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书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休息好了,韩子期提议放风筝。
在城内没有这么大的空地,风筝飞的不高,在城外刚刚好,四野无人,又没有高大树木遮挡,放风筝刚好。
“我先来!”沈葵自告奋勇要第一个放,沈潭帮他牵着风筝的翅膀,沈葵跑了几圈,风筝乘着风力借势而起,一下子飞到空中,随风招展,五彩的羽翼在空气里划过圆润的弧度,一飘一荡,十分美丽。
凤凰是幻想中的生物,现在却像是活了过来,正在空中翱翔。
“真好看。”韩子期情不自禁赞道。
“你该当着葵哥儿的面夸,他请人定做这风筝等了半月,就想着一鸣惊人呐。”沈知澜说。
“怪不得,我就说这风筝怎么画的这么好看。”韩子期感叹道。
“再好看的风筝,也只能在空中飞上一小会,更多的时候还要被收在库房里,不见天日。”旁边的韩徽宜淡淡的说了一句,“一时的荣耀,也没什么意思。”
韩子期轻轻皱起眉头,面含担忧的回头,堂姐年龄还小就这么消极,是不是不太好。
“我觉得这叫厚积薄发,静待时机。平时顾惜本体,只待来人随风而起。如果天天都放风筝,那还有趣味?“激烈”是需要“平淡”的衬托,才能显出它的精彩来,日日都是“激烈”,那“激烈”何尝又不是平淡呢?”
沈知澜反驳道,有了工作的衬托才有玩乐的愉悦,他们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双生子。
他说完见韩徽宜低下头来,有些后悔自己口快,却没想韩徽宜认真思考了一刻钟,居然道,“你说的对。”
“万事万物都在不停的变化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沈知澜又是半开玩笑的说,“韩姐姐,他们玩的累了,要不跟子期也去玩玩?”
“对啊对啊!”韩子期拼命鼓动,大伯让他带着堂姐出来,就是想让她散散心,别成天闷着闷坏了。
他那么热切,韩徽宜也只好站了起来,跑到草坪上开始放风筝。
沈葵跑出一头汗来,兴高采烈的回来,大口大口的灌下茶水,又附耳来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呐?”
“没什么,说你定的风筝特别好看。”沈知澜摇摇头,觉得没必要到处说。
听到夸他的风筝,沈葵又高兴起来,“听说秋天郊外还有风筝比赛,好多风筝高手都要来,到时候咱们也来。”
“好啊。”
针对风筝比赛的事情,沈葵聊的滔滔不绝,很快就把刚才的小插曲忘了。
这一天玩的十分尽兴,看遍了百珍园的美景,长了不少见识,傍晚才踏着晚霞归家。
他们把韩子期送到韩家,看姐姐已经先进门了,韩子期这才转过头来,带着歉意想要说点什么。
“嘘!不用解释,我懂的。”沈知澜阻拦了他的举动,“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解释的。”
他能猜到大半,应该是他堂姐最近闷闷不乐,所以才让韩子期带着出
来散散心。一点小事都要道谢,可就显得生分了。
韩子期感激一笑,又说,“那我下回请你们吃点心!听说白鹤斋的点心特别好吃。”
“那我就等着了啊!”
“你们两聊什么秘密话题呐?是不是忘了我?”沈葵猛的跳了出来。
“少不了你的那份儿啦,子期说要请我们吃点心。”沈知澜顺势说,“我们这回吃大户,可不能放过啊!”
“哇,岂不是要吃穷我?”韩子期故意怪叫两声,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
“那当然!哈哈哈!”一串笑声飘了出来,撒在空气里。
韩子期果真信守诺言,隔了几日挑了白鹤斋一盒种类最多的点心,送到了宗学。
沈知澜去问先生问题,沈葵便自行去拿了点心盒子,准备课间品尝。白鹤斋不愧是百年老铺子,做的点心就是香,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盒子缝隙飘了出来,香的不得了。
有人悄悄摸过来想要掀开盖子,被沈葵一掌拍下,“等会儿人到齐了,一起吃。”
所谓见者有份,他也没打算吃独食,况且这么大一盒子。
“谁送的啊,白鹤斋的点心要价不菲喔。”
“是韩家的六公子。”韩子期认亲回家后,就在家中按照年龄叙了排行。
那人扳着手指算了一圈,突然想到,“是那个育婴堂出来的韩家六公子?失散那个?”
