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个问题。”
唐青山见没人阻拦沈知澜的问话,不情不愿的说(),问。
你觉得你爹是被诬陷作弊的?()_[((),那他的才学就是真材实料咯?”
“那是自然。”
“考试作弊会被取消三年考试资格,三年后他为什么不接着考呢?是不喜欢吗?还是看不上县试头名?”沈知澜做恍然大悟状,“还是想直接考秀才考进士吧?”
唐青山额头绽出青筋,“我爹三年后还是去参加考试,只是被韩华盛买通了考官,屡屡将我爹罢黜,让我爹不能出头!还剽窃我爹的文章,他只是担心我爹出头后,揭穿他的真面目吧?”
“喔这样,看来你不清楚科举的流程。”沈知澜露出半个微笑,“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吧,有一种流程叫提坐堂号,主考官会被前次考试的前十名提到最前面,在众目睽睽下考试写文章,所有人都看着。作弊,剽窃?信吗?除此之外,鹿鸣宴诗文会踏青宴,文人墨客交往,最喜欢现场吟诗作画,那么多雅士,会发现不来一个人到底有几分才学?”
“才华是装不出来的,装的一两回也装不了一辈子。”
“到底是一个屡试不第的人有才华,还是一个过五关斩六将通过殿试的人有才华,我相信所有人都长了眼睛。”
韩相这时插了句,“听他说了会子,我终于想起来了,当时好像同村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才学不佳,名落孙山没有考中,”他补充了一句,“历年的县试团案都会存放库房,只要一翻就能找到。你要是想看,本官可以命当地知县送来,让你亲眼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郭振生的名字。”
“啊啊我不信我不信!”唐青山捂着耳朵,“你现在是一品大员,当然可以随意伪造档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休想骗我。”
哎,叫不醒装睡的人,沈知澜偏头看着韩相,韩相也是无奈。
唐青山喘着粗气,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爹会作弊,在他的幻想里,他爹就是朝廷高官,他是权贵公子,而斩断这一梦想的,就是碍眼的韩华盛,抢走他们一家的富贵。
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他突然又嗬嗬笑了起来,重新理好头发,“瞧我,竟然忘了接着说话。”
“我爹被你碍了前程,每次考试都被你贿赂考官,又派了邻居来监视我家的动静,可是你们没想到吧!我爹躲过了你们的监视,还生下了我,又告诉了我这些陈年旧事,最后,你看这是什么!”
他在脖子上狠狠一扯,扯下一个小吊坠,摊在手心。
牢头过去拿走了吊坠,确定没什么机关或者毒药后,擦干净奉上,韩相接过坠子,失声喊道:“坠儿?”
“从哪儿拿到的坠子?你说!”
唐青山极畅快的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韩相皱眉,“只要你肯说出坠子的主人在哪儿,我可以饶你一命,也不牵连你的亲属。”他补充,“在座之人都是你的见证。”
“好啊,我告诉你
()。”唐青山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他在荷州的林塘县,县城旁边有一座野林子,他就在野林子里等着您呐韩大人!”
他声音凄厉,包含着无限的恶意。
而听到野林子三个字,韩相脸色大变,吊坠的绳子竟然被他生生扯断。
沈知澜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成这样,他仰头问沈齐,沈齐犹豫踌躇,还是回答,“一般县城外的野林子,就是找不到家人的,呃,乱葬岗。”
乱葬岗?!也就是说,韩爷爷想找的人,死了?
“闭嘴!”有牢头看不下去了,呵斥唐青山,唐青山却是来了倾诉欲,滔滔不绝的说,“韩大人你知道嘛?我爹出门捡到一个野孩子,长的跟你有七分像啊!他见过你小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啊!然后他找熟悉的同乡一打听,都知道你家丢了孩子!哈哈哈!”
“多好的机会,多妙的巧合!”
“我爹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就成了我爹的儿子,我的弟弟啊!既然是郭家人,怎么能够不替郭家人报仇呢?我家可是日日都要唾骂韩大人,朝着韩大人的画像吐口水啊!”
唐青山一边拍巴掌,一边笑,“哈哈哈子骂父,父杀子,妙啊,何等的妙!”
