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面上先是那种规整印刷的字，然后那些字飘起来，然后那些字变成了电视一样的画面。
是宋宸哥哥。
画面里，宋宸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坐在樱花树下，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女孩身上。
忽然，又有一个男生走过来，要拽走女孩，然后哥哥和那个人打了起来。
那个人浑身是血，哥哥手上带上了手铐，被两个穿警察制服的叔叔带着塞进车里。
哥哥被带进了一个逼仄昏暗的房子里，那里很暗很黑，比黑暗更深的是他的眼睛。
整个人很阴郁。
他的忧伤太浓，郁清晗小朋友好像化成了那一抹深黑，同他一起融在里面。
“哥哥--”
“哥哥--”
躺在床上的郁清晗小朋友挣扎着，唤着宋宸想把他一起拉出来，人却是像陷在沼泽，看那深黑越来越浓。
郁清晗猛的从床上惊醒。
外面天光倾泻进来，她还是觉得全身发冷。
她蹦跳下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嘴里念着妈妈，到处寻找。
“妈妈！”
林清清穿着一身清雅的素色睡衣，踩着柔软的鞋托，提着花篮子，花篮子里面是刚从花园里采摘回来的鲜花，上面还沾着晨露。
迈过过门槛，一团肉团子就猛的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大腿。
“怎么了？”
郁清晗小朋友仰起脸，小小的肉嘟嘟的脸上都是泪痕和恐惧，抽着鼻子。
湖面一样的眼睛，映着妈妈的面孔，雪白的肌肤和清淡的睡衣要融化成一色，长发垂在腰际，指甲上的水钻闪亮，身上香香的，温柔的注视关心自己。
“妈妈--”
“做噩梦了？”
林清清看见郁清晗小朋友穿着睡衣，赤着脚，头发中间一撮呆毛，大概是刚睡醒没看到自己。
哭的也太可怜了。
小朋友抽着鼻子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梦里都是假的。”
梦里的事都是假的吗？郁清晗小朋友很茫然。
可是，那种感觉，就像是真的。
“你看，妈妈采了这么多漂亮的花，我教你插花。”
林清清牵着小朋友软软的小手，坐到客厅，蔡阿姨已经把今天要插的花瓶还有工具拿了过来。
“妈妈--”
郁清晗小朋友想把梦里的事告诉妈妈，却发现舌头僵硬，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起来了。
勉强能蹦出几个平常的字：“哥哥……谈恋爱。”
林清清：“……”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还知道谈恋爱？
“你怎么知道哥哥谈恋爱了？”
郁清晗：“……我就是知道。”
林清清笑：“那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郁清晗：“亲嘴。”
林清清点她小鼻子：“……”
“你这个小不点，知道的还挺多。”
郁清晗：“院长妈妈说，小朋友，好好学习，考，考清华。”
林清清：“……你哥哥不是那块学习的料，他能考个大专我都要幸福死。”
郁清晗：“……”
“不过没关系，我们家呢，有花不完的钱，你哥哥呢，只需要享受他自己的人生就好，我不要求他非要有出息。”
想她高中就和宋屿早恋，从校服到婚纱，这么多年，宋屿从来都把她放在心上，过的特别幸福。
十几岁，不就是谈恋爱的年纪。
谁说一定要学习好才是标准人生。
“不让哥哥恋爱，哥哥会……”郁清晗小朋友的嘴巴又像是被胶水粘上。
林清清并没察觉到小朋友有话说不出来，温柔的摸摸她小脑袋，哼这好听的歌谣，边快乐的修剪着花枝。
“今天妈妈带你逛街去，买母女装，我们一起穿漂亮的裙子，再去游乐场。”
这样舒适的生活差不多是她大部分的日常状态。
她早些年就是家喻户晓的歌星，别看她成名早，其实这么多年其实都没什么事业心。
她嗓音好，外貌也出众，不喜欢念书，家里原先父母从政，也有那个条件，父母也是开明的人，就支持她唱歌。
那时候正是华语乐坛音乐爆发期，有名的音乐制作人很多，她运气和背景都好，有很多家喻户晓的代表作，这些足够她吃一辈子。
嫁的老公宋屿还是出了名的豪门，也不需要她辛苦去跑商演，录累人的综艺养家，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兴趣，偶尔去录个感兴趣的音综，开个演唱会玩玩，享受被人崇拜和追捧的感觉，本身并不需要靠这个赚钱，故而她现在是半隐退的状态。
她从不觉得生活有什么需要卷的，也不要求宋宸，觉得他享受自己的人生就好。
郁清晗小朋友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
又该拿那个梦怎么办。
早饭，郁清晗小朋友又是独立的把饭吃完，一点也没有挑食，倒是林清清这个大朋友，只喝了一碗燕窝粥，一块黄油菠萝包，另一块菠萝包，并一些菜剩在盘子里。
“菜阿姨，倒了吧。”
“妈妈，你不吃了吗？”郁清晗小朋友问，怎么妈妈比自己吃的还少呢。
倒了也太浪费了。
“妈妈还不太饿。”
“清晗可以吃吗？”
“清晗喜欢什么就拿去吃哦。”
郁清晗小朋友就撑着小肚子把那块黄油菠萝包和蔬菜给吃了。
吃完饭，林清清回房间花一个小时撸漂亮轻薄的减龄妆，去房间一看，宋宸还趴在床上睡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翘着。
