则你的游戏禁令就再加半个月。”
乔桑：“”哥你能再幼稚一点吗？！
所以，在魔域吃完晚饭后，乔桑掏出表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抬头说：“我该走了。”
裴亚的眼神暗了暗，金发青年似乎是沉思了一刻，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灯光下，那双浓绿色的双眼如被冰霜覆盖的冷杉，蒙上了一层寂静的灰暗。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感受那睫毛扫过掌心时的过电般的酥麻。
乔桑瞬间丢盔弃甲。但是想想一个月的游戏禁令，她还是说了句：“抱歉。”
“不如咱们去试试看，说不定这次就能过去了呢？”乔桑突发奇想说。
裴亚摇头：“我不这么觉得。”
当乔桑再次站在那扇紧闭的传送门前时，传送门上又浮现出了那个金色的浮框，红色的数字再次浮现在框里，奇异的是，首先那红色是暗色的，就像没有被点亮的霓虹灯一般；而红色数字也产生了变化，从“360：0：0变成了336：0：0”。
冷却时间缩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即一天。
乔桑沉思了一会儿，和裴亚对视一眼，两个人明显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或许是因为萨尔纳的回归缩减了传送门的冷却时间。
“这算什么？”乔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裴亚低头，微笑了一下：“这大概意味着，要等你把所有的桃花债都解决完毕，咱们才能真正自由地在一起吧。”
乔桑：“”
一个萨尔纳回来传送时间缩短了二十四小时，可是还剩下三百三十十六个小时，也就是还有十四个？
首先有一点可以确定，乔桑勾搭回庄园的NPC绝对不止十四个（），但是这个特定的数字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如果套用到萨尔纳的条件上，那就是，走爱情线的十四个NPC？
不是，她有嫖了这么多的NPC吗？！
看着乔桑陷入了迷茫和震惊之中，裴亚心情复杂地深深叹了口气。
他从身后把乔桑拉进怀里，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在抱怨一般地说：“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了，塞西莉娅。”
乔桑还在那儿用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回忆着自己还记得的爱情线NPC：“稍等哦，我先算算”
被科普了前因后果的夏佐不禁抽了抽嘴角。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你和父亲有哪一点相像，现在我终于发觉到了一点。”他忍不住吐槽道，“你和他一样花心。花心就罢了，连自己有过几个情人都记不清楚。”
相反，前任魔君就记得清清楚楚。在酒宴上，他还会用年轻时的经历当作谈资。
但夏佐很快就闭了嘴。因为他想起了一点，前任魔君是由塞西莉娅下令处决的，因为这是魔族的规矩，现任魔君活着的时候，他/她的子嗣绝不能提前上位，除非某人发动了政变。
夏佐想起这一茬儿，不禁冷汗涔涔。
他原以为在塞西莉娅面前提及前任的魔君会踩到她的痛脚，但是塞西莉娅却似乎对此毫无反应。她只是冷漠地往她那边瞥了一眼，然后就跟身边的裴亚借了个手掌。
——借自己未婚夫的手掌来数清楚自己有几个旧情人，魔君这骚操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不定将来会被载入魔域史册。
过了一会儿，乔桑数完了。
“我觉得应该没有十五个。”乔桑正色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他失落的人也被传送门包括在其中了。”
只是找回一个友情线NPC能减去的冷却时间也许不如爱情线NPC那么多。或许是六小时，也许是三小时这些要等找回更多的人才能具体验证。
任重道远啊。乔桑在心里悄悄嘟囔了一声。
夏佐：“既然如此，您真的不考虑多带一些人手吗？”
乔桑：“不了，我又不是去打仗的。”何况如果暴露的人数太多，也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上次因为埃尔瑞自拍进局子喝茶的事情乔桑记忆犹新，“尽量低调一点吧。”
“明白了。”夏佐点头。
“好。”乔桑扭头对裴亚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埃尔瑞，夏佐，你们先行。我和裴亚说说话就来。”
埃尔瑞和夏佐都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扣了扣那扇传送门。传送门应敲门声打开，雾气又弥漫了开来，夹杂着一些如蝴蝶磷粉般闪耀的星尘，寂静地等待着。
“那么我先走了。”乔桑说，“按照时间算，我要十四天的时间才能回来。你可以先回神殿去，如果你忙的话”
光明神现世的事情已经如春风传遍了赛博大陆。大陆上的光明神教信徒们快疯了。按照以前的传说，光明神降临人间，必定会先到神殿去巡视，接受信徒们的朝拜。这次光明神迟迟没有现身，估计神殿里那群家伙都要等到怀疑人生了。
“其实神殿也没什么可忙的。”裴亚撞了撞她的额头，“我会等着你的。”
乔桑：QAQ
她不想走！这里有这么大一个裴亚，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动听，她超喜欢留在这里的！
但是没办法。
她还有一群失落的小伙伴等着她去捞呢。
只有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于是乔桑挥手跟他说了声再见。裴亚牵着她的手指和她一起往那扇门走去，直到乔桑的身影渐渐没入了一片灰暗的虚无之中，他的指尖终于触碰不到心上人的皮肤，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他抬头，看着魔域黯淡的天空，只有一道弯月横卧。
裴亚轻轻挥了挥手，把天空中的星辰全部点亮。一瞬间星群们散发出或紫或白的光芒，仿佛不惜灼烈燃烧着，也要把周围浓郁的黑暗穿透似的
乔桑回到乔家后，乔修易看她毫发无损，松了口气。
“欢迎回家。”虽然乔桑离开并没有多久，但是乔修易一想到她是去了一趟那个什么赛博大陆，就觉得她是去火星转悠了一圈刚刚回到地球一样。
乔桑：“哥，你不用那么紧张。”
说真的，那边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她这个曾经的氪金玩家。
“我知道。但或许我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乔修易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你安全回来就好。”
