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实时转播的系统锐评:【这邪修听起来智商不高。】
闵乐:“你见谅一下,聪明的都去大宗门了,哪里能去当邪修?”
系统:【有道理,等会他找上来你可以用化神威压给他个惊喜。】
闵乐却问:“你能定位他吗?”
系统:【不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的信号不好。】
它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闵乐:“你觉得等他有空找上门,这些镇民的神魂还在吗?恐怕已经都被炼化了。”
“我们不能守株待兔。”
系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不要告诉我你这个时候想去逞英雄。】
【听着,你根本什么都不会,留在这里等执法剑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闵乐反问。
“如果他们恰好就晚了一步呢?这里是整个小镇百姓的命。”
【但这不是你的责任。】系统说。
【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外面还有玉露散,你去就是送死。】
——而且,说不准是社死先来,还是身死先来。
闵乐笑了一下,霜凝剑倒映出他平静的神情:“但我做不到。”
【你会死。】
“即使我会死。”
【让隔壁那个什么剑修去,好歹他会三招两式。】
“然后让他开门中药,当众社死?而且邪修的仇恨值在我身上。”
系统阴沉沉地不说话了。
可能在紧急挑选保险,受益人就填下个宿主。
“系统?”
系统没好气:【做什么?忙着呢,我在给你挑葬礼的花圈。】
闵乐想了想:“那给我挑个炫彩流麻的,遗照记得上美颜。”
接着他又爽朗道:“如果不想你宿主死的话,就快动用你无敌的外挂想想办法吧!”
挟自己以令系统!恶毒啊!
但系统没有能量再穿越小世界换宿主,所以它妥协了:【你就直说要我做什么吧。】
闵乐顿时笑开了,一看就知道这满腹黑水的坏东西心中早已有了想法。系统闷闷不乐地抱怨。
“你可以暂时屏蔽玉露散的药力吗?”
系统不情不愿:【暂时性的,彻底屏蔽没办法。】
闵乐又问:【你会搜魂之类的法术吗?或者你绑定短暂绑定一下他,读取他的意识,找到解救镇民的办法。】
系统:【我可以,但需要近距离。】
也就是说,他需要先逼邪修现身,然后靠近他。
闵乐今日探索长街后,心怀疑虑,随手暗中布下符纸——反正都是碰瓷宫钺的,又不要钱。
只要有人用灵力碰到了符纸,它们就会点燃,为他们指明方向。
闵乐冥思苦想,这老鼠一样的邪修,会因为什么从他隐蔽的老鼠洞里钻出来呢?
而隔壁房间,邬宁正在对流栖交代后事。
是的,交代后事。
宫钺迟迟不归,镇民又诡异暴动,他不能坐以待毙,但外面这么高浓度的玉露散,他出去就等于自寻死路。
这个时候他还记得剩下两个老弱病残,想想两人的人品,主要是闵乐那在外门黑得没边的名声,他决定把自己剩下的灵器留给流栖,再恳求流栖看顾另一个老弱病残。
流栖听后,只觉得荒谬:“你要送死?”
更何况,邬宁送死便罢了,还想着要照顾他。听着传音玉符那头,邬宁细数的“遗产”,流栖心情复杂。
他身为修二代,邬宁这个普通外门弟子手里的宝贝,对他而言不过是破烂,以前他从来看不上眼。
但这么做,值得吗?
流栖不由得说出盘旋于他心头的疑问:“最开始玉露散弥漫的时候,你明知道那是何等险恶的药物,为何冒险出门赠我符箓?”
邬宁摸着脑袋,不明所以:“……大概是,你需要?宫师兄不也身先士卒,以身犯险吗?”
流栖听后,沉默一会儿。
这就是归一宗吗?与合欢宗和伏鹿教完全不同的光明磊落。他不由得对还没考上的梦校更加心怀憧憬。
他自言自语:“算了,就当还人情了。”
“你别急着送死,让我先来一试。我有一种蛊虫,母蛊可以操控子蛊的宿主,或许可以寄生这些镇民,替你一探究竟。”
邬宁还没说什么,带着全自动窃听器系统的闵乐就先一步眼前一亮。
逼出邪修的那块拼图,找到了!
*
翠微镇某个院子的地窖里,灰袍正得意于自己炼化神魂的天才想法,竟轻轻松松便拿捏住了一个天才剑修。
若非如此,一个同为金丹期的剑修,他根本打不过,否则白日里也不会装成热情镇民了。
顺便一提,这个地窖还是因为闵乐满大街乱窜,他害怕被发现,不得已才躲进来的。
但阴差阳错,反而第一时间帮他隔绝了玉露散的侵袭,为他画下净化阵法提供了时机。
他如今志得意满,毕竟拿下归一宗剑修的战绩,不仅是合欢宗吹嘘的资本,他们邪修也一样啊!
日后他出去混,只需平平淡淡一句“我曾经一夜单刷四个剑修”,便可力压群雄。现在那些和他同咖位的无名邪修,往后排资论辈他都看不上眼。
剑修,一种歪门邪道里的硬通货。
人一膨胀就爱搞点花活,邪修一膨胀,就想祸害几个仇人。
——说的就是你,该死的比格犬闵乐!
他被这瘸子当npc刷了一下午,早已认清,这人的实力不堪一击,唯一仰仗的就是同行那个金丹修士。如今这一行里最强的被他困住,区区一个残废还不是手拿把掐?
他如今就要亲手报仇,把这瘸子炼成傀儡。
无数傀儡在他的操控下朝着闵乐的房间进攻。
然而,通过傀儡的眼睛,他看见客栈上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出——是一个轮椅!
