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番外
相比于按进度循序渐进系统学习的捉鬼系学生,沈青杨对战过的物种实在是过于丰富了。
沈青杨没凝气时没少跟行尸过招,如今有灵力托底,他就更没顾忌了。
他借着扑倒之势抓住行尸两只脚,腰上用力往后一扯。
行尸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沈青杨趁机鲤鱼打挺站起来。
行尸躺地上瞪他:碰瓷不算,还打人是不?
沈青杨冲行尸做个鬼脸,抄宝剑跟其他行尸打了起来。
这边沈青杨干趴下一个。
那边秦悠就往灵车上捡一个。
左右都是没人祭祀的老尸,动不动就闹一下还不如送去火化。
反正它们的魂魄也早已入了下一世,前世肉身何去何从都不会有影响。
沈青杨踹翻最后一个站着的行尸,顿觉神清气爽。
他看看时间,竟然打了两个多小时。
这要是放在过去,够他累死好几个来回了。
秦悠把灵车后门一关:“满员了。”
沈青杨:“那我坐哪?”
秦悠:“要么坐车顶上要么躺车底下,你选一个吧。”
沈青杨:“……”
赶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秦悠和尤浩戈坐上灵车跑了。
可怜才激战了俩小时的沈大明星只能一路御剑回去。
今儿在青山吃这顿,消化得那是一点都没剩。
在身边人不遗余力的“帮助”下,沈青杨在期末考试中拔得头筹。
捉鬼系的期末考试是人均分配一只百年恶鬼。
打得过即考试通过。
打不过大概率要去停尸间躺两天。
这在玄易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
学生们紧张,老师比学生还紧张。
那可是百年恶鬼,老师稍有不慎都可能会受伤,更别说大三学生了。
几位老师组团去校长室抗议。
大校长二话没说,先让大伙展示一下这学期要求老师们修行的新术法进度。
老师们蔫了。
修行需要长时间静心,能闭关是最好的。
就玄易这上课出差的频率,他们也就能修炼个秘籍前言。
大校长摆摆手:“有时间操心学生还不如多精进下个人业务。”
老师们面面相觑:我们好像是老师来着?不操心学生?
事实证明,这届在玄易不断改革中成长起来的大三学生比以往的师哥师姐要强得多。
百年恶鬼不是谁都能打得过的,但学生会想招。
考试没说非得一对一单挑。
以沈青杨为首的几个学生组成团伙,一群人挑恶鬼一个。
这个揍趴下再去找下一个。
监考老师忙着去救单打独斗的学生,等把人捞回来,这边早已结束战斗。
沈青杨就这么拿了个满分。
寒假将近两个月,沈青杨的经纪人想让他在镜头前面活动一下。
沈青杨拒绝得很干脆。
因为玄易今年推出了筹备两年的寒假冬令营。
冬令营按照院系专业分配训练内容,旨在强化学生本专业的技能。
院系老师全程陪同。
沈青杨成功混到了苏尘手底下。
苏尘这学期也一直在修炼尤浩戈卖给玄易的修行秘法。
堂堂天之骄女,学习能力毋庸置疑。
她发现秘法的修炼模式看起来要比现代化的修炼体系要更复杂更晦涩难懂,可有一定根基的人按照秘法运转内息反倒能大大缩短运气周期,提升修行效率。
她摸索得差不多了就把这法子教给沈青杨。
沈青杨作为入门级新手,学难学易的分别不大。
但秘法打下的基础明显要比玄易的推广式教育法要更扎实。
沈青杨一面在冬令营项目中增强实战水平,一面在苏尘的指点下精进内修,实力进步飞快。
转过年来,沈青杨顺利升入大四,除了更加繁忙的课业之外,他还要参与实习。
玄易腾出一些难度系数低的出差任务,给那些没能自行找到实习机会的学生练手。
沈青杨不想去私人工作室历练,也不想跟同学去抢那几个出差任务。
思前想后,他在朋友圈诈了个尸:求一份坐镇剧组的工作。
最先给予他回复的居然是秦悠:抢我生意是不?
沈青杨往前翻朋友圈,才瞧见秦悠十分钟前才发了差不多的一条。
而原本正在秦悠那条下面蹦跶的娱乐圈旧友们全都挤到沈青杨这头,问他是不是要复出了。
沈青杨汗颜:我真是想找个坐镇的工作,剧组节目组啥都行,可以不收费,唯一要求是不露脸。
娱乐圈人集体沉默了。
请小秦老板还是请沈大明星,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小秦老板的实力毋庸置疑,能请到她来坐镇的剧组,妖魔鬼怪都绕道走。
而沈青杨作为巅峰时期一而再退圈求学的第一人,话题性足足的,可他不让露脸。
再者,他能不能镇得住。
俗话说:犹豫就会败北。
稍一寻思,秦悠就被别的剧组抢走了。
于是大伙只能来哄抢沈青杨。
沈青杨没想到自己行情这么好,每个来套近乎的都是熟人,谁的面子都不好驳了。
于是他把还没落实实习的同学都集中起来,按剧组需求分配。
学生们虽然实力有限,但价格低廉。
这年头随便一个人来坐镇都敢开出天价。
更别说有点名气的大师了。
看在便宜的份上,各位制片导演欣然接受了沈青杨的推荐。
而沈青杨要坐镇的是个综艺节目,网友戏称其主题为作死。
没错,这是个鬼屋探险综艺。
沈青杨到了片场才发现不对劲,眼前的破烂房子鬼气森森,孤魂野鬼见了都得离远点。
他把导演拉到旁边:“为什么要来鬼屋拍综艺?”
导演叹气:“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不是没办法么。”
沈青杨暂时退圈对他自己来说就只是圆个毕业梦。
可别人不这么想。
很多疯狂迷恋沈青杨的粉丝打出口号:要以偶像为学习榜样。
沈青杨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好品质,可他们偏偏要学他修习术法。
玄易的高门槛斩断了绝大多数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相对应的,民间术法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那是一天能开起来八个,而且个个爆满。
开办培训机构的人有一部分是跟玄易有合作的大师高人,借培训的机会向更多普通人推广最基本的护身术法。
另一小撮就是纯纯浑水摸鱼,专骗追星小孩的钱。
别管开办机构的人是什么用心,大众学习玄术的热潮算是正式刮起来了。
而玄易一直以来担忧的事也在不断上演——很多人学了一两招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到处找邪祟过招。
没有害人心的孤魂野鬼不甘其扰纷纷退避,这使得人们的自信心愈发膨胀。
然后他们就会在撞上恶鬼厉魂时付出惨痛代价。
其他学员只会觉得他们是学艺不精,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官方也好玄易也罢,都没有权力明令禁止此类机构开班教学。
无奈之下,唯有靠高曝光率的娱乐圈来做正向引导。
照本宣科分析利弊是没用的,得用残酷的现实来打击人们的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鬼屋探险类综艺应运而生。
综艺嘉宾都是从各个培训机构挑选出来的“尖子生”,由他们向各地著名鬼屋发起挑战。
再请几个明星嘉宾坐在观察室里点评,以闲谈的方式引导观众树立正确观念。
沈青杨听得冷汗涔涔,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退圈会引来这么轰动的连锁反应。
导演拍拍他:“这不是你的错,你又没宣扬自己退圈要去做什么。再说你一直都是玄易的代言人,倡导正规系统的术法学习,网友非要走偏门,谁都拦不住。你呀,还是想想怎么给那帮挑战鬼宅的选手们擦屁股吧。”
剧组请坐镇大师是以防万一。
鬼宅探险节目请坐镇大师那是真为了保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导演第一时间联系了秦悠和尤浩戈。
秦悠原本都答应了,后来又说把这机会让给沈青杨。
导演一开始很犹豫。
秦悠提醒说:“沈青杨是玄易代言人,请他坐镇等于请动了整个玄易。”
节目组狠狠心动了。
沈青杨压力大啊,他现在的实力勉强能顶个新入职的小老师,可他就一个人,探鬼屋的嘉宾却有十个。
真出点状况,他救不过来。
他赶紧把还没离校的同学都召集过来,实力超群的大二大三师弟妹有空的也都可以来帮忙。
老师这边,他跟白校长打了声招呼,再就是向苏尘求救。
苏尘在玄易入职几年,战绩卓越,因此今年的出差频率没有往常那么高了。
得知节目组这边的危机,苏尘便也来了。
为了保证节目的真实性,导演选择了实时直播。
明星嘉宾单开个小窗口在屏幕右下角,和闯关画面分左右声道,互不干扰。
探险正式开始。
十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出场。
弹幕瞬间刷屏——这里头有成年人么?
每个选手都年轻得过分,每个人都信心爆棚。
主持人再三规劝无果,只好请他们进入鬼宅。
选手身上有篆刻符箓的摄像头,每人身后都有无人机跟拍。
沈青杨紧张地坐在监控器前面,紧盯十个人的动向。
鬼宅其实就是个普通的闹鬼屋子。
沈青杨提前进去看过,只有两个恶鬼,实力平平。
即便如此,最先撞上鬼的两个选手还是被鬼揍成了猪头。
两个待命的大二学子立刻赶到指定地点把他俩扛了出来。
不断有挑战者被淘汰。
镜头中,恶鬼的出镜频率也逐渐高了起来。
沈青杨盯着特写镜头,眉梢跳个不停。
他翻出主镜头跟拍的两个挑战者八字掐算。
大凶生死劫。
沈青杨面色骤变,腾地起身闯进鬼宅。
苏尘紧随其后。
弹幕再度刷到飞起——沈青杨?那是沈青杨吗!
第442章 番外
由于挑战者很想显摆自己多厉害,一上来就放大招。
恶鬼被激发凶性,还手每一下就都要命。
玄术和鬼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荡,使得现场那些跟拍设备还能勉强记录画面却完全不听后方剧组遥控了。
摄像师急得直挠头:“合同里不是说不给沈老师露脸么。”
导演都挠秃了:“那能怎么办,你进去把无人机抢救出来?”
摄像师一脸“你看我有这个胆子和本事么”的惊骇表情。
导演深吸口气:“沈老师!你进去后先把无人机打下来,两架无人机比违约金便宜多了!”
很显然,沈青杨没听见。
即便听见也是顾不上镜头了。
两名挑战者都是染着一头黄毛的小屁孩,小孩气场醇厚,在初入门槛的玄术修行上要比很多玄易大一新生更快。
因而他们也是众多挑战者里最掂不准自己斤两的人。
此刻,两张稚嫩的小脸上浮现死气,印堂黑得像被煤块摸过。
可他们自己毫无察觉,还在挥剑甩符咒跟面前的两只恶鬼较量。
恶鬼之所以不同于普通的鬼,是它们都杀过人。
沾过人命的鬼不一定见人就杀,但一定有着比其他鬼都强的杀性。
被两个小孩连番挑衅,两只恶鬼怒气值拉满,仰天鬼啸。
挑战者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热,互看时都吓哭了。
两人眼角鼻子耳朵下面都是血。
恶鬼的利爪握住左边挑战者的宝剑,没怎么用力,剑身就断成了两截。
它反手用剑尖朝右边的挑战者捅去。
那人还沉浸在队友满脸是血的恐惧中,肚子上的疼都没知觉。
眼瞅他要被这一剑刺穿,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揽上他的腰,带着他往后面疾撤。
剑尖刺破挑战者肚子上一层肉,猛地被拔出来,挑战者疼得痛嚎。
沈青杨可没闲心安抚作死小孩,他甩手将人丢给来接应的同学,自己快速结印,对上另一恶鬼掏来的鬼手。
跟随两位选手的无人机坏了似的悬在天花板和墙壁的夹角里,一架在前面拍正面,一架在后头拍背面,直播页面刚好拼成一个无死角全景镜头。
沈青杨息影后首度露面的消息迅速登上热搜头条。
无数对灵异节目无感的网友涌进直播间,好悬没把直播平台服务器挤瘫痪。
在确认镜头俯拍角度里那个身手利落,术法高墙的年轻人真是沈青杨之后,一系列与沈青杨有关的话题和截图强势占领热搜前排。
这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作死综艺就这么爆火了。
沈青杨早忘了头顶上有无人机这事,他正全力以赴对付这两只恶鬼。
鬼发怒和不发怒简直是两个物种。
这两只恶鬼实力也就那样,被挑战者激怒后隐隐有了大杀四方的气势。
沈青杨两张符纸贴出去却被恶鬼撕成了碎片。
他只好持剑迎战。
在两名同学的协助下,沈青杨逐渐稳住局势,虽然一时半会赢不了,但鬼屋不是坟地,阴煞气没那么足,只要他们体力撑得住,到最后先被累趴下的一定是恶鬼。
然而那些没有被淘汰的选手闻声陆续赶了过来。
更有不知天高地厚者放豪言:“此等厉害的鬼不是你等庸庸碌碌之辈能对付的,退后,让我来。”
网友光听这话还以为是哪个古老家族培养的小少爷出山来历练呢,真动起手就发现——
这又是哪家的熊孩子,家长能不能管管?
