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她如何了?”



    白烨诊脉的手微微颤抖,猛地跪在地上。



    “回陛下,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回天乏术。”小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他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身为医者,却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的生命一点点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还有比这更加令人绝望的吗?



    “主子,呜呜.....”



    沛儿跪着爬向床边,显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三公子根本不会开这种玩笑。



    听到白烨的话,萧翊衍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还有多少时日?”



    白烨哽咽道:“最多到明日戌时。”



    萧翊衍抬起的手猛地垂落,合上眼,眼泪终是夺眶而出。



    “通知镇北侯府吧。”



    “是。”



    白烨双目通红地往外走,虽然残忍,但到底是要让家人见上最后一面的。



    长宁啊长宁,这次你当真是要痛煞我们啊!



    白烨走后,萧翊衍走到床边,轻轻将床上的人儿拥进怀中。



    他朝着正在哭泣的沛儿和芍药道:“你们先出去吧,朕想同长宁单独待一会儿。”



    芍药将已经走不了路的沛儿扶了出去。



    当内室只剩下两人后,静得可怕。



    萧翊衍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长宁,你不要我了吗?”



    滚烫的眼泪正巧滴在白长宁的眼皮上,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只不过此刻却满是悲伤。



    她似是不确定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萧翊衍?”



    “我在。”他抓住那只无力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一路引导贴在她高耸的肚皮上。



    “萧翊衍,你看,咱们的孩儿长大了。”



    他的手有些抗拒,内心还是觉得因为这个孩子,他的长宁才会即将没了性命。



    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按住了。



    突然,手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的手忍不住贴平肚子,下一秒,小家伙踹的更用力了。



    “他想必是喜欢你的。”



    “朕不要他的喜欢,只想要你,我只要你,长宁!”



    他眼中的恳求,长宁没办法回应,只能别过脸。



    “萧翊衍,答应我,我死后,务必要善待咱们的孩子。”



    男人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其对视:“白长宁,你听好了,你若是敢死,朕便将他丢去喂狼。”



    “你敢?萧翊衍,你当真这般狠心,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即使你放过朕,朕也不会放过你,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



    白长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萧翊衍,咱们当真要如此吗?我最后的一点心愿你都不答应我吗?非要让我走的不安心才行吗?



    镇北侯府也可以将这个孩子养大,可你是孩子的父皇,他本就缺了母爱,我不想他连你这份父爱都得不到。”



    “张口孩子,闭口孩子,白长宁,朕问你,你可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素未谋面的胎儿吗?



    看见他眼底的受伤,长宁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和未出生的孩子比,幼稚。”



    “你总在担心孩子,可你一旦......孩子也活不了。”



    她腹中的孩子现在满打满算才刚刚七个月,十月才瓜熟蒂落,七个月即便是强行生下来了,也很有可能会夭折。



    白长宁眼神坚定:“不,他能活。”



    说着,她从腰间将那个素色锦囊拿了出来。



    “这是光华寺的德一大师给的,德一大师是大能之士,他说能便是能。”



    萧翊衍将手中的宣纸展开,看到了一行字迹,上面写着:偿因得果。



    “仅凭这四个字,你如何能断定?”



    “你莫急,待我喝口水缓缓道来。”



    喝完水后,白长宁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萧翊衍,包括上一世惨死,这一世借他之手报仇的事。



    还有上一次去光华寺,德一大师说的因果的事,统统告诉了他。



    萧翊衍听后,心神微颤。



    “所以,你便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偿还种下的因?”



    白长宁点了点头:“正是,我本就是重生的,按照既定的宿命,我早死了,这些时日,算是偷来的。



    能救下镇北侯府,能与你结成夫妻,孕有一子,已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哈哈哈哈.....”



    萧翊衍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听着令人心疼。



    “那朕呢?白长宁,这一世,你将朕当什么了?复仇的工具吗?目的达成了,便弃若敝屣吗?”



    白长宁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男人,其实,她也舍不得离开他,但有的时候,必许要做出抉择。



    “你若是这般想,那便是吧!”



    恨她吧,这样或许能好受一些。



    萧翊衍的拳头死死握紧,这个女人还当真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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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他听见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想必是你爹娘他们来了,见见吧!”



    他刚想抱她起来,却见她眉头痛苦地揪起,手捂着肚子。



    “长宁,你怎么了?”



    怀中女人眼中含泪,低声道:“萧翊衍,我疼~”



    只这一句,就将他心中的所有怨气都驱散了。



    他朝外大喊:“三哥快来。”



    白长宁的小手揪着他的衣领子,“不用叫三哥,我,我要生了。”



    “要生了?”



    不是才七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



    想起刚刚她喝水的时候,神色有些异常,萧翊衍怒了:“你吃了催生的药?”



    “嗯。”



    她知道自己活不过明天,孩子必须生下来。



    这药,是她让芍药早就配好的,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哼,好的很。去找稳婆来,快。”



    白烨刚进来,就被沛儿和芍药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要分娩了,院首大人进来恐有诸多不便。”



    白烨顿住了脚步,朝着芍药拱了拱手:“听闻姑娘也是大夫,帮帮舍妹,拜托了!”



    “好。”



    门外,镇北侯府的众人焦急不已。



    沈黎玥已经扑在白震天怀中泣不成声了。



    老夫人老泪纵横,不顾众人阻拦,朝着西方跪下,手中的佛珠不停拨动着,嘴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白烨并未说明状况,只说了长宁可能有生命危险。



    若是直接说,祖母必定是受不住的。



    原本想不告诉她老人家,但若是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会是她老人家一生的遗憾,便将人带来了。



    可没想到,又遇上长宁早产。



    所有人中,只有白烨清楚的知道,这时候分娩极可能会立刻要了长宁的命。



    他们所有人,或许见不上长宁最后一面了。



    他毫不顾忌形象地瘫坐在长宁宫门口。



    白泽和白彦看出了端倪,强忍着泪。



    “三哥,当真没有一丝办法了吗?”



    “是三哥无用。”



    白泽眼含热泪,见一旁的凉亭内有琴,便弹起了小妹小时候最爱听的《醉渔唱晚》。



    犹记得她小时候说:世人皆爱《高山流水》,我独爱《醉渔唱晚》,我非要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俏皮可爱的音容犹在眼前,如此鲜活的小妹,怎能离开呢?



    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红的刺目,



    众人的心乱了,琴声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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