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韩非家中,一群人不想走。

    虽然听不到那人的声音,但还是不想走。

    就是眼下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晚,不走也的确有些不好。

    真说是那位神仙,白日都不曾出现,大抵也不会在更晚的时候出现了。

    虽然大家都心存希望,但是也知道韩非是唯一的线索,仅仅能抓住的线索,但是能碰见是运气,碰不见那也是实属正常的。

    眼瞧着天都要黑了,终归有人准备迈出第一步了,毕竟,明个也不是不能再来了。

    而韩非面无表情,甚至想要把这群人全都赶出去。

    有没有可能,那个神异之士,很大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帮过他是一时,不代表以后也会出现。

    否则我绝不会想不起来。

    而也就是在此刻,耳旁传来了一道感慨——

    【好多人啊。】

    韩非:?!

    他的声音清晰极了,就这么落在众人耳边。

    在那一瞬间,众人沸腾了,心下悸动不已。

    他出现了,他真的出现了,他竟然出现了!

    外面没有人进来拜访,或许,那神异之人就在他们之中!

    原本准备要走的此刻都回到了位置上,走?

    走什么走!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走!

    他们都是来拜访的,来论道的,来请教今日朝堂事的,必须秉烛夜谈!熬夜到天亮!

    “韩非兄,我又有一问,方才想起来,望韩非兄解答!”

    韩非:???

    而另一边路过停下看了眼热闹的林朝,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这锅虽然不是那么重,但是拿久了还有点沉。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炒菜了。

    再加上这一顿折腾,也越来越饿,林朝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

    次日一早,韩非在心下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连带着那个神异之士给撕碎了。

    就冲着他那个心下话多的性子,他就不可能一直憋着不说话。

    除了那一声动静之外,那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大家都在这里,怕是时间越久越是要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听错过。

    别说韩非了,就算是在场的其他大臣,其实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

    或许,他压根就不在这里。

    他可能就是纯纯路过!

    但是即便是许多人都有了这种猜测,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会真的就离开。

    万一呢?

    来都来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要不还是多待待吧。

    待到不得不走的时候,众人方才离开。

    毕竟,他们也是要上任行事,或者在长禄府待命的,更别说韩非还不管饭。

    就算是他们再想在这里,也不可能自备饭食。

    当然过后也不耽误查。

    只不过真说是排查起来,也实在有些困难。

    别的不说,韩非虽然官职为博士官,但是这个宅子是他还未为官之前就有的,院子不大,他们不带亲信,独身一人在这里,都已经算是拥挤了,此地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宅邸附近,后来韩非就算是任职后,那也是没有搬家,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如果是没有他们这一群人来的话,有个人站在外头查过路人,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但是现在?

    自打他们这一群人过来,外面那叫一个热闹。

    因为住的大多数平民百姓,不仅仅他们能来,百姓们也可以随便出入,看热闹的也多。

    甚至不仅仅是百姓,还有一些商贾贵胄,至于车马?

    因为道宽的缘故,他们的车马都在外面,想要再有车马过去,也是难。

    故而想要单纯以衣着和排场来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是自己再亲近之人,也不可能知道满朝文武所有人的脸。

    若是以眼下这种法子寻人,耗费的时间绝非少数。

    但是换句话说,今日对于出现在韩非府邸是一个极大的收获,那就是他们所想的是真的。

    他就是会出现在韩非这里,别管是府邸中,还是府邸外!

    没什么势力的,此时此刻,甚至都不想离开韩非这边。

    看着韩非的目光,那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开启神异的钥匙。

    临走的时候,甚至有人想拉着韩非的手,一顿推心置腹。

    奈何,还没碰着就直接被韩非甩开了。

    滚啊!

    还推心置腹?!

    这一晚上了,还不够?!

    甚至有脸皮更厚的,“韩非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此话一出,俨然就像是开启了新大门。

    之前大家还有那么一点点操守,只是蹲神仙,但是此时此刻,伴随着一人出声,本来就不多的操守当场一泻千里,“你这陋室怎能居住?不如住在我家?”

