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洲没有去仙丹会，而是独自回了村子里。
现在的他，入仙门只差临门一脚，就是磕灵丹。初阶灵丹，他身上还有二十枚。
多亏了温珏那道灵力，让他仅用15颗洗髓丹就把点洗到了4.0，丹材昂贵，秦洲也不想再去练一炉，4.0已经足够他入仙门了。
等解锁了他的乾坤袋，他有一万种办法让自己变强。
洗髓丹……太痛了。
尤其是十几颗洗髓丹一起下肚。
不想再回忆那生不如死的疼痛，秦洲推开门，院子里却坐着某位罪魁祸首。
正东面的屋子前，白衣青年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似乎知道他的到来，好整以暇地看了过来。
“我今天没跳格子。”秦洲想，有时候温珏挺像那种传说中的镇宅灵。主人回来，就会现身。
这想法不能说，大概会再被灌二十颗洗髓丹。
温珏：“……我说你跳格子了？”
“上次说了。”
话毕，秦洲想起，上次自己还想过，下次温珏来了要以礼相待。
但洗髓丹真的很痛。
“洗髓的事，谢谢。”秦洲认真道。
想到洗髓那次差点弄死秦洲，温珏轻咳一声，“客气。”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今日就是那仙丹会吧，你不去？”
“你知道仙丹会？”
“整个平城谁不知道。”温珏轻哼，“你不去看结果？你是笃定秦家能赢？还是你根本无所谓谁赢谁输？”
“秦家输不了。”秦洲说，“丹药是我炼的，我心里有数。”
“但评判胜负的人不是你，是张家找来的那群仙门子弟。”
秦洲抬眼看他，发现是一团马赛克，遂又把视线转移，“输不了。张家找不来什么大宗门做靠山，小宗门的弟子，不敢为了一些凡人恩怨得罪一个优秀的丹师。”
自大鬼。温珏眯眼，又不得不承认秦洲说得对。从古至今，丹师的存在都是特殊的。因为他们有培育人才的实力。没人愿意去得罪一位丹师，而一位优秀的丹师，背后往往有更大的靠山。
秦洲嘛，靠山有没有不知道，但这小子有秘密。
惊天大秘密。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眼看秦洲要走进屋去，温珏不由地跟上，“炼丹？”
“吃灵丹。”
“哦——”温珏拖长了音，“洗完了髓，现在要成修者了啊。”
“嗯。”秦洲说完，进了屋子，还不忘把门带上。
看着紧闭的门，温珏的笑僵在脸上。
什么意思？
不就是上次不小心多喂了几颗洗髓丹给他吗？
防贼呢！
“没事的话，可以去仙丹会，应该热闹。”屋子里突然传来秦洲的声音。
“本座不喜欢热闹！”温珏骂咧了一句，“而且本座的事，多得很！”
说完，他用灵力凝结出的身体顿时消散。
秦洲推开窗，见院子里没了人，忽地恍然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询问皓月映雪的来历了。
……也不重要。
反正也一万年了。
……
而此时，仙丹会的确热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张家的目的就是把秦家赶出平城，平城这周围人杰地灵，所以周遭的药材商可不少。
以前张家没炼丹师，可吃不下这份红利。
现在正是机会。
所以，没有多少铺垫，张鹤鸣就直接道出了今日意图——
“诸位仙家大人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共赏这仙丹会。今日为了给这仙丹会添些彩头，我张秦两家以身入局，请了各自的炼丹师，炼了几颗丹，恭请仙家大人品评——”
“也请所有在场的平城百姓做个见证。”
“输者，举家带铺，离开平城。”
“秦……”张鹤鸣说着说着卡住，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席间的陈三，咬牙笑道：“秦府的这位……你说是吗？”
陈三起身，不卑不亢，声音没一点露怯，“那就请百姓们和仙家大人做个见证，输者，举家带铺，离开平城。”
听他这么说，张鹤鸣心里也缓过来了。
置什么气，秦家就快没了。
虽然不知道秦家派个下人来狐假虎威干什么，但说到底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今天比丹，张家绝不可能输！
张鹤鸣仿佛看见了秦家人如丧家之犬一般离开平城的那一幕，眼中的光亮溢出，“那就请几位仙家大人上台，为两家的丹药品评！”
