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红楼之林家女相 > 14、互相举报
    故事讲到这里,前因后果也就明晰了——

    其实,官商勾结,看上去是商人依傍官员的权力谋取私利再行贿官员,但如何不是官员全靠商人的银钱支撑自身开支并谋算更好的将来呢?

    而对于商人来说,花费了不知多少金钱才好歹养出来了一个手里有些权力的官员能给自己当保护伞了,这会子官员要是因为□□的事栽了,得花费多少精力走通多少门路才能再养出个同等官阶的?

    所以,在官员和盐商们私底下在青楼楚馆喝酒,双双被抓了个现行的情况下,官兵油盐不进,给钱也不让出来,只能是盐商们给官兵们证明一下自己是盐商而不是白莲教之人,把自己弄出来,再想办法去捞和他们一起喝酒的官员们。

    问:怎么捞?

    什么小笨蛋会以为江南大营是真的在查白莲教呀!前一天怡亲王才请众盐商吃饭,后一天扬州城就开始扫黄打非,就是头猪也该知道这是怡亲王殿下的算计啊!

    于是乖乖到怡亲王的驻地来,诚恳地谈起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我们认可了商人还是得为国家想,殿下您觉得我们捐多少合适?

    殿下就翘个二郎腿搁那儿坐着,拿了把小巧的指甲剪磨着指甲,甚至还能摆一摆我这天潢贵胄不是很懂那些经济事务的谱:“这个本王不是很懂,阁下不如和本王的长史谈?”

    解释一下,亲王的长史,类似于皇帝的丞相,反正亲王不想管的事都可以丢给长史。

    长史大人果然通庶务,拉了盐商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乐呵呵地谈起,哟,您想捞谁呀?

    搞得盐商都尴尬了,不是,你们京城来的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但直接好,直接还省了给长史塞银票让他通融通融的环节呢,然后羞答答地报名字。

    于是长史按品级报价,盐商在乐捐簿子上签字画押并掏银票,长史则出一张小纸条,盐商可凭小纸条给江南大营那边的官兵看,对应的官员也就解脱了。

    就这么着,一个一个官员灰头土脸地成了“盐商的随从”和“盐商的家人”,被江南大营的官兵松了绑,都没工夫去辱骂谁,赶紧回家。

    前文提了,地方官们都前衙后府嘛,回家换衣服的当口,自然能收到了两江总督张夔那“集合!证明你今天在办公!”的消息,屁滚尿流地到了张夔的临时办公之处点卯。

    到了地方,有人早就在那儿等着并且茶都喝了三巡,张大人眉毛一抬,只一句:“今日怡亲王殿下特地问起江南官员是否殷勤王事,责本官去各位衙署查看各位是否在衙门,不在的,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莫怪本官无情了。”

    人不在,那做什么都不对,人既然在了,理由就好找得多了,一个个开始各显身手,什么春种正当时,身为当地父母官的我当然得去田地里看着;什么黄河都发大水了,长江的河堤就那么稳便吗,我不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什么某个村里听说是出了个贞洁烈妇,这是教化之功啊我得亲自去褒奖!

    然后来一个总结陈词,官员嘛,在衙署里天天签文件算什么官员,要深入老百姓田间地头的才是好官员!您刚才去我们衙署里没有发现我们在,是因为我们都出去殷勤王事了呀!

    说这种鬼话,官员们心头其实是有点打鼓的——固然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盐商们为了捞自己肯定是大出血了,却不是很确定这血出的有没有让怡亲王满意。

    退一步说,纵使怡亲王满意了,县官不如现管,也不知道头顶上的张大人是不是也挨了怡亲王的骂,若是没有倒还好说,若是挨了,这波不多少得给点孝敬让张大人压惊啊。

    没曾想张夔心烦着呢,没想理会这帮官员,也没暗示什么孝敬不孝敬的,甭管官员们扯的是再离谱的谎,总之记录在案,一起呈给怡亲王拉倒。

    这帮子有应酬的官员们没受到顶头上司的责难,固然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见张夔没有留他们的想法,赶紧告退出去。

    上了回自己府衙的车,还没好好压压惊呢,身边的长随已经是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官员们烦得很,大多是白着眼说:“有话快说!”

    长随们做出这样的模样当然是有道理的,一个个的口径非常一致:“老爷,今日咱们算是栽了,可那些没栽的官员,就那么干净么?”

    听这样的话,任谁都得“嘶”一声,问“何出此言”的。

    没什么,就是在官员们给张大人汇报的时候,长随们私底下也在交流,听总督住处的奴仆们路过时聊了一嘴,似乎有些官员是提前得了信儿,才拒了当日盐商的邀请,说要等两日风头过去再见面。

    果不其然,怡亲王当晚就发了难吧。

    有着这样的揣测,官员们的眼神,就慢慢幽深,恶毒了起来。

    ——平日里和我称兄道弟,连侍妾都想互相交换,到这种关键的时候,倒瞒着这样要紧的消息不给我说是么?

    当然,这种怀疑和揣测,是不可能搬上台面来问的。

    但是,我遭过的罪,你也得遭一遭。

    不然我在怡亲王那里挂了号,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在皇帝那里挂了号,你却是清清白白的,回头有提拔的机会,朝廷是会提拔没有污点的你,还是会提拔有污点的我?

