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大早,陈老伯背上背篓就要出门。白龙见了,惊讶的道:“爹,这大过年的,您做什么去?”
陈老伯道:“龙儿,爹趁这时候没事做,到西边山沟里捡些石头来。”
白龙疑惑的道:“爹,您捡石头做什么?”
陈老伯道:“爹捡些石头来,是想在这屋的西头再接上一间房子。”
白龙不解的道:“爹,我们住得好好的,还盖房子做什么?干嘛要受那份累?”
陈老伯道:“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能光看着眼下咱爷俩能住下,要为将来着想。你也老大不小了,要考虑成个家了。你若成了家,这两间屋怎还住的开?趁着这时候不能去采药,俺的身子板还行,赶紧给你再盖一间屋,为你成家做个准备。这叫‘有备无患’。”
经陈老伯一讲,又勾起了白龙思念桃花仙子之情。道:“爹,我不成家……”
陈老伯以为是白龙不好意思,不以为然的道:“你尽说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成家的道理?”说着出了门。
白龙不忍心只让陈老伯受累,也跟着去了家西边的山涧里。这山涧里到处是碎石,但大都被冻在土里。陈老伯便用脚去踹。踹不动的,就用石头去砸。
白龙见这些石头不是圆不溜秋,就是七楞八角的,便疑惑的道:“爹,这些石头缺角少楞的,又不平整,怎么用来垒墙?”
陈老伯道:“龙儿,你不知道,这是咱泰山的一大怪,‘石头蛋子垒墙墙不歪’。不管啥样的石头,都能垒成墙,而且还不用石灰,他也不倒。”陈老伯一边说,一边往筐里装石头,转眼功夫就装了半筐。
白龙走过来抢着要背,陈老伯道:“龙儿,你的腿还没长结实,不能干重活。”
白龙踢了踢伤腿,道:“爹,您看,我的腿没事了。”
陈老伯坚定的道:“没事也不行,万一再崴断了,那可不得了,你一辈子就完了。”陈老伯故意用话吓唬他。
陈老伯推开白龙,蹲下身子,将两臂伸进背篓的背带里。白龙只好用力往上提背篓,帮着陈老伯背起背篓来。
陈老伯弯着腰,背着背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山涧上攀。白龙也搬起块石头,扛在肩上,跟在陈老伯身后。
不多日,陈老伯父子二人就捡了一大堆的石头。陈老伯见捡来的石头差不多够用了,便与白龙一起垒墙。个把月的功夫,屋墙便垒起来了。他们父子二人又砍来松树做屋檩,一根一根地棚好。
白龙看着初见雏形的房子,为难的道:“爹,没有瓦,这房顶用什么盖?”
陈老伯道:“咱山里盖房子哪有用瓦的?要用瓦,需到山下去买,那要费多大的劲?花多少钱?”
白龙疑惑的道:“爹,盖房子不用瓦,那要用什么?”
陈老伯道:“常言道:靠山吃山。咱山里有的是比瓦还好用的东西。”
白龙仍不解的道:“那是什么?”
陈老伯道:“石头呀。”
白龙惊讶的道:“这石头圆不溜秋的,怎么能棚得住?又怎么挡得住雨?”
陈老伯笑道:“龙儿,不是用这样的石头,是用薄石头片子。山里盖房子都用他。你没见咱东边这屋也是用的石头片子吗?”
白龙扭头看了看东边的屋顶,点着头“嗯”了一声。
父子二人到断崖处,背来薄石头片子,一块块的盖在房顶上。
陈老伯站在房前的地上,望着盖好的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觉得了了一个大心思。他这一高兴,又引起一阵的咳嗽。这两个月来,陈老伯一日不歇,天天忙碌,六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能承受得了?累得夜里经常哼哼、咳嗽。这一切,白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既感激,又心疼。
白龙见陈老伯咳嗽不止,赶忙过来为他拍背,深情的道:“爹,您辛苦了。”
陈老伯一边咳嗽,一边摇着手,道:“爹不苦,爹心里高兴……”
盖好了房子,也已经到了二月底,该进山采药了。陈老伯又忙着准备采药用的东西。白龙见了,也要跟着去。陈老伯怕白龙的伤腿吃不消,道:“进山路远,也不好走,你的腿受不了。”
白龙道:“爹,我都养了半年了,还能没长好?我不跟您学学采药的本领,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
陈老伯听了心想:说的也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再干几年?如不教他,将来他怎么生活?于是道:“也好,你跟我去当当帮手,也好认识认识这些草药,但千万不要逞强。”
白龙道:“我听爹的便是。”
第二天一早,陈老伯背上背篓,带了两人的干粮,和白龙沿着家东边的那条山路直往山上走去。白龙疑惑的道:“爹,您原来采药都走西边的山涧里,今日怎么却走这条路了?”