“啊，对了，我还带了个朋友回来，我把他安排进庄园里了。”乔桑说道，“哥你想去庄园转转吗？”
乔修易：“改天吧。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说着，乔修易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乔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房间，带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即她敏捷地窜到电视机前，把抱枕从床上拖了下来，插好手柄开始玩游戏。而此时墙上挂着的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半——
游戏禁令？
对她来讲形同虚设。
于是她又畅快地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不仅没有一点疲惫，甚至玩儿得神清气爽，连眼眸都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魔族血统就是好。乔桑暗自点了点头，在梅姨来喊她起床之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安安静静爬回了床上。
早餐桌上，兄妹俩吃完早餐，梅姨过来收拾餐具。乔修易喝了口水，状似无意地开口问：“昨天睡的怎么样？”
乔桑：“睡得很好。”
乔修易：“是吗。那你房间里的显示器为什么一直通电到今天早上五点？”
乔桑：“”哥你居然监控我房间里的电器！
乔修易：“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监控了我们家里电器的使用情况。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房间里的显示屏给拆了。”
乔桑：“哦。”
答应下来之后，她才半知半觉地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那么听话？她哥虽然恐怖，但是恐怖得过魔君吗？！
乔修易见她安分，点了点头：“听话。你知道我是学什么的，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就删了你电脑和游戏机里所有的游戏存档。”
乔桑：“”
好吧，那还是她哥恐怖一点。
第36章 三十六
第二天，乔桑照常过上了咸鱼的生活。不过上次的考试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的同桌左敏再也没有催过她交作业。
倒不如说，现在乔桑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行走的传说。
“她本来应该在读大学吧，算时间应该休学了一年。说不定人家已经在家里学习过了呢。”有人这么说道，“你们可别看她整天睡觉就大惊小怪。更何况，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整天睡觉也能拿第一的学神——”
巧了，他们这次的年纪段第一萧沉钟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肯趴倒入梦中”的狠角色，每天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可是考起试来还是接近满分，学校的各种竞赛还是有他的名额。
提起这位学神，大家的讨论更热切了一点。毕竟乔桑现在的成绩还不是那么扎眼，倒是学神的事迹八卦起来比较带感。
“不过有人说撞见他在外面做兼职呢。说不定是家境不好，每天忙着打工才这样的”
“我看不像吧。你瞧他那个气质，那个性格。我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那是个贫困到需要他自己打工出去挣学费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
“额，那说不定是，家道中落？”
乔桑趴在桌子上假寐，却因为身后讨论得过于热切，就忍不住分出神听了一耳朵。但同学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就那么几点，长得帅，气质高冷，喜欢睡觉，疑似家道中落的贵公子。
乔桑打了个哈欠，她对这种校园传说级别的人物没兴趣。她上一次接触到的这种人物还是陆谦呢。可是离开了校园，没有了校草那层滤镜，陆谦就成了会抓着她补习、让她做模拟卷的大恶魔。
所以啊，校园男神这种东西大多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不只怕玷污了对方，更要怕自己会怀疑人生。
但是没想到的是，乔桑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活在人言里的萧沉钟，萧同学——
“从上次的考试就可以看出来，你的数学和物理都很不错啊，乔桑同学。”班主任苦口婆心地把她叫到办公室里，一旁还站着个低垂着眼眸、长相颇为俊朗的男生，“我们讨论过了，你也很适合加入我们学校的竞赛辅导班。这是萧沉钟，萧同学——先让萧同学带你做几套卷子，适应适应，如果合适，那咱们就冲一冲接下来的比赛，怎么样？”
乔桑：“”
她上次是考的不算糟糕，可是数学和物理接近满分的人也不是没有，理科重点班里估计还有好几个，学校又不是缺人出去竞赛，至于特地把她扒拉出来吗？
乔桑侧脸看了看窗外正逐渐被建起的新图书馆，似乎明白了什么。
肯定是看在乔修易的面子上看能不能从各方面拉她一把罢了。
上的还是萧沉钟啊。是觉得陪读都已经王者了，有他带着自己也不会太糟糕？
但乔桑会就此答应吗？
她会她就不是乔桑了。
于是乔桑再次发动了咸鱼的被动技能：“还是算了吧，老师。竞赛题都太深奥了，我怕我脑子不够用。”
班主任苦口婆心：“你还没试过呢，不要妄自菲薄啊。”
乔桑：“”
班主任循循善诱：“辅导班都是自习课的时候上的。我看你上课时一直打瞌睡，应该是觉得上课的内容太无聊了，去竞赛班看看，说不定会更有意思哦。”
乔桑：“”您是想用竞赛来重燃我对学习的热情？这个逻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就在乔桑和班主任扯皮的时候，萧沉钟似乎是对她们的话题有了点兴趣。他瞥了乔桑一眼，若有所思地开口说：“试试吧。如果觉得没意思，退出也不迟。”
班主任：“”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不过这句话还真的不如不说。
乔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