林清清温柔的给他盖上被子，蹑手蹑脚退出去，这才轻轻关上门。
再去找郁清晗。
她要去逛街！
买最潮的母女装！
做街上最靓的辣妈。
小朋友正抱着一本幼升小的书啃读，拼音倒是读的有模有样。
现在很多幼儿园都小学化，会拼音倒是不奇怪。
更有那拼的家长，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已经讲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林清清不知道，郁清晗这是花了一个星期从小虎哥哥那学到的。
“这些，都是小学才学的，以后上小学再学也不迟。”
郁清晗小朋友十分认真：“我要考清华，小虎哥哥说，考清华，要努力才能考上。”
“噗--”
小朋友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她稚嫩的脸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林清清也没有当真。
小时候，宋宸说过很多豪言壮语，已经养过一回孩子的她可听的太多了。
“妈妈，长大了我要当科学家。”
第二天宋宸就改了主意，要改成当航天员。
看见自己开演唱会，又说长大了也要进入演艺圈，其实他做什么都没耐心，兴致过了就没兴趣了。
“好好，我们清晗以后考清华，不过现在，要陪妈妈去逛街。”
导购一眼看见带着墨镜的林清清，不同于以往带着闺蜜，这次手里牵着个小朋友，小朋友脑门上一块黑呼呼的疤痕很明显。
大生意来了！
立刻笑着迎到门外，语调微扬：“林女士，欢迎光临。”
林清清晃了晃小朋友的手：“这是我女儿，漂亮的母女装都给我拿过来，还有，给我女儿找来一些搭配的纯羊皮的皮鞋之类的搭上。”
奢侈品店的员工都经过培训，不会泄露客户隐私，况且林清清虽然是家喻户晓的歌星，但已经没什么流量，比起现在的顶流爱豆就很自由，也不在意这一块。
郁清晗小朋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导购员拉着试了十几套衣服，精致的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林清清大朋友试了十几套，都很满意！
大手一挥：“这些，都要。”
郁清晗小朋友吞了吞口水。
她爷爷买蔬菜都没这么豪横。
“妈妈，清晗有衣服，不要。”
这得花多少钱啊！
林清清看了看小朋友发毛的廉价运动鞋，刮了刮小朋友的鼻子。
“你看，你多漂亮，名副其实的小公主拉，妈妈小时候都是这么穿的。”
郁清晗：“可是，好多钱，爷爷说，要节约，不能乱花钱。”
林清清：“普通人才需要节约，妈妈有钱，不需要。”
导购：“……”
郁清晗没这么放肆的花过钱，她特别馋幼儿园门口的烤肠，爷爷给她定格规矩，一个星期才能买一根，说大人赚钱不容易。
徐妈妈和自己说，也和鹏飞弟弟说，小孩子，不能乱花钱。
她还是心疼钱。
“可是，爸爸赚钱辛苦，要节约。”
林清清：“你爸赚钱一点也不辛苦，跟流水一样进来，妈妈都花不完。”
“我赚钱就更轻松了，躺在家里钱也流进来，更花不完啊。”
郁清晗：“……”
她没听过这个道理啊，有点不太会了。
几个导游幽怨的对视。
好想来把刀捅死自己。
郁清晗小朋友办法因为几句话对有钱这个东西有实感。
她还太小了。
“太多了，清晗穿不了这么多。”
导购：“……”活久见，做这么多年导购，头一次看见。
孩子劝大人要节约的。
林清清：“可是妈妈喜欢你穿的漂亮啊。”
郁清晗：“两件，清晗只有一个身体。”
要被小朋友笑死。
“小抠门。”
林清清可没办法接受，就那两身衣服换来换去。
她家佣人的工作服都不止两身。
林清清：“你穿的不好，会连累妈妈被人说刻薄。”
“妈妈不刻薄，最好！”郁清晗小朋友湖面一样清亮的眼眸里都是急切，“妈妈是最好的妈妈，全世界，我知道。”
林清清耐心的说：“妈妈是有钱人，从小就过这样的日子。”
“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要做美甲，做头发，这样妈妈是不是特别漂亮？”
“嗯。”
郁清晗小朋友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像姐姐，还很香。”
“对，那是香水味，也很贵，一瓶要6800，”林清清大朋友可真喜欢和女儿说话，笑的眼睛弯弯：“可这些都是妈妈的日常。”
“妈妈自己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别人看不见我平时对你好不好啊，只能看见我给你穿的衣服，鞋子，若是别人发现，我穿的那么好，你只有那两件衣服，是不是说我对你刻薄，那妈妈在别人的眼中也成了刻薄的人，那样对吗？”
“好像，不对，”郁清晗总结出一个道理：“喜欢，是给她花钱？”
爷爷喜欢她，把好吃的都留给她。
徐妈妈不喜欢她，喜欢鹏飞弟弟，把好吃的都给鹏飞，也只给他买衣服。
所以，妈妈是爱她。
林清清：“对。”
导购边结账边边不忘拍马屁：“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懂事的小姑娘，可太可爱啦。”
林清清弯着眼睛：“那是，我女儿嘛。”
导购员看着小朋友换下来的廉价衣服和鞋子：“直接穿新衣服走吧，这些，我给处置了？”
林清清点头：“行。”
郁清晗奶声奶气的小童音十分认真：“妈妈，留着。家里穿，新衣服上幼儿园，穿的久。”
林清清：“……”她头一次见这么会过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