几道青光从楼上倾泄而下，再眨眼时，几位修者已经都来到台上。
“那就是仙家大人！”
“好厉害，我都没瞧见他们怎么下来的！”
“开始吧，速战速决。”为首的修者冷声道。
他们可不想被看猴似的被围观。
张鹤鸣一笑，“拿出丹药来！秦家的，也拿上来吧！”
陈三带着自己的盒子也来到台上。
“张少爷，我家少爷有交代，得请做各位仙家大人答应一件事后，才能进行品评。”
张鹤鸣皱眉，“你家少爷什么身份，也敢让仙家大人答应事？”
“如果不答应，这丹药就不比，战书也作废。”
张鹤鸣一愣，这秦洲搞什么？
“说来听听。”其中的一个青衣修者忍不住好奇。
陈三点头，“我家少爷说，既然要做裁判，自然要公道。品评之前，请各位仙家大人三指顶天，发个誓言。所言皆为实，若不公正，天道将降雷三道。”
这话一出，整个酒楼顿时鸦雀无声。
他……这秦家少爷，怎么敢的？
要求这些仙家大人起誓？
大家都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害怕，生怕这几位修者一个不高兴，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你家少爷倒是敢说。”另一个青衣修者寒着脸道。
眼看着几位修者脸黑下去，张鹤鸣倒是暗喜，这秦家人怕这几位修者收了他家好处会在比丹时偏袒，可也不想想，让几位修者发誓，落了他们的颜面，得罪了这些仙门子弟，算你秦家自讨苦吃。
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你呢，张家少爷，你怎么说。你爹请了我们来，还要我们发个誓才能品你们的丹？”
张鹤鸣被点名，心里一颤，“不是，仙家大人……这……我……”
怎么怪到他头上来了？
又不是他让他们发誓的啊！
张鹤鸣冷汗都要滴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不让他们发誓也不行啊，秦家万一跑了怎么办？这丹要是比不成，他怎么跟爹交代？
正这时，青衣修者里有人说话——
“行了师兄。不就是个誓言。”
是最小的师弟，金明。
“我只想比丹，不想发誓的就去楼上坐着。”金明皱着眉说着。
“金明。”大师兄冷声喝了句。
金明不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们可以起誓。”大师兄开口，但显然情绪并不好。
张鹤鸣不敢说话，只敢看着他们发誓。
三指顶天，口中念着，所言皆实，如若有违公正，天道将罚雷劈下。
“这样就好，请几位仙家大人品丹吧。”陈三见状，将盒子递上。
张家的下人也赶紧把自家的丹药盒子递上。
张鹤鸣不懂丹，只看陈三沉着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点不安。
他怎么这么稳？
难不成，他真敢跟张家比丹？
张鹤鸣越发疑心。
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铜锣声一响——
比丹，正式开始。
两枚丹药分别放在几位修者面前的桌台上，百姓们稍稍仰头就能瞧见他们的神情。
第一位率先打开了左侧的盒子，黑色的丹药中夹杂着一丝丝金色光亮。
那是他小师弟亲自炼的丹。
“自古以来，灵丹都有等阶划分，今日所品的丹是同阶灵丹，所以看成色品相。一般来说，我们修者将灵丹分为普通、精品、稀有、珍品以及极品这五种品相。前两者最为常见，稀有则罕见，珍品和极品不是这凡世之中所能见。今日比丹，就以品相决高低。”
“而眼前这一枚，灵气呈紫色，是稀有品质的初阶灵丹。”
百姓们都是凡人，看不见什么灵气颜色，只知道这位修者不会说谎。这也证明了，张家请的炼丹师果然厉害。
秦家……搞不好要输了。
青衣修者说完，看向了右侧的丹药盒。
药月宗虽然有厉害的炼丹师，但能和凡人做成生意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之辈。
罢了……
也打开看看吧。
抱着随便看看的态度，青衣修者揭开丹药盒。
下一秒，他却怔住了。
一丝金色灵气一闪而逝。
但这一闪，却没逃过在场所有修者的眼睛。
金色……是珍品色。
是凡间罕有的珍品色。
但……怎么可能？
这药月宗的丹师炼的丹药，品相比小师弟的更好？