谁说中二不是病,这一看就要死啊。
我一直觉得沈青杨是个顶着玄易招牌的假把式,这么一对比,沈青杨挺厉害啊。
虽然楼上像我家哥哥黑粉,但我还是要说:我家哥哥确实算不上多厉害,由此可见这些挑战者的水平有多差。
……
沈青杨这边的几个人日常练习过相互配合,在鬼宅里施展不开也能通过阵型变化彼此支援变换攻守。
几个作死挑战者硬要参战就打乱了这边的节奏,导致稳胜的战局再没了求胜的可能。
玄易的学子陆续受伤。
他们还没历练到带伤仍能不受干扰运用术法的阶段,疼痛严重影响他们的肢体反应速度,气也忘了提,如此一来受的伤就更多了。
在沈青杨左臂也挨了恶鬼一爪子之后,直播间弹幕爆炸了。
别说沈青杨的粉丝怒火中烧,就是普通路人都看得火大,纷纷要求节目组将那几个搅屎棍驱逐出场。
管控直播间的幕后人员默默置顶留言:你当我们作秀呐?说停就能停?
弹幕疯了——难道要大伙看着他们被鬼杀么?报警!让警察把这么不负责的栏目组全抓走!
网上吵得热火朝天,屋里打得不可开交。
沈青杨受伤后,头脑反倒冷静不少。
他指挥着还能行动的同学把那几个被恶鬼痛揍、想逃却撤不出来的挑战者都带出去,别再进来。
同学吼:“我们都出去了你怎么办?”
沈青杨咬紧牙关。
秦悠会把这次坐镇让给他就说明不论过程有多坎坷,他都死不了。
既然人多只能帮倒忙,还不如让大伙都退出去。
就剩他自己,无所顾虑,拼命也能拼得更尽兴些。
在他的坚持下,同学红着眼睛冲进战圈将那几个挑战者抢出来,带走。
镜头内就只剩下沈青杨和两只恶鬼。
恶鬼凶性大盛,心头邪火唯有靠鲜血来扑灭。
沈青杨左臂淌出的血就是对它们最大的诱惑。
两鬼吱哇怪叫,一步步向沈青杨逼近。
沈青杨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在剧烈颤抖。
这决一死战的场面在他丰富的人生履历中还真就不叫事。
他勾起嘴角:“提气。”
两鬼一怔。
沈青杨缓缓举剑。
细心的网友发现当那把剑举到与地面平齐时,他的手已然不抖了。
杀意上头的恶鬼哪管他的变化,齐齐向他扑来。
沈青杨运转内息,强行为透支的体力续航,持剑与两鬼周旋。
有那么一阵,沈青杨发现两只鬼越战越勇,周遭运气也比之前要浓郁许多。
恶鬼两眼放光,每一爪子都奔沈青杨的脖子抓。
可很快,这股凝聚而来的阴气就散了。
只是吸饱了阴气的恶鬼还能吃撑一阵。
沈青杨却已是强弩之末。
屋外包扎完的同学要来救援,却怎么都打不开那道不知何时锁死的门,用斧头劈都没能劈开。
室内。
沈青杨被恶鬼当胸一拳打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沈青杨眼前一黑,胸口闷得想吐点什么出来。
他用宝剑撑着站起来。
两只恶鬼狞笑着飘至他身前。
这一战,就到此为止了。
电脑前的很多人撇过头不忍再看。
连沈青杨的黑粉都已泣不成声。
恶鬼贪婪舔舐嘴角,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生吞。
一道浑厚剑气由侧面斩来,在镜头里竟凝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浑白之气。
画面出现短暂静止。
紧接着便是两只鬼撕心裂肺的叫吼。
它们伸向沈青杨的手臂被剑气斩断。
虽然物理砍剁对鬼魅造不成实质伤害,但是疼啊。
就在它们后撤拼接手臂之际,倩影翩然而来。
苏尘横剑挡在沈青杨身前。
沈青杨心头一松,倚着墙壁出溜到地上。
苏尘抛给他一枚丹药。
沈青杨吞下后盘膝调理,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少许红晕。
恶鬼卷土重来。
然而它们的实力哪入得了苏尘的眼。
她五岁时练手对付的鬼都比它们要厉害得多。
她一剑横扫。
在两鬼左右避让之际旋身逼近,手决在上前过程中便结成,啪啪两下,解决战斗。
因沈青杨濒死而沉寂的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这个小姐姐是谁,好帅好飒好漂亮!
我以为沈青杨已经很厉害了,这位妹子一出手我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楼上你别没事找事踩我家哥哥,刚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是谁!
就我一个人看这小姐姐眼熟么,她是不是跟沈青杨同框过?
我也看她眼熟,她是不是以前也救过我家哥哥?
以前就救过?沈青杨欠人家几条命了,高低得以身相许一个吧。
……
话题就此跑偏,变成了明星绯闻八卦的主场。
苏尘将恶鬼收进法器,撤剑扶起沈青杨。
沈青杨虚弱地往她身上一靠,要死不活哼哼。
苏尘赧然:“是我来晚了,我进来时……”
她瞥到飞在头顶的两架无人机,甩手就是两道符纸。
彻底被屏蔽信号的无人机轻飘飘落了地,鬼屋内直播中断。
弹幕——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么?我们可以付费呀!
外面栏目组的心都抽抽了:都打完了,没必要再赔进去两架无人机吧QAQ
苏尘握住沈青杨手腕给他号脉,没受内伤。
她舒了口气,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进来时发现这里的气场不太对劲,不太像天然形成的鬼屋。”
沈青杨一怔:“人为的?”
苏尘摇头:“那两只恶鬼肯定是这鬼宅的土著,平时露面的也只有它俩。当它们的鬼气被激发,就会触动布置在暗处的人为阵法,从而招来更多邪祟。”
仅凭微妙的气场差异,她判断不出这么多隐秘信息。
思忖着沈青杨和几个同学能暂时顶住两只恶鬼,她便脱队去寻不对劲的地方。
沈青杨跟恶鬼对上,阵法正式生效。
苏尘破阵花费了些时间,也因而看透了阵法的真实效用。
挑战者尽是半瓶水都算不上的外行,根本达不到刺激恶鬼进而激发阵法的水平。
苏尘瞥了眼罢工的无人机,这才看向沈青杨:“你猜这阵法是冲谁来的?”
沈青杨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这是有人知道他给节目组坐镇,想借鬼宅的由头要他命啊。
————————
沈青杨:原来通篇都在受害的就只有我一个QAQ
第443章 番外
在受害这件事上,沈青杨表示:“我都麻了。”
以前他没往玄术上钻牛角尖时撞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自从认识了秦悠……
沈青杨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往事不堪回首,能活着真好。”
苏尘:“想开点,咱争取这次也能活下来。”
沈青杨:“……谢谢你的祝福。”
鬼屋之外,人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每个选手身上都有直播镜头,有无人机跟拍,屋里那俩角度黑了,网友便转移视角在他们身上。
于是网友目睹了惊悚一幕:薄薄一片的木门用电锯都没锯开。
同为大三生的几个学生都明白这是屋里有厉害的邪祟在搞鬼。
他们让节目组撤后,几人在门前站成一排,各显神通攻击木门。
木门霍地打开。
他们甩出的符纸刺出的剑都奔着门里的沈青杨去了。
苏尘往后扯他。
沈青杨本就腿软,被这么一拉直接倒仰在地上。
一年多不见的大明星的第一个正面镜头就是四仰八叉。
节目组的人一拥而上。
直播信号就此中断。
网上针对这期节目以及沈青杨展开了热烈讨论,热搜一个接一个爆上头条。
而鬼宅门口,所有人都紧张地围着沈青杨,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跟沈青杨同来的学生里有个是他们班的班长。
他用腿托着沈青杨的头:“沈哥你挺住,你要是凉了我,我……”
沈青杨:“你怎么样?”
班长:“我会被扣班干部评分,大四就不能继续当班长了。”
沈青杨:“……”
班长翻翻他眼皮:“很好很有活力,看来是被我气活了。”
沈青杨:“有没有可能我压根没死?”
班长:“那不能,你没死还怎么凸显我的丰功伟绩。”
沈青杨:“……”
班长呲牙挥刀。
沈青杨两眼一闭,很安详。
如此一闹,现场紧张的气氛得以舒缓。
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十位挑战者了。
进鬼屋之前,他们扬武扬威不可一世。
现在,他们如丧考妣个个带伤。
可刚刚的直播实在太火爆,就这么把他们送到医院去,肯定会有大批网友和媒体找上门。
后续舆论指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样。
节目组的初衷是想警告那些不自量力的玄术初学者们,可不是给他们制造另类的成名时机。
班长大手一挥:“我们都学过医学院的基础护理常识,带他们会酒店,我们给他们处理伤口。”
鬼抓出来的伤口可比刀砍斧剁疼多了。
几位同学担心阴毒进体影响他们后续的气运,非要用燃烧的符咒为他们刮骨疗伤。
受伤最重的挑战者一见符咒燃起来就吓晕了。
其他人也都牙齿打颤:“能不能给我们麻醉啊,给两片止痛药也行呐。”
班长一本正经:“抱歉,真没有。”
为了印证自己没瞎说,他先给同样受伤的沈青杨刮伤口。
沈青杨挣扎道:“其实你们退出鬼屋那会我就给自己清创过了。”
班长让同学死死按住他的手臂:“那就再演示一遍。那谁,你把这段拍下来放到网上,让大伙看看大明星被鬼挠了有多遭罪,医疗资源没有咱沈哥好的人就别作妖了。”
沈青杨也没想到自己会遭这个罪,可这波学玄术的热潮算是由他而起,由他来演示受伤有多疼才最有说服力。
于是班长的符咒刚碰到他的伤口,沈青杨的演技就爆发了。
时而隐忍不语,时而蹙眉咬牙,时而眼含热泪,时而闷哼痛哭。
班长都懵了:“你真疼假疼啊?”