班主任：“”看吧人家真的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了，估计上完一天课就掉头走人了。
班主任捂着心口感受到了一阵疲惫，她第一次觉得岁月不饶人，人真的不能不向更年期妥协，至少她已经没力气再满腔热血地和这些学生们讲述什么是理想什么是奋斗了。
于是她挥了挥手，温和地让两个特殊的学生自己出办公室去交流了。
被赶出办公室的萧沉钟和乔桑面面相觑。
乔桑：“萧沉钟？”
萧沉钟：“乔桑。”
两人都是从老师那里听到了对方的名字，确认之后也就不再废话了。
萧沉钟：“你是怎么想的，有参加竞赛的意向吗，有的话这两天我就好好帮你理一理知识重点。”
乔桑挑眉：“如果我说没有呢？”
萧沉钟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烦恼的就是我了。请你务必装模作样也跟我去图书馆坐几天，然后再给老师答案。”
乔桑：“为什么？”
萧沉钟大大方方地说：“因为学校给我算了勤工俭学的时薪。辅导你一小时有六十块钱，够我三天的饭钱。”
乔桑：“”真的是和传闻中一样热衷于打工呢。
“看在同学一场面子上。”萧沉钟说，“给个面子吧，乔同学。”
乔桑：“行吧。不过对于我们摸鱼时间的安排，我有更好的主意。”
萧沉钟沉吟了一下：“什么主意？”
乔桑：“陪我打联机游戏吧。哇有一些纪念币要打通双人关卡才能拿到。游戏机什么的我来准备。也给你按时薪来算，一小时六十块。如果进度快的话还可以加钱——”
萧沉钟果断地说：“怎么加，加多少？”
乔桑盯了他一眼：“看你表现呗。你意下如何？”
萧沉钟点头：“成交。”
看他这幅上道的模样，乔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学神不仅仅是块读书的料。只是从他们见面起，萧沉钟就一直在打哈欠，眼睛也一闭一合，像是要立地睡着似的。
比起乔桑的嗜睡，他看起来更像是精疲力竭，提不起精神。
乔桑仔仔细细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出来什么毛病，只是觉得他的脸色莫名有些难看。
于是她沉思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石头，递给了他。
“护身符。凝神静心，趋吉避凶。”乔桑说。
实际上那只是块施加了祝福魔法的石头，在一定时间内增加好运。祝福魔法这种听起来就温柔又善良的魔法肯定不是魔族擅长的黑暗魔法啦，祝福魔法属于光明魔法的范畴。
而这些石头都是裴亚闲着无聊的时候练手做的。
“多谢了。”萧沉钟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把石头给接过去，漫不经心地说，“看起来是还挺特别的——”
“咔啦。”
话音未落，悬挂着石子的红线短了。石子掉落在了地上，被萧沉钟捡起来时，上面居然多了一道淡淡的裂痕。
萧沉钟松了口气，至少还没碎的彻底。他将石子握在手心，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经历了刚才石子落地的惊吓，他一直以来昏沉的感觉一扫而空，五感重新敏锐了起来，像是被清洗干净的车窗后视镜一样。
这让他心情不错。
萧沉钟：“抱歉。我刚才太不小心了——”
却见乔桑有些表情凝重地说：“你等等。”
萧沉钟：“？”
乔桑：“你最近是不是觉得一直想睡觉？脑子昏昏的，脖子也酸，提不起精神来？”
萧沉钟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些他应该没有对外人透露过才对。
乔桑捂了捂额头。
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刚才光明魔法的灵光一闪，让乔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一个人影跟在萧沉钟背后，身体紧贴着他，还用双手半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个人影散发着灰蒙蒙的气息，让身为黑暗系的乔桑都感觉不舒服。
虽然那个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是乔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同学。
“找个灵验的寺庙拜拜吧。”她说，语气不乏同情，“这石头你最近也别摘了。”
萧沉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乔桑在说些什么。但从他的眼神还是能很直接地看出来——他不相信。
其实乔桑也无所谓萧沉钟相不相信。反正收拾亡灵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第37章 三十七
“这是什么意思？”萧沉钟终于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最近这种嗜睡的状态是有原因的。”乔桑说。
萧沉钟不以为然地说：“我一向睡眠不足。”
乔桑：“但也没道理最近突然变得严重起来吧？”
萧沉钟：“可能是这周我又多找了一份兼职的缘故。”
乔桑：“什么兼职？”
萧沉钟：“每周一三五晚上去咖啡馆值晚班。”
乔桑：“除了这个呢？”
萧沉钟：“还有中午去食堂分饭，每周二周四去教导处帮忙整理资料，周末发传单或者做一些散单家教。”
乔桑抽了抽嘴角：“你这也太拼了吧。”
“哦，现在还加了一项。自修课帮你通关游戏。”萧沉钟沉默了一会儿，问，“通关游戏这个活儿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
“咱们的话题是不是歪了？”乔桑无奈地说。
“哦。那要说起来的话，我最近确实有些提不起精神。”萧沉钟望向了手里的石头，“拿到它以后确实好一点了我之前还以为，我提不起精神是因为——不，没什么。”
他把石头握在手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这个石头不需要我赔吧？”
乔桑：“算是送你的。不用你赔。不过它的作用和你现在的情况不对口，治标不治本。”
萧沉钟沉思了一会儿，问：“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攀附在你背后的影子。”乔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看起来像个女人。”
但她似乎还是说得太具体了，萧沉钟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你能看见这些东西？”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
“不。我不能。”乔桑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它长什么样子。平时我顶多隐约感觉到它的存在还得是在它非常嚣张的时候。”
