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暴君的小太监 > 21、逃跑
    千尧几乎被这句话吓傻。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和陆砚洲的计划,千尧甚至以为他已经发现自己要逃跑了。

    但怎么可能呢?

    千尧苍白着脸抬头去看面前人的神色,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应该只是随口一问吧。

    因此千尧连忙回道:“没……”

    刚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坐着回话不合规矩,于是连忙放下筷子跪下,这才继续回道:“没有要跑,那只是梦话,奴才哪里也不去,只想一生一世伺候陛下。”

    “是吗?”面前的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笑了一下。

    然后像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一样,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坐下。

    “我只是随口一问。”面前的人说着甚至还亲自给他布菜,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他面前的盘子里,“吃吧。”

    “是。”千尧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夹起盘子里的豆腐吃了起来。

    口中的豆腐鲜美软嫩,入口即化,然而千尧却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一整顿饭都在悄悄地观察面前人的神色。

    但他并未表露出什么异常,之后也没再问过任何有关逃跑的话。

    千尧一颗心这才渐渐放下,看来真的是他多心了。

    原本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冬日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被消磨了过去。

    天气开始变暖,各宫中的炭盆也被逐渐撤下。

    宫内的树木似乎前几日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可再次抬起头看却已经生出了嫩嫩的绿芽,清清淡淡的绿色融在一起,像是一团被困住的雾气。

    宫墙上也多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声音,御花园的花也开了,花房的宫人忙碌了起来,为各宫送去鲜花,一切都生机勃勃,重新焕发出活力。

    春天来了。

    这也意味着春猎要来了。

    离春猎的日子越近,千尧便越是紧张,两种不同的情绪日日在他体内拉扯,将他拉扯得分崩离析,因此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时间都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依旧在不停地流逝。

    终于,还是到了春猎的日子。

    一大早,千尧便随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起出发,向春猎的地点赶去。

    自从穿越过来后,千尧还是第一次离开皇宫,因此路上难免好奇。

    原本以为路上可以看一看鄢都的环境,记一记宫外的路线。

    可是出发时才发现他竟被分配在狗皇帝的銮驾里。

    千尧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又不敢抗旨,只能硬着头皮和狗皇帝一起上了那车。

    帝王乘坐的马车很宽敞,里面容纳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甚至还放着茶具棋盘和点心。

    狗皇帝一上去便施施然地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千尧自然不敢,原本想跪着,可是还没跪下就见那人抬手敲了敲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千尧见状自然是不敢的,但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而且转念一想这些日子龙床都睡过了,也不好意思矫情,因此还是坐了过去,但屁股只坐了一点,并不敢坐实。

    “会下棋吗?”

    千尧刚坐定就听身旁的人问道。

    这……

    按理说原身是世家小公子应该是会这些东西的,但他又不是原身,自然不会。

    且这种东西也不是靠自己猜就能蒙混过去的,因此千尧纠结了片刻,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会。”

    面前的人似乎也因这个答案而有些意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摆好棋盘道:“朕教你。”

    千尧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回了句,“是。”

    然后坐在他身边学了起来,老老实实学了半天,但还是什么都没学会。

    一盘棋下的乱七八糟。

    下完后千尧根本不敢抬头,生怕狗皇帝生气,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千尧反而听见了一声轻笑。

    千尧抬起头,然后就见面前的人正用手抵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他,指间还捻着一枚白玉的棋子。

    “确实没天分。”

    狗皇帝说着将手中的白玉棋子放了回去。

    “奴才该……”千尧刚想认罪,然而刚一开口就被一块点心堵住了嘴。

    狗皇帝又开始投喂他吃东西。

    千尧没去过围场,不知道那里离皇宫有多远,只感觉到这一路格外漫长,一直快天黑才到了地方。

    千尧也被投喂了一路。

    因为路上吃的太饱,他连晚膳都吃不下,狗皇帝也没逼他。

    自己吃了点东西后便让人抬来热水开始沐浴。

    沐浴完后便和千尧一起上床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千尧已经习惯了晚上和他睡在一起,原本已经能平稳入睡,可是今日不知是不是终于到了围场的缘故,千尧怎么也睡不着。

    但他身侧就是皇帝,又不敢乱动,因此只能闭着眼睛假寐,一晚上似睡非睡。

    因为没有睡好,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脑有些昏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伺候狗皇帝。

    自从晚上开始在龙床上睡觉后,千尧就没再像往常一样白天补觉,晚上再过来,而是日日待在狗皇帝身边。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几乎同吃同睡,寸步不离。

    除了没有什么什么亲密接触外,现在的他诚如小福子所说的一样,确实很像宠妃。

    这也让千尧更加看不懂狗皇帝的心思。

    但最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按照目前的情形,自己逃跑后是否真的能后顾无忧地和陆砚山离开这里。

    正想得入神,一道声音突然传来,“没睡好吗?”

