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笑傲江湖》(五)
日月神教!
乔安绝不会认错这个图案象征着什么。
其实这个日月合璧的纹路雕刻得非常简陋,再加上这张棋盘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这使得这个纹路更加不显眼了。若非乔安对诗诗夫人曾经的身份相当敏感,她即使隐隐约约的摸到了,大概也只会将它忽略过去。
乔安发现自己跟日月神教真是命里犯冲,这真是惹也惹不起,躲也躲不过了。
那个红衣女子……
之前诸多蛛丝马迹顷刻间在乔安的脑海内串联起来,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东方不败。
除了他,还能有谁?
第一次遇到他,应该是真正的巧合。
至于第二次……
她刚来到济南府,就听到的龙凤刀掌门人一家遭遇的变故。想必这桩惨案,就是在东方不败的命令之下酿出的杰作。
想到这里,乔安把棋盘规规整整的重新摆好。
他认出自己来了吗?
乔安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识破身份的可能性很低。她自认对假扮男装颇有心得,天衣无缝不敢当,但寻常不精通易容的江湖人,也休想看出什么破绽来。
况且以东方不败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性格,再加上他在原著中连杀七房妾室的“丰功伟绩”,她不认为东方不败在识破自己的身份后,还会允许自己活着。
他只会猜测,她突然隐姓埋名逃离黑木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自宫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旧日里他与诗诗夫人之间的恩爱,绝不会成为他对自己痛下下手的阻碍。
曾经同床共枕的夫妻,如今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扮女装,相逢不相识。大概这世上很难再找到比这更古怪的状况了吧。
东方不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乔安状若无事的原路走回书房。她只知道,再玩下去事情就要真玩大发了,一不小心变成杨莲亭2.0版本就不好笑了。
第二天清晨,那第一缕阳光如利剑斩破苍穹,映得整片天际都泛起了鱼肚白色。晨雾朦朦胧胧的笼罩着济南府,然后也像是被刚刚那道光剑斩伤一样,逐渐消融于阳光中,唯留下枝叶草蔓上带着的点点晨露。
早有婢女候在房间外,只等着乔安起床,好在第一时间进去为她更衣洗漱。然而她一直从晨光熹微,等到了天空彻底放明,都没能等房间的主人呼唤自己进去。
她有些懊恼地想道,那位公子又无法说话,他就是想叫自己也没法叫自己进去啊。
快巳时的时候,公子还是没有出来,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公子是还在睡觉,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前不久,龙凤刀派掌门人的千金及其夫婿被魔教中人斩下项上人头的事情,在济南府闹得沸沸扬扬。日月神教的名声,几乎能夜止小儿啼哭,每家每户凡是听到一点异常响动,都浑身紧张,总觉得下一瞬间,也许自己就会被魔教盯上似的。
婢女对此同样心有余悸。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通武艺,前不久才被采买进来,完全不知道这里这所宅邸属于日月神教,如此一来就难免多想了。
婢女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唤道:“公子可是已经醒来了?”
房间内没有人回话。
她迟疑了一下,略微提高音量说:“打扰了,奴婢要进来了。”她在门外行了一礼,然后就推门而入。
床上被褥整齐,房间里空无一人。
……
马道上出现三十来号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穿着一身统一的短打,或骑马,或坐在装载着箱子的驴车上,一副押镖的架势。剩下的人,虽穿着不一样,但看起来也是同路而行的样子。
这世上终究是不会武功的人多一些,大户人家出行时自然是前呼后拥,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操心,可这对于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就太不可能了。
普通人要想远行,为了自身安危,他们往往会在事先打听打听有没有顺道的镖局,交上点银钱,镖局的人很乐意顺路带上这些同行之人。
当然了,你若不交点钱两就这么跟在镖局的后面赶路,只要别跟的太近了引起警惕,镖局的人也不会驱赶你,毕竟这道路又不是镖局的人铺的,你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他们能说什么呢?走镖的人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黑白两路左右逢源,真正需要他们赤膊上阵厮杀打斗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能多结个善缘就结个善缘。不过相对的,真到了那种十分危急的紧要关头,他们只会看顾那些交了银两的同行之人,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而今与乔安同行的,正是隶属于福威镖局的人马。
福威镖局的人对她可谓是相当客气,客气到热情的地步,这倒不是因为她交的银子多,而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大夫。
之前她趁夜离开了济南府,一时之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又正好遇上福威镖局的人,就干脆同路而行了。
几天过去,这趟人马中的史镖头一夜醒来,发现他的手不知被什么毒虫咬了。初时又痒又麻,后来整个手掌越发肿大,皮下似有脓液,皮肤被撑得极薄,高高的鼓起,疼痛难忍。他们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纵使有银子,也没法请大夫来诊治。
他心中不安,这手要是治晚了怕是要废了!
于是有镖师找上那些同行的客人,询问有没有人懂医术。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上前看了几眼,摇头叹息,只道自己无能为力。
乔安知道这件事后,秉着日行一善的想法,就过去看了看。
她问人要了一根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为他放了放血。她又留下了两个药方,都是常见的草药,一个方子的药煎熬成汤服用,另一个方子的药用来外敷。镖局的人常年走南闯北,一些基础药材大都常备着,唯有一两样暂时没有,不过也都是野外常见的植物,和荠菜、苦菜一样多得很,多留心些不难采摘到。
结果两副药下去立竿见影,疼痛渐缓,开始结痂。
乔安生得年轻面嫩,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打扮,虽然她腰间别着一把剑,不过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大夫越老越吃香,一开始时,史镖头虽然愿意让她诊治,但其实更多的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
谁能想到这手真让乔安给治好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对方从头到尾举重若轻的言行,史镖头就知道自己是遇到行家了。
之前自己居然还怀疑过这位乔公子的本事,史镖头满怀愧疚。
史镖头在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面前都是有几分脸面的,他能从一个小小的镖师跻身成总镖头的左膀左臂,自然有他成功的原因。他的功夫在镖局里算不上最高的,放眼全江湖更是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心思之细腻在整个镖局里当属前列。
这样一个本事的大夫跟着他们走了这么短时间,他们毫无所觉不说,底下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镖师,保不准还曾在私底下偷偷谈论轻视过乔公子口不能言的事情。
史镖头当即就令人备上大礼,前去道歉致谢。
“以前只笑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曾想我也有这一天,先前对大夫多有怠慢,乔小兄弟不与我这等粗人计较是一回事,我却不能不来道歉。蒙受乔大夫恩惠,无以为报,只能奉上些许薄礼,还望小兄弟万勿推辞。”
乔安当初愿意出手帮史镖头,原本就不是出于施恩的心思,留下药方过后,她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乍见史镖头如此热诚,她还小小的怔了一下。
……
史镖头心思虽细,人却是个爽朗的脾气。
前面有提到过,镖局走镖往往会带上同行之人。这些同行之人可以吃自家带的干粮,也可以吃镖局的伙食,不过如果随行之人太多的话,就只能各吃各的了。
乔安离开济南府时带的东西不多,遇到福威镖局的人马后,一直吃的都是他们的伙食,虽然不怎么精细,但绝对饱腹。
然而这都是她救了史镖头之前的事情了,她救了史镖头以后,基本上是但凡史镖头有的,就绝对不会缺她一份。
“乔大夫!底下皮猴子们逮到了点野味,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啊?”史镖头提溜着两只绑在一起的野兔,向乔安问道。
乔安放下手中的书,看她的姿态,不知道人许是还以为她在看什么经史子集,实则不过是她从一个相熟的镖师那里借来看的坊间话本。
光吃干巴巴的粗粮都吃腻了,她对着史镖头笑道:“既然史镖头有请,我怎会推辞?”这段时日来,她早就跟福威镖局的这行人混熟了,也就不再假装自己不能说话了。
相处久了,史镖头也知道了这位乔公子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爱说话——这却是真的,每个人的体质都各有不同,诗诗夫人的声带不太适合模拟男声,用男声说话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干涩不适感,从这方面来说,乔安确确实实是“不爱说话”。
史镖头反倒因此更愧疚了,之前那他们还误以为乔公子是个哑巴。乔安知道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史镖头心里清楚,这位乔公子虽然不爱说话,脾气却是真的好。彼此熟悉后,有镖师身上有点不舒服,这位乔大夫二话不说就出手帮忙治好了。而且史镖头还从乔安那里得到了一张方子,里面的草药有些复杂,要到药店里专门抓药配置,配好后碾成粉末,撒在营地周围就可以用来驱除毒虫了。
史镖头对乔安颇为关照,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没办法,福威镖局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江湖里了,行走江湖不易,大夫的地位水涨船高。习武之人往往自身就会点粗糙的医术,寻常乡野间的大夫对他们没什么大用,然而真正医术高绝大夫哪是能随便遇到的。
史镖头喜欢乔安这性子,又加之自己欠了一份人情在对方身上。熟了以后,他又得知乔安暂时没什么去处,就想随处走走,就有心试试能不能把乔安拉进福威镖局里。
这么一来,他对乔安能不好吗?
第122章 《笑傲江湖》(六)
当乔安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镖师已经开始收拾起之前他们打到的野兔了。她认得这个镖师,据说是史镖头的得意弟子,年纪不大,今次是头一次随史镖头走镖。
这年轻人刀工实在一般,眼看一块好皮子就要毁了。她连忙出声道:“我来吧。”然后就把刀子接了过来。
乔安的动作极干脆利落,放血、剥皮、摘除五脏,明明一副有些血腥的画面,但在她有条不紊,快速迅捷的而动作下,反倒有一种奇异的韵律美感。
诗诗夫人在日月神教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乔安离开黑木崖后,她仍不曾干过什么重体力活,这一双手白皙无茧,银亮的小刀被她捏在指间,竟像是一个小孩子的玩意儿,越发衬得双手宛若一对精致的工艺品。
史镖头愣了一下。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手刀工着实漂亮,就是拥有祖传手艺、又在这上面干了一辈子的庖丁,大概也比不上这手刀工里的轻巧灵动。
莫非乔大夫会武?
史镖头思量了一番,又觉得不像。
以乔大夫这身医术,对方必然师承名门,说不定是师门独技。这手艺,若是用在刮骨疗毒、又或是什么削除腐肉上面,堪称绝妙。
江湖之事一旦涉及师承,往往变得非常敏感。如果旁人不愿说,别人总不能严刑逼问,要是擅自打探时引起他人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史镖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夸赞了一句:“好刀工!”
当乔安把这两只兔子处理好后,史镖头就拿了过去准备烧烤,他显然不止做过一次这种活计了,野味被他烤得外表香酥、内里鲜嫩,唇齿留香。
乔安享了好一顿口福。
史镖头趁机提出邀请:“不知乔大夫可有什么去处?这马上就到福州地界了,乔大夫随我等一起到福州如何?不瞒您说,也不怕您笑话,我福威镖局虽然家大业大,但镖局里供养的那几个大夫,都不过是庸庸碌碌之辈,像您这样仁心仁术、妙手回春的大夫,还真是一个都没有。您要是不嫌弃,不妨在镖局里安定下来,总镖头他求贤若渴,您要是能留下来,福威镖局上下必予以厚待!”