沈青杨咬着自己没受伤那只手臂,含糊道:“疼,真疼呐。”
跟学校反馈完这边情况的苏尘路过,从他嘴里抢下被咬坏的胳膊。
班长瞅瞅那见血的牙印:“疼啊?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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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灵异综艺被紧急叫停,但播出来的这一期被截成很多短视频在网络上大肆传播。
浏览量最高的不是沈青杨惊鸿闪现英勇救人,而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们被恶鬼
暴虐。
普通人或许没少见鬼,却鲜少有人跟恶鬼打过交道。
人们对恶鬼的可怕印象就只停留在恐怖电影里,以及人们口口相传的“谁家那谁的小谁被恶鬼杀了”之类。
这集综艺让人们对恶鬼的形象有了真实的认知。
原来鬼杀人不仅仅是传说,而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悲剧。
人们躲避尚且不及,咋就那么想不开非得往鬼跟前凑合呢。
原本报名了下一期综艺的玄术新手们被亲朋好友连劝带管,都歇了作死的念头。
个别小孩仍觉得自己比挑战者厉害,非要证明给身边人看。
结果在私自找鬼挑衅的过程中险些丢掉小命。
各种信息汇总到玄易,几位校长头疼得很。
最后决定由沈青杨出面做积极倡导,再在几个大城市推广见鬼体验系统。
玄易那套许久没用过的考试系统照搬过去,随便在里面放两只小鬼就足以震退那些符要怎么画都没学明白的小屁孩。
几位在网络上很有威信的大师也都站出来,强调修习玄术的基础在于身体锻炼。
由此又掀起全民健身热潮。
混乱的局面逐渐平息,沈青杨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
他的明星身份将这件事的热度推到极致,从而加速了事件发展,直接间接避免了很多作死悲剧。
难怪秦悠会让他来坐镇。
转眼又是半年,沈青杨迎来了他的毕业季。
玄易这两年进一步降低了入学门槛,却将毕业门槛抬得更高了。
宽进严出既能大范围打捞有天赋肯修行的普通人,又能劝退那些想来玄易混文凭混名声的人。
在玄易混,结果不是被开除就是一辈子都毕不了业。
沈青杨这位代言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很多慕名而来的报考者直接入学鬼校区,住一宿就都吓跑了。
玄易还计划将山里那座用于加训的度假山庄改造成新校区,专门给那些想混进玄易的人长记性用——进去容易出来难,大山深处连个交通工具都没有,想跑都得想想下会不会被妖怪吃了。
沈青杨没心思去管入学变动,他就只想毕业。
全网都知道他今年毕业,拿不到毕业证可不是多读一年那么简单。
毕业大考第一关是笔试,除了基础知识的考核,还有各种中高阶符咒的绘制。
符咒生效才算分,而且后续的实战考核就只能用笔试绘制的符咒。
画符这块,沈青杨的基础很扎实。
光看秦悠改符就不知看过多少回了。
苏尘又帮他强化了将灵力灌注在笔尖上,从而令符咒积蓄更多能量。
沈青杨的笔试一气呵成,拿了个满分。
后续实战一场接一场。
沈青杨都记不清自己考过几场,哪里闹鬼哪里缺人他就要去哪里,每一次的表现都关乎到他能否顺利毕业。
两个月的不间断考核令所有应届生身心俱疲。
很多人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压力选择了中途退出。
还有两个成绩中游的大四生选择了退学。
听说这事的人们都为两个少年惋惜。
在他们看来,能从玄易毕业就等于是捧起了金饭碗,随便挂个坐镇的名号去剧组或是进大企业“巡逻”,后半辈子就能高枕无忧吃香喝辣。
唯有玄易学子懂两位学长的苦衷。
从玄易毕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没有了玄易的庇护,他们往后的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去走。
那时的压力只会比毕业大考更大。
稍有不慎,赔掉的不光是自己的性命,还有玄易的名声。
以及无数把他们当成救命稻草的普通人。
与其勉为其难,不如放过自己。
也放过求上门等救命的普通人。
沈青杨没有放弃,他很清楚自己不会走玄术这条路,却仍是咬牙坚持着。
既是争一口气,又是为了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那期见鬼综艺他反复看过许多遍。
他的出场固然帅气,只是跟苏尘相比,他逊色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很清楚以他的天赋永远都追不上苏尘的步伐,但能追上一点就追一点吧。
再说就他这动不动被人害的体质,多学本事才能活得安稳。
上回在鬼屋动手脚的人至今都没再冒头,天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再来要他的小命。
他不好意思总找尤浩戈算命,便自己每日掐算运势。
久而久之竟也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他发现自己的姻缘线动了。
可只算他自己的命数并看不到姻缘线那头系在谁身上。
怀揣不可说的小心思,沈青杨以练手为名把周围人的八字都给要来。
其中就包括苏尘。
苏尘的命数是真好:出身世家,天赋异禀,命数绵长。
可怎么就没有姻缘这一笔呢?
沈青杨苦思冥想好几天得出个自以为真相的结论:灵气复苏后,玄门向古早先辈看齐,一切皆以修行为主,淡化儿女私情,越是能在修行路上走得长远的人越不可能在凡尘俗世上耗费时间和精力。
这么看来,苏尘是要断情绝爱呀。
沈青杨蔫了。
毕业大考尚未结束,高压之下容不得他分心。
一场与群鬼的厮杀过后,沈青杨突然悟了。
没姻缘就没有吧,大不了他也把姻缘线斩了,哥俩好陪苏尘一辈子。
反正他的一辈子比苏尘短得多,很快就过去了。
趁考试间隙补充物资的空档,沈青杨去了趟青山:“我要斩断情丝!”
秦悠吓一跳:“你咋这么想不开呢。”
沈青杨昂头挺胸:“不,我是想开了。”
尤浩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我看你是想多了。”
沈青杨:“我……”
尤浩戈:“擅改命数者,天地难容。”
沈青杨又蔫了。
秦悠拍拍他:“回去备考吧,等你拿到毕业证,说不定有惊喜哦。”
第444章 番外
毕业大考迎来最后一场。
沈青杨一如既往超常发挥,成功毕业。
没等他的经纪人宣扬,这消息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网上。
沈青杨的粉丝欢呼雀跃,期待着哥哥早日回归娱乐圈。
网友也都好奇沈青杨将来的路会何去何从。
毕竟玄易的毕业生可从来没人去当艺人。
沈青杨没想那么长远,他只想休息。
青山每天都有大批求购的顾客登门拜访,他去那住不太方便,于是便在苏尘的教师公寓旁边租了个房子。
苏尘忙着替玄易干活,他就在家里洗菜做饭。
苏尘难得休息,他列出好几张纸的休闲计划。
这样清闲的日子没维持几天,苏家现任当家人,苏尘的父亲登门了。
开门那一刻,沈青杨下意识侧身低头,还以为是敲错门的邻居或外卖员。
苏尘迎上来叫了一声“爸”。
沈青杨跟被点了穴似的,立在门口都不会动了。
苏父瞅瞅他:“你……”
沈青杨抬头就往外走:“我走错屋了。”
苏父一把将他捞回来:“走错到我闺女的屋里,咱俩得好好说道说道。”
沈青杨的冷汗哗哗直淌。
苏父按在他肩上的手逐渐加力。
沈青杨通红的脸变得惨白。
苏父似笑非笑:“小伙子年纪不大,骨头怎么跟老头似的,平时没少歪靠沙发玩手机吧?”
沈青杨笑得比哭难看。
苏父:“相逢即是有缘,我帮你正个骨吧。”
嘎巴。
沈青杨又不动了。
苏尘去厨房泡好茶出来发现这俩人还在门口站着,纳闷地叫他们:“都在门口干嘛呢,乐善好施喂蚊子呀?”
沈青杨刚要张嘴。
苏父先说话了:“啊,有蚊子骚扰这小伙,我帮他拍死。”
沈青杨立马把张开的嘴闭上了。
苏父遗憾地收回举到沈青杨脸边的手,换鞋进屋。
落座的苏父一改进门时的模样,整个人严肃得沈青杨大气都不敢喘。
他这时才体会到玄门世家之主、一代宗师是何种气势。
合着玄易那帮没正经的老师们背地里其实都是这种画风?
苏尘也正色起来:“家里都准备妥当了?”
苏父紧绷面皮点了点头。
苏尘微微低头淡然一笑:“父亲尽可放心,我会带哥哥姐姐们平安归来的。”
沈青杨的耳朵一下里立起来了:“你要去哪?”
苏尘:“有点家族的事要去处理。”
想说“带我一起去”的沈青杨默默闭嘴。
玄易出差他可以厚着脸皮跟去,苏家的内事他一个外人就不好掺和了。
苏父瞥他一眼,忽然开口:“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沈青杨:“啊?好……”
苏尘:“不行!”
四目相对,苏尘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沈青杨先是茫然,随即也变得坚定起来。
他面向苏父,一本正经地请求:“我要去。”
苏尘:“你不能去。”
苏父:“想去就去。”
苏尘急了:“不行。”
气氛在这一刻僵住了。
三个人谁都没有言语。
看神情,谁都不肯先退一步。
半晌,苏父呷了口茶:“小伙子你想去可以,但首先你要清楚此行有多凶险。”
古老世家各有盘亘区域,苏家临山,随着灵气觉醒,家族管辖范围内的邪乎事愈发多了起来。
长眠土中的物种最先感知到灵气变化,修正统的阴物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加速提升自身,修什么都无所谓的一大类反倒是肆无忌惮起来。
苏家子弟忙于驱邪守护百姓,一年到头都聚不齐。
外出多了,伤亡在所难免。
尤其苏家年轻一辈在灵气助力下,陆续到了第一波修行瓶颈,该应劫了。
苏尘的第一劫是家族中最凶险的,因为她天赋最高修行进度最快。
而落到她哥哥姐姐头上的劫数没那么要命,却也刚好卡在他们的修为水平上,能否平安渡过犹未可知。
苏家长辈都是过来人,对孩子们渡劫信心满满。
然而一连三个出色子弟都在与邪物的对战中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还有三个子弟下落不明,令苏家主不得不亲自登上青山求问缘由。
尤浩戈推演的结果显示因灵气日渐浓郁,更有利于各大古老世家的修行,而世家们若想要得了这份天大的好处就要应劫。
这场家族的劫难会落在每个世家子弟头上。
其他人自身命数气运正旺,只要走正路就没啥大事。
而自身就要应劫的人等于是两劫合一,凶险翻倍。
换言之,这波名为落在古老世家头上的劫难其实是在考验各家族的后辈。
挺过去了,家族繁荣昌盛修行更上一层楼。
挺不过去,家族没落便是不可逆的结局。
苏家长辈哪能眼看着孩子们去送死,他们不能替后辈承受修行带来的劫数,那家族的那一份他们分摊一下不过分吧。
于是再有后辈出任务就会由长辈随同。
重伤的三人哪怕耗尽家底也要把人救回来。
失踪的三人命数显示人还活着,但已呈现出将死之局。
苏家抽调所有人手全力搜找,务必要把人活着带回苏家。
苏尘是年轻一辈中唯一应过一劫的人,理论上,家族的劫难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可苏父私下里给苏尘推运时发现她最近的气运有很不正常的波动。
他问尤浩戈缘由。
尤浩戈什么都不肯说。
苏父直觉不对,又拗不过女儿要去找哥哥姐姐的决心。
苏尘上次能顺利渡劫有一半功劳是沈青杨的。
这次让他跟去,说不定也能化解掉苏尘命数中那看不透的异常。
苏父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苏尘却是怎么都不松口。
此行有多凶险,她心中有数,连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带上沈青杨,让他去陪葬么。
沈青杨见苏尘生气了,只得暂时缓口说自己再想想。
当夜,原定第二天才走的苏尘偷偷提前出发。
沈青杨则去找了秦悠和尤浩戈。
谁知却扑了个空。
好在苏父背着苏尘给他留了张地图。
沈青杨不熟悉地形,找了两天才找准位置。
彼时,苏尘和同去的两位苏家长辈已经浴血奋战了一天两夜,人均带伤。
沈青杨看见苏尘背后两道见骨伤痕,眼珠子都红了。
他提剑冲进战圈,将不停舔舐嘴角血迹的行尸逼退。
他刚要去扶踉跄的苏尘。
苏尘一把将他拽到身后,一脚将那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骨手踩得粉碎。
情势过于危急,俩人谁都顾不上说话。
苏尘自身灵力消耗过度,只能靠不停吞服丹药来续航。
沈青杨初来乍到体能满格,奈何他那两下子在这种生死局里能自保都有侥幸成分,救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战局重新陷入胶着状态。
苏尘为了保护沈青杨又挨了行尸两爪子。
沈青杨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仍然是个拖后腿的,气血上头,他把秦悠当毕业礼送他的一瓶丹药都给吃了。
霎时间,汹涌的灵力灌注全身,胀得他仿佛是要自爆。
他抬手攥住一只掏向苏家长辈的骨爪,愣是把一副结实的骨头架子给薅散架了。
沈青杨如同开挂,苏家人压力骤减。
苏尘想先把沈青杨送去安全之地。
苏家长辈却想再冲一波看能不能将困在最里面的三个苏家晚辈救出来。
长辈不撤,苏尘左右为难。
她正犹豫,沈青杨已经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去了。
如此一来,后路被行尸彻底封死,他们唯有前进。
苏尘从原本的冲锋位置换到后面做策应,力保队伍中的人不再受伤。
苏家三个年轻人直挺挺躺在最里面的小块空地上,周围有用血绘制的层层符咒阵法。
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源源不断淌进符文里,这是他们自保的最后一道屏障。
两位长辈冲进阵内,一个检查三人伤情,一个加固阵法。
三个人伤得都很重,身材最高大的苏尘堂哥胸口被洞穿,还能留住一口气都是奇迹。
可算上沈青杨就进来四个人,怎么可能带着三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杀出去。
苏尘燃起苏家秘制传音符,请分散在其他战圈的苏家人尽快赶来援救。
等待的过程中,行尸们在阵法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一双双凝滞的眼里透着即将吃人的疯狂。
苏尘紧咬槽牙,胸膛里有一股热血在翻涌。
出发前,秦悠曾来找过她,很隐晦地提点她此次救援到头来会演变成她的第二劫。
闯过去了,她的修为将比肩苏家中坚一辈。
闯不过去,她必死无疑。
她可以选择推后应劫,不去参与救援就行。
可她哪能不管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姊妹。
这也是她铁了心不带沈青杨同来的原因。
古往今来还没有人在她这个年纪就闯第二劫,她自问想渡劫成功难于登天。
因而她这一趟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得。
用她一命换三个哥姐的命,她认为很划算。
可现在看,三个哥姐的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还得倒把沈青杨也赔进去。
苏尘闭了闭眼,她年初去找秦悠玩时看过一本青山下出土的古书,书上尽是些闻所未闻的奇术。
其中有一则叫离魂傀儡术。
修行者强行将自己的魂魄拔出体外,生魂如线牵引失去感知的肉身搏杀。
这样别管受多重的伤都不影响战斗力。
后果是没了痛觉牵制,人会在拼杀过程中无所顾忌,缺胳膊断腿都算好的,很多施术者最先掉的是脑袋。
纵是天师在世,没了脑袋也死定了。
左右都是死,能保一个算一个吧。
否则就看眼前行尸的总量,整个苏家人都来也白扯。
她再燃一张传音符通知其他人往外撤,同时她高喝一声:“一人扛一个,走!”