    千尧闻言连忙回过神,然后就见狗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穿戴完毕,正望着自己。

    千尧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脸,心想他的脸色很难看吗?这都能看出来?

    但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面前的人闻言眸色沉了一下,却也没有多问,而是示意他坐下一起吃饭。

    千尧面前摆的依旧是素菜。

    吃完后千尧和他一起向外走去,接见完大臣后便是围猎。

    宫人伺候皇帝换上骑射的衣服,牵来御马,拿来弓箭。

    皇帝一一接过,然后翻身上马。

    身后的王公大臣,御前侍卫见状也纷纷上马,跟着皇帝骑射起来。

    一时间各种猎物四散,林中惊鸟飞腾,沉寂的猎场瞬间活了起来。

    千尧的目光也随之而去,然后在穿着侍卫服的御前侍卫中看见了陆砚洲。

    而陆砚洲也正回头看着自己。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因此两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视,目光一触即分,但千尧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一切都在按在陆砚洲所说的发展,所以逃跑就在明日。

    皇帝这一夜收获颇丰,很是开心,于是令众人同聚,一起烤肉吃。

    千尧原本也要跟在身边伺候,但狗皇帝似乎知道他现在见不得荤腥,于是让他先回去。

    千尧求之不得,自然从命。

    回去的路上千尧又一次遇到了巡视的陆砚洲,原本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高高悬起,千尧实在坐立不安,于是去找了小穗子。

    小穗子这次也跟着随侍,不过他的随侍是给钱打点的效果,因为这次逃跑他也会参与其中。

    千尧到的时候小穗子刚忙碌完,见他过来了,连忙洗了手和脸,又散了散身上烤肉的荤腥气,这才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不用随侍吗?”

    “嗯,陛下让我先回来。”

    “回来也好,今日前面宴饮吃的都是烤肉,我还担心你闻不惯。”

    千尧闻言摇了摇头。

    “怎么了?”小穗子也看出来了什么,连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千尧不安又不舍地握住他的手,“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走不了的,阿尧。”小穗子闻言冲他露出一个笑,“别为我担心,只要……你们幸福,我就会开心。”

    “我舍不得你。”千尧一听眼眶立刻红了。

    “我也舍不得你,但即使见不了面,只要知道彼此过得都好,就足够了,更何况陆少爷是御前侍卫,他今后也可以告诉我你的消息。”

    “……好。”千尧知道事已至此不可能再感情用事,因此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许哭。”小穗子说着头一次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马上就自由了,要开心。”

    “嗯。”千尧重重点了点头。

    因为有了小穗子的安慰,千尧的心里安定了不少,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回来的时候狗皇帝还没回来,千尧原本想坐在椅子上等他,但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刚坐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千尧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看见了黑红色的龙袍。

    千尧整个人瞬间清醒,抬起头就见自己正窝在狗皇帝的怀里。

    “陛……陛下。”千尧连忙叫道。

    “醒了?”面前的人闻言低下了头,见他醒了,将他在床上放下。

    然后伸出了手,千尧见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替他更衣。

    现在千尧对这些已经得心应手,因此很快就脱了下来,然后伺候他就寝。

    见狗皇帝躺下后,千尧也连忙脱了外衣和中衣,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然后把手递了过去。

    千尧困极,因此刚躺下就闭上了眼睛,然而狗皇帝今日不知为何格外精神,一直没有睡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他的手指。

    千尧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因此并没有理会,然而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却听身旁的人突然开口道:“千尧。”

    狗皇帝很少叫他的名字,因此千尧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很是怪异,浑身一激灵,连忙问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然而身旁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许久才道:“朕待你好吗?”

    千尧听到这个问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回了句,“好。”

    “真心的吗?”身旁的人继续问道。

    “自然是真心,陛下对奴才真的很好。”千尧硬着头皮回道。

    身旁的人闻言再次沉默了下去。

    这次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千尧快要再次睡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又听身旁的人道:“那就永远留在朕的身边,好不好?”