乔安听了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史镖头说的话她还是信的,而且她对福威镖局的了解其实远比史镖头以为的要深。他口中的总镖头,不就是林平之的父亲林震南吗?她太清楚了。
福威镖局、《辟邪剑谱》、《葵花宝典》、五岳剑派、日月神教、东方不败……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史镖头见乔安没做声,只以为乔大夫更喜欢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不愿意与江湖人交往过密。他退而求其次,说:“是我疏忽了,江湖险恶,盲目把乔大夫拉下水实有不妥。当地有我福威镖局坐镇,邻里安定,民风淳朴。乔大夫要是有定居的愿意,我可帮忙在当地选一处宅子。”
乔大夫就算不来福威镖局,但他要是愿意在当地住下来,他们上门求医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这样也不错。
乔安明白他的打算。济南府一事之后,乔安心里四处游玩的心思淡了不少,她听完史镖头的话,在史镖头以为没戏了的时候,出声道:“如此,以后就有劳史镖头多多关照了。”
史镖头一听,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乔安听进去了他的话。
“谈什么关照不关照的,我上门做客时乔大夫不嫌我烦把我逐出去就好!”史镖头拊掌而笑。
……
乔安在这边与人聊得舒心,前几日时,济南府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宅子里的仆役与护卫们,发现贵客不见后,立马上报给了上一层的管事。
东方不败看着手中的辞别信,神色莫辨。
这是乔安留下的一封信,这封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道歉的信上,字字句句皆诚挚有礼,东方不败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柔和下来。
他眼神如冰,蓦地,他笑了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了手掌中。
……
乔安随着史镖头到了福州。
到了福州后,她没有直接购置一处宅邸,而是在本地租赁了一处宅子。毕竟她只是暂时在此处安定一下,没有从今往后都在此地定居的打算。
但是在她搬进这座宅子后没多久,史镖头就从原主手里购来了宅邸的房契、地契,然后统统交到了她手中,说这是林总镖头吩咐的。
林震南的行事风格,从这里就可以窥见一斑。
在原著中,林震南就曾对林平之说过,“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了”,又言及自己能够在祖宗基业的基础上,再开拓出六个省份的生意,靠得全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这八字秘诀。
然而在世界上,不是你不去找别人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找你。他不明白“金玉无罪,怀璧其罪”这种堪称可笑的道理,更不明白在江湖中,拳头大的人才掌握着世间的真理。
福威镖局的灭门之难的祸根,其实早早的就埋下了。
收了别人的礼,乔安难免要为对方多想一些。
好吧,剧情这玩意大概又要被她崩得乱七八糟了。
过了几日后,林震南亲自来访。
“前几日我有事缠身,没能亲自前来致谢。听史镖头说,乔大夫不过弱冠之年,我还有所不信,今日一见才知他的确没有诓我,这般年轻医术就如此了得,他人乔小兄弟之名必定响彻杏林!”林震南说的倒也不全是恭维,他是真这样想的。
林震南接着笑道:“此前史镖头手上的伤多亏乔大夫为他诊治了,他日若有驱使,福威镖局定在所不辞!”
乔安:“总镖头太客气了。”
“非是客气,我说的这些话皆是真心实意。”说完,林震南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乔安看得出来,他是有话不好意思说,就道:“总镖头有事但说无妨。”
林震南叹了一口气,说:“我福威镖局的人,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少不了伤病。我手底下那几个大夫委实学艺不精,有些伤他们完全无计可施。而那些声名在外的大夫,要么难觅踪迹,要么无意与江湖人有所牵扯。老实说,乔大夫愿意在福州住下来,我心里着实高兴。只希望来日,我福威镖局之人求到乔大夫面前时,您能酌情施以援手。”
他虽然听史镖头说,乔安无意与江湖人有太多瓜葛,但没亲自请求过还是没法死心。手底下那么多兄弟随他闯南走北,眼见着他们受了伤却无人可医,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乔安倒也没有完全与江湖人划清界限的打算,她与日月神教的关系在那,早就不指望了。
林震南言辞恳切,又无逼迫之意,她说:“此事好说,救死扶伤为医者天分。只是我所学甚杂,仔细论起来,医术也不过尔尔,常有力有不逮之时,还望届时总镖头不要太过失望。”
林震南心中大喜,他道:“乔大夫谦虚了。我等江湖人,早就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道理了,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乔大夫到时候只管放手而为就是!”
林震南又说:“我见这宅子里冷清得很,乔大夫身边可有服侍之人?”
乔安:“初来乍到,还没想到这些事情。”
林震南:“如果没有,我倒是有人牙子可以介绍给小兄弟认识认识。他那里虽然在银两花费上贵了些,但保管买到的人都身家清白,买卖双方皆为自愿,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在古代社会,卖身为奴的事情屡见不鲜,主人家手里掐着卖身契用着也放心。只是乔安不确定自己打算在福州住多久,也不愿意这样做,就说:“用不着签卖身契,签个短契或是长契就行了。”
几天之后,宅邸里足足多了十几号人,有门房,有洒扫仆役,有庖子,还有粗使小厮,以及几个小丫鬟。
这期间,林震南还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过来了一趟,请乔安出手帮忙看一下身体。林震南像是生怕乔安这个书生样子的大夫因为畏惧江湖人名声,一转头就跑了,他在支付诊金时颇有一掷千金的架势。
她现在是既有钱也有人,可以好好的在福州府当一段时间的大爷了。
日月神教什么的,还是给她从哪来回哪去吧。
……
碧心是乔安如今的贴心丫鬟,她今年正好十六岁,二八年华,最好的年纪。她家里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许是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她父母决定把她卖到勾栏院里,换些银两给剩下的孩子换点粮食吃。
那一天,乔安为福威镖局出诊回来的路上碰见了碧心。
她满身狼狈的倒在地上,脸上尘土和眼泪混在一起,她不断在地上磕头,额上隐隐被磕出血,哭着求自己的父母,不要把她卖出去。
这年纪换做后世,还是一个坐在教室里,什么人情世故都半懂不懂的学生。
心思一动,乔安就把她带回来了。
既然是贴身丫鬟,乔安也就没有瞒着她自己其实是女扮男装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即使被人说出去了,她也觉得无所谓。
碧心乍闻秘密,立即赌咒发誓自己不说出去,一副宁死不暴露秘密的架势。
乔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反过来安慰她,说出来也没事。
碧心见乔安手上无茧,皮肤上也没有经过暴晒后留下的暗色,平日衣食住行虽然不追求奢华,但也颇为精致。碧心是那等天生聪慧之人,她看得出来对方出身富贵,这样的人对底层小民那些弯弯绕绕不太清楚也称得上是理所当然了。
“小姐……公子,哎,我该怎么称呼才好?”
乔安:“还是叫我乔大夫吧。”
碧心眼含忧愁,目中泪光莹莹,她说:“乔大夫不生于市井间,不知道家中无男丁仅女子持家多么艰难。那些官差个个都会看人下菜碟,前来收税时,都会故意欺负你,多收上几成的税前。大夫您又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那些泼皮无赖最爱欺负外地人了,夜间趁着酒兴仗着家中没有男主人,三五成群的过来砸门,要是家中仆役一时大意,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翻墙进来。”
碧心担心的不行,乔安却是一副万事不以为意样子,看得碧心都快哭出来了。
乔安笑了笑,说:“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是不怕的。其实我会武功,只是掩饰得好,旁人瞧不出来罢了。”
她见碧心不相信,又说道:“而且我与福威镖局的关系好得很,真要遇到什么事,跟他们说一声,立马就能拉过来二三十号人来撑场子。”
福威镖局的大名在本地人心目中堪称如雷贯耳,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镖头,在碧心眼里,显然比看起来文绉绉的乔安要靠谱多了。她一听,呆呆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连这座宅子,都是福威镖局的林总镖头赠给我的,改天我到福威镖局出诊时,你也跟着瞧瞧好了。”
听乔安这样说,碧心终于露出个笑脸,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当然不知道,以林震南的武功水准,乔安一只手能撂他仨。
第123章 《笑傲江湖》
有一个词叫做“拜码头”,意思就是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最好到当地有关势力那里拜访一下,在古代的人情社会中,这个不成文的潜规则相当重要。
福州府本地原有两家医馆,乔安作为外来户,就算有福威镖局撑腰,她要想插手这行当,于情于理也该派人见见这两家的主人,送上一份礼,说上几句烦请诸位前辈多多关照之类的漂亮话。
但乔安并不打算一辈子都扎根在福州,当个大夫也只是一时兴致使然,也就没有特地拜访这两家医馆,顶多在路上遇见对方了,打声招呼客套几句。
那两家医馆,倒没有因此故意找乔安麻烦。一是他们看得出来乔安与福威镖局关系不错,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何必招惹这些江湖人;二是乔安主要是做福威镖局的生意,分不了太多生意去;三嘛……
干五天歇两天,这个节日歇,那个日子歇,就你家歇得多!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好家伙,有这么开门做买卖的吗?
倒是有几个心思多的人捉摸着,这个新来的乔大夫这做派,有些像前朝官员休沐日的安排,现在有不少大家族里,还维持着这种休沐习惯。看这年轻人细皮嫩肉的,保不准是哪家的公子哥闲的没事出来耍了,他和福威镖局关系好,说不定就是他家里人瞧他一人孤身在外不放心,给他买了镖。
乔安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只管本本分分开自己的医馆就是了。
日子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一天天过着。
“大夫,我这右胳膊疼得不敢往上抬,握个东西也疼得厉害。”说话的人是一个发有白丝的大汉,他指着自己的右胳膊,苦着脸说道。
乔安仔细询问了一下病情,又给他把了把脉,并握着他的手臂让他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她心中就大体有谱了。这是得了肱骨外上髁炎,换个简单点的名字,就是“网球肘”,顾名思义,网球运动员容易得这种病症,说白了,这就是累着了!
乔安看了看这人的衣着打扮,问:“老兄家里可是做木活的?”
她给他检查了一下,症状不太严重,得了这病,最重要的就是歇着。不过她也明白,穷人家讨生活不易,有时候不是你想歇就能歇的。她一边跟他聊着天,一边装作按摩的样子把手放在胳膊上,实则是在暗地里用内力蕴养肌肉筋脉。
她低眉顺目为大汉缓解病症,大汉不知道她有内力在身,按摩也只是佯作样子,他只觉得让这么一个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文弱书生为他按摩挺不好意思的。
大汉借着说话转移自己注意力:“大夫看出来啦?是啊,从我太爷爷那辈就做这一行了,现在我和我家的几个叔伯也都是干这个的。”
乔安看了他一眼:“家里胳膊疼的,估计不止老兄一人吧。”
大汉愣了一下。这是怎么猜到的!他刚才可是完全没说这一点!