“原来如此。”萧沉钟点了点头。
乔桑挑眉：“等等，你不会是打算什么都不做吧？”
萧沉钟：“我没钱。去寺庙请符咒要花钱的。”
乔桑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吧你。”真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啊。
“有鬼趴在我背上，顶多让我多睡几觉。而没钱我立马就会被饿死。”萧沉钟义正严辞地说。
“你爸妈呢？”乔桑忍无可忍地发问道。
“我离家出走了。”萧沉钟平淡地说，那语气仿佛是在叙述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很好，这很硬核。
“老师知道么？”乔桑惊异地问。
萧沉钟：“不知道。单纯以为我们家很穷。当然也尝试过联系我的父母，我花钱请了两位农民工夫妇来表演了一下。”
乔桑：“”大哥真是个狠人。
“还是联系一下你爸妈吧。这种情况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乔桑说。
萧沉钟：“我妈上个月刚刚去世。”说着，他摩挲了一下掌间的石头，“我爸很久之前就和我妈离婚了，从小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乔桑：“”这身世坎坷超乎她想象啊。
萧沉钟忽然微笑了一下，微风拂面，稍稍吹乱了他的头发：“我听说学校在建的图书馆和翻新的实验楼都是你家捐的？”
乔桑：“算是我哥捐的吧。”
“懂了，你们家执掌经济大权的是你哥。”萧沉钟点了点头，“那你除了竞赛题还需要其他科目的笔记吗，我可以打包卖给你。当然，价格不算便宜，但绝对物有所值。”
乔桑有些惊讶：“你上课还记笔记的？”不是说这位放荡不羁从来不走寻常路么？
“是没记，但是我可以帮你整理，如果你需要的话。”萧沉钟说。
这哥们儿三句绕不开钱，乔桑无奈地说：“行了行了。你给我去寺庙看看，花的钱我帮你报销——这总行了吧？”
萧沉钟的表情再次变得微妙起来：“这都能报销？”
乔桑：“有什么不能的，我就经常找我哥报销。嗯，在我小学的时候。”
萧沉钟：“那我应该喊你姐？”
“你说呢？”乔桑懒散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你愿意的话，喊我爸爸我也受着。”
萧沉钟：“”
第二天，萧沉钟与乔桑应约双双翘掉晚自习，找了一个空教室坐下。
萧沉钟展开手中的竞赛卷子和一份笔记，以备不时之需，而乔桑则掏出两个游戏机来，教他怎么联网组队。
他们试着打了一局。
萧沉钟的水平很不错。看得出来他不经常玩而这些游戏，但是他的反应能力优秀，足以弥补一些小错误。乔桑预想过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工具人，指挥着他往该去的地方呆着，可是萧沉钟的表现远超她的预期。
但是，萧沉钟的运气还是糟糕到令人难以置信——百分百触发陷阱，还是救不回来的那种。
在第八次通关失败后，乔桑终于认输了，挥了挥手：“算了算了。”
萧沉钟：“”打成这样，他也不好意思管乔桑要报酬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把笔记推给她，“那你还是看看这个吧。”
乔桑：“不需要。我虽然成绩不理想，但好歹也是班里前十的。”
萧沉钟：“只是前十，不够吧？”
乔桑：“我没写作文。”
萧沉钟：“”半晌，他叹气，“挺好的，这样就少一个人跟我争学校里的奖学金了。”
乔桑：“对了，不是让你去寺庙什么的看看吗，有收获吗？”
“有。”萧沉钟沉默了一下，“门口天桥下算命的瞎子说我是天煞孤星，霉运缠身，刑克父母兄弟，是破财运，让我给他一千块，他会替我逆天改命。”
“一听就是骗子。”乔桑说，“然后呢？”
萧沉钟：“我又坐公交车到城郊的寺庙里，想试试看驱邪。但是寺庙的主持出门去参加佛法大会了，有个小沙弥让我往功德箱里投十块钱然后求个签。”说着他把红褐色的签文递了过来。
乔桑展开叠得整整齐齐的签纸，最上方就是明晃晃的两个黑色字体：——“大凶”。
乔桑：“”抽个签能抽到大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萧沉钟也是很厉害了。
“所以你总共花了多少钱？”
“八十。”萧沉钟说。
乔桑：“那我请你吃三天午饭吧。”
萧沉钟松了口气：“好，谢谢。”
于是几天下来，萧沉钟和乔桑同进同出（其实也只有吃饭的时候在一起），流言蜚语也逐渐甚嚣尘上。
乔桑的同桌左敏就戳了戳乔桑，问她：“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乔桑从桌子上爬起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啊？”
“不是就好。”左敏似乎是松了口气，“你现在可是在提高成绩的关键时期——哎哎哎，你别睡，听我说完这句话，你要努力保持住现在的名次，明白吗？”
“是是是。”乔桑连连求饶，直到上课她才睡了个好觉。
然而她才刚趴下没多久，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班主任焦急地把乔桑叫到了走廊上，问她：“你今天有见过萧沉钟吗？”
乔桑想了想：“没有。我们一般只在饭点和自修时间碰面。”
班主任闻言又是松了口气，又是紧张感未褪的模样：“今天萧沉钟没有来上课。我们联系了家长，结果那边的电话是个空号乔同学，你要是有任何消息，可以告诉我——”
乔桑沉思了一下：“他真的一个上午都没来上课了？”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礼拜三，他晚上有打工的安排，但是时间还没到。没道理失踪。不过联系不到家长的问题我倒可以解释一下，您上回见到的萧沉钟的家长大概是两个群众演员吧。”
班主任：“”
班主任：“？？？”
信息量有点大，班主任彻底愣在了当场，然后直觉告诉她要出大事了，她急忙吩咐道：“好，谢谢你乔同学。”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乔桑双手环胸沉思了一会儿。
她没告诉班主任，萧沉钟最近特别倒霉，而且恶灵缠身就他现在的状态，走路掉进没有井盖的阴井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她叹了口气，伸出手，一只紫色的透明蝴蝶缓缓从指间飞了出来，盘旋了一圈，乘着微风往走廊外飞去了。
乔桑站在原地等了有三分钟，紫色蝴蝶又颤巍巍地飞回她指尖。乔桑歪了歪头，掏出手机给埃尔瑞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捞人。
“人在哪里，陛下？”埃尔瑞似乎是在天上，电话那头尽是呼啸的风声。
“城北的墓园。我一会儿把地址共享给你。”乔桑说着挂了电话。
萧沉钟去墓园干什么乔桑猜不透，但是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8章 三十八