陈老伯边走边道:“今儿俺带你走这条上山的大路,是为了以后你在山里要是迷了路,好能找到家。”
白龙疑惑的道:“您这话怎么讲?”
陈老伯道:“这条山路,是泰山南坡上唯一的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大路,他从山下通到山顶,其他的山路都是人们日积月累地踩出来的小道。所以,这条山路与其他的不一样,尤其是在中天门以上,远远地就能看到他,像个云梯一样,直插云天。你在山里要是迷了路,或是找不到了家,只要找到这条大路,沿着他往下走,就能找到咱的家了。”
白龙将信将疑的道:“有这么明显?”
陈老伯道:“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父子二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陈老伯用手向前一指,道:“龙儿,你看,那就是山路的最高处。这条山路不管他怎么曲折弯转,但他始终是在泰山的南面,你只要记住了这些,就不会找不到家了。”
白龙顺着陈老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遥远处,果然有一条宽阔的山路,那山路陡峭得如一把天梯竖在山前,直插云霄;山路的顶端隐约可见矗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山门。白龙看了,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犹犹豫豫的道:“这山路怎么这么险峻啊?!”
陈老伯道:“可不?那是泰山最险峻之处,叫做十八盘。十八盘上面就是南天门,进了南天门就是天街……”
白龙听得说“南天门”,忽然想起来了:他去天宫看望桃花仙子时到过南天门,这个南天门是不是天宫的那个南天门哪?不等陈老伯讲完,就情不自禁的问到:“爹,南天门下有中天门吗?”
陈老伯道:“当然有了,先过了中天门,才能到达南天门呀……”
白龙听了,满脑子都在想以前的事,陈老伯又讲些什么,他一句也没能再听进去。白龙心想:怪不得我被大力神抛下天宫,会掉在这泰山的树林里,原来这泰山与天宫有这多的渊源啊。我就在这泰山里住下了,一是可以孝敬爹爹,报答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二是等待桃花仙子,只要她出了天门,就必定经过爹爹的家,我就能见到她。于是,下定了决心,要住在这泰山里,等待桃花仙子的到来。
白龙熟识了山中的道路,并认识了不少的草药。见陈老伯年纪已大,还有陈疾旧伤缠身;攀崖爬壁,又这么辛苦和危险,便不再让陈老伯去采药了,让他留在家里歇息,自己一人承担起采药、养家的担子来。
陈老伯虽然有些不放心,也于心不忍,但见白龙孝心可嘉,又想这个家以后毕竟只能靠他,便撒手让他去做。自己则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但这些活毕竟不多,忙完了还有不少空闲,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不愿歇着,便在家西边的涧坡上开了一片地,种了些蔬菜,以添补家用,也改善生活。每天虽然也是辛苦,但心里高兴、舒坦。
陈老伯见白龙每天采的药比以前自己采的还多,心里暗暗夸赞。又见他孝顺,高兴的整天合不拢嘴。
一日,陈老伯下山到城里卖完草药,买了两包点心,又买了一块大红包袱皮,找到王媒婆,先将这些东西送上,然后求她给白龙找个俊俏媳妇,并许诺事成之后另有答谢。王媒婆收下陈老伯的东西,喜得咧着大嘴笑,一口应承道:“陈大哥,你放心,你家孩子的亲事就包在俺身上了。”
一天上午,陈老伯正在房前晾晒草药,王媒婆从山路上走了过来,陈老伯见了,赶忙热情地招呼到:“他王婶,你来啦?快到屋里坐……”
王媒婆笑哈哈的道:“好,好。”说着,跟着陈老伯走进屋。
陈老伯赶忙搬了个木墩子让王媒婆坐,道:“他王婶,你坐。”
王媒婆一边扫视着屋里,一边随口应付道:“嗳,嗳。”王媒婆见屋里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又是摇头,又是撇嘴。勉强的在木墩子上坐下来。
陈老伯道:“他王婶,你坐着,俺给你烧水喝……”说着就要点火烧锅。
王媒婆赶忙摆手制止道:“陈大哥,你别忙了,俺不渴。俺说完了事就走。”
陈老伯不好意思地停住手,搬了个木墩子坐在屋门口。
王媒婆道:“陈大哥,你托俺的事,终于有了着落。你家下面三四里路,涧上有一姓刘的人家,他家有个闺女,今年刚好十六岁。前两天,他家托俺在山外给她找个婆家。你要是愿意,俺就给你们撮合撮合?”