百姓们不懂为什么台上的气氛好像突然滞住了，就在打开了盒子之后。是秦家的那个丹药盒子里的东西不好吗？
下一刻，金明腾地站起身，直接将师兄手里的丹药盒子抢了过来。
待看清，瞳孔一缩。
金色，当真是金色。
秦家这枚丹盒里，放的竟然是一枚珍品级初阶灵丹。
张鹤鸣见这种场面，心里的不安感升腾到了最大，但几个修者没发话，他不敢出声。
“仙家大人，请评秦家丹药。”这个时候，陈三又冒了一句。
“你……”张鹤鸣仍不住高声想骂。
青衣修者也怔住，反而是身边拿着盒子的金明抬声质问陈三：“这丹，谁炼的？”
陈三：“秦家的丹，自然是秦家的丹师炼的。”
张鹤鸣看看陈三，又看看青衣修者这一方，心一点点下沉，“仙家大人，这丹……”
“第一丹，秦家胜。”金明一字一顿地说完，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可其他的师兄知道，要坏事。
原本以为来捣乱一下药月宗下的丹药生意，能让金明消气，没想到居然输在了这个地方。
众多丹药宗之中，能胜金明的丹师很多。但同阶之内，却极少有金明的对手。
这秦家的丹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继续。”见众人不动，金明再次喊道。
张鹤鸣抹了把脸，“第二丹，请仙家大人开盒。”
……
不出意外地，接下来的一丹，金明的丹还是紫色稀有，秦家的丹仍是金色珍品。
“第二丹，秦家胜。”
……
第三丹。
“秦家胜。”
……
“秦家胜。”
不断响起的青衣修者的声音让张鹤鸣的心一点点下坠。
完了。
完了，全完了！
张家怎么会输！怎么可能输！
而比张鹤鸣更加心神动荡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代表了张家丹师的金明。
金明无意做张家的炼丹师，却也没想过，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炼丹天赋，居然在这凡间乡下地方被人一次又一次地踩进泥里。
而在他自己的亲眼验证下，还不得不宣布了最后一枚丹药的比试结果——
“秦家胜。”
说完这话，台下的百姓们一片欢喝。
陈三也松了口气，不辱使命。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格外刺耳——
“这不可能！我张家怎么可能会输！一定是秦家用了什么别的计谋！那些丹肯定不是他们的！”张鹤鸣突然暴起，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张家输了。
输了，就得举家带铺，搬离平城。
张家不能输！
陈三皱着眉问：“从秦家带来的丹，怎么就不是秦家的丹？张少爷可不要信口雌黄。百姓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铺子里一看究竟，秦家卖的灵丹，今后都会是高品相。”
张家输得彻底，那几位仙家大人亲口宣布的秦家胜，而且天上没有响雷，就足以说明这结果公平且公正。
“张少爷就别输不起了！”
“就是，输了的搬出平城，带上铺子一起！别食言啊！”
台下百姓一众起哄。
“都闭嘴！我让你们都闭嘴，信不信我废了你们！”张鹤鸣骨子里的纨绔劲上来，一把抓过台下一个人的领口，破口大骂。
张鹤鸣和人打成一团，二楼上将一切看进眼里的张河生紧紧抓住围栏，猛地——
一口血喷出。
显然，是气血攻心了。
“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他吐血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循声望去，张河生已经直挺挺地晕在地上，脸色发白。
另一头，台上的金明也负气离开。青衣修者们面面相觑，又都慌忙追了上去。
风吹没了众修者的身影，也将那仙丹会的匾额，吹落了半边，歪七倒八，不成好模样。
此时，一道白影悄然出现在三楼围栏边，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显然，没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里还真是热闹。”温珏单手撑着下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