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第无数次看向那个毫无动静的储物间。
怎么还没出来？
她看先身边......身边已经没剩几个人，大部分男女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合眼的对象，走向了角落。
扰人心智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
有人小声遮掩羞耻，有人大声释放恐惧，浑浑噩噩分不清现世第几日。
周姐站起身。
仅剩的几个男人看向她，但她并没有挑选，而是顶着诸多打量的目光，走向厂房深处的储物间。
笃笃笃。
门板被轻声敲响。
“你还好吗？没事吧？”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周姐一惊。
该不会晕倒了吧？
就当她刚想撞门时，门自己开了，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周姐，我没事。”
她的面色确实比刚才好很多，周姐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先回去吧。”
“好。”
乔俏应声时，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后面有什么？
很快，走出来的身影就给出了答案——陌生的男人！
她条件反射地拽住乔俏，扯着她一起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警惕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对方。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俏见她误会，连忙解释：“周姐，他是我跟你说的、男朋友。”
封衍不在这，她说谎毫无障碍。
但他站在这，男朋友三个字就像是烫嘴一般，说出来别扭又羞愧。
周姐的神色缓了缓。
她知道乔俏和男友一起被抓到了这里，他这会儿悄无声息地找过来......好吧，瞧他的身形，像是有些功夫底子，能找过来不足为奇。
再次看了看两个小情侣。
两人的容貌都很出色，虽然体型有些差距，但一眼看过去十分般配。
周姐也是为乔俏高兴：“他来找你，你之后就不需要找其他人了。”
这话听着另有隐情。
封衍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她没告诉你？”
封衍看向乔俏。
后者攥了攥手心，小声道：“我还没来得及说。”
周姐敏锐地发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像是——刚谈，很多事情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不再多嘴，率先转身往回走。
封衍垂眸看向身侧的女孩：“所以怎么回事？”
乔俏刚想说，余光便瞥见一对毫不遮掩的野鸳鸯，视线像被烫了一下，飞速地收回。
同时也快声解释道：“那只六级丧尸把我们带到这里，逼我们交/配才给食物，周姐猜它是为了让我们繁衍。”
封衍也看见了。
他见过的类似场面太多，视线并未停留，反而是落在乔俏悄然红透的耳根上。
视力太好了，甚至能看见耳后细小的绒毛。
低垂的脑袋只露出半边白软的脸颊，上面也缓缓攀升了几分红晕。
这么害羞？
他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她......封衍的唇角绷起几秒，又慢慢放下：“你饿吗？”
不提还好，提了肚子就传来灼心的饥饿感。
乔俏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在车上啃了几口压缩饼干，这会儿早已消化完了。
但她摇摇头，没有说出实话：“还好。”
封衍：“但我饿了。”
“那你有带压缩饼干吗？”
“没有。”
乔俏的眼睛都睁大了些，脑袋也下意识抬起来，与封衍面面相视。
没带食物？那吃什么？
她一瞬间想到了六级丧尸手里的饼子，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衍好整以暇地看了半晌。
最后，他听见女孩闷闷道：“我们只是假情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换饼子的，你能不能忍一下，等任务结束后......”
话音未落地，头顶传来两声低笑。
有点像嘲讽。
封衍：“你不愿意，我就有为了任务卖身的癖好了？”
他有那么下贱，去引诱别人的女朋友？
“我的意思是，抢了那只丧尸手里的食物。”
“......”
乔俏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脸颊瞬间红得彻底，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封衍又盯着看了好几秒。
最后将人往前一推：“你去杀了那只六级丧尸。”
啊？
乔俏往前踉跄两步，再也顾不上尴尬，震惊地扭头：“我吗？”
她一个人吗？一个三级异能者？
封衍：“这不是你刚才宁愿喊哥哥都要哀求的吗？”
羞耻的事再次提及，乔俏脸颊爆红。
可、可那不一样，她以为是辅助他一起解决掉六级丧尸，好提升自己对战高级丧尸的经验。
但现在——
“你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的教导？”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隔出半米，封衍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平日不做任何神色时，只会显得冷淡疏离。一旦微微下压眉眼，令人心悸的威压便迎面扑来。
他或许是训惯了队员。
此时此刻，乔俏也是他的队员，他亲手教导过的队员。
“我、我相信的。”
乔俏回应着封衍，也鼓舞着自己。
她望向不远处的六级丧尸，脑海里全是方才在狭窄昏暗的储物间里接受的教导——
抛开一切杂念，凝聚四周所有水系元素。