“你这病其实是因劳累而致,除了木匠,像砌砖、挂瓦这两个行当里的人,有这种症状的也是大有人在。如果病情轻微,歇上一段时间就可不药而愈,但若是负伤做工,伤上加伤,那就不好说了。”
大汉想起自家大伯,他去世前胳膊几乎动不了了,想来就就是这么累坏了。他明白乔安的意思,只是若不干活,家里靠什么吃饭,当下只是叹息。
送走这最后一个病人,乔安就直接回宅子里了。
碧心见她回来,立即张罗着布置饭菜、碗筷。
一直以来,乔安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喜好,她喜欢打扮,不过她喜欢的不是打扮自己,而是打扮别人。
碧心头上戴着一根鎏金嵌珍珠发簪,双耳带坠,腕间戴着两只贵妃镯,端得是环佩玎珰,全都是按着乔安的心意打扮的。
碧心如今每季都有四套新衣,这才多久,就连完整的头面她都攒了三套了,一套赤金的,一套嵌玉的,一套掐丝镶三色宝石的,那些零零散散的首饰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这还是多亏了福威镖局财大气粗,每次给乔安的诊金都不是个小数目。
也不怪有人会误以为乔安是那个世家里的小辈子弟,闲着没事跑出来玩的。就这副把身边丫鬟当小姐养的架势,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吗?
哎,败家子!
碧心之前偷着回家了一趟,其实她与她的弟弟妹妹并非同一母所生,继母来了后,她过得一直不算好,与弟弟妹妹的关系也寻寻常常,只是她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悄悄在家里放下一些衣服、首饰和银两,在被人发现前又离开了。
她回想起家里众人决定把她卖掉时那副冷漠的嘴脸,狠狠心,自此之后,只当自己不是这家人,再无关系了。
只愿此生好好服侍乔小姐,且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乔小姐再造之恩!
……
纵观各种穿越小说,如果主人公有机会来到《笑傲江湖》的世界,有这么三个地点最让人心心念念,有机会必然要去一趟。
一是襄阳城外独孤求败的剑冢,二是华山派思过崖,三就是福州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了。
《笑傲江湖》的世界观承自《神雕侠侣》,到剑冢走一趟即使学不会什么独孤九剑,就是杀几条菩曲斯蛇增加一些内力也好。
再说华山派的思过崖,五岳剑派曾把日月神教的十长老封在山洞内,十位长老在临死前,把五岳剑派的剑法以及破解之法一一刻在了石壁上,只要资质不是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学会这些剑法,绝对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头来了。
而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的吸引人之处,则在于与《葵花宝典》一脉相承的《辟邪剑谱》!
向阳巷老宅那边已经不住人了,目前,福威镖局的新宅坐落在西门大街。
福威镖局在福州一家独大,宅邸建构宏伟,极有气势。门前立着两根旗杆,足有两丈多高,一杆系着青旗,一杆系着蝙蝠雄狮旗,异常威风。
也不是没有人建议林震南把镖局的名字,由“福威”改成“威福”,他会大笑着说,这就变成作威作福啦,不能改不能改。他是真心喜欢福威这个称号,在他眼里,福气要比威风重要多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林震南其实是一个有些天真的人,他打心眼里认为,他只要对别人好,怀着真心想要与对方结朋友,别人就算不会同样对他好,但至少也会伸手不打笑脸人。
或许会有人嘲笑他,一点不懂江湖规矩,幼稚可笑,但说实在的,比起那些天天算计、斤斤计较的人,乔安更喜欢与林震南这类人交朋友。
乔安闲暇时配了一些丹药以及药膏,有疗伤的,有止血的,有解毒的,反正她十分清闲,现在这些丹药已经成为了福威镖局人手必备物品。
晚上——
林震南的妻子王夫人看着手里的礼单,嘴里嗔怪道:“父亲也真是的,都是自家人,而且我又不是整寿,何必让人送来这么多东西。再说了,只听说过孩子给父母孝敬寿礼的,哪有父母正儿八经给孩子送寿礼的道理。”话是这样说着,但她心里却是暖乎乎的。
她出身洛阳金刀王家,家里财多势大。自幼见惯了珍宝的王夫人,本不会将这份礼单看得太重,但是从洛阳到福州府,两地相隔那么远,这将近三千里的路程,里面包含的心意岂是能随便用金钱来衡量的?
“先不说这个了。”
王夫人擦了擦眼睛,对着林震南说:“今日我又让人去乔大夫拿了一批药,这些药实在好用。不知道下面哪个小子嘴碎说了出去,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到我这里来打听这些药的消息了。”
林震南说:“也不一定是哪个小子说漏了嘴,外面盯着我福威镖局的人不少,这药这么好用,的确瞒不住。”
王夫人不放心道:“你平时多上他那里走动走动。”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一个大夫,要不是对方有心隐世,无心扬名的话,大概早就能被人称颂为神医了,如此人物不是他们想留就能留下来的,可是至少也要努力一下不是吗?
这夫妻俩大概万万想不到,此时他们口中的中心人物,刚刚当了一回梁上君子,从向阳巷福威镖局老宅里离开。
乔安来向阳老宅当然是为了《辟邪剑谱》。
剑谱的藏身之处,原文中写得相当明白。达摩老祖画像所在的那个房间,他的手指指向的那根房梁之上。
她从房梁上找到一件袈裟,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子,当先一句就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她没有把袈裟直接拿走,好歹是别人家祖传的“衣服”,她带袈裟回去难不成还准备穿?她要的只是里面的内容。她把辟邪剑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已经一字不差的将内容记忆了下来,她把袈裟放了回去,这就从容不迫的离开了福威镖局老宅。
她回到家后,开始誊写《辟邪剑谱》。
福威镖局的灭门惨案,不就是因为这《辟邪剑谱》吗?
为了一份秘籍,弄得别人家破人亡。杀人不算,还要虐尸,这都是畜生,放到二十一世纪,每个人都该喂颗枪子,就算放到取消死刑的国家,也要牢底坐穿。
她这两三年与福威镖局走得近,自然见过那个日后为报仇雪恨不惜自宫,练就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的林平之。与那个沉浸在仇恨的疯狂与绝望中的青年不同,此时的他心思无邪,每次见到乔安,都会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乔大夫,为人急公好义。因面若好女,他长得实在好,每次骑马过街时,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偷瞄他几眼。
她把《辟邪剑谱》一连抄了几份,一份给青城派,一份给嵩山派,对了,华山派的也不能落下。
乔安想了想,全真剑法与玉女心经大概也需要抄一份,这全是看在华山道统传自全真教郝大通的份上,她临时决定额外再添一份全真功法给华山好了。
何苦一个个都去玩自宫,自己的徒弟林平之自宫了,身为门派之首的自己也自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华山派在搞自宫大促销,买一赠一呢。
说起郝大通来或许众人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要是提起他师父,那就基本上是无人不晓了。他师父正是全真教开派祖师——王重阳,而郝大通正是全真七子之一。
她知道全真剑法并不奇怪,再怎么说她也是当过古墓派弟子的人。
古墓派祖师林朝英与王重阳互有情意,然而对于王重阳来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林朝英在古墓中郁郁而终。林朝英生前几乎将一切与王重阳相关联的东西都研究透了,甚至创出玉女心经力克全真教武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且林朝英的真实心意其实是在希冀着,能有朝一日用玉女剑法与王重阳双剑合璧、共结连理,这一番番恩怨纠葛交织下来,古墓派对全真功法能不熟悉吗?
话说回来,只抄三份《辟邪剑谱》是不是有些少?这几天再多抄几份留给其他想要的人,到时候见者有份,谁也别抢谁的,谁也别跟谁客气。
她就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助人为乐,请叫她活雷锋。
至于原著剧情什么的,还是按老规矩,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第124章 《笑傲江湖》
青城派——
话说这日一早,余沧海早起练完功刚回到房间,就听到门外有弟子求见。他心中奇怪,怎么一大早就有弟子过来求见,而且现在眼看就到吃饭的时候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辰过来寻他,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来者是青城派的一个守山弟子,今早的时候,不知是何人留下了一个油皮纸包,四四方方,像是包着一本书的样子,正上方写着“余观主亲启”,这点名了要余沧海接收,守山弟子怕耽误什么事,就直接来禀告余沧海了。
余沧海心里更加奇怪了,他让弟子把那个油皮纸包得四四方方的物事放在桌子上,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怕包裹上有诈,便抽出剑挽了个剑花,挑割开了油皮纸。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里面包着一本书册,书册上方还摆着一张便笺,上书:“闻君渴慕辟邪剑谱久矣,不忍尔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特将其献上,举手之劳,不成谢意。”
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怎么知道他有心觊觎《辟邪剑谱》?
余沧海惊怒交加,他拂开便笺,快速拿起下面的书册。他的目光死死地凝在这本装订简陋的册子的封面上,那里写着一个足以在江湖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辟邪剑谱!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册子是真是假了,当即就翻开一页,然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第一页只写着八个字——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他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又化作了怒火滔天,好啊,这是那个混账小儿在耍着他玩?
只是他这股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就变作了震惊。
余沧海之师为已故的上一任掌门长青子,长青子昔年曾落败于福威镖局的第一任总镖头林远图之手,自此之后,长青子耿耿于怀,不断钻研林远图的辟邪剑法,然后终究不得要领。
长青子去世后,余沧海更是率领青城派众人,背着福威镖局苦练林家的辟邪剑法,然而无一人窥得门路。虽然青城派上下无一人找到辟邪剑法真正的入门之法,但是单论剑法的熟练度的话,怕是就连林震南这个正经的林家传人都比不得余沧海半分。
如今余沧海一看这剑谱中的内容,如何认不出这上面的一招一式都是真的?
“辟邪剑谱!”余沧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这居然是真的!
这个时候,他又忽的翻回了第一页,看着“挥剑自宫”这几个字,眼里几乎洇出血丝来。
……
华山派——
岳不群怔怔地看着桌面上的三本秘籍,一本名为《辟邪剑谱》、一本《全真剑法》、一本《玉女心经》。
自从华山派剑气之争过后,门中不知遗落了多少武功秘籍,就连昔日郝大通因为感念全真教的生活,从而遗留下来的全真剑法也变得十不存一。但今日,这完整的全真剑法,居然就这么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玉女心经》中所载内容更是不逊色于紫霞神功,而辟邪剑谱就更不用说了。
以岳不群的武功学识,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些秘籍中写的内容,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特别是这《辟邪剑谱》,岳不群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的!
在原著中,华山二弟子劳德诺曾窥见青城派暗地里演练辟邪剑法,劳德诺回去随意向岳不群模仿了七八招,岳不群一口就道出这是辟邪剑法。
他也认得辟邪剑法的原因,其实同样与青城派长青子有关。昔年岳不群的师祖曾在长青子研习辟邪剑法时与之见招拆招,岳不群对劳德诺说:“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试演,便知道这是辟邪剑法。”
那《玉女心经》他曾从教中典籍见过这个名字,来历他也大体清楚。他妻子宁中则自创的玉女十三剑,正是借鉴了《玉女心经》名字。
这三部秘籍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思,又到底什么人把这三部秘籍送到了华山?
岳不群咬紧牙关。
对方把三本足以成为镇牌之宝的秘籍拱手相让,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这其实还不是关键,最动人心弦的是——这三部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秘籍都是真的!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宁中则虽嫁给了岳不群,但仍然喜欢唤他师兄,她叹一口气,心中既喜又忧。
岳不群听到她说话,快速收敛起了脸上外露的情绪。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突然发问道:“今日之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宁中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除了你我,就只有把包裹呈过来的那个弟子了,不过他没拆开包裹,想来不知道这里面放着什么。”
岳不群说:“兹事体大,切勿走漏风声!”