陈老伯道:“她王婶,你说的是下边涧上刘柱兄弟的闺女?”
王媒婆道:“正是、正是。你认的?”
陈老伯道:“都在山里住了几十年了,还能不认识?他闺女长这么大了?长得咋样?”
王媒婆兴奋的道:“这闺女长得细柳高挑的,可俊了。不仅人长得俊,手还巧,缝缝绣绣,没有不会干的。性格也开朗,说话又嘴甜。别说咱这山里,就是在山外,十里八乡的也找不到这么一个好闺女。”
陈老伯心想:都说媒婆巧言会道,今儿算是见识了,他刘家能有多俊的闺女?但嘴上仍顺着王媒婆的话道:“他王婶,要是像你说的这样俊,你就给上上心,撮合撮合。”
王媒婆忽然面有为难之色的道:“俺上上心那是应该的,可就是这闺女的爹娘一心想把闺女嫁到山外去,不想再让闺女在山里吃苦受穷了。”
陈老伯以为是王媒婆在卖关子,道:“他王婶,你不用担心,等你把媒保成了,俺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媒婆道:“陈大哥,看你说的?俺不是这意思。刘家确实是想把闺女嫁到山外去。”
陈老伯听了犹豫的道:“照这样说,这桩亲还不好成了?”
媒婆又转了口气,道:“陈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俗话说得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这事还要看两个孩子的缘分,只要他们命里有缘分,就能成。”
陈老伯奉承道:“缘分这东西有谁能知道?还不是全靠你王婶了?”
王媒婆自豪的道:“陈大哥,这话你是说对了。说媒这事,能是人就能干得了的?”
陈老伯赶忙又奉承道:“那是,那是。说媒哪是件容易事?不知要跑多少腿,受多少累,还要费多少口舌。你放心,他王婶,俺不会让你白辛苦的,事成之后,俺让孩子背个大篮子头,装六色礼谢你。”
王媒婆不真不假的道:“陈大哥,要是刘家这么好的闺女给你当了儿媳妇,光用篮子头谢俺可不行,你得给俺买件大红棉袄。”
陈老伯赶忙点着头,道:“那是,那是。他王婶,你放心,刘家的闺女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好,俺哪能光给你买件红棉袄?俺要给你买一身。”
王媒婆听了高兴的道:“好,好,好。陈大哥,俺就等着你给送了。”
王媒婆来到刘柱大叔家,向刘大叔他们老两口提亲,道:“刘大哥、刘大嫂,你们不知道,陈家那孩子,长的是一表人才,既勤快,又孝顺,还识字,有文化。俺说了这么多的媒,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他们两个真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啊。真是你刘大哥家的福气,闺女的福分。”
刘大叔老两口知道媒婆的话没谱,哪里敢相信?刘大婶道:“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好?”
王媒婆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道:“那可不?俺能骗你?上门提亲的都快挤破了陈家的门,那陈大哥因为不了解女方家的底细,都没有答应下来。刘大嫂,你可得早定下来,要是晚了,这样好的孩子就叫人家给抢跑了。”
刘大婶仍然犹犹豫豫。
刘大叔疑惑的道:“那陈老头不是一个人吗?哪来的儿子?”
王媒婆道:“刘大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那陈大哥的福气。去年秋天,这孩子在山里崴了腿,是这陈大哥把他救到家里的,给他养好了伤。这孩子还真仁义,为了报答陈大哥,就认陈大哥做了爹。陈大哥行了这好,也算是得了好报。”
刘大婶犹犹豫豫,疑疑惑惑的道:“这孩子能在这里待得住?”