萧沉钟的消失很快在静川中学里掀起了一阵风言风语。大家都在课余时间里讨论关于萧沉钟的事情——或许因为萧沉钟本就是个校园话题人物，有关他的谣言传播起来也特别快。
估计是联系不上萧沉钟父母的事实把校方的老师给惊到了，他们迅速翻查出当初萧沉钟入校时的档案，终于找到了一个联系电话，但是打过去之后接电话的都是助理，表示萧先生最近出国了，恐怕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处理这件事。
这亲爹的做派，让校方也是哑口无言。
于是校方果断报警，申请搜查。无论怎么样把人找到再说——等孩子他爹回国，萧沉钟说不定尸体都凉了。
乔桑找了个远离喧嚣的角落，接通了埃尔瑞的视频通话请求。
“人找到了，陛下。”
黑色长发的男人将镜头一转，手机上就出现了一个少年背影。他昏倒在一块灰白色的墓碑旁，墓碑上贴着张苍白的遗照，是个笑意盈盈的女人，眼波似温柔的涟漪。
“”乔桑沉默了一下，她从萧沉钟的脸上瞧出了满满的晦气，“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带着光明魔法的石头。”
“没有，陛下。如果有，我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埃尔瑞回答。
“把他先从那个地方给挪出来吧。”乔桑下意识地认为让他一直躺在墓地里也不太好，“带到带到我们学校周边的公园长椅上好了。”
这样也方便萧沉钟“被找到”，免去和其他人解释的麻烦。
埃尔瑞称“是”后就掐断了电话，而乔桑想了想，又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陆谦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陆谦温润的声音响起，如玉石顺着山涧潺潺的溪流蜿蜒而下，互相撞击，透出清越的声响。
“陆学长。”乔桑说，“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她把萧沉钟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亡魂作祟如果是这种类型的事件，可以拜托刑灵司。”
拜托刑灵司不仅仅因为他们专业对口，而是因为刑灵司里都是一些暴力执法的家伙，亡魂面对他们，应该是毫无胜算。
“说真的，比起修士和妖兽，鬼魂能带给人的影响在三灵司看来真的可以忽略不计。”陆谦说，“活人的阳气本就比亡魂旺盛不知道多少倍。亡魂虽然在因缘巧合之下，偶尔能得到控制活人的力量，但他们大多数都活动在另一个世界里与现实世界隔着一层迷雾，只有抱有强烈目的和怨力的亡魂才能对生人有重大的影响。可他们有时也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乔桑：“Emm”
有点复杂。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陆谦沉思了一下：“你别担心。不如这样，我把阿尧借你吧。龙气能驱邪，没有什么魑魅魍魉能近身的。但是治标不治本，我会尽快帮你联系刑灵司的。”
这么大方就把弟弟借出去了吗？
乔桑笑了一声：“好，谢谢陆学长。”
“嗯。”陆谦温声问，“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乔桑：“还不错。”
陆谦：“需要补习吗？”
乔桑：“实际上现在出事的就是帮我补习的同学”虽然他们其实从碰头开始就一直在打游戏。
陆谦：“原来如此。”
乔桑忽然想起来似的，随口问了一句：“那陆尧他要怎么过来啊？”
陆谦：“他刚学会用云彩遮掩自己的身形，是飞过去的，估计一会儿就到了吧。”
某处公园的长椅上。
萧沉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上了自己的脸。
是一片梧桐叶。
他轻轻皱了皱眉，觉得头仿佛针扎似的疼。深吸一口气干脆地直起身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上。他认得这附近的景物，离学校不远。实际上，他经常来附近发传单，所以对这附近的地形相当了解。
但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糟糕了”萧沉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顿时头大如斗。
——他迟到了好几个小时。
萧沉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发现手机上已经有满满当当几十个未接来电了。
他随意翻阅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其中大部分来电来自于他的父亲，萧先生。
“”萧沉钟的眼眸暗了下来。
他居然还记得给他打电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沉钟看了看手机，只剩百分之二十的电了，很快电池就会变成缺电的黄色。
“嗡嗡”两声，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萧先生。
萧沉钟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断。
而对面被挂断了之后，反倒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越挫越勇，又拨了电话过来——
萧沉钟再次挂断、拉黑一条龙，把手机开启了飞行模式，然后装回了兜里。
“呼啦”一阵风吹过，他身边忽然站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一双狭长的红眸透过金色的单只眼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萧沉钟：“您哪位？”
黑发男人的眼睛动了动，冷漠地开口道：“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萧沉钟：“你知道我该回哪里？”
黑发男人顿时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从剪裁完美的外套里掏出了手机，播出一个电话，把手机递给了萧沉钟。
萧沉钟有些犹豫地接过，手机里传来了乔桑的声音：“呦，醒了？”
萧沉钟松了口气的样子：“原来是你啊，乔桑。”
乔桑：“嗯，是我。你赶紧回学校来吧，我找到能暂时治治你霉运的方法了。”
萧沉钟：“好。我马上回来。”
乔桑：“啊对了，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学校已经知道你雇人假装你家长的事情了，你爸爸已经在从国外赶回来的路上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等你回了学校，等待你的肯定是狂风暴雨哦。”