第445章 番外
极阴之地,生魂离体是非常危险的。
一堆邪物等着抢壳子呢。
苏尘人在阵内,甩手射出一把符咒,逼着行尸大军让出一条路。
两位长辈扛起壮硕的后辈,留了个瘦弱的女孩子给沈青杨背。
沈青杨扛麻袋似的将人扛在肩上。
背人扛人是玄易这两年着重训练的体能项目,虽然玄易不要求同队人必须同生共死,但在有能力自保的前提下能救一个就要救一个。
沈青杨训练时扛的人偶重一百八十斤,扛苏尘堂姐很轻松。
就是姿势对伤员不太友好。
没办法,他作为艺人不能太胖太壮,体重再怎么增也得有个上限,能扛动这个分量就成。
他没像两位长辈那样急着冲出去,而是站在苏尘身侧。
苏尘正在运劲逼生魂离体,见他不走急着催促:“你先走,我断后。”
沈青杨看她浑身都是不停流血的伤口,心疼坏了。
他抖抖因为他扛人姿势过于粗暴而疼醒的堂姐:“我扛她出去她得疼死,还是你来扛人我殿后吧。”
苏尘一阵眩晕,生魂堪堪从肉身的束缚中松动,耳鸣眼花神智混沌。
沈青杨敏锐地发现她的异常,一巴掌拍她脑门上。
苏尘松动的生魂硬是被拍得归了位。
她晃了晃,睁开的眼里布满血丝,还有满满的无奈:“你……”
沈青杨二话不说将堂姐甩给苏尘。
苏尘还有点迷糊,下意识接住。
姐妹俩都牵动了伤口,都清醒不少。
沈青杨左手横剑,右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刻满符文的菜刀。
这是他去找秦悠和尤浩戈时顺手牵羊来的。
秦悠向来菜刀不离身,沈青杨还纳闷秦悠为啥出门没带刀,是不是去哪逛街了。
可他等不及他们回来,电话又打不通,他便留了纸条将这把菜刀借走。
敌我数量悬殊时,花把式只会浪费体力,唯有菜刀才是不败的真神。
沈青杨左手将剑抛出去。
宝剑得御剑之力直射而出,砍翻一众想要围拢上来的行尸。
沈青杨推了还在怔愣的姐妹俩一把:“快走。”
出了符阵,苏尘就没办法再集中精力剥离生魂。
她扶住勉强能站住的堂姐,结印厮杀。
堂姐想帮忙,奈何伤势太重,手都抬不起来。
她颤抖着手并住双指,往自己腹部伤口上狠戳。
凝固的伤口迸裂开来,鲜血汩汩而出。
堂姐疼得微微颤抖,脸上却是不变的决然刚毅。
她用尽全力将手上的血抹在苏尘扶她的手上:“结血印。”
苏尘眼眶泛红:“五姐!”
堂姐的颤声不容置疑:“快!”
苏尘挥开攻向堂姐的行尸,剑身在染血的手上蹭过。
饮了苏家人血的宝剑立时绽放寒光,光洁的剑身上浮起一层流动的咒文。
贴上来的行尸白骨感应到强劲的攻势,纷纷退避。
后面的行尸不明缘由,还在疯狂朝前挤。
夹在进退之间的行尸白骨倒了一地,被它们自己踩得不成人形。
苏尘结印后一剑斩下。
剑气激荡出层层气浪,行尸触之即被劈为两半。
沈青杨的菜刀砍出了花,一刀落下必有一个脑袋飞天。
两人配合默契,竟真的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先行闯出去的长辈遇见了去其他方位找人的苏家人,当下一部分人负责护送伤员强突重围,余下人折返回来捞苏尘。
有了增援,苏尘一行的前进速度更快。
沈青杨换到苏尘身侧,与她并肩杀敌。
看见沈青杨周身是血,苏尘仅剩的理智亦烟消云散。
他俩就像掉进鲨鱼群的旅人,除了搏命别无选择。
激战终落幕。
苏家人全员集齐,个个带伤。
除了那三个从行尸堆里抢出来的后辈,几位长辈的伤情也不容乐观。
可他们弹尽粮绝,所有药品都在打斗中消耗掉了。
苏尘的身体因脱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用宝剑当拐杖撑住自己不倒下去,人活一口气,现在她就是苏家赖以生存的这口气。
沈青杨揉揉眼,眼前不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被血糊得更看不见了。
苏尘这才看到他脸上有一条巴掌长的外翻伤口,都能看见面颌骨了。
一张完美俊秀的脸上多了这么一道狰狞伤口,实在过于触目惊心。
苏尘眼里发热,鼻子酸酸的,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血都快流干了,哪还有泪呢。
沈青杨从疼麻了的感觉中找回一点痛感,他用菜刀当镜子照自己。
面上那道伤口快把他半边脸削掉了。
沈青杨乐了:“完了,毁容了。”
许是他乐得动作过大,他脸上那片岌岌可危的肉唰地耷拉下来,就剩一层人皮连着。
他啪叽将那半边肉又拍回脸上。
看见的人全都下意识五官抽搐。
只有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一滴通红的液体从苏尘眼角滑落。
没人分辨得出那是血还是什么。
就在苏家人躺在地上,打算缓口气再想出路之际,一辆灵车晃晃悠悠开至近前。
一只小小砂糖橘从驾驶室蹦跶出来,怪声怪气说:“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
灵车后门一开,奇形怪状的小妖铺了一地。
沈青杨定睛一瞧,全是蛛类。
它问蜘蛛:“你亲戚啊?”
小小砂糖橘摇晃螯肢:“不是不是,你看我们颜色都不一样。”
这一地花里胡哨大大小小的蜘蛛,怎么看都比那成千上万的行尸更可怕。
砂糖橘一声令下。
蜘蛛们各自组队爬到苏家人身边开始吐丝。
砂糖橘扯着嗓门喊:“都别挣扎呐,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怎奈它的音量跟体型成正比,它喊破喉咙都没有蜘蛛大军在地上爬的动静大。
小小砂糖橘很无奈地回驾驶室掏了个大喇叭出来,开关一打开,传出来的是尤浩戈的声音:“恭喜各位渡劫成功,想活的乖乖上车,找死的请自便。”
苏家人:“……”
尤大师都发话了,苏家人哪敢反抗,很快便被蜘蛛包成了一个个茧。
沈青杨和苏尘得到了砂糖橘的亲自照顾。
苏尘的伤都在身上,头露在外面。
沈青杨可就惨喽,脑袋包得就剩俩鼻孔。
砂糖橘警告他:“你还想靠脸吃饭的话就别动。”
沈青杨一怔:“我都这样了还能靠脸吃饭呐?”
砂糖橘在车顶挂下两条蛛丝,把他脑袋牢牢固定住:“秦老大说能。”
苏尘死寂的眼底燃起希望的光。
灵车后车厢一如既往地冷,倒是有效地帮这帮伤员们降低了痛感。
多数人比沈青杨伤得重,但没有沈青杨伤得那么狠,所以他们自发地挤着坐,尽可能给沈青杨留出空间。
一层坐不下,蜘蛛们又在上头结网格出两层。
堂堂古老玄门世家也是没料到有朝一日要像蚊蝇那般粘在厚重的蛛网上保命。
所有人如沙丁鱼罐头般挤进灵车,蜘蛛们却没上来。
沈青杨使劲翻眼皮向车外望去。
那群彩色蜘蛛涌进行尸的地盘,出来时用蛛丝带着一堆手机和武器法器。
后车门关闭,灵车缓缓启动。
沈青杨两眼一黑,脑海中仅剩一个念头:小秦老板还真是不改“节俭”本色。
~
青山脚下摆了好几排棺材,苏家人卸车一个躺一个。
秦悠实在来不及把棺材拆解成木床,只得挨个安慰:“就当体验生活了。”
苏家人表示:这生活不体验也罢。
伤者刚躺进棺材就有各式小妖来帮忙拆蛛丝。
蛛丝粘人的威力有限,加上每个人身上都有血污,并没有因为拆蛛丝而伤上加伤。
赶来帮忙的小宝和白骨大妖负责给他们发丹药和止血药粉。
修行之人体质都好,经过一路调养,已经有人能勉强坐起来了。
在金贵的丹药助力下,一部分苏家人可以为自己包扎上药。
而秦悠和尤浩戈的精力都在沈青杨和苏尘,以及苏家几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秦悠掰开沈青杨的嘴往里塞药。
沈青杨有点神志不清,嘴刚张开,半边脸就掉下来了。
他居然还有闲心问秦悠和尤浩戈去哪了,看没看见他留的借条。
“我们找药炼药去了,不然你们出得来也够呛活得下来。菜刀就是给你留得,好用吧。”
秦悠帮他扶正脸上那块肉,尤浩戈穿针引线开始缝。
沈青杨疼得直哼哼:“不给上点麻药啊?”
秦悠惊了:“你还知道疼呢?”
沈青杨:“我又没死,当然知道疼了。”
尤浩戈拍拍他缝好的脸:“知道疼就闭嘴,这半边脸再掉下来你就找神仙去吧。”
沈青杨嘴贱得难受,想回两句,余光瞥见苏尘担忧的神情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回去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几位重伤员的伤处进行完基础处理,就要开始重中之重的灵力疗愈。
古早时的医修可不仅仅是医术了得,他们的修为同样不落人后,只是战斗技能太差而已。
秦悠和尤浩戈不是医修,却也懂点治疗的手法。
秦悠优先张开气场,温润的灵力同时灌注进几人体内。
苏尘神智清醒,因而她的感知最为敏锐。
这股磅礴之力既滋养了众人虚弱的魂魄,又在加速肉身伤口的愈合。
如今这世道,竟有内息如此强盛之人?
她望向秦悠,惊疑之余又很担心秦悠会吃不消。
当秦悠的灵力稍有减弱之势,一股凌厉霸道的劲气填补上来,拖着前面的温润灵力持续治疗。
这下其他几位重伤员也都有了感应。
尤浩戈懒洋洋撩起眼皮:“醒都醒了,各位,自个儿也动动呗。”
无需他们过分消耗心神,一刚一柔两道灵力便已推着他们的内息作调养。
这一治便是三日不断。
第446章 番外
苏家人的外伤都见好。
青山灵气给予他们前所未有的修行体验,长辈们因祸得福,修为更上一层楼。
年轻人不太能适应灵气的变化,无所适从中选择了躺平。
最麻烦的还是沈青杨。
他的修为最浅,疼劲上来哪还顾得上运气调理。
秦悠从玄易医学院那弄来些止痛麻醉的药给他用上,好歹能让他不乱动了。
苏家人陆续离开青山。
在其他委托上忙活的苏家人包括苏尘父亲亲自来接,并送上丰厚大礼。
尤浩戈也没客气,给多少收多少。
苦战之后的苏家人实在狼狈,恢复不错的伤员们去河边简单冲洗换身衣服。
苏父趁这机会请尤浩戈借一步说话。
尤浩戈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半点看不出灵力高强度持续输出三天的疲累:“想问什么?”
