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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祝今月回来的时候,厅内靠门的位置多了个几个女孩子,正围成一圈在聊八卦。

    这已经是祝今月今晚第二次吃瓜,第一次还是直接撞上现场,不过也不稀奇,爱八卦是绝大部分人的天性。

    ——如果现在这个瓜和她本人无关就更好了。

    “我听说傅之望前女友路嘉音要回来了。”八卦中心是一个粉头发的女生。

    旁边人问:“傅之望还有前女友啊。”

    粉头发:“有啊,他大学同学,在一起三四年,当年还是我们当时留学圈所有人眼中的一对金童玉女呢。”

    “那怎么会分开啊?”另一个问。

    粉头发:“那就不知道了,傅之望大学毕业回国自己创业,路嘉音留在美国进了投行,不过路嘉音家里条件跟普通人比虽然算还行,但跟傅家比起来就差多了,我估计可能是傅之望家里不答应吧。”

    “我猜也是,现在傅之望不是在跟祝今月在谈嘛,好像就是家里安排的,估计马上要联姻了。”

    “家庭阻力分开,那不就妥妥的白月光嘛,这时候回国了还不得出问题。”

    “谁知道呢。”粉头发若有所思,“白月光对上现女友,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她们这一圈正好还有个空位,正好就在粉头发旁边,祝今月走过去插了句嘴:“打不起来的。”

    “你怎么知道打不起——”粉头发循着声音转过头,入目是一张极其精致又无害的脸。

    很漂亮,也很陌生。

    粉头发一脸疑惑:“你是?”

    祝今月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国外读的。

    今晚这一屋子人,真正认识她——或者说见过她本人的,除了傅之望和他朋友之外,也就刚刚和她聊天那几个女生了。

    祝今月笑眯眯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祝今月。”

    “你好。”粉头发跟着自我介绍,“我叫姜——”

    名字还没说完,她倏然反应过来,人都结巴了。

    “祝、祝……你就是祝……对、对不起,我不是——”

    祝今月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傅之望的白月光。”

    粉头发都快要哭了。

    面前的姑娘看着一副无害的漂亮模样,好不好惹还不知道,但她姐姐是绝对不好惹的,大魔王一个。

    他们祝家其他人也没一个好惹的。

    “那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和他们都不熟,也都是听说的,不一定准。”

    祝今月:“……”

    没意思,早知道就继续偷听了。

    粉头发试探问:“那个……你要有兴趣,不然我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了。”祝今月说,“太麻烦了,我直接去问傅之望吧。”

    粉头发:“……?”

    *

    祝今月慢吞吞走回傅之望那边,视线余光中,还能看见那件眼熟的雪色高领毛衣。

    男人没参与傅之望几人的牌局,拿着手机垂首坐在沙发最角落处,依旧大半张脸埋在阴影中,莫名有种清寂感。

    但祝今月还记得他刚才是怎么拒绝别人的。

    祝今月收回目光,在傅之望边上站定。

    傅之望还在打牌,见她过来,抽空抬眸看她一眼:“无聊了?”

    祝今月摇头:“跟我出去一下?有事想问你。”

    “怎么了?”傅之望闲闲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又落回牌上,“有事不能在这说吗?”

    他不介意在这说,祝今月自然也不介意:“也没什么事,就刚听说你有个白月光前女友,是真的吗?”

    牌桌上一静。

    傅之望眉梢轻轻一挑,笑着瞥她眼:“就这事儿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你之前也没说跟你相亲还得交待感情史啊?”

    祝今月其实不太在意他有前女友。

    傅之望比她大两岁,今年27,这个年纪没有感情史当然最好,有也正常,答应和他“相亲”之前就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只是想问清楚他这个前女友到底什么情况。

    但她不喜欢他这副不太当回事也没个正经的态度。

    “我现在想知道了不行吗?”

    傅之望笑着摸了下她脑袋,一副哄小朋友似的敷衍模样:“行,你先再玩会儿,想知道什么晚点再和你说。”

    祝今月今晚才被姐姐放鸽子,本来心情就不算好,被他这么一敷衍,脾气也起来了:“你爱说不说。”

    祝今月转身就走。

    一路出了会所,被凛冽寒风兜头扑面一吹,才想起今晚自己给司机放了假,是搭傅之望车过来的。

    正值寒冬腊月,平城上周刚下过一场雪,这周雪化了,温度也没升上来。

    祝今月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皱眉思索对策。

    回去找傅之望服软。

    这辈子都不可能,pass。

    叫司机过来接倒是行,只是这地方偏,不知她人现在在哪里,过来最起码都得大半个小时起。

    倒是也可以叫会所派车送她,但是也没提前通知他们安排,临时派的车也不知道之前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才不要坐。

    不然还是叫司机来接吧。

    祝今月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见一辆黑色宾利慕尚驶近,在她面前停稳。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位的男人穿炭黑色骆马绒大衣,衬得里面那件针高领毛衣越发雪白,肤色似乎又比衣服更白。

    车内灯光偏暗,他大半张脸依旧隐在暗处,只有半截下颌线清晰可见,线条流畅却不凌厉,有着和气质相衬的温和感。

    越过车窗,他目光似是落在她身上,声音和语气是和刚才在通道处碰上时如出一辙的温柔。

    “要下山吗,我搭你一程?”