摆在桌面上的这三部秘籍里的字迹一模一样,是天底下有志于科举一途的读书人,几乎都会写的台阁体,横平竖直,端正整齐,却又毫无个人特色。
纸张是最普通的宣纸,墨是最常见的墨。
对方将一切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细节,都完美的掩饰了起来。
嵩山派——
左冷禅手中拿着一本书册,他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字,带着几分嘲讽地说:“好一个‘辟邪剑谱’。”他显然不信会有人把真的辟邪剑法就这么白送到他手中。
他一点点掀开封面,然后他的目光在看清第一页上写了什么的时候顿住了。
……
乔安开个医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歇息时四处踏青,与她相熟的人都知道她这爱好,如果三五天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情。她这一次外出“游玩”的时间有些长,但也没有人太过意外。
唯二心心念念、迫切盼着她外出归来的,大概要属碧心和林震南了。
林震南听闻乔安回来了,连忙上门拜访,见到乔安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他见乔安久不归来,一直担心是否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比如说,有人查到了福威镖局的药到底是由谁供给的,然后趁人不备,直接把人给劫掠而去。听起来很是荒谬,但这事在江湖上实在是太常见了。
江湖上那些出名的大夫,哪个不曾被人威逼利诱过?
而林震南看得出来,他这位乔小兄弟看起来脾气不错,但内里却是有气性的。若真像他想的那样,可该如何是好?
所幸,乔安平平安安回来了,林震南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临走前他非常认真的对乔安说:“要是有江湖人前来骚扰,一定要记得到福威镖局通知一声,镖局里的兄弟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乔安没有推辞,反而顺着话头说:“有劳总镖头挂心了。我时常外出,不方便带着家中仆役,到时还请总镖头多费费心。”
林震南自无不应。
碧心日夜期盼着乔安回来,是因为她知道乔安其实是个女子。
这次乔安外出不曾带着她,这样一来连个打掩护的都没有。万一路上碰到匪徒,见她一个人上路,身上还带着不少银两,又看得出来她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狠心做出什么来。
碧心请了一尊菩萨,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每天清晨起床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这尊菩萨祈祷一会儿。
乔安每次离开前,都会将家里的事情全部托付给碧心,让她代为打理着。
然而这次乔安离开的时间有些长,碧心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内里难免慌乱。
或许是父母要把她卖到勾栏院的经历,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碧心生怕乔安觉得自己没用,像她父母那样嫌弃她只会浪费家里粮食,回来了对她没能打理好家中的事情感到失望。
她处理家里事物时无不尽心尽力,然后仍然担心自己处置的不妥当,害怕弄出什么纰漏。
每次与福威镖局的药品交易,她都会详细做账,虽然她知道乔大夫根本不在乎这些钱财,但她仍然不愿在这些事情上懈怠半分。
其实她之前根本不识字,这些都是乔大夫交给她的。她练字时间短,还没形成固定的笔迹。做完账册后,又担心自己的字太难看,害怕乔安会认为她在账册上誊写时根本没用心。
由于忧思过重,直到乔安回来的这段日子,碧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乔安看到比她离开前瘦了许多的碧心,蹙眉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碧心:“不妨事的,大夫平安回来我就能吃好喝好,一切都安心了。”
碧心见到乔安回来,几乎要喜极而泣。所幸当时正巧林震南来访,她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事态,这才憋回了泪水。
林震南离开后,这时的碧心已是硬憋得泪眼朦胧。
乔安给她把了把脉,见她果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离开的日子里,碧心将家里井井有条,乔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她来到书房里,还看到了碧心做的账册。笔迹如孩童初学,毫无神采风骨可言,但一笔一划间能看出来写得极为认真。她翻看了一下,居然发现这一页页纸上,不曾有半点多余的墨点,也不曾划改勾涂过一个错字,页面清爽整洁,一眼看过去就舒服无比,就连记账手法都是她最喜爱的那种。
乔安扣上账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识中玩了一出调教养成。
第125章 《笑傲江湖》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播起来这样一个说法,据说《辟邪剑谱》落到了青城派和嵩山派手中,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也不是没人反驳,结果有人直接拿青城派举例子。
青城派之前在余沧海的率领下,举派修炼纯招式版的辟邪剑法,这事又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就算没人亲眼看到青城派众弟子一起练习辟邪剑法,但行走江湖时难免与青城派弟子斗上,生死之争的紧要关头,自然是有什么招式用什么招式了,谁还顾得隐藏什么。
有人冷笑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青城派弟子有时用出的剑法和林家的剑法一模一样吗?”
福威镖局在林震南的领导下,讲究和气生财,动手的时候不多,见过林家剑法人其实很少,而同时见过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人出手的人,就更少了。就是见过又如何,毕竟有时候,事情就是一张窗户纸,没人点破时,就像“知见障”一样,一时间谁都不往这方面联想。
但之前流言四散时,众人心中本就有所偏颇,此时又有人说出这种话,这层窗户纸算是被戳破了。
现在好了,不管其余人是不是真的见过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剑法,青城派到底有没有得到剑谱,都不重要了。利字当头,人们总是更容易相信,他们自身想要让自己相信的事情。
余沧海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异常阴冷。
他教弟子练辟邪剑法不假,但那个时候他哪来的《辟邪剑谱》,不过是他师父长青子靠记忆力背下了林远图当时的空架子招式!结果这件事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他得到了《辟邪剑谱》的佐证!
而他现在也的确得到了真的辟邪剑法,但要想练这真辟邪剑法,就必须要自宫,他哪敢教自家弟子练它!难不成要让青城派改名太监派吗?
那个给他《辟邪剑谱》的家伙必然有所图谋!
他气得手抖,一掌落在桌面,整个桌子被他拍得四散开来。
林震南自然同样听说了这事。
当年林远图虽然将辟邪剑法写在了袈裟上传了下来,但有家训日后林家传人决不可翻看。林震南及其父,只当自己练的就是再正宗不过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了,全然不知他们所练习的辟邪剑法其实都不过是空架子。
“林家有哪里对不起他们青城派了!我福威镖局每逢三节,莫不是厚礼相赠,走镖时遇到青城派弟子,无不小心相陪,他们为何要非要偷学我家剑法?”
王夫人说:“岂止是青城派,还有那嵩山派。以青城派弟子手中辟邪剑法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们偷练辟邪剑谱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之功,恐怕已有数年之久了!”
林震南想起这两派弟子一边偷练自家剑法,一边又状若无事的与镖中兄弟笑语相谈,这等心计城府,竟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比起青城派,嵩山派却是无端背了一口甩不掉的黑锅,左冷禅当上掌门之后的确有心觊觎《辟邪剑谱》,但也只是想想,他还什么都没付诸行动。
他又不像余沧海那样有一个曾经跟林远图比武,输掉后心有不甘默默研习别人家剑法的师父,他哪来的辟邪剑法去教徒弟?
后来,天上掉馅饼似的来了一本《辟邪剑谱》,可是这才多久的功夫,他自己都没能下定决心下手练呢,哪来的胆子传授下去!
“定然是余沧海这厮偷练别人家剑法被人发现了,就拖我嵩山派下水!《辟邪剑法》藏掖了这么多年,后来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不好拿了,就直接扔给我,这厮安的什么心!”
左冷禅毫不犹豫的往余沧海的头上,结结实实地扣了一屎盆子。
……
碧心总觉得乔大夫自从回来后,看向她的次数就多了不少,而且是一边看着,一边沉吟着什么一样。
她心中无比紧张,左思右想,是不是自己之前打理家事时,哪里出现了错误,而大夫她心软,不好意思直接告诉自己,又或是认为不堪大用,决定不要自己了?
可她又胆小,不敢直接询问乔安,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坏了。
碧心不是那种拥有倾国倾城之姿的绝顶美人,但也绝对算不上丑人。
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在乔安用衣服首饰把打扮起来,又教会她如何化妆修饰一下面貌缺陷后,也完全能称得上是姿容靓丽了,然而乔安总觉得哪里差了一分。
倒不是乔安拿她跟石观音、小龙女、周芷若等绝色姝丽相比,而是她总感觉碧心可以更美一些,但就是差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碧心因为乔安没有回来,在种种思虑之下,消瘦了许多。
这个时候,乔安总算知道之前差得那口气欠在什么地方了。
——要是本地其他几个医馆的人,知道乔安从外地回来后放着正经买卖不做,而是思考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想来是又要在心底摇头叹几声。
有的人美在丰腴,如杨玉环,凝脂胭华,姿质丰艳;有的人美在瘦削,如赵飞燕,腰骨纤细,体态轻盈。
很显然,碧心不属于前者。
乔安看出碧心不自在,安慰道:“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碧心脸一红:“又拿我寻开心,我去配药去了,才不理你。”
有人说美人是靠养的,乔安也有些认同这句话。特别是在这个年代,要想成为一个美人,除去天生丽质的这个先决条件外,剩下的就要靠钱养人了。
对于高门大户的小姐们来说,有仆婢伺候着,有华服美饰打扮着,还有琴棋书画学习着,居移气养移体。
然而对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什么的都是天边浮云,下地干农活,洗衣做饭,样样少不了,除去极少数体质特殊的人,大部分人在这样天天风吹日晒后,都逃不了皮肤粗糙,十指笨如棒的结局,这女子便是生得再美,这时也要打几分折扣了。
碧心就是这样,幸而她还年轻,即使面色有些暗黄,但不是不能养回来,手指虽然变得粗糙,但骨骼却没有变得粗大笨重。
她来到乔安这里后,气色慢慢变得好了起来,也不再那么消瘦了,据她自己说:“天天好吃好喝的,我都一口气长了十几斤啦。”
现在由于多忧多思,又瘦了下来,却又不是一开始那种因为饥寒交迫造成的面黄肌瘦。
乍一看过去,她双目如水,腰如束素,然而她当年也是挑过水下过地的,虽身姿纤纤,却没有弱柳扶风之感,反而显得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
乔安因为自身性格、气质等原因,她的衣着风格偏向简洁。她一开始给碧心置办的衣服首饰,也常常是端庄优雅的类型,现在再看,碧心大概更适合那种清新自然的风格。
她说:“改天请人过来,再给你做几身衣裳穿。”
碧心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乔安突然又要给她做新衣穿,她劝道:“衣服够穿的了,再做就要压箱底积灰了。”
不过,碧心是劝不动乔安的。
……
自从江湖上再次传开《辟邪剑谱》的消息后,人心就浮动了起来。
倒是没有人怀疑这事与福威镖局脱不了干系,因为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会闲的没事干,主动把自家立身江湖的祖传秘籍交给他人?当然,如果家中出现内鬼那就两说了。
不少人心中暗自怜悯福威镖局,自家秘籍被人偷了,这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别看这福威镖局如今生意比早些年大了不少,但在武林中的影响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些时日福州府的江湖人多了起来,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瞧瞧福威镖局的笑话,或许干脆是别有居心。
林震南没心思理会这些人,谁家遇到这种事情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正准备着去洛阳探望一下老丈人,两边合计一下,看看能不能找青城派讨个说法。
王夫人之父乃中州大侠金刀门掌门人王元霸,江湖上声名不小,人过七十,但依旧精神矍铄。
在原著中,岳不群和木高峰曾说过,如果当时王老爷子和福威镖局在一起,余沧海未必能灭人满门。