轮椅上空空如也,但绑满了乱七八糟的法器,等等那是佛修的铁罩衫吧?那是三生门的鹤羽扇吧?
邪修大为震撼,你不是剑宗的吗?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要不是知道这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还以为遇到同行了。
灵力轮椅在法器的加持下,坚不可摧,被神识操控着在傀儡群中横冲直撞,创得到处人仰马翻。
“这缩头乌龟!”灰袍咬牙切齿。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突变,目光大骇。
怎么回事?为何有人在与他争夺傀儡的控制权!他目光一凝,在几个傀儡间来回跳跃,终于,借着某个傀儡的眼,他看见了黑夜中隐蔽的蛊虫。
能操控人的蛊虫名为木偶戏,不会飞,拇指指甲盖大小,钻进皮肤里会带来剧痛。
原来那蛮横的轮椅竟是为它做掩护!
蛊虫藏在轮椅上,随着轮椅的飞行洒落在傀儡身上。而轮椅拍到傀儡身上的疼痛又会掩盖蛊虫钻进去的刺痛,竟就这样瞒过了灰袍。
“蛊师?!”
这里怎么会有蛊师?
不,这里不能待了!如果蛊虫通过傀儡得知了他的方向,他必死无疑!
他立刻收拾东西要逃。
可惜他一番邪修事业,只差临门一脚。
灰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给出了傀儡们最后一个指令——和那几个正道修士同归于尽!
他想得十分美好,然而当他从地道里出来后,为了隔开玉露散,也以灵力构建了屏障,这些灵力触发了闵乐留下的陷阱。
于是迎接他的是纷纷扬扬的符纸。
黄色的符纸,朱红的丹砂,飘落在漆黑的夜晚,宛如报丧的纸钱。
灵力如火星,轻轻落下——
万千火蛇哗然乍现,漫天符箓吞吐出爆裂的高温,火海倒悬于天!
长街如焚。
“离火符?小把戏而已。”灰袍不屑,金丹期的神识不断蔓延,捕捉到了扔下离火符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闵乐。
瞬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原本只想低调逃跑的灰袍瞬间打定主意先把这人杀了再走。
反正只是个筑基初期。灰袍充满恶意地想。
金丹与筑基可谓天壤之别,他要杀对方,甚至不会需要一个眨眼的时间。
他身形晃动,下一刻已出现在不远处的屋顶。
青瓦上有一个背影,手执长剑,背对着他。
看,敌人出现在他的背后,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杀掉这人,我就立刻逃走!
灰袍想着,化为一道灰影,眨眼间便靠近了他身后,他五指成爪,就要从背后掏出敌人的心脏——
然后他惊愕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倒映在一柄剑的剑身上的,错愕的脸。
那把剑插在他的脖子上。
没有血溅出来。
霜凝剑,剑如其名,寒剑出鞘霜凝血。
艳红的霜花开满了他的血管。
*
【好险,差点就死了。】
闵乐心有余悸。
系统冷嘲热讽:【是谁说就算是死也不后悔的。】
闵乐不甘示弱:【要不是你非得凑近了才搜魂,我至于出来当靶子吗?反省一下你自己,这么多年有没有努力。】
闵乐可不是傻,知道自己打不过还送死。他只是必须这么做而已。镇民神魂被邪修所把持,每多一秒,便多一分风险。
搜魂至少要高于被搜魂者一个大境界,这里没人能做到,只能靠系统。系统又要求靠近才能完成搜魂,所以他这个宿主只能亲身上阵吸引火力。
离火符对金丹修士没有什么杀伤力,它的作用是打断邪修逃跑的步伐,让他的注意力顺理成章地转移到闵乐身上。
按照邪修对闵乐的仇恨值,以及他对宫许二人罗里吧嗦恨不得把作案手法都说一遍的表现,他八成会忍不住现把闵乐杀了再离开。
其实,灰袍对闵乐下杀手的时候,他的确没反应过来,毕竟筑基和金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但那一刹那,生死存亡之际,一种玄而又玄的直觉笼罩了闵乐。
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他仿佛置身于时间之外的一片空白。
就是在这片空白里,他想起外门课堂上,系统对他说:“神识就是你所有感官的总和,是你的意识,是你——是超越你本身的你自己。”
一瞬间,神念通达。
他看见脚下青瓦上的苔藓在高温中卷曲,他看见还在搜寻敌人的自己的身体,他看见了身后袭来的灰袍。
烈火、罡风、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都远离了他。月色如烟,从四面八方奔流向他,蔼蔼的烟雾丝丝缕缕洗净了夜色。在这寂静而安宁的世界里,几万年前的天狗忽而高高地昂起脖子,对万年后的月亮犬吠一声。
圆月应声而碎!
然后,化神的威压如瀑地倾泻而出。
闵乐没有回头,反手握剑,朝后一送。
灰袍的世界在摇晃。他在化神的威压动弹不得,但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大脑里翻找。
小镇在烈火中摇晃。
一切都在摇晃,烈焰中没有一条直线。
只有那剑。
直直地,直直地。
穿过他的脖颈。
一递,一收。简单得就像打了个招呼。
原来,这就是杀人。
·
寒山千重树,老树漆黑的剪影中有人无声伫立,远远看着火光通天的小镇。无声无息,犹如一只捕食中的乌鸦。
“有点奇怪。”他歪了歪头,自言自语。
乌鸦轻轻一点,从树梢落下。
没有惊动任何沉睡的蚜虫。
“走了,该我们出场了。”
深蓝的夜色里,应声掠过几道黑色的影子。
干练的黑衣,与衣角翻飞时若隐若现的梅花暗纹。
他们是执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