苏父递上个超厚红包:“还是小女的气运。”
苏父这趟没能跟苏尘同去救人,即使人在其他更艰险的委托上也还是时刻忧心,但凡有点时间就要算算苏尘的气运。
修行中人的命数不同于普通人,乍看或许没什么区别,实则要经历的起落远比普通人要惊险得多。
苏家不精于命理,只在添丁进口时大致算算命数走向。
苏尘是被家里占算次数最多的晚辈,这能帮她躲过很多劫难,却也会为她招来很多不必要的灾祸。
要知道人的命数是天机,算命等同于窥探天机,占算者要承担天谴的风险,被算的人亦躲不掉。
苏尘的第一劫算是靠占算才寻得了一线生机,那后续就会有突如其来的危险落到她头上。
苏父担心闺女气运中那股看不透的诡异就是这么来得。
幸而苏尘平安归来,那古怪的气运应当是过去了吧?
尤浩戈瞥向苏尘。
她是玄易老师,不跟家里人走。
何况沈青杨的伤还没有多大起色,她要留下照顾他。
苏父的目光随着他望过去,正瞧见被苏尘坐起来喝水的沈青杨。
上次见面时还是个精致帅哥,这会儿“丑”得让人无法直视。
苏父身为一家之主没时间看电视追明星,但他也知道这个满大街广告牌都是的小伙子是个大明星,很红很受欢迎。
一个靠脸吃饭的年轻漂亮男人,毁容许是比死更难受吧。
苏父重重叹气:“我不该给他留地图。”
尤浩戈倚着门框,看沈青杨喝进去的水从脸边上漏出来直乐。
苏父小心翼翼叫他:“尤大师?”
尤浩戈摆手:“世人都以为命数是出生时注定好的,其实这人命就相当于老天的心情,玄妙得很,哪有当真能算得清的。翻脸比翻书都快这话你听过吧?”
晴朗的天空传来隆隆雷鸣。
尤浩戈:“你看,老天心情晴转阴了。”
苏父仰头,智慧的眼里盛满茫然。
尤浩戈:“不必过分计较劫难,过不过得去要看机缘,也要看老天的心情。太把命数气运当回事,你就会变成被老天吊下来的胡萝卜勾着走的拉磨驴。”
头顶的雷鸣更响亮了。
尤浩戈:“你看,驴叫了。”
苏父:“……”
等苏家人离开,秦悠背着手溜达过来,笑得贼兮兮的。
尤浩戈:“他们给你塞了多少好处?”
秦悠:“没多少。”
她从身后拿出个超大购物袋,里面装满了符咒。
尤浩戈:“这还叫没多少?”
秦悠皱皱鼻子:“他们人多嘛。”
所有符咒都是低阶,以镇宅护身为主。
以秦悠靠肉身保留下来的前世灵力闭眼都能画出来。
可她嫌费事,能借他人之手最好不过。
她把符咒倒出来,按功能分类:“等他们都好了,咱出去摆摊吧,货源足足的。”
尤浩戈搓搓她的头:“好啊。”
头发留长挽成发髻的秦悠秒变爆炸女鬼造型。
秦悠照着他脖子就是一口。
屋外传来沈青杨痛苦的哼唧。
秦悠撩开乱发向外张望。
苏尘正帮沈青杨盘膝,这样她可以给他输入灵力辅助他运气。
沈青杨每动一下,脸上的肉就疼得直抽抽。
完好那半边脸无所谓,缝上那半边都淌血了。
秦悠“啧”了声:“我光是看着脸都疼得慌。”
尤浩戈捏捏她终于有肉的脸颊:“他的命再好也只是一介凡人,想跟苏家未来的顶梁柱有交集就得付出代价。”
秦悠:“可若是没有他,苏家要不了多久就没落了。”
落在苏家头上这一劫远比尤浩戈对苏父描述的要凶猛得多。
苏家一半人都会死于此劫,年轻一辈更是凋零得一个不剩,包括苏尘。
苏家修为深厚的长辈们受不了打击,有的疯了,有的走火入魔成了人间大患,还有的会在后续与邪祟的对抗中战亡。
灵气的衰败与旺盛自有其周期,每轮转一次就等同于玄门中的创世再灭世。
这也是古早大神们几乎没有后代继承衣钵的根本缘由。
像苏家这种古早时就有一席之地的玄门世家扛过了灵气匮乏时期,却会在灵异复苏之后覆灭。
老牌世家尽数败落,得益于丰沛灵气而成长起来的新家族取而代之。
古往今来,如此往复。
一切看似板上钉钉,实则总有变数。
最大的变数就是玄易。
玄易是各家族精英子弟的聚集处,若世家陨落,玄易亦无以为继。
可玄易成立不过百年,规模等同于宗门,是玄术界的后起之秀。
也是灵气复苏后的最大受益者。
玄易会在各世家凋零后一飞冲天,成为玄门新一届翘楚。
如此,既是世家子弟又身在玄易的人的命数就有了转机。
就比如苏尘,作为苏家新一辈的佼佼者,她必死无疑;作为玄易用心培养的新人老师,玄易的发扬光大有她一份助力。
升势往往要比败势强劲。
因而苏尘必死的局面就有了生机。
而沈青杨的舍死忘生成功将他一介凡人的命数对接到苏尘的生命里。
人与人的缘分有很多种,沈青杨近来最旺的就是要起势的姻缘,那他跟苏尘的命数产生连结后自然就会促使彼此走姻缘。
苏尘命中并非没有姻缘,只是她原定命数活不到姻缘启动而已。
这在常规的算命中是看不出来的。
或者说,苏家人的修为不足以看破这么深层次的劫数。
但玄易的腾飞之势也只能庇佑苏尘一个,救不到整个苏家。
秦悠扒拉扒拉堆成山的药瓶子,都是这几天用进去的,少一瓶都得死一片。
“我要是老天,我也想劈了你,有你在这力挽狂澜可太烦人了。”
尤浩戈浅淡一笑:“以前我可从来不管这种破事。”
秦悠:“切,有本事过几天你别去救章老师。”
~
在苏尘的辅助下,沈青杨身上的伤基本痊愈了。
就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整容后遗症。
沈青杨对着小圆镜照啊照:“鬼小姐?”
镜子里伸出一只染着红指甲的手。
沈青杨没等说话呢,那只手被烫着似的又缩回去了。
溜达过来的凝气草耿直发言:“你吓着它了。”
沈青杨跳脚:“你闭嘴!”
凝气草晃晃叶子:“你敢凶我?把我的叶子吐出来!”
沈青杨:“我花钱买的,凭什么吐。”
凝气草:“钱又没给我!”
沈青杨:“谁收了钱你找谁要去。”
凝气草瞅瞅正在数今日进账的秦悠,自闭了。
沈青杨去找秦悠:“我的脸是不是只能恢复成这样了?”
秦悠瞅瞅他,默默撇过头去。
沈青杨:“……我已经丑得不能直视了吗?”
秦悠又转回来:“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提气?”
沈青杨:“……是啊。”
苏尘在他伤愈后就恢复了玄易的教学工作。
没人在身边盯着,沈青杨只想偷懒。
秦悠摇头叹息:“那你完了,尤老师给你缝脸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线,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材料,用上千种珍稀灵药榨汁浸泡了几千年,把它全部吸收掉,你的脸就能恢复如初。你修为那么差,本来吸收就慢,再不时时提气修行,你这脸呐,下辈子都够呛能长好了。”
沈青杨一个激灵:“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打坐去。”
秦悠望着他火烧屁股似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沈青杨用他的赤诚之心换得了与苏尘的一世姻缘,但这一世是多少年很难说。
苏尘有实力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沈青杨不跟住的话,反倒会成为苏尘未来的一个大劫。
别管是为了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还是出于个人私心,秦悠都希望沈青杨能在修炼上更用心些。
毕竟他自身的命数在与苏尘产生关联后同样发生了扭转,苏家的荣辱兴衰都要算上他的一份。
他要竭尽所能不掉队,起码得突破寿数多活些年吧。
至于他的脸,跟修不修炼没关系,整容还有恢复期呢,那么金贵的“线”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化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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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青杨努力修行重塑面容的这段时间里,网上有关他的传闻再度多了起来。
人们都以为他从玄易毕业后就会回归娱乐圈,可左等右等连个公开见面都没有,社交平台也好久没更了。
于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开始带节奏,说沈青杨要走修行路,不回娱乐圈了。
也有人说沈青杨结婚生孩子去了,还发了一堆似是而非的模糊图当证据,劝粉丝尽早脱粉。
传言甚嚣尘上,很多跟沈青杨有竞争关系的艺人都在不遗余力搅混水。
沈青杨始终没有发声,过年一系列晚会活动也没露面。
就在粉丝惶惶不安担心他们的哥哥是不是出事了的时候,沈青杨高调现身年度巨制电影开机发布会。
一连两天,热搜前十都是他的报道。
人们感叹:谁说追星一族健忘来着,看看沈青杨,蛰伏三年,归来仍是顶流。
第447章 番外
老白那年还是小白,初到成年,意气风发。
白家是个古老守旧的玄门世家,老一辈仍抱定正邪不两立的观念。
小白继承了这一点,很是有些嫉恶如仇。
然而在频繁的外出历练中,他发现很多邪祟作乱都有苦衷,有些甚至是被逼无奈。
就好像良善之人生在乱世,往往要受更多磨难一样。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要对害过人的邪祟心慈手软。
可害过人的,就一定是邪祟吗?
暂且不论人与鬼间的纷争,人与其他物种之间,为什么一定要以“人”为界定标准呢?
就因为他们是人吗?
他曾试探着跟家族长辈说起这种想法,被长辈痛骂,还关了几天禁闭让他反思。
他越想越不认同家族理念,便在后续的历练中与同道中人聊,从遗落民间的古书上找。
很多被玄门世家当成无用杂书的古籍上都说古早时的玄门与阴物相处很和谐,在大能们眼里,阴物亦是玄门一份子,门派中尚且有不安分的弟子徒孙祸乱苍生,也没见人们要给其宗门来个灭门,怎么偶尔出一两个邪祟就要祸及整个阴物的名声了呢。
人为阳,鬼为阴。
鬼亦是阴物,翻翻玄门历史,有多少乱事是鬼魅挑起来的?这笔账也能算在全体阴物头上?
妖这一大类首先不服。
古早时也有不少人与阴物的情爱佳话,大能们都不避讳,现在的玄门为何谈之色变避之如虎呢?
年轻人自有叛逆,家族长辈越是如此强调,他就越不认同。
在升级为老白之前,他的脾气就已经是那么倔了。
在好几次家族任务中,他跟长辈们就如何处置邪祟爆发了激烈冲突。
幼时以家族为荣的小白第一次生出了脱离家门的念头。
即便是死,他也不想再看这帮老顽固那打着正义旗号的丑恶嘴脸。
可他不能真为这点隔阂就寻死觅活,他选了个相对温和的发泄方式——离家出走。
家里只当他是出门历练,倒也没拦着。
之后两年,小白都在世间闯荡,遇邪祟害人便救人,遇人害鬼便帮鬼。
那年寒冬,小白浪迹到最北边的冰天雪地,窝在与世隔绝的深山村落里等过年。
村里人不多,家家户户相互帮衬着筹备年货。
小白御剑进出山又快又方便,村民们便把攒了一年的钱交给他,请他去附近的镇上买年货。
镇上要热闹得多,小白排队买货时听人们说镇上有女鬼灭人满门。
鬼杀人有很多是为寻仇,谁对谁错很难说。
但灭人满门的鬼通常都不是善茬,且日后必会继续为恶害人。
小白当即询问被灭满门那家人的地址,拎着大包小包年货赶过去。
那是镇上最好的宅子,寻常百姓只敢远远瞥一眼。
小白以为他们害怕沾了凶宅的晦气。
他把年货寄存在附近的店铺里,孤身一人于夜半潜入被血染满的宅院。
一家六口,尸体倒吊在院子各处,竟没人来给他们收尸。
小白皱眉。
鬼魅害人固然可怕,但总得有人来把死者尸体收走吧?
就这么挂着,不怕枉死之人怨念滔天,搞得大伙谁都过不去这个年么?