在知道林震南有这样的打算后,乔安暗自赞同了一下。
至于青城派会不会拦路截杀林家人,她这倒不担心,毕竟现在还没发展到原著剧情中的那个地步,并且现在差不多全江湖中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青城派身上,余沧海哪有余力做小动作。
而会不会有其他人找林震南麻烦,她并不担心这一点。便是当初余沧海灭林家满门的时候,都找了个自己儿子被杀前来报仇挡箭牌,其他人就是再觊觎林家的秘籍,师出无名之下也不好动手。
《笑傲江湖》在人性的塑造上其实相当有意思,有些人明明是江湖正派,却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人人都像有一副假面。
对于江湖人来说,对付林家还不如对付青城派来得轻松。那《辟邪剑谱》本来就不是青城派的,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拿到手的,随便打个“为林家讨回公道”的借口,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乔安打算让江湖气氛再酝酿一下,然后到时候她就搞个《辟邪剑谱》大派送,以防最后真逼出几个满门弟子皆太监的邪门歪教,大派送的时候再掺上点正儿八经的其他门派的功法,争取共同创造一个资源共享型和谐社会。
林震南离开福州府后,乔安仍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开着自己的医馆,仿佛江湖上的这阵风雨与她完全无关一样。
因为这段日子福州府外来的江湖人多了起来,偶尔有江湖人因为她在本地的名声上门求医,她也视作平常的为人医治。
碧心的新衣裳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女要俏一身孝,她一身白衣,仅在衣服袖口处用其他颜色的丝线绣着朵朵茉莉花。福州府多茉莉,正值茉莉花开的时节,这图案倒是正合时令。
心思一动,乔安有心带着这一身打扮的碧心到福州府郊外写生,马车上装着笔墨纸砚,以及便于绘画的桌案,一切齐全。
碧心如今正是爱玩的年纪,就是表现的再年少老成,也免不了兴致勃勃一下。
碧心的鬓角上插着一直茉莉花,洁白淡雅,她身周是一片由茉莉花的枝叶连绵而成的翠色碧波。
乔安握笔,在纸面上细细勾勒佳丽倩影。她低着头,笔尖一点点勾勒出碧心发间的那朵茉莉,花瓣灵动,栩栩如生。
“敢问乔公子,这幅画也是三两银子吗?”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人极其熟悉,但是冰冷中却夹杂着一丝酷戾。
第126章 《笑傲江湖》
一听这个声音,乔安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要完……
这次真的要完……
她落笔时不由得重了一下,一团重墨出现在画纸上,一副即将完成的画毁于一旦。
东方不败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是无巧不成书了。
东方不败自宫之后,便对一切与《葵花宝典》相关的事物非常敏感,几乎掘地三尺的寻找与之有关联的信息。
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多难。
昔日,莆田少林寺得到《葵花宝典》。
华山岳肃、蔡子峰在机缘巧合下,私阅到原版的《葵花宝典》。这对师兄弟各自默背下来一半,回到门派后再互相印证,然而谁能想到,由于个人武道见解不同,这两部分居然无法合二为一。华山的剑宗、气宗之争正是由此而来。
后来红叶禅师遣弟子上华山,劝告两人万万不可修习《葵花宝典》。这个弟子就是林远图了,他实在是聪明,非但从岳肃、蔡子峰嘴里套出了《葵花宝典》的内容,更从其中悟得《辟邪剑谱》。他连少林都不曾回去,直接一封信寄回去,来了一出先斩后奏,自己给自己还俗了。
《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同出本源一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
林远图曾是红叶禅师最为得意的弟子,想也知道红叶禅师在看到弟子的辞别信后立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岳肃、蔡子峰这两个糊涂蛋就算当时没反应过来,但在得知林远图还俗后,也该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了。
算上林远图他自己,这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人知道这事。
再加上原著中把此事如数家珍的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六个人。
而且当年日月神教能得知华山手中有《葵花宝典》,直接攻上山,把《葵花宝典》抢到手。既然消息如此灵通,那么再细致打听一下,估计也不难得知《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的联系。
什么叫做秘密?
越隐蔽、越不为人知的事情,越有资格能被称之为秘密。
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无法称之为秘密的。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练的《葵花宝典》只是残本,然而全本在后来被红叶禅师烧毁了,要想完善功法,就只能参考《辟邪剑谱》。
近来《辟邪剑谱》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如此凶猛,东方不败就是原本不想来福州府,也被这段时间的各种消息激起想法了。
东方不败不敢将此事交给属下,他警惕着一切会让他自宫之事暴露出来的可能性,所以他思考后,还是自己来了。
然而就这么巧,福州府百姓无数,他刚来到此,就在无意中看到了乔安的身影。
一开始时他只当自己眼花,世上容貌相似者无数,保不准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但是再一细看,他就不确定了。直到东方不败听到福州本地居民唤他为乔大夫时,他这才肯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怀才不遇的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人要唤他为大夫。
他看到乔安与碧心结伴郊游,碧心被乔安打扮得光鲜靓丽,白衣是上好的云缎,腕上佩着一对白玉镯,远看姿态袅袅,好似哪户的大家小姐。
他听到两人有说有笑,乔安亲昵地唤对方为碧心。
好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他东方不败被江湖人畏如蛇蝎,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或许是他在一开始就看出了自己身份,否则为何会突然连夜从济南府离开?
他看着乔安折了一枝茉莉别到碧心耳边,又铺好纸墨为她画像。
东方不败几乎要大笑出声,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何其可笑!
东方不败见乔安没反应,又道:“怎么了,昔日一别,乔公子已经忘记在下了吗?”
他此时没穿长裙,他的衣服简洁而无累赘,毕竟他此番离开黑木崖是为了《辟邪剑谱》,要随时做好与人动手的准备。只是这衣衫大红如血,男子少穿绯衣,他头上又戴着一个垂着纱幔的笠帽,一眼看去依旧雌雄莫辩。在他有意放缓自己的步伐,又变换着语调说话,实在像是一个女子。
碧心看着东方不败,试探着问:“这位姑娘是……?”
乔安没去管已经被她一笔重墨毁掉的画,她对着觉察出气氛不对,满是担忧的碧心说:“你先回家,等我回去。”
为了防止碧心担心她,在回去后通知福威镖局,她又说:“这事就不用麻烦福威镖局的兄弟了,你安心回去就是。”
碧心紧张地看着东方不败,又看看乔安。红衣人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怕是来者不善。但她一向听乔安的话,虽是忧心乔安,但仍然听话地说:“我在家中等着你。”
她行了一个福礼,然后快步离去。
东方不败一丝目光都不屑于分给碧心,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安。
见东方不败没有对碧心出手,乔安心中稍安。
“前有秋瑾,后有碧心,乔公子还真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啊。”他见乔安都不再佯装口不能言了,他也不再假扮女子,他摘下斗笠,恢复了自己的原声,露出一张俊丽的男子面孔。
他见乔安的连上毫无惊讶之色。果然,他知道自己是男子!
那他曾经小心翼翼地假扮女子,生怕他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的行为,在他发现对方连夜离开济南,自己心中的茫然与惶恐,又算作什么呢?
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罢了!
乔安却是一时间没听明白东方不败的话,她先是想了想秋瑾是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见东方不败时,她给东方不败在扇子上题诗时写的诗人名字。
秋瑾还要几百年后才出生,莫名其妙成了她左拥右抱的对象,这脏水泼得实在痛快。
乔安:“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我与秋瑾素不相识,何来左拥右抱之说?”
她原本以为东方不败会直接开打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兴致与自己说话,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可不见得他是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么好的待遇,反而让乔安再次暗道一声“要糟”,这难道不该是杨莲亭的待遇吗?
东方不败:“我只相信我现在看到的!”
不,他现在就连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想相信了。
东方不败看着乔安,似是要看进她心底一样。
这人明明会说话,却非要假扮成口不能言的样子,而且他也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男子,自己只以为他会写字画画,而对方却有着一手让众人称赞的医术。但一直以来,他都装得天衣无缝,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又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说不定连乔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东方不败:“你浑身上下可还有一处是真的?”
鬼使神差的,东方不败心中一凛。
对方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是男子,那么他说不定早就认识自己!他既然见过自己,那自己是否也见过他呢?
他看向乔安面部的视线变得更为认真了。就像是疑邻盗斧一样,他明明没看出什么来,但下意识觉得对方易容了。
乔安感到眼前一阵寒芒闪过,她时机恰到好处的向旁边撤了一步,一根绣花针从她的脸颊旁边擦过。
东方不败笃定地道:“你会武功。”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五岳剑派?还是……任我行的人?
乔安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东方不败动起手来了,她反而放下心来了。
东方不败身上没有什么如山如海的压力,他只是如清风过隙般,眨眼间就遍布凛然的杀机,一阵绵密的危机感围困住一切与之敌对之人。
乔安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那柄看起来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佩剑。
用这具身体习武没多久的乔安,自然不会傻到与东方不败比拼内力。
当她感到眼前细弱的亮芒闪过事,她手中的剑好似一条银色匹练般自空中划过,几声脆响,几根细针被她打落在地。
乔安总是恰如其分的辗转步伐,乍看上去如在茉莉花海中闲庭信步,颇有几分诗中所云“醉袖迎风受落花”的美态。
这副姿态落在东方不败的眼里,他的动作居然顿了一下,眼神微微暗沉。
东方不败看得出她身法及眼光极佳,也不焦急,变化了一下攻击角度,几枚银针向着剑身的同一处攻去。
乔安接连挡下几招,然后微微皱眉。她手中的剑不过是随手从打铁铺里买来的,她有预感再如此下去,这把剑就要碎了。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过后,剑身哀鸣一声,碎裂开来,与此同时乔安轻巧地躲过两道自颊边掠过的尖细寒芒。
乔安也终于发现了,东方不败每次的攻击方向都向着她的脸。
打人不打脸啊……
她随手折了一枝花枝,花枝轻软似柳,倒是能够以木代鞭,再次挡下一招。她换回女声,道:“既然已经看出我易容了直说就是,何必非要动手。”
见她直接承认了,东方不败冷冷地道:“实在信不过乔大夫了,有些事自己还是亲自动手好了。”
她微微侧过身,然后摘掉了脸上轻薄的易容面具。
然后乔安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她这张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凄厉,以及对自己的嘲讽。
第127章 《笑傲江湖》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严肃一些,但乔安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了《爱情买卖》的歌词。
“好!好!好得很!我东方不败居然被人当成了傻子耍!”
