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三人共坐一桌, 陆长郁扮演的是女伴角色,自然坐在政客这一边,萨罗就坐在他们对面。
“今天我做东, 萨罗先生就给我一个面子吧。”
“客气了。”萨罗稍稍颔首,没有拒绝。服务生递过来菜单时, 看了一眼就点了个最经济实惠、上菜快也很便携的一个套餐, 可以尽快吃完进入备战状态。
那名政客笑了一下,打趣道:“听说萨罗先生原本是四等人,能一跃成为二等人,真是了不得。”
他脸上冠冕堂皇, 眼神里却是暗暗的嘲笑和鄙夷。
“萨罗先生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能如此成功,不像我们这些人, 生来就是二等人, 就是想吃苦磨炼一下自己,也难如登天啊。”
阶级的差异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就真如那一句话,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四等公民可能真的还没二等公民的狗活得幸福。
陆长郁对此深有体会,尤其是在他连四等人都不算的情况下……这样明里暗里的讽刺都不算什么,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曾经多少个日夜, 他连饭都吃不饱,冬天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那样的日子真的太苦了,他绝不想再体会一次。
他抿着唇, 涂红的指甲下意识扣紧了放在桌边的餐巾布,鲜艳的红色指甲嵌在雪白的绸布里, 如盛开在冰雪里的玫瑰。
萨罗微微垂下眼,从未离开的视线轻易就注意到了他抿紧的红唇, 艳丽的口脂显出清晰的唇线,小巧、很适合亲吻的弧度,此时闭紧了唇,微微像两边拉开,饱满湿润的唇珠就被挤压,模糊了上下两片唇的界限。
根据微表情心理学分析,这大概率是一种隐忍的表现。
他在生气吗?因为身边这个自大的家伙?
“先生,如果您需要磨练的话,欢迎你来执行署,我们这里经常人手不足。”
“因为白街的袭击行为,执行署损失了不少优秀的成员。”
“请您报一下智脑ID,我现在就可以为你登记,不用担心,名额很多。”
政客吃瘪,当即变了脸,“萨罗先生,我就只是开个玩笑。”
萨罗瞥了一眼陆长郁,发现他也抬起眼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主动避开对方的目光。
上餐后,因为刚刚不愉快的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萨罗先生,你刚才提到了白街。我最近也经常听到同僚提起白街的事,那群可恶的恐怖分子到处作恶,损伤了不少城市的资产!”
政客义愤填膺,“连我的财产也差点受到波及,你们执行署可得早点把他们剿灭了。”
“先生,这是我们分内的职责,执行署正在全力追捕中。”萨罗很公事公道、一板一眼地道。
“真不知道那些低贱的四等公民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些恐怖分子,这是打算全都反了么?依我看就应该把这些人和白街一块用星核炮轰成粉末。从根源解决问题。”
政客愤愤不平道。
很显然,他是偏激派,有许多人都和他一样,想把混迹在四等人中的白街连同四等人,全都杀死。
并将其称为“星核肃清计划”。
陆长郁听到这个有点耳熟的词,抬眼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兴致缺缺地低下头,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只是萨罗那只精神体莫名地很黏他,不停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毛茸茸的雪白毛发蹭上他光裸的小腿。
有点痒。
陆长郁觉得烦了,悄悄脱下鞋子,用脚尖踹了踹雪狼柔软的腹部。那只狼立刻躺下来倒在他脚边,跟狗似的翻出雪白的肚皮。
怕陆长郁够不到,还挪着背往他那边凑了凑。
陆长郁冰冷的脚心一下子埋进了一片暖和的毛发中,脚心痒痒的,就禁不住用力,脚趾用力扣紧。
因为先天体弱,再加上心脏病的缘故,他的四肢很纤细,连脚趾也和凝雪似的温润,就是踩在雪白的毛发中,也白得晃眼。纯净没有杂色的皮毛也衬得几分雍容。
瘦削、通体苍白,只有脚尖一点淡淡的粉色,莫名的诱人。