不要贪多，不要贪大，能力不够便只化出自己最有把握的一招一式，将每一滴水分子压缩到极致。就像打铁炼钢，捶打出密度最高的攻击。更像挤压弹簧，将它每一丝每一毫摁到严密紧合的程度，如此一来，在松手之际，每一滴水分子将会迸发出最精准最有力的一击。
近了，更近了。
六级丧尸智商有限，它认不清新多出来的人类，只知道一对男女走了出来。
身上却没有繁衍过后的气息。
“吼——”
它催促般吼了几声，想要威胁他们返回交/配。
变故只出现在刹那间。
离六级丧尸还有两米远时，一支熟悉的水箭凭空出现在它的下颌处。
这也是封衍的教导：
想要一击必中，最好的方式就是炸掉丧尸的脑袋，如果能力不够，那就对准它的下颌，自下而上贯穿，只要力道足够，完全能将丧尸的脑袋击飞至半空。
乔俏就是冲着这个目标！
水箭眨眼便没入丧尸的下颌，贯穿的瞬间，所有水分子史无前例地迸发开来，巨大的力道冲击下，六级丧尸的半边脖颈被炸断，另外半边堪堪遗留。
“吼！！！！！”
六级丧尸震怒，歪掉的脑袋死死地盯着乔俏，彷佛没想到人类间竟然还隐藏了异能者！
它要吃了她！挖出她的脑子！
残影几乎是瞬间掠到了乔俏面前。
她全力一击后已经脱力，根本来不及撤离，就算来得及，她的速度也比不过六级丧尸。
关键时刻，一片锋利的深绿色叶瓣横空出现，在数道高速掠来的残影中，跟上了六级丧尸攻击的轨线，斜斜地刺入那截断裂的脖颈，精准地砍下了另外半边脑袋。
六级丧尸的残影消失了，身影终于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乔俏的动态视野内。
它停了，停在她正前方不到半米的位置，身体被横砍一刀的力道带着往左前方倾倒，狰狞青紫的脑袋却随着叶瓣的动线往左边飞驰而去，最终狠狠地击中厂房墙壁。
咚地一声落地，簌簌滚出好几米。
深绿色的叶瓣游刃有余地在半空炫了几个圈，然后高高兴兴地贴到了乔俏身侧，刚想去蹭她的手指时，便被意识的主人捏得溃然消散。
乔俏眨了眨眼。
回头时，正好撞见了男人幽深的眼眸之中。
封衍一直在看她。
看她刚学会如何控制异能，便爆发出一道堪比五级异能的攻击。
他教的，并不是什么独门秘籍。
也有不少人已经摸到了门路，但理论与实践终归是不同的，大部分人只能做到五六分，能做到七八分的人，早已成为各大基地的佼佼者。
但她做到了十二分。
这在封衍的预料之中。
自从他在办事厅看见她释放异能的那一刻，便知道她肯定能做到，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是基地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而这颗新星，由他亲手擦亮。
灰尘底下的光泽，有一步步引人深入的诱惑，是他也想要伸手触碰、私自珍藏的程度。
封衍很难移开视线。
但随即，他又清楚地知道——她不聪明，哪怕绽放出光泽，也只会照耀他人。
心情突然变糟。
封衍率先移开视线，躲开了年轻女孩求表扬的眼神，随手捡起六级丧尸遗落的食物袋。
他不说话，乔俏本来感激又激动的心情瞬间回落。
她无措地捏了捏衣角。
想要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了，心底那丝隐秘的、想要求表扬的心思也被掐灭。
封衍应该看不上她普通的攻击吧？
毕竟她也没做好，还需要他来收场。
虽然这么想，但乔俏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追着封衍的背影看了好几秒，最后黯淡地垂下眼眸。
没关系，她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连跳两级成为五级异能者，以后赚积分也会更加容易！
到时候，也许可以考虑一下用金子换更好的住处，明尧肯定也会更开心。
乔俏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丝没来由的失落。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方才巨大的动静早已吸引了厂房所有人的注意，但画面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没人敢擅自开口，全都躲在角落里偷窥，又惊又怕之中还带着巨大的期待。
是异能者！
异能者来救他们了吗？
周姐作为代表，又跟乔俏有些亲近，第一个被推了出去。
也是她开口询问了那句话。
这会儿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透露会不会影响封衍的计划，于是乔俏点了点头：“是的。”
人群中爆发欢呼，甚至是喜极而泣。
期待已久的场景终于实现，周姐也忍不住捂住脸：“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封衍走过来，将食物袋扔给她。
“危机还没解除，别急着庆祝。”
“食物你们自己分一分，去找其他人聚集在一起，后面会有人来救你们。”
周姐是个利落的人，接过食物袋后，没有先分食物，而是聚集了所有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回跑。
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顺利。
乔俏刚才的攻击，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六级丧尸，便给了它机会将消息传递给守在外面的所有丧尸。
此时，走廊里已经挤满了冲来的尸潮。
一眼望过去，几乎全是五六级丧尸。
封衍看向周姐：“去找其他幸存者，别乱跑。”
“好！”
周姐带着众多普通人迅速撤离。
乔俏看了看前方源源不断的尸潮，又看了看后方撤离的人群背影：“我去保护她们——”
“不用。”
封衍几乎是将她拎了回来。
“那边的丧尸已经被我清空了，你跟我待在一起。”
高大的身影挡在前方。
手电筒射/出的白炽光照亮了走廊前方数只狰狞凶残的青白尸体。
不知为何，明明这里挤满了高级丧尸，乔俏却并不觉得害怕。
她甚至抽空摸了摸口袋。
里面躺着一小截被封衍亲手斩断的藤蔓，焉头巴脑没精打采。
是她在储物间寻找发圈未果时，偷偷捡起来的——
可回收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