东方不败不怕乔安就这样跑掉,因为他看得出来,她虽然招式精湛,眼力独到,但内力薄弱,如果他认真起来,她根本不可能从他面前逃脱。又或许,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乔安会不会离开了。
老实说,这口黑锅乔安是不愿背的。
“教主说笑了。”
当初她要是不走,如今东方不败死的数房小妾的名额中,就要添上她了。
至于后来女扮男装什么的,隐藏身份是真,但要说是故意为了骗东方不败那就不是了,而且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这样做行走江湖时更为方便。
再说了,东方不败他自己不是还男扮女装吗,就算这锅真要扣到她身上,起码也要对半分。每人半口锅,乔安都觉得自己亏。
“诗诗,这么些年来,你在我面前强颜欢笑、逢场作戏,真是难为你了。”这声音里尽是讽刺,只是不知是讽的是他自己还是对面的女子。
扪心而问,东方不败喜欢诗诗吗?
喜欢的。
或许该说曾经喜欢过。
喜欢到他能够把内里藏写着《葵花宝典》内容的衣衫,当做一件博得爱妾欢心的礼物,亲自披到诗诗的肩上。
东方不败笑得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
乔安一副完全不害怕他会不会再次动起手来的样子,她在心底默念着五、四、三、二、一。
东方不败突然间像是站不稳一样,毫无预兆的倒退了一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然而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紧跟着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一片单纯,我却全是套路。
这山寨版的十香软筋散,别的方面都好说,就是生效速度太慢了。乔安思忖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东方不败内力深厚,对药性有一定的压制能力。好在这药自带安眠作用,东方不败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堂堂魔教教主,就这样被一包药神鬼不知的给弄倒了。
东方不败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又或许只剩下丁点即将散去的清醒的意识。乔安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歉:“教主勿恼。我在外人面前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只知治病救人的大夫,实际上比这两者还不如,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就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多些防身之物也是应该的。”
她一边说着贬低自己的话,一边用刚才折断的枝条在东方不败一扫而过,全身上下的各处大穴皆被她毫不犹豫的封了个遍。
至于有哪家娇娇弱弱的姑娘,能和堂堂日月神教教主过上好几招,点穴点得如此干脆利落,乔安决定忽略这个细节。
乔安看着倒在地上的东方不败,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就这样把他仍在这里自己回家,然后解散家中的仆从,自己则带着包袱直接离开福州府,虽说这样一来她自己是绝对没什么危险了,但全福州府的人都知道她与福威镖局关系密切,东方不败要是在醒来后迁怒福威镖局就不好了。
如今林震南已经赶往岳父家,说不定东方不败能直接灭了这两家满门。
那她之前为保住福威镖局下的那么多功夫就全白费了,日月神教可比青城派厉害多了,这下子,估计连林平之这么根独苗苗都留不下。
乔安一想到自己光辉一片的人生履历表上,要添上“好心办坏事”、“猪队友”之类的荣誉称号,不禁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要是让她就这么把东方不败咔嚓了,她又下不去手。不是她不忍杀,而是身体的原主人是真爱着东方不败,虽然原主人已经在意外之下魂归西天了,但她的执念仍在。要是用了别人的身体再把别人的心上人一同送上西天与之作伴,乔安觉得自己得到的应该不是感谢,更可能的是在睡梦中被诗诗揍得满头包。
乔安想了想,干脆弯下腰一抄手,把东方不败给抱了起来。算了,还是把他一起带回去,她亲自看着吧。
她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很是认真的想道,东方不败不是想当女人吗?如果他听得进去她的话,第一步她一定要先建议他减个肥,哪个姑娘家这么沉。
这样走了几步,她又觉得这剧情发展有哪里不太对。
她低头看了看东方不败。
心想她自己都没能享受几回公主抱呢,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哪来的这么好的待遇。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动作,换了个姿势,把东方不败抗在了自己肩上。
……
东方不败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张雕花拔步床,而他正躺在这上面。他坐了起来,还没容他弄清楚这是在哪里,他就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调用丝毫内力!
当他发现自己身上诸如匕首、银针之类的武器都消失不见时,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既然有人搜刮走了他的武器,那么那个人在搜身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身体上的秘密?
这个猜想一旦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再也无法把它压下去。他攥着床沿的手猛地握紧,青筋都在手背上显露了出来。
那种被发现秘密的恐慌,与心底深处的羞辱感交织在一起,他浑身上下在刚刚意识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温度。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乔安正巧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她看了东方不败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教主醒来了?”
“是你,诗诗。”
乔安:“教主休息得可好?”
东方不败感受着被封住的数处穴道,他疲惫地闭上眼,说:“休息得不错。”
“诗诗,告诉我,你到底是任我行当初派到我身边来的探子,还是五岳剑派的人?”
“教主误会了,我谁的人都不是。”不论是身体原主还是乔安,见都没见过任我行,而五岳剑派那边就更没把探子安插进日月神教教主身边的本事了。
东方不败当然不会因为乔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轻易的相信她,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深究这一点了。
他想问一问,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自宫了的事情,但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他把牙关咬得死紧,就好像这样可以自欺欺人过去一样。
……
福州府的百姓们,最近发现乔大夫身边多了一名身着红衣,个子异常高挑的女子。据说这姑娘姓东,有人听见乔大夫叫她“阿芳”,两人关系很是亲密的样子。
不少人在私底下在暗暗猜测,这个阿芳姑娘到底是小乔大夫的什么人。
小乔大夫自家医馆里的伙计发现,有时候乔大夫在医馆里坐上一两个时辰后,眼见着一时之间没有病人,乔大夫就直接回家了。这可真是稀奇事,以前的时候,乔大夫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一旦出诊,可是会在医馆里雷打不动的一坐就坐上一天。
伙计好奇地问乔大夫是不是家中有事,需不需要他们帮忙。
乔大夫说不用,“就是有些担心家里人。”
可是之前乔大夫也没这么担心家里的情况啊,伙计一想,乔大夫一定是在说那个最近刚来到福州府的阿芳姑娘了!
单看乔大夫对这个阿芳姑娘各种关心的架势,从不放心阿芳姑娘一个人外出不说(据乔大夫说,他担心近日福州府多出来的那么些江湖人会不懂规矩冲撞了她),为了她,连出诊的时候都挂念着。
古人生活娱乐方式匮乏,一旦有了什么新鲜事难免一传十十传百,互相凑个热闹。
与乔大夫关系相熟的人心里了然,这大概是他未过门的小娘子吧?要不怎么会这么紧张她。
乔安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说法,这些流言正好免了她找借口掩盖东方不败的身份。
只不过她不在意,碧心却不能不在意。
乔大夫又不是真的男子,外人不知道,可是被乔安极其信任的她能不知道吗?那个阿芳姑娘才是个男子!这年头姑娘家的名节多重要,万一日后这两人的真实性别被抖出来该怎么办?
所以每当她听到外面的人在谈论这事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太好。
有别家的小娘子笑道:“哎呀,这就紧张起你家公子来啦?反正那个阿芳还没过门不是吗,既然如此,谁做正房还说不准呢。我看乔大夫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你看哪户人家有这样娇养丫鬟的,不过是那乔大夫面皮薄不好意思对你直说罢了。”
碧心听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好意思直说?”
“你还真是不开窍。我告诉你啊,你一定要先下手为强,那个阿芳我见过她几次,性子那么傲,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碧心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被灌输了一大堆后宅女子相处之道,直到回到家里,她才缓过劲来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碧心气得肝儿疼。
东方不败当然也知道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他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来的怔然。
他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面孔,他拿起一枚耳环,在耳朵上比了一下,然后在即将戴上的刹那,他倏地放下了手中的首饰,颤抖着手把铜镜挥落在地。
第128章 《笑傲江湖》
翌日,天色方晓,带着点湿意的风轻轻润过福州府的大街小巷。
东方不败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带着南方风致的雕花拔步床,它在东方不败醒来的第一刻就强迫性地提醒着他,这里不是黑木崖。
他身着中衣,来到衣柜前。
一把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数套样式不同的衣物。有男装,更多的……却是女装。
东方不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些罗裙上,他想不明白,乔安这样做是为了故意羞辱他,还是看穿了他隐秘的心思。
在彼此撕破脸,互相揭穿对方的身份后,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没有再穿过女装。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还是用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好了,好似这样就可以维持住他仅剩的那点尊严一样。
可是在他自宫后,他哪还有尊严可言呢?
他也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同样也忘了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他鬼使神差的再次捧起了女装,把它穿到了自己身上,这一穿就穿到了今日。
如今自己这样不男不女的,到底算个什么?
他穿好衣物推门而出,些许说话声随着拂晓的风传入他的耳中。
东方不败听得出,其中一道声音属于诗诗,而另一道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叫做碧心的小丫鬟。每天这个时候,诗诗都会教着那个叫做碧心的小丫鬟读书写字,有时还会教她如何诊脉制药。
别说如今基本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仆从这么好,就是那些医馆里的老师傅,在教导自家医馆里干了好几年的伙计时,估计也鲜有这么上心的。那个碧心连学徒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丫鬟,就这么掏心掏肺的教着,她就不怕将来有一日对方学得她所有的本事后,直接反了她?
他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弄不懂诗诗的心思了,不,或许该说,自一开始,他就没有懂过她。
东方不败的面上流露出一个冷笑,如果真像他想的这样,主仆二人反目成仇那就好了,她当什么事情都在她掌握中吗?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就见一身男装的乔安正低着头,站在晾药架旁,一丝不苟地晒着药草。与此同时,她还时不时地拿起一株植物,微微侧过头去,带点考教性质的询问身边的小丫鬟有关它的名称以及作用。
乔安今日难得穿了一件样式没那么朴素的衣服,她一身绫罗绸缎,腰间束着绣荷花莲叶波浪纹的精致腰带,衣领、袖口、衣摆处皆有花式配套的刺绣,精致非常。她腰间没有佩剑,而是被随意的放在一边。放眼一观,端得是一个名门贵公子的做派。
她眼中像是含着十里清风,扫过他人的时候,像是轻拂过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蔓延到骨子里的宁和。
乔安的身影落进东方不败的眼里,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乔安如何会察觉不到东方不败的到来,她原本展露出来的那点平和中带着些许笑意的神色淡了下去。
在她心目中,东方不败可是从头到脚都标着“危险人物”四个鲜红发亮的大字。
东方不败没有注意到乔安的神色变化,他只是出神地看着她,然后像是惊醒一般,眼里闪过一抹痛楚。
……
青城派——
余沧海独自盘膝坐在静室内,他的面前摊放着一本书,敞开着的那一页上写着“武林称雄,挥剑自宫”八个整整齐齐的字。
这后面的内容,他只是大体翻看了一下,还不曾真正修炼,但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的视线。这几个月来他辗转反侧,无论昼夜,他的脑海里满是辟邪剑谱的影子。
他的双目内充斥着些许血丝,身边放着一把匕首。
房间里燃着一支香,直到香上的星火泯灭,只留下一道灰迹时,余沧海终于动了。
他缓慢的把手覆在匕首的柄上,然后猛地握紧。
“弟子求见观主!”就在这时,门外有弟子大声来报。
匕首从余沧海的手中掉下来,铛啷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余沧海狠狠地一闭眼。
他听得出来,在外面出声的人是他的儿子余人彦。他之前对门下弟子有过吩咐,他要闭关,若无要事不得打搅,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余人彦还敢顶着他的命令来找他了。
他想着,如果这事……成了。他这辈子大概也这么一个儿子了,心中苦涩之余,也不禁对余人彦更加增添了几分纵容与疼惜。
余沧海把《辟邪剑谱》收起来,走到门外,看着一脸焦急的余人彦,皱了皱眉问:“人彦,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张。”
余人彦连忙请罪,并解释道:“儿子打扰了父亲的闭关,望父亲恕罪,不过还请父亲务必看一看这些东西。父亲闭关期间,这些册子在江湖中都传疯了!”