他探手要将挂在门里面的老头摘下来。
一股劲风斜刺里刮来,逼得他不得不退开。
小白眼神一凛,好厉害的鬼。
来者一身红衣,长发飘飘美艳无双。
周身带着凶气,却不见杀人沾染的血腥。
竟是个修炼过的鬼。
小白剑尖直指对方脖颈,质问对方为何要惹尘世因果灭人家满门。
女鬼冷嗤:“这家人该死。”
小白眉头直跳:“耄耋之年的老人该死,那黄口小儿也该死?”
女鬼冷笑:“黄口小儿?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个子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去镇上问问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再来与我说话,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只甩了下袖子,小白就被逼得退出了大门。
小白心浮气躁却还是听劝的,他找了个还没关门的茶馆,边喝茶边跟几位聚在一块闲聊的老街坊套话。
老街坊说灭门那家人是镇上一霸,几十年来被他们家害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就说那长不大的少爷,许是承载了家族的冤孽,降生时奇形怪状奄奄一息。寻常人家或拜天拜地求宽恕或送医院求治疗,他家可倒好,听信云游术士的鬼话,在这十里八乡搜罗与那少爷同时降生的小孩,十个无辜孩童换他一条命。”
小白心神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年玄易尚未成立,玄门世家各扫门前雪,纵然有人愿意替普通人百姓出头也没那么灵便的消息来源。
少爷出生恰逢旧时,正是妖人频出的年代。
小白一路行来听过不少术士害人的陈年传说,可就为了救一个不可能救得起的孩子就要害别家十个孩子?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讽刺,少爷靠这十个孩子的命数活了下来。
只是怎么都长不大了。
一个满身罪孽、发育异常的骄纵少爷,变态残暴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不敢顶风乱来,就在背地里靠当年从术士那学来的几招邪法害人。
“那宅子气派吧,最早哪是他们家的啊,那是镇上一位大善人的祖宅,他们瞧上了要强买贱买,善人报警把他们逼退了。他们怀恨在心,没两个月,那位善人的尸体出现在山那边的池塘里,死得不明不白,听说魂儿都被打散喽。”
“他家还在镇上张罗过给少爷娶媳妇,家里有闺女的都不敢出门。”
“正经门路寻不着,他们就给所有人家都递了下聘的帖子,他们那意思就是整个镇上的年轻姑娘都是他家儿媳妇。”
他家这种行为属于胡闹,抓起来吧,不至于;不抓起来吧,全镇人都闹心。
那时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咋地,举家迁走不现实,大伙只得在这忍着。
突然有一天,镇上一个趁夜躲去外地亲戚家的小丫头失踪了。
又过了几天,一张镶白边的喜帖递到小丫头家里。
“这是有鬼看上那小丫头,要跟她结阴亲。啧啧,咱也说不好那丫头是被邪祟看上了才丢了性命,还是先被坏人害死了才阴差阳错结了个阴亲。”
“要我说啊,那丫头就是被那家人害死的。你们没见过那帖子吧?我见过,上面只有新郎官的姓氏,跟一个当年被他家抢走的男孩一样。他家指定是想跟替死的十个孩子结阴亲来平息它们多年不散的怨气。”
小白起初还会插嘴问问细节,后来再不吭声了。
这一家人的事迹精准诠释了什么叫罄竹难书死有余辜。
警方不止一次针对他家展开明察暗访,奈何人家用的不是普通人的手段,那年头也没个监控,盯梢全靠人力,随便一个障眼法就能蒙混过去。
镇上的人敢怒不敢言,往常过年都高兴不起来。
今年大伙这么痛快就是因为这家人终于被老天收走了。
警方午时曾想按规定去收尸,被镇上的人找各种借口给拦下来了。
“那种恶人,曝尸十日才解恨!”
从茶馆出来,小白胸口憋了股吐不出去的闷气。
凉风习习,他回头就瞧见了那红衣女鬼。
女鬼甩给他两叠用粗糙木块刻成的牌位:“那家人以为结阴亲能安抚亡灵,却不知因此而惹怒了夭折的孩童。他们就不想想孩子被害死时才呱呱坠地,再过一百年,它们心中的执念也不会是找媳妇。”
女鬼走了。
小白赶早把年货送回山里,他却没了踏实过年的心情。
牌位一叠只有姓氏,一叠有全名。
经查,前者是当年换了少爷命的孩童。
后者是那家人暗地里给这十个孩童结的阴亲。
明明是轻飘飘的木牌,却重若千斤。
小白捧着它们的手不停颤抖。
只这一宗,前后就是二十条人命!
木牌后面刻了地图,小白循着找去,于山中冰冻的土层里挖出大大小小二十具尸骸。
所有失踪女孩都与各自“夫婿”并骨合葬在这杳无人烟的大山深处。
每一个都死不瞑目。
他猫在山中数日,持续做法为它们解除婚约,再护送它们是尸骨还乡归家。
它们的亡魂始终没有露面。
小白心思微动,莫不是那家人其实是被这些枉死者亲自动手索命?
大仇得报的魂魄恨怨全消,便离去了?
他想找那红衣女鬼问清楚,却不知去哪寻她的芳踪。
惆怅间,他抵达了那镇子。
镇上乱糟糟的,听人说有术士去给那家人收尸了。
小白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好奇赶过去,惊讶发现收尸者竟是他白家的长辈。
而那红衣女鬼周身鬼气汹涌,坚决不准白家人碰那没挂满十日的死尸。
小白立刻上前解释。
长辈呵斥他:“纵使有天大的错,人都死了,折磨他们的尸身有何意义?”
小白脸憋通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人死如灯灭,这向来是玄门默认的法则。
女鬼哂笑:“死者已矣,生者可还在世呢。你问问那些被抢走婴孩的父母,问问被硬结阴亲索走性命的女孩家人,他们让不让你们乱动。”
闻讯赶来的人们大声怒斥。
白家长辈铁青着脸,等人群散去又要去摘尸身。
小白气得七窍生烟,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家的老骨头们是看不清楚是非对错么?
他们只是下不来台!他们最在乎的是面子!
女鬼也被气笑了:“刀没落在你们身上你们是真不知道疼,既是如此,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
她一指小白:“这是你白家的嫡传子嗣吧?”
白家长辈将那少爷的尸身放到地上:“是又如何?”
红衣女鬼从长发上取下个头饰丢过去。
小白下意识接住。
女鬼森然冷笑:“这是我向你白家下的聘礼,十日之后,我来娶这位俊俏的白家子嗣上路。”
白家长辈浑身一颤,继而震怒:“大胆鬼魅,白家岂容你放肆!”
女鬼衣摆随风摇曳,鬼气滔天:“那就看你白家有没有本事阻得住我。”
长辈们纷纷拦在小白身前。
小白的回答却掷地有声:“我允了这门婚事。”
长辈怒不可遏:“你闭嘴!”
小白的苦笑里满是心死的决然:“天塌下来都比不上白家的面子,这样的白家,我不屑于为伍。”
啪。
长辈赏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反了你了,来人,押他回府上禁足。”
小白小胳膊拧不过粗大腿,被押出门时,他冲红衣女鬼大吼:“十日之后,我等你来!”
红衣女鬼嘲讽的笑意里闪现一抹动容。
如今世上正缺这样正义正气的修行者。
她不该带他走。
十天后,小白没有等来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也没有收走作为聘礼的头饰。
直到小白解禁冲出家门,他才又见到那女鬼。
她的修行因为这一遭掺和到人命事件中而难以继续,所以她想去转世,懒得再以“长寿”之姿去看世态炎凉了。
她这次来找小白是想拿回头饰,收回聘礼才算解除婚约,否则这段阴缘会影响到他日后的正缘。
小白没有还给她。
那一刻,她在这个年轻人眼里看到了幼稚的执拗。
她撇过头:“我不能带你走,你可以摆脱你的家族,可你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放下你身为修行者的责任。”
世间多疾苦,不该让世人再过多为妖魔鬼怪忧心。
那些没有底线的术士也该清理一下了。
小白眼底泛起水光,继而坚定点头:“人生匆匆数十载,姑娘可愿等我?”
红衣女鬼与他对望许久。
那一夜的风,是那么清爽柔和。
第448章 番外
在白家长辈当家做主的那些年,小白没再回去过,家里有什么紧急任务,会有关系亲近的兄弟姐妹偷偷透露给他,他悄悄赶去帮把手。
他倒是不在乎白家是否受挫,他只是不想有更多人被邪魔外道所害。
白家长辈愤怒过,痛骂过,哀求过,终究都变成了“随他去吧”的无可奈何。
很多想跟白家结姻亲的世家也都歇了心思。
小白很明确地对外宣布自己有定亲的未婚妻。
是谁,就无人知晓了。
因为白家当时的家主很认真地跟小白谈过。
正邪不两立不是他白家一家奉行的口号,整个玄门都是这种风气。
白家起码会看在小白是嫡系子孙的份上听他说说那红衣女鬼的来历,其他家族只会认为堂堂名门天之骄子被鬼女所惑,是鬼女利用美色蛊惑他与家族决裂。
如此一来,玄门各家只会更痛恨妖魔鬼怪,对阴物下手更不留情。
若是再被白家的劲敌暗中搅和,搞不好整个玄门会联合起来对那红衣女鬼展开围剿捕杀。
白家长辈因着小白的“叛逆”,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届时你护得住她吗?”
小白垂眸久久未语。
就这样,他彻底脱离白家在世间游荡历练,丰富了眼界,也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他们之中有的人和他一样看不惯家族的守旧做派而独立出来,也有人是野路子修炼起来的天纵奇才。
大伙聚在一块,鬼门关也敢闯一闯。
那几年,他们是民间百姓心目中的神。
树大会招风,他们的名气越盛,越是会被人暗中记恨。
各世家至多背后议论几句,被他们抢了生意的邪门术士却视他们为眼中钉,立誓要将他们尽数除去。
一年春日,小白听说有个野坟场里出现好几个恶鬼厉魂,害惨了去坟地祭拜的人。
他和几位好友赶过去,刚进坟场就被困进了术法大阵和鬼域双重结界中。
再看坟场,哪是几个恶鬼厉魂,分明是坟均有鬼。
个别没烂透的死人也从地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向他们袭来。
敌人数量过多,他们几人难以抵挡。
结界上流动的符文都是他们看不懂的套路,更别说破解了。
情势万分危急,几人背靠背站,殊死一搏。
那场厮杀持续了三天三夜,几人累得站不起来。
鬼魅腐尸却仍在源源不断攻来。
几人心有不甘,他们自踏入修行之门那日便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却未料想到头来是被人给坑死了。
更糟心的是他们连是谁在害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死后,那厮岂不是要翻天作妖了?
小白探手进怀,轻抚那个他随身携带的头饰。
他曾以为自己死后就能与她长相厮守,现在看来,这点盼头竟成了奢望。
害他们的人大概率是个修邪法的,搞不好会把他们几个都给炼了。
魂魄被炼约等于魂飞魄散。
他终究是辜负了她,害得她白白在人世间停留了这些年。
就在绝望的情绪笼罩在几人心上时,阵法上那流动的符文突然逆向运转,隐隐有崩坏之势。
悠扬的吟唱自外向内渗透,几人听了疲惫尽消,鬼魅听了如遭雷击。
险象自有环生处,几人绝处逢生,在阵法废除时同时施法撕破鬼域闯出坟场。
坟场外站着个笑眯眯的男人,看起来比他们要大上几岁。
男人见他们成功突围,停止了吟唱。
小白几个这才惊觉——这人上下嘴皮碰几下就把险些要了他们性命的古老阵法破开,还逼退了那些邪祟?
男人没有多言,只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几人按图索骥,将那暗中使坏之人揪了出来。
小白越看越眼熟,这人不是之前被他办掉的一个邪修抓的壮丁么?
那邪修要在山中建修炼宫殿,抓了好些附近的村民当劳工。
他将那邪修绳之以法后,劳工们千恩万谢各回各家了。
小白从不指望自己救过的人要记他的恩情,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再说就刚刚那古怪大阵,他们几个玄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联手都撑不起来。
这人有这本事,能被抓成壮丁?