萧沉钟：“”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傍晚。
萧沉钟不知道被轮番教育了多久才走到了乔桑的面前——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走到了乔桑身边。
“久等了。”萧沉钟说，“我得先谢谢你。要不是你叫人帮忙，我估计还在长椅上躺着吧”
乔桑打开一包零食分了他一片，不置可否：“其实我们最初发现你的地方不是公园。”
萧沉钟：“那是哪里？”
乔桑：“城北的墓园。”乔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沉钟的面部表情，却没有捕捉到太多慌乱的情绪，只有淡淡的凝重感，“怎么，看你这么镇定，难道是早有预料？”
萧沉钟：“嗯。我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乔桑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这就是你昏迷的地方。”
灰白的墓碑上，一个温婉的女人正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盈盈笑着。或许是错觉，女人视线所落的方向，正好就是萧沉钟昏睡着的方向。
“这就是我妈。”萧沉钟喃喃道。
乔桑沉默了。半晌，它开口问道：“虽然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是，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萧沉钟：“病死的。她生病已经很久了。”
“那你妈妈为什么？”乔桑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萧沉钟也明白乔桑话里的未尽之意。
当妈的可能会对孩子有所牵挂，但是不至于坑害自己的孩子吧？
乔桑忽然又想起之前陆谦在电话里跟她聊天时说的内容——
“有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萧沉钟的母亲在死后失去了理智？
“确实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萧沉钟摇头说，“乔同学，你之前说有方法能帮我，那到底是——”
他话还没说完，乔桑就“哦”了一声，冲着天空招了招手。
此时天空已经被夕阳染红，金沙似的云流动在鲜红色的太阳四周，一道祥云缓缓、缓缓地飘落了下来，趁萧沉钟不备，直接冲进了他和乔桑之间。
萧沉钟：“”这啥玩意儿？
祥云缭绕着的雾气散去，一只迷你的五爪小金龙在半空中伸了个懒——他伸懒腰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就成一个麻花，然后再解开。
陆尧：“你们也太磨蹭了吧？我在天上躲了半天，都等得快睡着了！”
萧沉钟：“”
他的眉头微微挑起，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问乔桑：“这，是条龙？”
乔桑：“对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来吧，抱着它抱上十五分钟，保证你龙气护体，厄运尽消！”
萧沉钟：龙气护体，听着怎么跟要登基似的？
第39章 三十九
虽然心里满满都是惊讶和吐槽，但是萧沉钟并不想辜负乔桑的好意——他难得收到来自别人的善意。
于是他张开了双臂，问：“我这样就可以了吗？”
乔桑点了点头，扭头对陆尧说：“来吧，咱们别再浪费时间了。”
陆尧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眼睛里写满了嫌弃，但是闻言还是干脆利落地在空中一个加速蹿进了萧沉钟怀里。
“就这样，抱着我十五分钟。”陆尧的尾巴摆了摆，小爪子在嘴边捂着，轻轻打了个哈欠，“过了十五分钟你就蹭上我的龙气了。别说运气不好，你出门去买张彩票，很有可能中的就是头奖。”
萧沉钟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陆尧撇嘴：“骗你做什么。一般的龙族是没那么厉害啦，但我好歹也是只五爪金龙，祥瑞中的祥瑞”
萧沉钟从善如流，倒不如说他现在的表情相当惊喜：“好，我一会儿就去买一张试试看。谢谢你了。”
陆尧“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唉，你手指捏那儿呢？别、别碰我的腰！你——”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哼哼唧唧地在萧沉钟怀里瘫着身子露出了肚皮。
下意识用撸家里狗的手法撸了一把龙的萧沉钟：“”
一不小心发出了声音的陆尧：“”
一人一龙面面相觑，萧沉钟很快冷静地将龙搂地紧了一些，而陆尧果然炸锅了：“你刚刚做了些什么！喂喂喂——”
萧沉钟稳如泰山：“抱歉，真的只是顺手。”
乔桑：“”
她不得已伸手安抚了一下陆尧：“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你现在离开他不是前功尽弃吗？”
那双纤细、修长但有些许苍白的手指乍然碰见金龙闪耀着微光的龙鳞时，小金龙下意识地颤了颤。它感受到了一股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力量的存在，令他下意识地努力维持安静，以免激怒对方。
乔桑的指尖在金龙警觉的龙角上徘徊了一阵子，陆尧努力忍住自己挣脱的欲望，安安分分地呆到了十五分钟结束，然后从萧沉钟的怀里“嗖”地一声蹿了出来，瞬间跑得只剩一道影子——
“时间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见！”
好像说慢了后头就有吃人肉魔怪在追着他似的。
乔桑简单地一眼看透陆尧狼狈逃窜的背影，叹气道：“看来如果是相克的力量，无论怎么隐藏都会被对方察觉到呢。”
这说明陆尧这个小崽子在感知他人的实力方面有进步。至少他的直觉进步了。
被金龙“治愈”完，萧沉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力量。他春风满面，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商店买了一注彩票——当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抽到。
因为氤氲缭绕在他身边的，那烟灰似的雾气，并没有因为金龙的气运加成就彻底被驱散，只能说稍稍淡了一点点
乔桑：“”
她沉默地望着萧沉钟，这个无辜的少年并不知道乔桑究竟看见了什么。