    祝今月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没第一时间接话。

    许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男人轻笑了声,不疾不徐道:“要是有顾忌,我可以把身份证压给你——”

    他顿了顿,声音稍低,又像之前在通道时那种近乎哄人的语气。

    “天很冷,别冻感冒了。”

    要不是祝今月知道他拒绝别人时,用的也是差不太多的语气,她只怕是要以为面前的男人对她一见钟情了。

    但天确实很冷。

    傅之望是她爷爷亲自选中的,撇开有没有白月光前女友不说,能拉过来跟她相亲,人品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身边的朋友估计她爷爷都大致把关过,肯定没什么狐朋狗友,眼前这个——

    祝今月目光在那截清晰的下颌线停了停,稍稍往下,落到男人半搭于车窗的手上。

    黑色腕表半藏于大衣袖口,骨节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

    又一阵料峭寒风吹来。

    祝今月想起他方才拒绝别人时,那句看似温柔刀但其实很顾全女方面子的话,终是点了下头。

    上了副驾,鼻间有陌生香气萦绕,和祝今月预想的一样干净。

    既来之则安之,她扣上安全带,舒舒服服靠上椅背。

    驾驶位上的男人许是处在自己的空间中,仍是一派从容之态,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越向中线,修长手指翻转,微屈着轻扣了下储物格。

    “身份证就在里面,想要自己拿。”

    祝今月握着手机,随口瞎扯:“不用,我刚记下了你车牌号,已经编辑好报警短信,随时可以报警。”

    “好习惯。”男人也不恼,反而笑了声,语气有种不紧不慢的轻缓,“要听歌吗?”

    祝今月:“听吧。”

    毕竟和他连认识都算不上。

    又只是顺路搭车的关系,尬聊好像没必要。

    “有什么想听的吗,还是我随便放?”他问。

    祝今月目光在他身上那件大衣和针织毛衣上落了下:“你随便放吧。”

    看这穿搭,听歌品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男人低下头,应该是连好了蓝牙,车上很快响起轻缓音乐,是首英文歌。

    祝今月没再说话。

    他也没再开口。

    祝今月低头打开手机相册,从这些天拍摄的宣锦作品中挑了几张出来,发到微博上。

    她微博粉丝中有人认出了工艺,在评论区提问。

    祝今月挑了几条评论回复。

    其实不太应该的。

    但不知道是音乐太舒缓,还是旁边男人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祝今月玩了会儿手机后,居然靠在副驾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市区。

    汽车靠边停在某条路上。

    祝今月初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感,缓了缓,才想起自己身在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的车上。

    她倏然一惊,侧头望过去,视线瞬间撞入一双幽深的眼中。

    那眼里像藏了万千情绪。

    祝今月恍惚中有种说不出的心悸感。

    但也就一瞬。

    下一秒,驾驶位的男人笑起来,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醒了?我不知道送你去哪里,只好暂时停下来。”

    可能是没睡醒看错了,祝今月压下刚才那点奇怪感,往外望了望。

    她回国后绝大部分时间是住在家中别墅——虽然她家那几个工作狂一个月有二十九天可能都不在家。

    但她在市中心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刚好就在这附近。

    已经麻烦他一路,祝今月也不介意再麻烦他多送她一段,她手往前一指:“你再往前开一点点。”

    “好。”

    宾利驶出小路,很快停在她所指的地方停下。

    祝今月打了个哈欠,解下安全带,侧过身,正想跟他道谢,目光却倏然一停。

    市中心光线比山上好上太多。

    城市被霓虹点亮,车内也显得比之前亮堂许多。

    祝今月今晚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侧脸。

    有种令人心惊的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驾驶位的男人稍稍转头:“如果你高二在星南一中读书的话,那我们应该确实见过。”

    祝今月倏然揪紧手中还没放下的安全带。

    然后今晚第一次认真仔细地、一寸寸去打量旁边的男人。

    平直眉梢往下,是一双偏狭长的眼,内双眼皮,眼下有一点点卧蚕,鼻梁高挺,双唇微微上扬,很英俊的一张脸,又带着一点独有的温和气质。

    像是春风拂过地面,蛰伏已久的种子重新发芽——

    记忆中一张略显青涩的脸,连同他身上的黑白校服,以及脚上洗得发白的球鞋,也一寸寸在祝今月脑海中慢慢变得清晰。

    祝今月满心不可置信,却又有种不会错认的笃定感。

    有的人,哪怕过了十年,也很难忘记。

    祝今月终于知道今晚听到他声音时,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她一字一顿,连名带姓念出那三个字:“沈清淮。”

    “是我。”沈清淮停顿一下,目光也久久停在她身上,随后朝她笑了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