那人趁他们震惊之际突然放出鬼仆。
炼过的鬼简直是收割人头的机器,逼得他们不得不退。
那人转身便跑。
小白与鬼仆对战时才想明白:当日被抓的根本不是什么邪修,而是邪修给自己找的替身,现在这个才是邪修本修。
他高呼:“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可几人都被鬼仆缠得紧,谁都没本事去追。
眼见邪修要消失在茫茫大山深处,一道人影御剑从半空飞射过去。
那神秘男人轻飘飘落到地上,宝剑去势不减,竟将那逃跑的邪修钉在了石壁上。
邪修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男人不气不恼,背着手笑眯眯听他飙脏话狂言。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在夸他。
邪修受制,鬼仆便不足为惧。
小白几人将鬼仆收掉全部赶过来,将邪修五花大绑送到警局。
警局很为难,前阵子曾有修行者送了个半瓶水的骗子术士过来,警局当普通犯人那样暂时关押。
当天夜里人就跑了。
这位可是正经邪修,怕是不用等天黑就没影了。
男人请警局安排个单间,他在外面做了一番布置,任邪修如何折腾都逃不出去。
再次见识到男人本事的小白几个都想跟他学这一招。
男人笑笑:“别管修哪一道都算入了玄门,早些时候,这类犯人都由玄门统一收押处置,各世家宗门群策群力出人出力,现在……”
小白几个谁都没吭声,他们比谁都清楚如今的玄门什么样。
男人打响指召回他们的注意力:“往事已矣,咱们得往前看不是?各位都是有志之士,可否愿为玄门、为这天下出一份力?”
数月之后,一所名为玄易的院校正式开张。
那男人成了玄易的大校长,小白等人是授课老师,除了教书育人还要应对找上玄易的各项出差委托。
初开张的玄易寒酸得没眼看。
大校长成天不见人,在外面联络人脉、架构关系网,顺道给学校坑点不要回报的赞助和投资。
小白几个老师根本忙不过来,好在那时没几个学生,也没有系统的教学模式,他们就用家族的老式修炼方法给学生布置任务,从练气开始。
世家之所以能立足千百年,除了有祖上留下的丰富资源,更重要的是世家血脉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修行天赋。
有天赋,有资源,有长辈时刻教导纠错,实在不行还可以用丹药硬堆。
这才是世家子弟自小便有不俗表现的真谛。
而玄易招进来的学生人均成年,无论内修还是体术都已过了最佳的开蒙年纪。
他们不是没想过把大学改成小学,从娃娃抓起。
可小孩子哪懂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玄术一门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危机四伏,随时都有殒命的风险。
世家子弟生来便承载了拯救苍生的使命——虽然如今的世家都没了这份责任感,但这确实是烙印在投胎转世规则里的铁律。
不是什么人都能生在玄门世家,但只要从这降生,他们就要接受没有其他选择的人生路。
普通人又没有这种强制机制,孩子们的路要怎么走,得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再说玄术修习终生都在“比”,比谁天赋好,比谁练得用心,比谁能在必死之局里活下来。
世家子弟视这为正向竞争,是激发他们更加用心修行的动力。
没在这种氛围下生活过的孩子骤然接触,很容易被带偏。
修习玄术不能只看努力,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当发现一个孩子天赋不够,怎么学都不可能独当一面时,劝退改行是唯一的出路。
被劝退的小朋友会怎么想?
他周围的人会怎么议论,给他怎样的负面压力?
如此一来,玄易会变成挥之不去的阴影,跟随他们一辈子。
别到时候没培养出来有责任心的玄术接班人,反倒催生出一堆危害社会的变态,毁掉几代人。
小白也曾向大校长建议从各世家招有基础的人进来,就像他们一样,日常以解决灵异事件为主,要是遇上适合修行的孩子就带回来从头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逼着一群超龄儿童速成。
大校长仍是那副笑模样:“你想不通玄易为何要定义为大学?”
小白点头。
大校长望向窗外,目光深邃:“正常,我也想不通。”
小白:“?”
大校长低喃:“他叮嘱我这么做必有深意,我等俗人不必深究,照办就成。”
小白:“谁?”
大校长垂眸浅笑:“一个很厉害的人。”
小白:“玄门中人?”
大校长:“是,也不是。”
小白还是听不懂。
大校长才拉回来一大笔赞助,能给玄易盖好几栋楼,心情好得很,所以这话也就多了些。
他给小白倒了杯茶,自己端着茶壶吨吨喝:“你对玄门了解几分呐?”
小白不解其意,但仍是老实回答。
白家有很多祖上留下的古籍,但都是以修行术法为主,家族历经的时代背景甚少。
大校长给壶里续上水,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咱先说说创世和灭世吧。”
小白脊背一僵:上来就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啊?
大校长没瞧见似的,兀自又望向窗外:“这世间唯有岁月流长,不只你我,眼前这世道亦是过客。当它烂得无可救药,离灭世就不远了。旧世陨落,新世登场,周而复始。天地之间,你我皆是蚍蜉,纵有撼树之心,也没有那回天之力。”
小白听着,眼前似有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第449章 番外
大校长饱含笑意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沧桑。
小白瞧见了,心中疑惑:大校长才到中年,为何会有这么沉甸甸的感悟?
大校长突然看过来,冲他眨眼一笑。
小白头皮都麻了。
大校长:“你猜我几岁?”
小白:“啊?”
大校长:“放开想象随便猜。”
小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不过四旬?”
大校长竖起食指左右摇晃:“再猜。”
白家有几位修为高深的隔代长辈,看着比父辈都要年轻。
小白结合初见时大校长那抬手间邪祟尽退的风范,合理推测:“一百岁!”
大校长皱眉:“怎么还越猜越老呢。”
小白:“哈?”
大校长张开手掌,五根手指头恨不能怼他脸上。
小白缩缩脖子:“五十?”
大校长的笑脸崩了:“是十五!什么五十,我哪有那么老!”
小白:“呃。”
先不说十五岁怎么练就这么一身不俗修为,单看您那脸,多少是有点太着急了。
大校长不似在开玩笑。
小白纠结再三还是问了他的修行秘诀。
大校长:“修行呀,按部就班呗。”
小白:“……”不想说可以不说,按部就班能十五岁就那么厉害?埋汰谁的天赋呢。
大校长狡黠眨眼:“你不信吧?别否认。”
小白木着张脸。
大校长嘿嘿两声:“论天赋,我比不上你。我的第一世终了也就勉强达到你现在的水准。”
小白又是一僵:“第一世?”
累世修行他只在家族古籍上见过,人的寿数再怎么突破也终有极限,累世修行能恰到好处地平衡这一点。
可转世等同于新生,带修为去下一世难,带记忆过去更难。
修为和记忆缺一不可。
能否累世既要看修行进度和门派实力,又要看运气。
大校长怀念长叹:“是呗,我的第一世命数绵长,叠加修为加成能活过老王八。可我在这副长相的年纪就入土了。”
寿长者自身福泽深厚,跟受家族照拂的长寿不同,这辈子没能享到的寿数会延续到后世。
小白倒抽冷气,修行中人鲜少有寿数波动太大的,自己懒得算,身边与有一帮人帮你算,能捞一把绝不会让你咽气。
古往今来,长寿数起了个头就被斩断的修行人要么是闯了大祸误入歧途,受天谴暴毙;要么是为天下大义舍死忘生,用自己的寿命去帮世人挡劫难而亡。
小白定定望着大校长。
那一身正气虽不外显,却自有一股不羁洒脱的风骨。
这样的人,想来是后者吧?
大校长摆摆手:“低调,别给我出去宣扬我有多了不起哈。”
小白:“……您多少要点脸呗。”
大校长搓搓面颊:“脸呐,是这世上最无用的累赘。”
这一点,小白感同身受亦深受其害。
大校长第一世折损的寿数太多,又积了好大的功德,到了第二世竟无心插柳继承了前世的修为和记忆,成了极为罕见的天养累世修行人。
据说这类人是老天选来给世间做最后救命稻草用得。
大校长对修行没什么执念,这也是他前世能那么洒脱赴死的因由。
可既然都累世了,就继续练呗。
“我有幸目睹过玄门盛世,也见证了盛世衰落。”
大校长唇边那抹浅笑再落进小白眼里,仿佛拥有了岁月积淀下的淡然。
“力挽狂澜者终被狂澜淹没,我累了,挽不动了。”
大校长笑意退去,眼角眉梢漫上挥之不去的无奈沧桑。
他有救世之心,他可以为世人死上一次又一次。
可他就只是个离大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平凡修行者。
就只是个比普通人更善于对付邪祟的人而已。
怎奈自他成为天养之人起,他的命运就不再是自己能决定的。
“为什么天选之人少之又少?其实老天给过很多人当英雄的机会,有的人借着这份老天眷顾狂征暴敛为自己谋福利,成了难以拔除的祸害,而更多的人被老天逼死了。天恩呐,哪是咱区区凡人能受得住的。”
大校长自问再撑不住,他只想求个解脱。
他试过自戕,试过隐遁,试过终止修行过一世凡人生活。
有话道:世人皆苦。
他只要还是个人,就避不开。
老天会把他推进俗世旋涡,逼着他在没有尽头的正路和将被老天诛灭的邪路上二选其一。
小白喉咙干涩,他从不知道修行除了精进术法,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原来这才是老辈们常说的修行先修心么?
没有无坚不摧的心理素质,人在修行之路上是走不远的。
小白听到自己再开口时语带颤音:“你坚持下来了?”
大校长苦笑摇头,继而老谋深算坏笑:“我选了第三条路,向外求援。很多年前有个什么都敢交易的巨贾,你知道不?”
小白懵懵摇头。
大校长幽幽叹气:“你不知道也属正常,太多年了,不复往矣,唉。”
他顿了好一阵,语调才恢复轻快:“我请巨贾终止我的累世修行。”
小白侧目,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不是还在累世么,那巨贾也没你说得那么神嘛。
大校长:“你懂什么,人家是巨贾不是善人,开门做生意得有进才有出,我孑然一身,付不起昂贵报酬。”
斩断累世,那是比逆天改命更加明目张胆的与天作对。
所付报酬自然要比这事本身更“值钱”。
世间哪有人付得起如此高昂的报酬。
大校长以为这只是巨贾不敢逆天而为的借口,未曾想巨贾提了个交换方案。
“他帮我暂停累世,有朝一日他需要我时我必须赴汤蹈火。”
小白更惊了:“这不是卖身么。”
大校长颔首:“我起初也这么想。我就是不愿靠为祸世间来换自己的解脱才久困不出,要是答应了他,他指使我去祸害苍生怎么办。”
巨贾洞悉他的忧虑,承诺未来要他作为之事他有权拒绝。
“我若拒绝,他便不再帮我暂停累世,我也无需额外支付报酬。”
小白迷糊了:“这怎么听都是个赔本的买卖,他是怎么成了巨贾的?”
大校长:“是啊,我也很好奇。就为搞清楚这一点,我答应了跟他做交易。”
小白:“……”
大校长再度望向窗外:“在此之前,我从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奇人,不,他不能称之为人,他比我们认知中的神更厉害。”
巨贾问他是想继续凡人的轮回还是想沉眠。
大校长被累世搞得筋疲力尽,即使抹掉记忆的轮回也不想再轻易尝试。
“他封闭了我的魂魄却保留了我的意识,我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就像胎儿在母体中那样安逸踏实。只要我想,我还能感应到时代的进程,在我想要继续累世时即刻进入轮回。”
小白:“这不就是个想放假就放假的铁饭碗么。”
大校长:“要不怎么说他厉害呢。”
小白:“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从未听过?他都不惧老天敢暂停你的累世,为何如今销声匿迹了呢?”