乔桑：“我总感觉你看起来，嗯，我指的是看起来，和你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啊。”她觉得这道题有些朝纲，难道真的是因为“术业有专攻”，金龙之气只能增加气运而不能解除缭绕在他身上的厄运，所以治标不治本
于是她打通了陆谦的电话，详询问一下情况。
陆谦听完乔桑的叙述后略一沉吟：“金龙之气，按理说不会实效这样吧，搜集一下你那位同学的生辰八字，我帮他算一卦，看看究竟。”
乔桑：“您还会算卦吗，学长。”
陆谦：“略通皮毛。”
乔桑扭头去询问萧沉钟的意见。
萧沉钟犹豫不决：“会很贵吧？”
“放心，不收取任何报酬，是免费的。”陆谦在电话那头似乎是笑了，手机传出了他满含着笑意的声音。
萧沉钟松了口气：“那就好。谢谢您。”
乔桑：“”
省钱省到这种地步，乔桑对萧沉钟的执着也是叹为观止。
于是萧沉钟把自己出生的日期和时刻全部都标好，打包发给了陆谦，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地等着“高人”为其占卜出的结果——
“孤星。”陆谦感慨似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命格，霉运缠身，六亲无缘”
真是相当糟糕的命格了。
萧沉钟沉默了。
陆谦没必要骗他，而且陆谦给的评语一句句全都应验了。他身上的霉运暂且不论，“六亲无缘”已经是个很沉重的话题了。而他的母亲终于在某天病逝，他和父亲原本就紧张的关系瞬间跌入冰点，父子俩大吵一架，恨不得当场断绝关系
“所以我最近这么倒霉，是因为我命里就该如此？”萧沉钟低声道，“可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他前十几年的生活很平稳，没有所谓霉运缠身的现象发生。
“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封印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支付了某种代价，在被允许的范围内修好了你的命格但是能遮掩一时，并不能遮掩一世——”
后来陆谦说了些什么，萧沉钟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满脑子里只有陆谦之前说的那句话。“有人支付了某种代价遮掩一时，并不能遮掩一世。”
萧沉钟沉默了。
那么之前是谁帮他遮掩了命格？
真相仿佛触手可得，萧沉钟却犹豫了。
他回想起墓碑上母亲温婉的、明媚的笑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柔弱的母亲在暗地里所承担的一切，原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第40章 四十
萧沉钟还在那头沉默着，陆谦却开口安慰了他一下。
“孤星命格虽然有些糟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害处。至少你身上的煞气天生，对鬼怪而言堪比剧毒。”陆谦说，“这也是我有些不解的地方。”
“你说有个亡灵缠着你？亡灵纵使昏昏沉沉也该有些自主意识，光是停留在你身边受到的伤害就已经足够大了，逞论是攻击你。”
“”萧沉钟张了张口，半晌吐出一句，“她没有伤害我。”
跟着他的那个亡灵并没有伤害他。
只是充满了生气的人和萦绕着死气的鬼相互接触，鬼气的入侵自然会让人的身体感到不适。可这并不是受亡灵控制的。
乔桑听他们对话半天，打了个哈欠：“那首先就要确定，那个亡灵究竟是不是你妈妈了？”
萧沉钟：“我有感觉，它应该是。”
“这种东西也不能光靠‘感觉’。”陆谦说道，“我特地请了刑灵司里擅长唤灵的人来。亡灵是人所化，所作所为不会毫无缘由。所以理清其中因果，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处理方式。这些刑灵司的人都会做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乔桑：“谢谢学长。话说你请了谁来帮忙啊？”
陆谦：“我的同学。虽然还不是刑灵司的正式成员，但是已经被刑灵司预录取了。他是个修士，叫弥婴。”
“弥婴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个好人。你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就好。”
乔桑道了个谢，要了弥婴的联系方式，然后挂了电话。
看着乔桑打完陆谦的电话打弥婴的电话，萧沉钟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特异人士之间联系也都是用微信和电话的啊。”
“那可不，手机是个好东西。”乔桑说，“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不会用的老古董啊，电话通了。”
对面是个清亮的男声。
“喂，陆谦的学妹是吧？别着急，我马上就来了，我这边有点堵车”
紧接着就是一片滴滴嘟嘟的车鸣声。
啊，这位修士是开车来的。
“出去接一接吧，反正咱们也快放学了，今天晚自习就翘了吧。”乔桑挥挥手，“弥婴先生，我去附近的咖啡馆里定个位置，马上把地址发给你，咱们到那儿碰头再说。”
“好。”弥音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静川中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乔桑和萧沉钟被领进包厢里，乔桑点完喝的就抱着手机缩在了沙发上。她看萧沉钟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说，觉得今天的事估计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于是她出于安慰拍了拍萧沉钟的肩膀：“你没事吧？要不我带你打一局游戏？”
乔桑觉得她现在也没法做什么了，顶多就是带他一局手游让他感觉一下拥有超神队友的快感。
“我不能开手机。”萧沉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没话费了？”乔桑有些惊讶地说。
萧沉钟：“我确实挺穷的，但是不至于连话费都不充啦。”
乔桑：“那还能为什么？”
“我给你表演一下。”萧沉钟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按键开机，手机屏幕刚刚亮起来，就进来了一个未接来电。
萧沉钟波澜不惊地按掉。
手机安静了六秒钟，然后再一次“嗡嗡”地闹了起来。
萧沉钟又按掉。
如此循环往复跟玩儿似的。
“骚扰电话？”乔桑挑眉，“什么骚扰电话这么执着？”
“是我爸。”萧沉钟的笑声从鼻子里出来，他轻巧地把手机再次关机，“学校还是给他打电话了。他现在估计觉得我把他的脸丢到葬在祖坟里的爷爷那儿去了，想打电话把我骂一顿吧。”
“他就一直这么打？”乔桑问。