听到这里,韩相也趔趄了两下身子一歪,牢头们连忙扶住他。
韩相双目闭拢血色翻涌,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沈知澜挤进去,见韩相状态不好,也顾不上别的大声嚷嚷,“你放屁!事情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小汾被丢到河里了?分别就是你们阴谋败露,对方反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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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他已经猜到,小汾大概就是韩相丢失儿子的孩子,才会有这么一场儿戏一样的刺杀。
听到这么两句,韩相缓缓睁开眼睛,没错,定然还有蹊跷,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唐青山被他反驳也不恼,“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自我安慰。”
“这可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事实推理。小孩子虽然小,但未必不明白道理,就算你们给他洗脑,但假就是假,真就是真,你们言语之间恐怕是露出什么破绽吧?然后还被发现个正着?不然,前前后后这么多年,现在才来实施你们的计划?”
唐青山一僵。
的确是这样,即使是他们日日洗脑,等到坠儿长大成人后,接触更多人后自然会对当年的事情产生疑惑,一时疑惑,坠儿就会到处打听真相,差点被他接触到以前韩华盛的故交,让他们不得不搬家换了一个地方居住,还用娶亲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即使这样,最终坠儿还是踩到真相的门槛,猜到他们意欲何为,匆匆的把文儿交给好友,托好友养育。
沈知澜也在推导过程,但凡唐青山的洗脑成功,早就该发生刺杀案件,可过去的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就说明事有蹊跷。而且小汾是被扔到河里的,连唐青山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哪儿,这又是一个新疑惑。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唐青山的表情,果然看到唐青山脸色大变,忿忿不平。
韩相是关心则乱,涉及到自己寻找了几十年的孩子,难免会紧张,如今也慢慢发现不妥之处,没有遂了唐青山的心愿。
“凡做过必有痕迹,本官也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韩相重新镇定下来,“你既然觉得本官只手遮天,你们二人也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邻居亲友甚至是米商菜贩,一定跟你们打过交道,只言片语,就是一句话一声争吵,本官也能查的一清二楚。”
“你!”唐青山气结,只担心被韩华盛查到真相,事实上,坠儿四处打听过当年科举的事,并不是秘密。
但是他目光落到沈知澜身上,同样的个头让他想起文儿,又重新趾高气昂起来,“可惜啊可惜!你是丞相也没法跟天地搏斗!救不回人命,文儿已经被这个牢头弄死了!坠儿这一支可是彻底断子绝孙,血脉无依啊!”
“韩坠儿就是个没福气的,投胎到了你家,又替亲爹挨了报应,英年早逝,连唯一的孩子,也被亲爷爷弄死了!子杀父没能看到,孙杀祖一样的好看!”
唐青山放肆的笑声在整间牢房里回荡,他一边笑一边直勾勾盯着韩相,在他的幻想里,这是最极致的复仇时刻,他和父亲几十年的努力,就是为了等到此刻。
高官又如何?丞相又如何?是人就有软肋,就有逆鳞,只要对准逆鳞狠狠一敲,再法力无边的神龙也只会掉进泥塘里,不能翻身。想想看,自己找了二三十年的孩子,终于听到他的消息,他早就死了!他留下一个孩子,很好,这个孩子又被你亲手杀死了!
“哭啊,你怎么不哭呢!”唐青山恶狠狠的说,他只想看到韩相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样子。
韩相捏住了坠子,其余人默默推开几步让出一个缺口,露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小汾白着脸一步步走进,慢慢蹲下靠在栅栏上,轻声问,“爹,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唐青山倒退两步,看清小汾虽然瘦弱,但是并没有受伤,霍然抬头看向韩相。
韩相冷冷一笑。
“当然是假的!是假的!”唐青山重新靠近,热切摸着小汾的脸庞,“我这么说,全都是为了让他们饶你一命啊!文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着,给爹报仇!”
他手指在小汾脸上划过,激起一阵战栗,小汾拼命摇头,“不,你现在才是骗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他扭头就要跑,韩相伸手欲拦,沈知澜反而拦住了他,“让小汾先冷静冷静,他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风云突变,身世变化,就是谁都得缓缓,更何况小汾还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让他静一静,不出危险就行。
韩相张张嘴,低落道:“让他想想也好,我还需要根据唐青山的口供,再查证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大人放心,就将小汾先带到我家吧,也让他好好想想。”沈齐连忙插嘴,解决韩相的难题。
唐青山虽然招供,但未必没有九真一假,夹带一点私货,韩相定然是要查清楚整个过程,才好结案的,小汾的安置就成了难题,沈齐主动一提,韩相也就答应了。
韩相考虑的细节显然更多,如果贸贸然的带着小汾回去,韩老夫人未必能受得住这个打击,还是先查清真相,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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