大校长:“我不是说了么,世人皆苦。他也许不算人,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苦得熬不过去了就得歇歇。”
小白想不出什么样的苦能让那么强大的人歇下来。
大校长:“前些年他找上我,让我创办玄易,我答应了。”
他不懂蔑视天下苍生的巨贾为什么要让他办这样一所学校,但推广玄术总归不是件坏事,并不违背他最初的顾忌。
歇了千年,他还挺想出来活动一下。
日后若是想撂挑子,他还可以继续暂停。
要是拒绝,他早晚会再陷入到疲累不支的苦状。
两相权衡,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大校长:“总之玄易就照着那位的初定思路先办着,没有经验可以慢慢摸索,来日方长,咱耗得起。时间是把神奇的钥匙,终有一天会解开你现在心中所有的未解之谜。”
小白对那位巨贾一无所知,但他愿意相信大校长。
这一干便是许多年。
玄易成了人尽皆知的玄门招牌,是无数优秀学子向往的圣地,亦是人们面对邪祟侵害时最后的避难所。
小白这个曾经的热血少年蜕变成一代宗师,饶是修为深厚也没能抵住时光在他脸上的雕琢。
为了避开“大白”这个称呼,他染了白胡子白头发直接进阶老白。
一起创立玄易的伙伴们也都升任了校长,不再负责一线教学工作,工作重心转移到各项危险重重的出差任务中。
各世家老一辈陨落,老白这一代成了玄门中的顶梁柱。
眼见玄易日渐兴旺的声势,各世家纷纷求着曾经背离家门的校长们回家主持大局。
校长们连玄易的事务都忙不过来,愿意跟家族和解也无力帮衬。
他们大多在家里挂个名,将各大家族与玄易牢牢绑定,一方有难,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一盘散沙的玄术界就这么又拧成了一股绳。
老白那段阴缘过往已无人再提,就连校长们都不知道他家里藏着个鬼。
别管风气如何变化,人鬼终是殊途。
世人都不认可人鬼恋时,他们可以无比坚定。
当世人送上美好祝福时,人与鬼相处的每一秒都如刺猬的拥抱,千疮百孔地提醒着彼此尽量远离。
红衣女鬼中断修行后在世间的每一天都是折磨,还是小白的老白忧心亦自责,他曾想过放女鬼入轮回,女鬼坚持不肯离开。
她说:“既许了亲事,哪有知难而退的道理。受不了时我会找阴森坟地疗养,你不必为我操心。”
那时玄易初建,状况频出。
小白焦头烂额,烦躁得骂天骂地,脾气是愈发地差了。
大校长每次回来还非要召集他们开会,会上分给他们搜罗来的各种修行术法,督促他们不要荒废本职。
就在女鬼虚弱到极点时,大校长在散会后偷偷塞给小白一本《养鬼手册》。
小白震惊却无暇多想,他按照书上所述古法在家中布阵养魂。
红衣女鬼果真恢复过来,甚至隐隐有了能够继续修行的机缘。
小白摩挲手册,依稀有了些许大胆猜测。
多年之后,玄易来了个来历不明的应聘者,长项是算命,修为貌似是一点都没有。
老白见向来在招人上很严格的大校长笑眯眯揣着手,一言不发,已然淡忘的那点猜测立时浮上心头。
于是他板起面孔:“既然你擅长算命,我得考考你。你给我们都算一算吧,不看八字,只看面相。”
那日之后,白校长被女鬼强制结阴亲的小道消息传遍整个玄易。
白校长人前脸黑如铁,回家却是笑颜如花。
他心上的那些疑问,想必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而他与她,说不定不用等到双双做鬼就能成就姻缘。
第450章 番外
在玄易的守望相助之下,大多世家成功躲过灵气复苏后的灭族之灾。
个别家族损失惨重人丁凋零,这是平时缺德事没少做,被老天清算了。
各家族忙着休养生息,秦悠和尤浩戈忙着数钱。
虽然救人是玄易顶在前面,但跟老天抢人头这事一直是他俩在做。
原本各家族只听说玄易有一位算命很厉害的老师,跟他组队的是个专做二手生意的小秦老板。
现在,所有人都好奇他们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能如此嚣张,连老天都不放在眼里。
家里有人在玄易供职的,被老师们强势科普了一番秦悠和尤老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敬佩尊重中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
“自从垃圾山长出草,玄易有难度的出差任务我们就没抢到过。”
第二天,说这话的老师就被派去拯救其他家族,亲身体验了一把被老天追着劈雷的酸爽。
玄门世家受挫,一批民间高手趁机冒头。
其中一大半都是在玄易社会班进修过的。
这里头就包括了个子长高不少,却仍喜欢等着一双大眼睛卖萌装嫩的小宝。
作为社会班留级最多的学员,小宝在每一届同窗眼里都是小屁孩。
跟他组队参与团体考试的学员要么是格外照顾他,要么是嫌弃到不行。
小宝顺应同学们的期待,每次都要拖拖后腿。
这不,今天是新一届社会班的入学考试,考试内容是清理一栋闹鬼大厦里的众多恶鬼。
老师介绍说这是报给某个世家的急活儿,奈何世家在渡劫中受到重创,全家愣是没有一个能下床的。
世家希望玄易能出手相助救民于水火,可玄易忙着跟世家们同舟共济呢。
于是急活儿就只能由社会班的学员们来。
毕竟主校区的学生们可接不住这么要命的差事。
老师再三强调:“全班去全班回,你们要有集体荣誉感,要时刻谨记你们修行术法的初心!”
新班共有十三人,再多加个小宝。
社会班经过几轮培训,名望高实力强的大师们早都毕业了,如今这一批都是小年轻,其中不乏在之前的报班学习玄术热潮中激发天赋从而走上修行路的菜鸟。
他们仗着自己有一点基础,不愿意去玄易主校区当从零开始的大学生,或是不能参加高考。
而社会班针对社会人士,有基础的优先。
他们就都来了。
大多坚定了修行之心的人都以降妖除魔救苍生为目标,别管能不能做得到,口号都得喊响亮。
可也有那么一两个是奔着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师而来。
这位姓赵和姓钱的小年轻以为自己是本届社会班里最年轻的学员,今年才满十八。
小宝的加入令他们十分不满。
“不是都说玄易门槛高么,怎么小学生也收呢?”
“就是,早知道玄易招生这么随便,我都不稀罕来。”
给他们发考试装备的老师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还不算社会班的正式学员,想走随时可以走。”
俩人一噎。
老师瞅瞅小钱:“我给你办退学手续?”
小钱臊眉耷眼晃晃脑袋。
小宝站在队伍末尾,耷拉着脑袋一副深受打击的受气包模样。
他旁边站着一男一女。
女生摸摸他的脑袋:“别难过呀弟弟。”
男生按住他的肩膀:“老弟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让他们看扁了,年纪小怎么了?年纪越小越有优势。”
女生:“他们就是嫉妒你比他们小那么多却能跟他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小宝扬起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水光:“你们真好。”
俩人的心都要化开了。
大厦是半商用半住宅模式,下面十层是写字楼,上面十层是各公司包年的员工宿舍。
眼下楼里少说有五只恶鬼,从上到下都没个消停。
公司被迫歇业,住宿舍的人也都搬走了。
连看门的大爷都住到楼对面去了。
学员们一进大门就被浓重的阴气惊着了。
都是没多少经验的新手,这阵仗属实超越他们的想象。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组队缓慢推进。
飘飘然的已经独自行动了。
小宝以为小赵和小钱会是后者,没想到这俩人挺鸡贼,始终跟着大部队。
那一男一女也都没走,一前一后把小宝夹在中间。
小赵嗤笑:“你俩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带孩子的?那么喜欢小孩不如去幼儿园应聘。”
被独行学员激怒的恶鬼斜刺里冲出来,照着队伍里的女孩脖子咬去。
女孩下意识躲闪,奈何速度慢了些。
站她身后的小宝轻轻一拉。
那恶鬼还要往前扑,小宝胳膊肘在小赵后背怼了一下。
想往人群后面躲的小赵前冲两步,正面刚上恶鬼。
那惨叫声,好悬没把房盖给掀喽。
队伍里的其他人纷纷上前,把快被恶鬼狰狞面孔吓死的小赵抢救回来。
小钱还算有点本事,持剑跟恶鬼打在一处。
这边正式交手,游荡在其他楼层的恶鬼全都聚拢过来。
众人对付一个鬼都很勉强,眼前整个楼层挤满了黑乎乎的脸,小赵腿都软了:“不是说五个恶鬼么,这得有五十个吧?”
小宝悄咪咪踹开一个试图偷袭小钱的恶鬼,弱弱提醒道:“老师说的是‘至少五个恶鬼’。”
小赵语调陡然拔高:“你个小兔崽子闭嘴!”
小宝耸了耸肩,退去墙角。
小赵身前空了出来,瞬间有几只鬼围上来。
恶鬼数量众多,即便战斗力都不怎么样,也够这帮新人喝一壶了。
小宝主打一个和稀泥,怎么看都是个靠可爱混进来的拖油瓶。
同学们很失望,却没有抛下他。
若是这楼里困了普通人,比小宝还不如,他们能不管么?
不能。
那他们就更不能不管小宝。
且当他是个等待救援的小孩就好了。
几个学员将小宝护在中间。
恶鬼一波波冲击,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一只实力强劲的恶鬼五指如钩,朝那女孩脸上抓来。
女孩的剑被另一只恶鬼的利爪别住,她的身后是小宝和其他将后背交给她的同学,她想躲都没法躲。
女孩紧咬牙关,毁容而已,不怕。
一只初见修长却肉乎乎白嫩嫩的手从后面探了出来,跟鬼爪来了个十指相扣。
女孩懵了。
那鬼也懵了。
小宝变魔术似的从女孩身后闪出来,冲那鬼呲牙乐:“你这手冰凉冰凉,是不是没人疼呀?”
恶鬼气得五官都移位了,它想把手抽回来,尝试几次纹丝不动。
小宝还在嘻嘻笑:“我看你挺投缘的,咱俩……”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恶鬼下意识侧耳倾听。
下一秒,它就被小宝抡了起来,被它撞上的恶鬼全数起飞,贴了一走廊。
小宝又抡了两圈,猛地撒手。
那鬼顺着走廊飞出去老远,一屁股跌到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筋疲力竭的学员们全部退开,惊讶地望着小宝。
小宝向那鬼挥手:“咱俩缘分尽了,忘了我吧。”
那鬼:“……”
小宝看向其他鬼:“谁想成为我的下一个牵手对象呀?”
还没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的鬼们齐齐摇头。
小宝看向小赵:“就是你了。”
小赵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享受了起免费大摆锤。
小宝看他瘦得跟小鸡仔似的,难得好心没让他也体验一把惯性飞翔。
晕头转向的小赵双脚落地,还没适应过来呢先打了几个寒颤。
是他的错觉么,走廊怎么更冷了?
其余人面露惊恐,群鬼身后又冒出几个鬼,每一个都被浓浓黑气包裹,光是看见就能吓破他们的胆。
小宝挑起眉梢。
怪不得玄易非得让他这个元老级学员参加这次入学考试,合着是指望他来收拾这帮鬼呢。
早说啊,他去青山揪两个助手来不就轻松解决了。
不过没助手也无所谓,这些鬼的年纪加一起都比不上他曾经妖身的零头,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瞅瞅被他贴墙上那些鬼:“你们陪我同学玩会,注意尺度,别把他们玩坏了。”
群鬼讷讷点头。
小宝分开群鬼,示意要拦他的哥哥姐姐别管,他背着手溜达进新来那群鬼里,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走廊里的人鬼对视半晌。
一只恶鬼挺起腰杆:“要不,再打一架?”
学员们不甘示弱:“来,谁怕谁。”
唯有小赵缩进墙角,假装自己不存在。
~
踏进鬼域的小宝晃动颈项,卸去伪装。
鬼影如梭在他周围乱窜。
小宝懒得多看,也懒得结印。
人类术法限制太多,一点都没有妖术的随心所欲过瘾。
待这一世走完,他还是回去当狐狸精吧。
如此想着,小宝舒展身躯,模糊的狐影一闪即逝。
鬼域之内,妖风四起。
小宝稚嫩的脸上浮起老谋深算的笑意,扬手间便是几条闪电般的兽爪罡风。
前世的他因缘巧合开了灵智,对修行还没有形成系统概念时便被一个同族狐狸精带去了凡尘。
同族教唆他吃人。
他对人没兴趣,偷跑去吃人家的鸡。
也是他运气不好,一只鸡没吃完,他就被那家人给逮住了。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料想由此躲过狐生一大劫——他那同族多次吃人,已经引来了玄术界的追捕,对方想把这罪名扣在他头上,这才带他出山。
他去偷鸡时,他那同族又去吃人。
好巧不巧,抓住他的这对夫妻成了他的时间证人。
夫妻看在他没伤人的份上,教训他一顿便把他放了。
小宝将这二人记在心里,正式修行之后对他二人多有照拂,即便二人各自转世,他也会尽力寻找,暗中帮他们渡过难关。
而现在,被他偷了鸡的那对夫妻正是他今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