王媒婆信誓旦旦的道:“待得住,待得住。这孩子是天下少有的仁义人,说是要为陈大哥养老送终呢。这样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上哪里找去?要是娶了咱家的闺女,能不对咱闺女好?你们当老人的多放心?是不是?”
常言道,闺女是娘的心头肉。当娘的就怕女儿嫁的人家对她不好,在婆家受气,那样就成了当娘的一辈子的心病。王媒婆的话直说到了刘大婶的心坎上,她频频地点着头,道:“那倒是,那倒是。”转而又问到:“这孩子的腿咋样了?留没留下残疾?”
王媒婆道:“看你说的?要是有残疾,俺能给咱提这门亲?你放心,这孩子的腿本身就没啥大事,又经陈大哥的跌打膏药一贴,那腿好得不能再好了,现在整天地去采药,一点事儿都没有。不然,咱家这么好的闺女俺能舍得?那不是丧了良心?”
刘大叔又犹犹豫豫的道:“他王婶,这孩子到底啥底细?你摸得清吗?”
王媒婆大包大揽的道:“看大哥说的?俺摸不清底细,能说给咱家闺女?那不是害了咱闺女吗?俺能做那事?俺给你说吧,这孩子祖籍西方,小时候家境还富裕,要不咋能上得起学堂?后来家境败落了,他就来到这泰山里,不想崴了腿。”王媒婆把自己知道的与不知道的,都添油加醋地说给刘大叔老两口听。老两口听了仍是难以完全打消顾虑。
刘大婶担忧的道:“一个流浪的孩子能靠得住?”
王媒婆打着保票的道:“靠得住,靠得住。就从他报答陈大哥的这事看,这孩子就是一个诚实、可靠的人。再说,就是将来陈大哥老了,他带着闺女离开这回了他老家,岂不是更如了你们老两口的心愿?不再让闺女在这山里受苦受穷了?”王媒婆鼓动如簧之舌,反正的都能讲出他的好处来。
刘大婶仍然犹犹豫豫的道:“这事俺心里还是直有点担心,万一哪一天他拔腿跑了,撇下了闺女不管咋办?你说是不是?他爹。”刘大婶拿不定注意,想让刘大叔做主。
刘大叔疑疑迟迟,没有说话。
王媒婆见刘大叔他们老两口犹豫不决,又道:“你们要这般犹豫,好事也让你们晾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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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婶迟疑的道:“不,不是,他王婶……”
王媒婆道:“俺也理解你们,要不这样,俺把他带来,让你们先相一相?”
刘大婶道:“相一相孩子倒是应该……”转而又道:“他王婶,怎能把男孩子领家里来?要不成,不招人笑话?”
王媒婆笑道:“好、好。要不,俺带你们去陈大哥家?这样总成了吧?”
刘大婶沉思片刻,问刘大叔道:“他爹,你说呢?”
刘大叔闷了好一会,终于开了口,道:“也好,他王婶的一番好心,咱就去看看,成不成再说。”
刘大叔的女儿香草正在西间屋做针线活,她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香草正值豆蔻年华,听了王媒婆的一席话,芳心萌动,想着能嫁给这么一个既英俊,有情有义,又有文化的男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媒婆从刘家出来,匆匆忙忙地来到陈老伯家,见了陈老伯,高兴的道:“陈大哥,恭喜你了。”
陈老伯惊喜的道:“他王婶,刘家同意了?”
王媒婆诉苦道:“陈大哥,这事可没少让俺磨了嘴皮子。开始刘家不同意来,是俺好说歹说,人家才勉强的答应了,还不放心,说要明儿上午来家里相一相,看看孩子到底咋样。”
陈老伯听了高兴的不得了,道:“应该的,应该的。他王婶,谢谢你了,你真是劳苦功高。”转而又担忧的道:“这么快?俺还没准备啦。”
王媒婆道:“你还准备啥?人家只是来相一相孩子,你家啥样,人家不早知道?”