    “……好。”睡意朦胧间,千尧迷迷糊糊地回道。

    -

    第二日一早。

    千尧醒来后便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皇帝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有些难受。”千尧痛苦道。

    “请太医。”皇帝闻言立刻吩咐道。

    千尧一听连忙道:“陛下,不用劳烦太医,奴才休息一下就好。”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人沉默了下去。

    千尧见他没了声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惹恼了他,连忙抬起头,然后就见面前的人正望着自己,异色的眸子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他才回了一句,“好。”

    千尧这才松了口气,如愿以偿留在营帐里。

    待皇帝走后,千尧这才低着头向外走去。

    宫人无人不知他盛宠,因此虽然宫人不能随意走动,但并没有人敢拦他,因此千尧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随侍的膳司。

    此时天色未亮,正是膳司第二波送菜和采买的时候。

    即使是出游,随侍的人也极多,除了每日会有特定人的来送所需,膳司每日也要分几次出去采买,确保皇帝和大臣们享用的是最新鲜的食物,所以陆砚洲买通了其中一位送菜的马夫,让他可以随车出去。

    千尧刚一过来就被小穗子拉到僻静处,脱下了身上扎眼的御前服侍,换上了最不起眼的一身布衣,然后来到了今日来送菜的马车前。

    这会儿还没出发,因此马车前并没有人,只放了几个半人高的坛子,看起来又闷又沉,千尧瞬间明白了小穗子的意思。

    刚准备上去,千尧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最后一次抱了小穗子。

    “保重。”

    “你也是,你们一定要好好的,阿尧。”

    “嗯。”

    千尧说完便钻了进去,小穗子则帮他盖好了盖子。

    这坛子也不知原来装的什么,一股怪味,尤其是盖上盖子后更加明显,因此千尧只能屏住呼吸,希望赶紧出去。

    很快,他就感觉到马车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

    车上的东西重,因此马车走得很慢,坛子不算大,里面的氧气很快就要耗完,所以千尧只能拼命压缩着自己呼吸的次数,祈祷赶紧离开这里。

    但马车依旧悠哉悠哉,千尧很快便觉得有些缺氧,想要打开罐子透气,但他也明白自己一旦这么做了,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因此只能逼着自己忍耐下去。

    拼命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今日陆砚洲不当值,可以休息,会把他的衣服洒上鲜血和监牢里弄来的特意处理过的碎肉人骨扔进山林,做出被野兽掳走吃掉的假象。

    毕竟虽然围场的野兽都被驯化过,但野兽毕竟是野兽,往年也发生过吃掉宫人的事。

    接下来就是将自己先送离鄢都,等一切平静后陆砚洲会想办法辞去御前侍卫一职,和他彻底离开这里。

    应该可行吧,千尧开始在脑海中复盘着他们的计划。

    还没等他想完,就到了第一处可能暴露的位置,围场门口的守卫。

    只要是皇帝周围,守卫都格外严格,进出皆会盘查。

    虽然陆砚洲给了马夫足够的“过关”银子,但千尧听到守卫的声音,一颗心还是立刻悬起。

    然而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却听侍卫道:“走走走,赶紧过去。”

    “今日不盘查了吗?”

    “几个破罐子有什么好查的,赶紧滚。”

    “是是是。”马夫一听,立刻驾车。

    千尧没想到这么顺利,重重呼吸了一口,但很快便意识到此时的处境,连忙捂住了口鼻。

    过了关卡后便渐渐没了人声。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盖子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新鲜的空气涌入,千尧仿佛溺水之人一般连忙把头凑到了罐口,拼命大口大口地呼吸。

    马夫见状连忙小声道:“小公公,你再忍忍,等到了僻静处你就能出来了。”

    马夫说完便回去继续赶车。

    有了新鲜空气后千尧终于重新活了过来,也没那么急迫,借着头顶的那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天亮了。

    他居然真的就这么出来了,简直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千尧很难描述这一刻的心情,灵魂仿佛被抽离,只是靠着身后的罐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头顶。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很久很久,借着头顶的那一道缝隙,千尧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由明到暗。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

    整整一天已经过去。

    陛下应该已经发现他“死”了吧,千尧想。

    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想得入神,千尧突然感觉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吗?

    千尧抬手掀开罐子,微微探出头去。

    然后他就见坐在最前面赶车的马夫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而不远处着火一般灯火通明。

    千尧抬头看去,然后就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队身穿黑色侍卫服的人马,两侧是一排又一排的侍卫手持火把肃穆站立。

    而所有人的最前面,是一匹红棕色的汗血宝马,马背上坐着身穿黑红色骑射服的年轻帝王,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看了过来,正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