    那可不行。

    要不干净就得大家一起不干净!

    于是,今日张大人查考勤并进一步强调工作纪律的会后,雪片一样的匿名信送到了怡亲王的驻地,也不敢真参那些要命的罪责,无非就是揭露一下某某官员平日常去哪个馆子,收没收过盐商孝敬的瘦马和银票,到底做没做人家的保护伞。

    核心思路是一个:“殿下您别光看我们和盐商打得火热,大家打得都火热!他们只是运气好没被您逮个现行!但要乐捐,他们也得捐!”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风波里,林如海既没有被怡亲王抓到正在嫖.娼——因为本身就洁身自好,也没有被那些去嫖.娼了的官员举报——既因为他确实没有和盐商勾结,也因为他在此劫中也掏了两万两银子。

    捞贾琏。

    这个嘛……唠一下前因后果就是,贾琏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究竟不是读书的种子,纵使觉得师父给贾环上的课确实挺好玩的,但总不能拿上课当饭吃。

    他究竟不是求知的性格,纵使觉得黛玉管的林家确实很有气象,想学习一下先进管家经验,但看了几日没看出个什么道理来,也撂下了。

    怡亲王把筹款的事情揽了过去,林如海理论上挺轻松,但究竟是把黛玉送了出去,一天多少提心吊胆,平时盐务上的活儿也要做,便也疏于对贾琏的管教。

    铺垫这么多,只为了说,贾琏简直就成了没笼头的马,又在江南这么个富贵风流的地儿,不去感受一下秦淮河的烟火,岂不白来?

    然后,怡亲王就是看重了江南大营的官兵们不能认全扬州这么多衙门这么多老爷们才调兵的,给的指导思想是把所有细皮嫩肉的男人都扣下,贾琏明显也是细皮嫩肉的一员,不抓他抓谁?

    既抓了,林如海不捞人,如何给荣国府交代?

    怡亲王收到林如海的钱时都笑了,还拉着黛玉一起笑,甚至意欲还钱。

    黛玉羞都要羞死了,义正词严地说:“殿下,且不说这钱是为了国事而捐,就算不是,让琏表哥吃这么个亏又如何呢?”

    我相信里头有我父亲要和光同尘,所以没有提醒琏表哥最近要谨言慎行的成分,但是琏表哥去眠花宿柳难道就应该了?谨言慎行还用人提醒的?

    这钱就让我父亲出!

    反正我相信外祖母家会垫回来的!

    垫回来之后好好收拾收拾他!什么家风!

    怡亲王乐得不行,点了黛玉的鼻头:“不必如此。”

    但终究没在小姑娘面前说“男人嘛,都这样”的话,转而谈起了正事:“玉儿觉得,咱们要如何把剩余的钱也拿到手?一个一个约见这些官员么?”

    黛玉赶紧拒绝:“殿下不能约见这些官员。”

    钱都是盐商掏出来的,你咋约见官员?

    总不能让他们出议罪银子吧,官员的俸禄就那么回事,真让他们掏议罪银子,不就是某种程度上默许他们去贪污受贿吗?

    黛玉说的正好合了怡亲王的想法,也让怡亲王更想听她的意见了:“如果不约见的话,本王对这些举报信,该是个什么态度?”

    黛玉是想过这个问题的,答得很快:“不拆封,不表态。”

    “为何?”

    “殿下拆封了,就多少得表态,可殿下能如何表态呢?若是严查到底,谁还会捐资来纾解国难?若是表态从此不追究,相当于恕了他们无罪,将来江南官场就彻底没法子看了。”黛玉认真道,“所以,此次筹钱只是暂时解黄河之困,若因此搭上了江南官场,有伤国本啊殿下。”

    怡亲王眼睛越来越亮:“那么,你觉得本王要怎么做?”

    “殿下稍微往外透露一下,您最近收了许多举报的信便够了。”黛玉道,“有些事,您一个眼神过去,他们自己会猜的,您做得若是太过了,就少了让他们猜的威势,有些时候,刀不落下来,比刀落下来可怕多了。”

    “小丫头。”怡亲王笑了出来,还刮了刮黛玉的鼻子,“哪来的这么多鬼心眼子。”

    “管家里的奴仆管出来的呀。”黛玉也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的,埋怨道,“先生教我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什么治国如治家,我当时不以为意,但真等我管过了一段时间的家务,虽然仍然不懂国事,但看父亲的许多行为,就比没有管家时要清楚。”

    这话说的,让怡亲王都想给自己的孩子们两个庄子让他们管管看了。

    按下对儿女的思念,怡亲王还是选择了谈正事,纵使心头想好了在讹完了这一笔钱之后如何处理这些举报信,却还是想试一试黛玉的成色,看看她能不能管杀又管埋:“他们猜完了孤的心思,该捐的钱粮也过来捐了,这些信,又该如何?”

    “烧了,这信殿下不能看,谁也不能看,互相举报的风气绝不可涨。”黛玉正经着一张小脸,“所以,殿下务必在官员们大多都表过了态,筹钱的差事大功告成时,给大小官员赐宴,在宴会上光明正大的给大小官员看,人尽皆知殿下并未拆信的情状下,点火烧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