陈老伯道:“俺得准备些酒菜,好招待人家呀。”
王媒婆笑道:“陈大哥,你也忒心急了,你这就留人家吃饭?究竟咋样还不知道,人家怎会在你家吃饭?你只要把孩子留在家里,交代交代,让他殷勤点,口甜点就行了。”
陈老伯连连道:“好,好。俺听你的。等事成了,俺再摆席。”
第二天一大早,白龙又要去采药,陈老伯忙叫住他,道:“龙儿,今儿家里来客人,你别采药去了。”
白龙疑惑的道:“爹,什么客人?还用儿子在家招待?”
陈老伯见白龙问,不得不给他讲明,道:“龙儿,爹见你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便求了你王婶,给你说了门亲事,今儿上午人家闺女的爹娘来家里看看。”
白龙听了猛地一愕。他心里只想着桃花仙子,哪还想与她人成亲?道:“爹,儿子不是给您讲了吗?我不想成家。”
陈老伯只以为是白龙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而已,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道:“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都二十岁了,早到了成家的年纪,不成家怎行?”
白龙又不好意思说他心里早有了桃花仙子,即使这样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不说他有神经才怪哪。于是,只能嘟噜道:“爹,儿子就是不想成家。”
陈老伯道:“龙儿,你为啥不想成家?爹把你留在山里就觉得亏欠了你,要再不给你成个家,爹就更对不起你了。”
白龙喃喃的道:“爹,您没亏欠我。反正我不愿意成家……”
陈老伯稍一沉思,道:“孩子,你是不是想下山去?你要是真的想走,你就尽管给爹讲,爹不会拦你,爹不耽误你。”陈老伯讲得十分真诚。
白龙见陈老伯这样讲,忙道:“爹,您老人家想多了,儿子不会下山的,儿子要孝敬您一辈子。”
陈老伯诚恳的道:“孩子,你陪着爹大半年了,爹心里知足了。你有啥想法尽管给爹说,爹不是那自私自利的人。”
白龙深受感动,道:“爹,儿子真心想陪着您。”
陈老伯道:“要是这样,你就听爹的,先应下这门亲事,你若真觉得不可意,过后爹再找个理由推了。现在已经说好了,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就留在家里应酬一下吧。”
白龙见陈老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辰时过后,王媒婆带着刘大叔老两口来到陈老伯家。陈老伯热情迎接。白龙也礼貌地拜见了两位老人,并为老人端茶倒水,十分的殷勤。
刘大叔老两口见白龙长得高高的个子,直直的腰板,不胖不瘦身材,眉清目秀,还白白生生的,真是一表人才;又见他有礼貌,懂礼节,说话也大方,做事也不扭捏胆怯,还是识字之人,心里十分喜欢。又问了白龙些情况,白龙都一一作了回答,而且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哼哼唧唧、见不了世面的样子。二位老人更是打心眼里高兴。刘大婶心里暗自庆幸道:“幸亏王媒婆提亲时没一口回绝,要不,真的错过了这么个好女婿。“
回到家中,刘大叔老两口对白龙是一阵的夸赞,那高兴劲就别提了。可高兴过后,刘大婶又带了些遗憾的道:“这孩子好是好,只可惜是山里人,要是山外的人家多好啊?!”
刘大叔道:“你尽想好事,这孩子要是山外人家的能找咱?山里山外俺倒是不大在乎,俺只是担心,这样的孩子咱闺女能不能拴得住,要是有一日,他撇下咱闺女拔腚跑了,不是害了闺女?”
俗话说,丈母娘相女婿,越看越喜欢。这刘大婶已经看准了白龙,便处处觉得他好。于是道:“俺看这孩子倒是挺实诚的,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刘大叔却不以为然的道:“这谁说的准?越是长得好的,有本事的孩子,越是靠不住。”
刘大婶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孩子不是挺知恩图报的?对陈老头多孝顺?”