沈葵面色微微一沉,嘴上还是回答着,“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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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搓了搓掌心,这才说道:“有些话我也知道不该说,但咱们毕竟还是同宗同族,我也不忍心见你走了歪路,还不指出来,交友还是要谨慎些,仔细挑选。”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沈葵故意装傻。
见他不开窍,对方干脆说,“我是说有些人跟他交往,只怕他一心攀附。咱们好赖都是宗亲,以后有爵位继承的,富贵日子不用愁,而有些人呐什么都没有,上无父母可依靠,下无兄弟相扶持,偏还没受过正经的教育,年纪大了才开蒙,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沈葵在脑中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韩子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照你这么说,人家长辈还是当朝丞相,留下人脉资源无数,怎么就成你说的那样了?”
“他上有叔伯,下有堂兄弟,能分到几分?恐怕根本轮不上他吧?唯有紧紧把你攀附住,没准能够借你的势,多抢到几分资源呐!”对方说的是语重心长,十分贴心为沈葵着想的样子,“还是要留神,泥腿子的手段,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污糟诡计多着呐......”
“好了,剩下的话我不想听了。”沈葵打断他的发言,尽力保持礼貌,“我想交往什么样的朋友,是我自己的事,旁人无权置喙,你过界了。”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上了当,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上当?上什么当?你见过韩六?你跟韩六交流过?你了解他的品行?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光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就武断的对人
下结论?”沈葵瞪了对方一眼,“我跟人交往只看兴趣是否相投,品德是否出众,难道还看别的?”
“不过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背后说人坏话的,肯定是品德败坏之人,毫无疑问。”沈葵甩了一句,扭头就走。
只剩下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脚僵硬站在原地。
少倾,沈葵又转头回来了,那人以为他后悔了正要摆脸色,只发现沈葵拎起地上的点心盒子,飞快跑了。
那人:......
这是比骂人还高级的侮辱!!谁稀罕点心!!
*
看到沈葵提着点心出来,沈知澜刚好从先生那儿出来,惊喜看他手里的盒子,“点心这么快就送来了?子期动作还挺快嘛。”
沈葵撇撇嘴角,“嗯,我看了一眼,点心还挺多,等会儿分给同窗一起吃。”
“好啊。”沈知澜揭开盒子,正在看点心的种类,又听到沈葵气鼓鼓说了一句,“等会儿不给七王叔家的老十二吃!”
那是谁?沈知澜一时没把人跟名字对上号,可瞧着沈葵这么生气,他最好顺毛摸,“好,不给他。”
“他刚才说韩子期的坏话,韩子期的点心当然不给他吃。”沈葵简单把事情说了,心头的气也顺了。
沈知澜失笑,“有句话叫做推己及人,只怕他心里这么想的,所以才如此揣测别人。骂回去就对了。好啦好啦,说点好消息让你开心一点,文渊阁已经积攒够一批农书,准备运送到外地去啦。”
推广农书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况且署了儒生们的名,朝廷还省了事,属于三赢。
现在第一批农书已经存够了,就要准备运送出去,发放到对应的城市。
为了宣扬此事,文渊阁还特意准备了一个仪式,公之于众。
这事沈葵也参与过,还抽空去抄过半本农书,抄着抄着没了兴趣,沈知澜又是鼓劲又是威逼,他这才抄完一整本。
现在听说农书要发放了,他又觉得有趣,想去看看。
他们约好时间,就准备去看发放仪式。
藏书楼外,现在聚集了大批书生和京城百姓,都是听到消息想来看热闹的。
毕竟让做学问的人研究种地的书,多新鲜。
踮着脚等了许久,一直没人上台,沈葵小声问,“不是说文渊阁的大学士要来么?怎么没见人?”
“估计是路上耽误了?”沈知澜猜测。
沈葵刚想嘀咕,怎么也不早点来,平白让这么多人候着,然后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走上台前,抬抬手示意下方静一静,随后开始发表讲话。
哎哟!沈葵条件反射的一缩头,台上是他的舅舅,礼部谈尚书,孩子一见着家长,习惯性发慌。
他随后又站起来,怕什么?他又不是出来不务正业,是干正事啊!沈葵又把脑袋冒了出来,昂首挺胸的站着。
台上,谈尚书还在演讲,说着农书的重要性,对整个国家如何重要,确实,农业乃一切之本,唯有满足温饱后,才有发展其他事业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