    话音刚落,直接收获到了无数人的眼刀子。

    就你想独占是吧?!

    想死就直说!

    他也意识到此事若是实施起来,自己生命都有风险,就改口道,“又或者,我在城东有座宅子,堪堪一用,不如韩非兄你搬到那里去?”

    “你那里距离咸阳宫可太远了,即便是送车马,也不行,不如来我那里”

    声音此起彼伏,争论得比昨天晚上还要激烈。

    这是争地方吗?

    这分明就是在争神仙!

    怎么能后退一步呢?!

    作为当事人的韩非完全插不上嘴,也就是在不久之后,“啪——”的一声。

    韩非走了出去,房门骤然一关。

    你们一起滚!

    都滚!

    连带着那个什么所谓的神仙也一起滚蛋!

    他都不见了!

    ……

    当林朝又一次上朝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边恨不得怨气冲天的韩非。

    【哎?韩非今个是怎么了?】

    【看着好怪啊,像是谁欠了他很多钱一样,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有这么个人就跟有这么个人似的。】

    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韩非那脸色恨不得就是黑里夹着白,白里透着青,青里带着黑,就差变成五颜六色的黑了。

    你竟然还说?!

    你猜是因为谁?!

    哦,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

    韩非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韩非那里不是挺热闹的吗?不少人都去了,我路过都瞄了眼,感觉不像是一件坏事啊?】

    虽然说心下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这话当被人彻底掀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事情当前,韩非更气了。

    【难不成还是陛下那边说了什么?导致韩非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对旁人是好事,对他不是?】

    不是朕,是你。

    不过这句身在曹营,心在汉?

    曹营嬴政不知道,但是这个汉还是挺清楚的。

    什么曹营什么汉,都不是现在应有的,说不得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

    这个曹营,八成就是汉的敌人了。

    说不得是什么掘墓人。

    这么想……

    算了,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心情。

    始皇帝嬴政面无表情。

    【我到底都错过了什么?明明我一直都在啊?】

    【头好痛,明明身在瓜田,我却像是吃不到瓜的猹。】

    林朝抿紧了嘴唇,甚至感觉摸鱼都少了点什么。

    朝堂亦是人心浮动。

    而也就是在此刻,上面传来声音,“朕倒是听说,前两天许多人光顾韩非宅邸,论法论儒论道论诸子探讨了足足一夜,辰时方归,朕倒是好奇,你们可论出来一个是非因果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极了。

    但是听在原本擅自前往韩非住所的大臣耳朵里面,这话就显得重如泰山,强锤击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宰割再既。

    神仙的存在让人冲动,机会让人忍不住冲上去。

    但是身子还是在人间的,若是此刻身死,怕是日后如何,都要一刀斩断,再无什么日后。

    【我就说,我都不知道,肯定不是朝廷的事,闹得这么大,陛下都过问了。】

    嬴政眼皮都没抬,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之前第一个踏入韩非府邸之人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朝堂论事未果,因心下疑惑,故而聚于同僚府邸,只是一夜之辩,仍未辨出因果。”

    “是吗?”

    【敲打了,敲打了。】

    为首之人,僵硬至极,甚至之前所有到韩非所居之处的人,此刻都心下发凉。

    “韩非乃是博士官,朝堂论事,随有关诸子,但亦是论政,怎的时至今日,无一人上奏表?”

    【这不是明示你们想要结党了吗?】

    他们不是想要结党,但是就眼下的局面……

    “陛下,此乃是臣等之过,求陛下宽恕!”

    “尔等论文,并非怪事,更非过错,不过朕听说去的人实在不少,甚至有碍稽首民生,那便定一个地方论文。”嬴政抬眼道。

    【朕倒是看看你们谁还敢再去。】

    我们不敢……

    等会儿?

    就看你这个样子,那你呢?

    你不去?

    【不过说起来,要是真有这么个地方,也挺好。】

    【发展发展说不定都能成第二个稷下,而且数千载之后,说不定很久以后还有学校把校史一鼓作气,直接追到大秦。】

    【就算不是稷下学院分院,那也是两千年校史。】

    始皇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