余沧海接过这几本册子,每一本册子的封面上都写着不同的名字,观其名字,这几本册子看上去像是不同的武功功法。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本书册的名字时,他原本漫不经心把玩着这几本书册的动作顿住了。
那上面写着四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辟邪剑谱》!
他忙翻开,待他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他彻底僵住了,这本《辟邪剑谱》也是真的!
……
不太对劲,最近一定有哪里不太对。
东方不败最近表现得实在太反常了,乔安总觉得与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太对了。
倒不是说东方不败最近在无中生事,恰恰相反,近日来,他表现得安稳多了,几乎能称得上是文静了。
他不吵也不闹,就是有的时候会看着她略微出神,对她的态度也是难得的平和,而不是但凡出言就语带狠戾、嘲讽,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
东方不败能够从众多日月神教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神教教主,为了武学狠得下心直接自宫,其人的心智谋略以及自身意志,绝对远超常人。
他现在内力被封,又受制于人,绝不会就此轻易地自暴自弃,所以他现在这种安静的状态反而更让人觉得违和。
莫非他是想要故作姿态,让她放下戒心,然后在暗中联络魔教弟子,让别人把他营救出去?可是乔安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并不是这样。
至于日月神教中会不会有人觉得教主多日不见,主动到江湖中来寻人,她就更不担心了。
先不说福州本地根本没有日月神教的势力,而且以她对东方不败的了解,他估计是拿了闭关当借口,然后才赶赴福州府的,估计这个借口还能为他的失踪的原因再拖一段时间。再加上,现在所有江湖人的视线,估计都被《辟邪剑谱》吸引过去了,最近日月神教就是知道东方不败不见了,应该也没这寻人的功夫了。只要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能够按时供应,一切都好说。
完蛋,东方不败这个伪·女人的心思,怎么比她这个真·女人的心思还难猜。
乔安在这里悠闲无事,整个江湖中的习武之人却都快被她弄得那个功法大派送行动给逼疯了。
之前众人还在准备向着青城派施压,逼迫青城派交出《辟邪剑谱》。结果这才过去了几个月的功夫,《辟邪剑谱》就自动跳进了众人的视野范围不说,这种绝世武功秘籍居然被不知名人士散播得到处都是了。不管真假先翻开看看再说,结果当众人拿到手打开一看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做“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嵩山派和青城派联手弄得障眼法,可怜余沧海和左冷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修炼《辟邪剑谱》的弊端太大,以至于让人不自觉的开始自欺欺人,无法判断它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与它一同出现在江湖上的另外几本众人皆闻所未闻的武功秘籍,却有识货之人觉得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绝顶功法。
这个消息的传开,对于整个江湖来说,就好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华山之上,岳不群看着弟子收集上来的近来在江湖中大肆传播的武功秘籍,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数月前有个陌生人送给了华山派几本武功秘籍的事,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两件事定是同一个人所为。
像岳不群这种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容易多想多思。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些武功秘籍如果都出自同一人之手的话,此人在江湖中该有多大的能量?
如果东方不败知道了岳不群的思考,他一定会不屑地告诉他,你想多了,“他”没有多大的能量,只有一个“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乔安为了不让东方不败去祸害别人,从而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自然早就做好了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瞒过他的心理准备,或者该说,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她,干脆就没打算隐藏什么。
人的好奇心是个很奇妙的概念,当被人越是对一件事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他人越是对这件事感兴趣,为了得知这件事的真相,总有人会做出一些让旁人难以想象、难以忍受的事情。
乔安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东方不败初次知道最近在江湖上搅风搅雨的《辟邪剑谱》事件,其实是出自乔安之手的时候,是一个月明风清的晚上。
乔安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雕刻着用来印刷武功秘籍的模板,而《辟邪剑谱》的成品雕版就放在一侧。
在那一刻,东方不败感觉连时间都仿佛随着从窗子照射进屋内的月光凝固了。
他果然就是个笑话。
那个时候,他声音干涩地问:“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形象?滑稽?可笑?”
正在一盏烛灯下,正拿着雕刻刀一点一滴耐心雕刻着印刷模板的乔安,头也不回地轻声问了一句:“怎样的形象?”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的专心、认真,像是不为一切外物所动。
她刀不停歇,细小的木屑从她的手下簌簌落下,就在东方不败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乔安缓慢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第129章 《笑傲江湖》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东方不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股颤栗感顺着指尖攀爬到了全身。
明明比这辞藻华丽千百倍的恭维话,他都听过不知多少,但没有哪一次能让他产生这种专注到不想错过一个字,恨不能连灵魂都要静止的错觉。
然而在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反应的时候,他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
他转过身,近乎形容狼狈的离开了乔安的房间。
乔安没有想到东方不败的反应这么大,难道是认为自己是在言不由衷的谄媚他?然而她说那句话时其实是相当认真的,她并不是在刻意说好听话。
在原著中,东方不败这个角色真正出场时,是在小说后期了。在这之前,金庸先生一直在通过侧面描写描绘这个被人尊称为武林第一的人物。
对于乔安来说,她对东方不败印象最深刻的戏份,其实并不是后面男扮女装的场景,而是任我行在描述东方不败时说的两句话——
“此人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
“我所佩服的当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有的时候,比起你的朋友,你的敌人更了解你。
任我行此人虽然手段狠辣,深谋远虑,但他的性格缺陷也很明显傲慢专横、自大狂妄,能让他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的说出佩服东方不败的话,足以见东方不败的能力。
就是东方不败在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令无数人感到不齿的妇人形象,细究起来也颇为耐人寻味。
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为了追求更高的武学,就能毫不犹豫的下得去手,直接自宫的。
然而东方不败说自宫就自宫,想篡位说成功也就成功了,准备当女人也就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了深宅妇人,一个人能够恣行无忌到这个份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做魔头、做反派做到东方不败这个程度也是绝了。
纵观《笑傲江湖》一书,有哪一个反派能与东方不败这般行事我行我素,无所顾忌?
所以说,“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句话乔安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东方不败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看着水面上,隐隐约约映出了那张虽作女子打扮,但相较于女子来说脸部线条过于凌厉的面庞。
交织成格的窗棂阴影投射在他身上,遮挡住了他的神情。
……
乔安在把几本秘籍都从手中丢出去,并把印刷用的模板销毁了后,她就不再特别关心江湖上的事情了。只凭心意时不时的出趟诊,为其他人看看病,又或是带着碧心,教她配点香,偶尔再画幅画,写幅字,陶冶一下情操。
待江湖上的风波终于稍作平定后,日月神教中的教徒终于意识到他们的教主不见了。
事情要从向问天和最受东方不败信任的童百熊身上说起。
童百熊知道自家东方兄弟去闭关了,闭关对于习武之人完全是家常便饭的事,而且东方兄弟武学天赋出众,闭关应该没什么危险,他会帮着东方兄弟看着点教内事物的。
结果东方不败这一闭关,就久不见他出来,一开始童百熊只以为东方兄弟是遇到了什么瓶颈,他虽然心里担忧,却也不曾对此深想。
但随着东方不败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童百熊要求派人去教主的闭关之所查看一下,是不是教主练功出现了什么岔子。
结果那些教徒一个个的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去查看情况。
倒不是他们对日月神教不忠心,而是因为教主闭关之所实属教内重地,等闲人士不得靠近,就连那些堂主,若没有要事,也是不愿意过去的。万一教主没出意外,仍在那里好好的,他们进去一看,岂不是成了偷窥教主练功?被教主不由分说的杀了,都没地申冤去。
东方不败还未上位前,就敢接连数年设计诛杀堂主,上位后他连陪伴自己多年的数房小妾都说杀就杀,指望他通情达理、心思手软,还不如期盼着少林寺的秃驴们纷纷叛出门派,加入日月神教来得希望大一些。
童百熊气急,东方兄弟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拍马屁拍得响亮,真用得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成缩头乌龟了。
他也不用别人了,他放下手头的教务,直接只身来到了东方不败的闭关之所。
他先跪下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听见门内没有任何回话,就告了声罪,一掌拍向了门扉。
结果室内空空如也,哪来的正在闭关的东方不败!
刹那间,童百熊的冷汗就下来了。幸亏这次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人跟着他,否则连封锁消息都做不到。
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察觉不出不对的人不止只有童百熊一个人,向问天也过来查看了一下,同样发现了东方不败失踪不见的这一事实。向问天对日月神教倒是忠心耿耿,但是他忠心的却是上一任教主任我行,他才不会像童百熊那样瞒着这事。
于是,这事就这么闹大了。
当远在福州府,两耳不闻江湖事的乔安知道所谓的魔教教主失踪不见的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碧心正在绘声绘色的跟乔安讲着,她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话。
“听说那些魔教各个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家伙,那五岳剑派正打算合谋趁此围剿魔教,也不知道那说书先生说的是真是假。”
五岳剑派是不是真打算趁机围剿日月神教乔安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他们真打算这样做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无功而返。
因为,虽然东方不败“失踪”了,但任我行可还活着呢,反正剧情已经被她折腾得乱七八糟了,说不定向问天会直接趁着东方不败不见,把任我行从牢狱中营救出来。有任我行坐镇日月神教,再加上这个时候日月神教还没有经过杨莲亭的折腾,实力与原著中不可同日而语。
她听着碧心在旁边说着从街上听来的小道消息,嘴上也不搭话,她的指尖上沾着些许泥土,一只手拎着个水壶,为一株刚栽好的珍贵药草浇水。
在碧心说完后,她小心地觑了一眼乔安脸上的神色,有些忧心地想她自己倒是说得高兴了,却没有注意到乔大夫是不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是,乔大夫这样风雅的人估计很不喜欢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吧。
乔安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那东方不败没有失踪。”
碧心:“可是那些人不是都说找不到他了吗?”