“估计是他的助理吧。谁让他有钱呢，只让人给他打电话估计也有一大群人凑上来。”萧沉钟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可惜了，用骚扰战术我也不会动摇的。明天我就去换个电话号码。”
乔桑：“你不考虑一下，你爸说不定是打电话来关心你这个可能性吗？”
“我可是‘孤星’，六亲无缘的命格。”萧沉钟嗤笑了一声。
“可你不是有父母么。而且至少你妈妈很爱你吧？”乔桑下意识地说完，却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萧沉钟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惨淡地轻轻叹了口气。
“嗯。她爱我。”萧沉钟沉闷地说，“大概她是被我害死的。”
乔桑：“”
她抽了抽眼角，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在哪里了。萧沉钟这个人做什么都懒懒散散提不起什么劲儿来，谈起钱来更是寸步不让，但是他毕竟是个天之骄子，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可他现在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萎顿的感觉
乔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命格什么的听听就好。我们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要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哪吒》看过没？”
“没有。”萧沉钟回答，然后又添了一句，“听说过。”
“来来来，吃我安利。”于是乔桑就把手机借给萧沉钟看《哪吒》去了，自己则掏出游戏机来准备打游戏。
咖啡芳香的气息缓缓从每个角落渗出来，萦绕在鼻尖，有着淡到难以察觉的暖意。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乔同学？”萧沉钟忽然开口道。
“大家都是朋友嘛。”乔桑漫不经心地答道，游戏机上光线一阵乱飘，“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啊。”
萧沉钟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忽然垂眸轻轻笑了一声。
“我可是浑身煞气的‘孤星’。”萧沉钟说，“不怕呆在我身边会传染我的霉运么？”
“煞气？”乔桑闻言把游戏暂停，稍微有些认真地侧眼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双柔和的黑色眼眸被幽深的紫色渐染，如星晕般明亮而纯粹，有种吸引着灵魂的奇异力量。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萧沉钟，脊背上却瞬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因为那双眼睛带给他吸纳一切的恐惧和压迫感。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孤星’就该劝我离你远点，那大可不必。”乔桑淡然地说，“就你这点煞气不会给我造成什么影响的。”
萧沉钟：“”
萧沉钟知道乔桑这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他感动不起来。不过即便如此，乔桑也达到了转移萧沉钟注意力的目的——
只见萧沉钟好奇地凑过来，有些谨慎地问道：“嗯乔同学，我还没问过你呢，您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是的，他不由自主用了您。
“没什么来历，我就一普通人。”乔桑端起自己点的饮品喝了一口，“倒是不同凡响的那位，已经到了。”
萧沉钟一愣，抬头望去，果然服务生领着一个西装革履、黑色短发被梳得整整齐齐的男人走了进来。
只是他刚坐下，二郎腿一翘，一开口就是一股淡淡的痞气。
“就是你们找的陆谦？诶，这个小妹妹就是陆谦的学妹吧？真是看不出来，陆谦那家伙也能有这么好看的学妹”
来人正是“弥婴”，来自刑灵司，修行者，擅长“唤灵”，即让灵体现身。当然他擅长的还有灵体现身后的暴力超度据说他本人曾有单枪匹马徒手干死一只百年厉鬼的丰功伟绩，所以他才会被早早征调入到刑灵司。
这位“弥婴”穿的像个卖保险的，开口却像个收保护费的。
乔桑：“既然是陆学长的朋友，那我喊一声学长也没问题吧？弥学长？”
“诶。”弥婴应了一声，看起来很高兴，“来，有什么事情要解决，直接说吧。”
于是乔桑开口把萧沉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弥婴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孤星’啊”弥婴说，“你身边有能遮掩命格的高人，现在命格却显现出来了，这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还有你的母亲。”弥婴对萧沉钟说，“听你的形容，你母亲是久病在床，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怨气，死后魂体理应没有力量接近你才对除非你们猜对了，你母亲就是那个替你遮掩了命格的人，她也是个修行之人。修行之人的魂体比常人要坚韧，化鬼后阴气也更重，她能承受住你身上的煞气停留在你身边，倒也不是说不通”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来找萧沉钟。她甚至引他去墓园，在自己的坟前呆了一晚上。”乔桑说，“有什么在活着的时候不能说，在死后也放不了手呢？”
弥婴沉吟了一会儿：“去问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学长说过，学长你会‘唤灵’。”乔桑有些好奇地问，“‘唤灵’就是把亡灵叫过来面对面交流吗？”
“算是吧。”弥婴说，“他这个情况看起来不是很严重。这样吧，我回去准备一下，咱们晚上进行唤灵仪式，如何？”
萧沉钟点头：“麻烦您了。”
乔桑：“晚上几点？”
弥婴：“正午夜，十二点。”
萧沉钟：“”
乔桑：“那啥，我就不来了”
“没事。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大晚上的出门见什么亡灵。”弥婴说道，“那小子跟我来就行了。”
乔桑：“其实也还好啦。只是我跟别人约好了副本开荒，估计要打个通宵了。”
萧沉钟：“”
萧沉钟：所以我的重要性还不如一个副本。把我刚才的感动全都吐出来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