刘大叔仍然担忧的道:“这个谁知道?要俺看,还是给闺女找个老实的,人长得差点的踏实,省得将来有啥麻烦事。不然,后悔都晚了。”
刘大婶心有不甘的道:“俺看了这孩子,打心眼里喜欢……”
刘大叔也道:“谁说不是?人真是没说的……”刘大叔叹了口气,又不情愿的道:“可俺心里就是不踏实。人长得丑点,没有文化,本事小点不要紧,关键是,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香草坐在里屋的床沿上缝补着衣裳,见爹娘在外间屋商量自己的亲事,赶忙端着活筐悄悄地走到靠近房门的床那头,竖起耳朵听爹娘的谈话。起初听着爹娘一个劲地夸赞那男孩,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甜蜜蜜,美滋滋的。可到后来,听到爹因为担忧而要放弃这门亲事时,心里一阵发急,只想冲出去,向爹娘表明自己的态度,可她哪里敢?只能自己生闷气,气得用手中的针乱扎乱戳衣裳,竟扎到自己的手上,疼得想叫又不敢出声,只好又是用手揉捏,又是含在嘴里吮吸。
待爹娘出了堂屋,香草赶紧跑出去,来到西屋,见了嫂子,嘟囔道:“你说气人不?咋能这样?”
嫂子正坐在床沿上做着针线活,见小姑子进来,没头没脑地发着牢骚,又不知她是为了啥事,便不敢妄言。抬头看了香草一眼,仍忙着手中的活,开玩笑的道:“他姑,这是咋了?这么俊的小脸都气绿了。”
香草厥着小嘴,道:“都是咱爹娘……”
嫂子道:“咱爹娘咋了?”
香草嘟嘟囔囔的道:“他们不想让俺好……”
嫂子笑道:“他姑,你说这话嫂子可真不明白了,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疼得给啥似的,怎会不想让你好了?”
香草仍然厥着嘴,道:“可是,可是……”她不好意思讲爹不大同意亲事的事,那样多难为情?
嫂子又道:“他姑,谁的爹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咱爹娘又怎会不为你好?”
香草仍忿忿地道:“为俺好,怎还非得让俺……”她羞涩的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嫂子道:“看你平时小嘴挺利落的,今儿咋了?有啥事给嫂子说说,俺去劝劝爹娘。”
香草听了,犹如找到了救星,忙道:“咱爹非让俺嫁个歪瓜裂枣的不可……”
嫂子惊讶的道:“不会吧?”转而“咯咯”的笑道:“原来是为这呀?一个大闺女家也不嫌害臊?”
嫂子一说,直羞得香草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嫂子又道:“到底咋回事?你给嫂子说说,看俺能帮上你不?”
香草便将刚才听到的爹娘谈话,一五一十地给嫂子讲了一遍。嫂子听后,道:“爹娘也是好心,怕你将来吃了亏。”
香草不以为然的道:“歪瓜裂枣的人就一定能靠得住?再说,整天守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过日子,心里能舒坦?”
嫂子惊讶的道:“你这小小年纪,还敢想这些?让人知道,不被笑话?”
香草喃喃的道:“你是俺嫂子,俺才给你说的,你要笑话俺,俺以后啥事也不给你说了。”
嫂子咯咯的笑着,连连道:“不笑话,不笑话,嫂子怎会笑话你?”转而又感慨的道:“世上的哪个女人不是只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亲的?再说,爹娘这么疼你,能让你嫁个歪瓜裂枣似的人?”
香草厥着嘴,嘟囔道:“你才说了替俺劝劝爹娘的,却怎的说话不算话了?”
嫂子忙陪笑道:“好,好,好。俺替你劝劝爹娘。”然后用手点了点香草的额头,又道:“你这小人成精了,也敢自己做主,不嫌羞。”
香草撒娇似地趴到嫂子肩上,甜甜的道:“这才是俺的好嫂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王媒婆又来了。
刘大叔和儿子石头进山采药还没回来。刘大婶忙把王媒婆迎进堂屋里。
香草在西间里正做着针线活,听到王媒婆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忙悄悄地躲在里间门后偷听她们的谈话。
王媒婆刚坐下,就对刘大婶道:“刘大嫂,俺今儿都不好意思来了。俺说了这么多的媒,还真没见过像陈家这样的。你说他,家里就那三间破屋,还连个院墙都没有,屋里没个值钱的毛不说,家里也没个女人照应。这样的人家,还想啥?咱老刘家这么俊俏的闺女,能嫁到他这样的人家,他真是烧了高香,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哪里找去?可谁想,他家却、却……”王媒婆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讲完。
刘大婶一听便明白了王媒婆话的意思,惊讶的道:“咋的?他家不愿意?”