乔安说:“他们要是能在黑木崖上找到他,那才是真出天下奇闻了。”
她没有继续卖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着亭下清池里的游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东方不败,说:“他明明在这里待着。”
东方不败虽然内力被封,但身体素质犹在,他听见乔安和碧心在谈论他,总是在不经意中习惯性的带出丝丝缕缕冷戾的眼神,落在了她们两人身上,然而似乎觉得她们谈论的事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又转回了头去。
碧心在一开始没明白过来乔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乔安突然看了一眼看那个喜欢男扮女装的讨厌的“阿芳”是在做什么,等她反应这是什么意思后,震惊又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双眼,手中捧着的一个坛子啪的摔在了地上。
……
却说林震南这几日从自己岳家那里回来了,原本他还想着和岳家联手向青城派、嵩山派发一下难,以便知道他们的人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自家祖传秘籍。
后来江湖上《辟邪剑谱》被人彻底曝光后,他也顾不上青城派什么的了,他要回福州府祖宅验证一个猜测。
只不过《辟邪剑谱》一事弄得他好生尴尬,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有的时候他走在路上,总感觉别人总往他下三路上瞧,让他浑身不自在。
回来后,林震南安顿好镖局里的人,他当即就直奔向阳巷老宅。
他知道老宅中藏着一件祖传之物,但他祖父林远图有令不得翻看,他也一直不在意,只是现在他不禁怀疑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他犹记得好像是在地窖中放着,但他到地窖里找了找,什么都没有找到,冥思苦想了好一通这才想起另一个地方。
他来到一间墙上挂着达摩老祖画像的房间,他在屋内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子孙不孝,欲违祖宗之训,只是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心中难安,请祖宗恕罪。”
说完,他运起轻功纵身一跃,手飞快的在房梁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件袈裟。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行行小字,林震南觉得自己的猜想怕是成真了。
他哆嗦着手,把它抖开,只见为首第一行小字就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最令他悲痛震惊的事情,其实不是这一刻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外界流传的那些《辟邪剑谱》都是真的,而是他眼前所见的文字,是在赤裸裸、明晃晃的告诉他——他这么些年来,一直奉若珍宝、勤加练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都是假的!
不过是几息间,他的眼圈就红了。
林震南一个人在向阳老宅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当他收拾好心情后,面上已是什么异样神色都看不出来了。
过了几天,他照旧去看望了一下自他前往岳家后,就许久不曾见面的小乔大夫。
他来到了乔宅,门房认得这个经常过来找主家的福威镖局总镖头,便打招呼道:“林镖头回来啦?总镖头可是来找乔大夫的?”
林震南笑得爽朗,他点了点头,问:“乔大夫在家吗?”
“在家呢!”
林震南以前来过好多次,也不用人领路,自己就向着里面走去。
他在脑海里捉摸着事情,自家《辟邪剑谱》是不能再练了,江湖上近来流传的那么多绝世功法倒是可以让镖局里的人先练起来,只是就怕这样贸然转练其他功法会对身体有伤害,他等会跟小乔大夫说道说道,看看有没有办法能预防这一点。
他心里存着事情,走起来路上就有些不专注了,差点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姑娘。
林震南连忙道歉:“对不住,姑娘可还好?”
他略一打量,这姑娘眼生得很,不是他替乔大夫采买的那些丫鬟中的一人。这姑娘的个子异常高挑,居然和男子差不多。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连搭理他的念头都没有。
林震南见他没搭理自己,着实愣了一下。
他又回头看了这陌生女子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第130章 《笑傲江湖》
林震南见到乔安后,两人先是如往常那样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清楚的表明了来意。乔安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那些秘籍就是出自她手,她把它们写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练的,至于该怎样练最保险她当然也一清二楚。
林震南大喜,这几日接连大悲大喜之下,神情上多了几分憔悴,在往日的意气风发之于又多了少许历经大起大落后的沉稳。
他站起身来,深深的向乔安作了一揖。
说起来是也林震南来得巧了,就算他不过来找她,乔安也是要过去找他的。她本就不打算在福州府呆一辈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留在本地的兴致就淡了下来,于是她便兴起了再出去走走的心思。
她向林震南提出辞别,林震南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多少意外。他试着挽留了一下,见没有效果,只好叹道:“也罢,乔大夫这样的人物的确不该屈居于一地,愿乔大夫此番离去一路顺风。”
乔安收下了他的祝福,说:“我在福州的这段日子,有劳林镖头的照顾了,若有缘再相逢。”
林震南离开后,乔安立即就开始着手准备离开的事情。
家里的仆从都是签的短契,离开时付好薪钱,就地遣散就行。
麻烦的是碧心和东方不败。
之前的时候,她有向碧心隐隐透露过自己不会在福州府久留的意思。
乔安花了大功夫来调教这个小丫鬟,以碧心如今的个人素质,就是做别人的管家娘子都可以了。
她原本是想着,如果碧心暂时不知道去哪里好,她就介绍她去林震南那里,以福威镖局在福州府的名望之高,在福州府本地的人眼里,碧心这也算得上是“升职加薪”了。
谁曾想碧心听出来她的意思后,当即就跪了下来,磕头道:“不管大夫要去哪,只求不要丢下奴婢。”
“若是跟着我,餐风露宿之类的事情是少不了的,大概很难再过上这样的安稳的日子了。”
碧心说:“再坏的日子,还能坏得过落到我父母手里吗?我原以为给他们留下点银两,彼此间也算是一刀两断了,只可惜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如今见我过了好日子,一时之间不敢过来骚扰我,顶多让乡亲里道的过来捎句话什么的。您这一走,即使把我托付给林总镖头看顾着,但是谁还能像您这样为我着想,或许林镖头会出手帮我挡一下灾,可这人情是越用越少的,真到了人情被磨干净的那一天,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哪好意思再在福威镖局做事。”
乔安也不差她这一口饭吃,想了想,就顺势答应了下来,让碧心一直跟在她身边。
而东方不败……
这位主她就不留了,这种心狠手辣的角色,还是留着回到黑木崖上和任我行两个人对掐去吧。
之前乔安还担心东方不败会因为迁怒,效仿原著中的青城派把福威镖局灭了满门,现在的她却是不再担心她前面替林震南驱了狼,后面就又为他迎来饿虎了。
真要说起来,东方不败大概还在心底可怜嘲笑着林震南,这傻子把所谓的“乔大夫”当做挚交,不曾想对方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把他骗了个精光,连自家祖传秘籍都被人弄去散播了个天下皆知,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笑着数钱。
自从东方不败知道《辟邪剑谱》一事是她自导自演的后,她就在东方不败心里都快化身成为煞费心机,为人阴险,专骗林震南这类老实人(说不定在东方不败心目中,这个“老实人”行列里还有当初彼此都不曾暴露身份时的他自己)的心思深沉之辈了。
迄今为止,乔安的头上已经被东方不败扣了不知多少顶黑锅了,什么骗了秋瑾骗碧心的花心大萝卜啊,什么任我行名下的忠实走狗,什么骗了N家秘籍想要搅得武林大乱然后趁此博利的野心家……
真是不好意思啊,顶着这么一个恶毒到就差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名头,她要是不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情,感觉都对不起这形象。
于是乔安果断的再次用山寨版的十香软筋散坑倒了东方不败。
管他套路老不老,只要管用就好。
……
山间小路崎岖,乔安和碧心一人一匹马,轻装简行的行在路上。
碧心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不管怎样,那毕竟是魔教教主,万一他因此记恨上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乔安说:“无所谓,你我一起亡命天涯,听起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说真的,像是穿越小说中常见的亡命天涯的戏码,她还真没有经历过。
碧心听她说得漫不经心,心中稍稍安定。不过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如果那魔头真记恨上了,只管让乔大夫一个人先跑,自己绝不能成为累赘。
却说那东方不败醒来后,昏迷前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他面色阴沉,手指攥成拳,喉间泛起了一丝血腥味。
而乔安,她早在那天早上一离开福州府的时候,就把东方不败彻彻底底的抛在脑后了。
乔安的路程一向安排得十分随心所欲,由于暂时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她见碧心非常好奇五岳剑派的事情,就决定带她去看一看。
知道乔安这样打算后,碧心明显很开心,只是她一直以为像这种名门大派的驻地,是不允许旁人游玩参观的,没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乔安解释道:“这五岳剑派,既不经商,也不务农,更不出仕,你说他们平日的进项靠的是什么?无非是那些记名弟子的束脩或是名下土地、商铺的租子了,若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他们也可以充当一下镖师,除了这些,他们门派进项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各地游客的香火钱。”
她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五岳剑派不是与道教有关系、就是与佛教勾连甚深,自古以来,挂着宗教的名号揽财那叫一个轻而易举。
五岳后山是门派重地,自然不容许他人擅自进入,但是前山在数朝数代之前,就已有人凿石锯木、铺梯修栅、建观造庙,各个都是广负盛名的旅游胜地,五岳剑派除非想要自绝财路,否则是不会不让人到此一观的。
南岳衡山距离福州最近,于是两人先去了这里。
这一路上,乔安为了让碧心有自保能力,就有心教碧心习武,不过碧心大概是天分不在此,她估摸着,这样一二十年下去,碧心在江湖上能成为一个二流高手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不过现在的她,打几个山匪、蟊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此之后,两人又依次前往西岳华山、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北岳恒山。
朝看红阳初升,夕观落日余晖,或紫霞漫天,或红云氤氲。耳边听得是晨钟暮鼓,世间百声。入口的是各地菜系名肴,又或是清新可口的民间野味。
别看乔安一旦换上僧服道袍,就一副出尘于世、平悠淡然的样子,就算随便穿上一件粗布麻衣,整个人也显得四平八稳的,只看外表,谁能想象到乔安其实是一个很会玩的人。
几世轮回下来,她所学所好都驳杂不已,无论是投壶射覆、曲水流觞,还是坊间百戏,她都能很熟练的上手。对于乔安来说,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高雅、低俗之分,归根结底,都不过是用于逗乐的存在。
碧心跟着乔安,好生长了一番见识,心中又着实好奇,乔大夫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当碧心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出口的时候,乔安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岔开了这个话题。
五岳游遍后,乔安带着碧心前往了西域。
入目是一片黄沙莽莽,烈日当空,烤得人心神俱躁。
两人骑着骆驼,驼铃声不绝于耳,两人在一处大型绿洲上歇息下来,这里经年累月下来,来来往往的商客们俨然将这里经营成了一个小型的商镇。
碧心很喜欢这里贩卖的带着异域风格的衣服首饰,两人在此逗留了一段时间,最后乔安又领着碧心到莫高窟一观,这才起身返回中原。
乔安无意间从江湖人嘴中听说,东方不败似是在寻找一人,她听了听,觉得这人怎么听怎么像她自己。
她心中叹道,真是记仇啊……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乔安没再理会这些江湖事,她和碧心两人在南方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住了下来。
每天推门而出,就可见一道清河自门前经过,淘洗衣服最是方便不过。
河面上常常漂洒着少许符合时令的花瓣,不知是哪家孩子淘气撒上的。它顶着满头芬芳懒洋洋地穿插过大半个小镇,最终汇入长江支流,最终奔腾入海。
常年易容挺麻烦的,在这里住下后,乔安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容。
镇上有地痞闲汉见新搬过来的外地户不过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就想来占点便宜。
当时正拿着大扫帚清扫落叶的乔安,眉头都不皱的直接用扫帚把他们掀出了家门,碧心端着一盆水泼了他们一身。
他们见这两个漂亮娘子,居然都有武艺傍身,个个骇然,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不敢再前来撩事。
又过了一年,乔安没想到碧心居然和镇中的一秀才互生情愫。
乔安为碧心做了一出媒,在他们两人结为夫妻后,过了一月,她见他们夫妻感情日笃,索性向碧心告辞了。
她托人给住在夫家的碧心留了一封信,然后骑上自己那匹跟了自己好多年,如今已经有些老态的马,伴着淙淙流水声,与穿柳而过的微风,在一个薄雾迷蒙的清晨离开了小镇。
自此,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