王媒婆气恼的道:“你说他们犯的哪门子神经?还敢说出‘不愿意’这仨字来?!”
刘大婶疑惑的道:“他王婶,你不是说陈老头托你来提的亲吗?他怎会不愿意了?”
王媒婆叹了口气,道:“不是陈老头子的事,是他那儿子不愿意。”
刘大婶纳闷的道:“他为啥不愿意?又没见过俺家闺女。”
王媒婆摇了摇头,道:“俺也不知道,他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理由来,那孩子就只是说不想成家。”
刘大婶忿忿地道:“他不愿意也好,香草她爹本也不想愿意的。”
送走王媒婆不久,刘大叔爷俩采药回来了。刘大婶赶忙把刘大叔拉进屋里,把刚才的事给他讲了。刘大叔一听,忿忿地抱怨道:“这个陈老头子,孩子不愿意成家让人提的啥亲?”
刘大婶道:“他爹,这你也信?”
刘大叔疑惑的道:“啥意思?”
刘大婶道:“这话不就是个借口?这么大的人了,能不想成家?”
刘大叔觉得刘大婶说得对,点了点头,但又不解的道:“那是为啥?”
刘大婶道:“还能为啥?不就是那孩子觉得自己长得俊气,又有些文化,瞧不起咱闺女呗?”
刘大叔气愤的道:“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咱这么俊的闺女,他却不要。”
刘大婶自我安慰的道:“这也正好,你心里不一直不踏实吗?”
刘大叔悻悻的道:“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可以听得出,刘大叔心里也挺遗憾的。
刘大婶也遗憾的直叹息。
香草在里屋听了,满心的憧憬被打碎,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忿忿地自语道:“你个啥东西?还瞧不上俺?”
香草闷闷不乐地来到嫂子的屋里,嫂子不知香草的亲事已经吹了,开玩笑的道:“他姑,爹娘都同意这门亲事了,如了你的愿,还有啥不高兴的?”
香草嘟囔道:“爹娘同意了有啥用?”
嫂子道:“咋啦?又出啥岔子了?”
香草气愤的道:“人家不愿意。”
嫂子惊讶的道:“怎会?不是他们家提的亲吗?咋又变卦了?”
香草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嫌俺丑?”
嫂子笑着安慰道:“你尽瞎说,你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哪里长得丑?比别人俊的多啦。再说,他又没见过你,咋知道你长得丑俊?”
香草听了,立时来了兴致,追问到:“那是为啥?”
嫂子沉吟道:“到底是为啥俺也说不准,不过,你刚才说的,或许有些道理。”
香草急切的道:“俺说啥啦?”
嫂子道:“或许是那孩子以为咱山里人个个长得粗老笨壮的,看不上……”她怕再惹香草生气,赶忙又宽慰香草道:“他咋知道咱家香草长得这么俊?是她没这福气。”
香草听了嫂子的话,沉思了片刻,悄声道:“嫂子,俺求你个事。”
嫂子不经意的道:“你又求俺啥事?”
香草赌着气的道:“你陪俺去看看那男的,到底长的啥样,有没有媒婆说的那么好;也让他知道知道俺长得也不丑。他不愿意俺,让他心里后悔。”
嫂子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摇手,道:“不行,不行。你一个闺女家,怎好意思做这种事?传出去不让人家笑话?以后还怎好再找婆家?要是爹娘知道了,还不气死?”
香草央求道:“好嫂子,你就帮个忙吧,就这一次。”
嫂子摇着头,坚决地道:“一次也不行,这事忒离谱了。不是嫂子不愿帮你,是不能帮你,俺担不起这个责。”
香草见嫂子确实不敢陪自己去,只好退了一步,道:“嫂子,俺不用你陪,娘问的时候,你只要给俺打个障眼就行。”
嫂子仍是摇头不同意。
香草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还是俺嫂子吗?这点事也不愿帮俺,亏俺平时拿你和姐姐一样好。”
嫂子为难的道:“这、这……”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不情愿的道:“好吧,但你可不能做出啥事来……”
这正是:香草芳龄二八整,春心萌动思爱情。虽是山村一女子,却敢为爱去抗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