萨罗忽然觉得腹上一凉,有什么又凉又软的东西,嚣张地在他腹肌上踩来踩去,云一样轻飘绵软。
他默默无言,盯着自己面前的一道点心,是一块白色的小蛋糕,发着香甜的气息,中间以一片粉色的花瓣作点缀。
他并不爱甜食,从前在他眼中甜食就是一堆高级的能量补充剂。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块蛋糕甜腻得过分了,那股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引得他喉咙都发痛。
手指拿起叉子,轻轻叉下一角。
陆长郁忽然感觉脚踝上一凉,他低头一看,是那只雪狼,也不知道在乱嗅什么,湿漉的鼻头在他细嫩的皮肤上磨来磨去。
更浓烈的、更馥郁的甜腻气息瞬间绽开来,萨罗将那点蛋糕吃进嘴里,湿软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甜美。
雪狼的舌头很长,一下子就卷起了陆长郁伶仃的脚踝,厚重、火热,快速地在他小腿、脚心舔了一遍,弄得他腿上全是黏糊的口水。
狼的舌头上有倒刺,即使他已经尽力收住了力道,还是把陆长郁细嫩的皮肤磨得发红。
雪白的皮肤上全是暧昧的水渍,湿漉、泛红,两团瓷白的膝盖紧并,小腿微微内收,膝窝处的软肉就挤在一处,嫩得能揉出水似的。
令人脸红心跳的涩气。
萨罗的舌尖漾开甜蜜的滋味,但那口蛋糕早就被他吃掉了。
好甜。
萨罗头一次理解那些嗜甜的人,如果甜食都这样甜蜜,那恐怕他也要上瘾了。
他又叉起一小块蛋糕,打算细细品尝。
陆长郁踢了下雪狼的肚子,想把他撵开,他却反而厚着脸皮趴在陆长郁身上,用两条前爪抱着他的腿,沉重的身躯压得陆长郁身子一麻。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雪狼的气息喷在陆长郁的小腹上,激得他腰身也发软,腰眼发痒微微打颤。接着雪狼一埋头,就钻到了短裙下面。
“!”
陆长郁连忙夹紧腿,把那只狗头卡在膝盖处。
萨罗拿着叉子的手也微微僵了一瞬间,感觉脑袋不能动弹了。
他拧着眉,在四周找了下自己的精神体,结果在桌子底下发现了被夹着一颗狗头的雪狼。
用意念呼唤雪狼,雪狼却固执得不肯离开,只好先作罢。
“萨罗先生,您和白街的那位交过手了吗?”政客忽然道。“他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您是说加登?我还没有见过他。”
加登就是白街的领导者,他领导着所有被联盟抛弃的人们做出种种挑衅联邦的事情,伤害了不少政客和贵族,因此被上层人所厌恶。
而恰恰也因此得到了下等人的支持。
萨罗理解他们对联邦的憎恨,但他也会做好自己的工作,所以抓捕“白街”时也绝不会手软,即使这种理性会过于残酷。
他是审判者,也是执行者。根据联邦律法,萨罗审判他们这种偏执的情感,有罪。这种因过度的情感而做出的罪行,有罪。
而白街如今也把他视为眼中钉,他们立场相悖,注定了要不死不休。
后面政客又问了一些关于他抓捕“白街”的事想打探一下情报,都被萨罗以涉及公务需要保密为由拒绝了。
“先生,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他话头一转,开始盘问起来。
语气很冷硬,声调平平,就好像他们不是在餐厅里一起用餐,而是在审讯室里审判罪人一样。
政客被他这样不客气地对待,立刻质问道:“萨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长郁也暗暗冷笑,将手伸到桌子底下,在毛茸茸的狼耳上狠狠抓了一把。
他想叫雪狼痛,更想让萨罗吃亏、让他难堪。
自觉用了全身力气,但雪狼却一点也不疼的样子,脑袋用力往他怀里拱,耳朵也凑到他手心里,看样子还想再让他捏一把。
萨罗冷着脸,和政客对峙着,只是耳根子莫名有点发红。
他面不改色地攥紧了手上的刀叉,“先生,这位小姐可能和我手上的一桩案件有关,请您配合我。”
听到他的话,陆长郁正欺负雪狼的手一顿,脑子里慌成一团。
难不成真被他看穿身份了?
他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夹着雪狼的腿一松,雪狼立刻眼睛放光,就想往他怀里扑过去。
被有预感的萨罗伸出长腿,一脚踩住尾巴。
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陆长郁身边又还有个男伴,他真的很想当场薅着这只丢人现眼的东西丢到窗外。
明明雪狼平时都挺靠谱的,和他本体一样高冷不爱理人,怎么一遇到陆长郁就失控了?
“先生,我们可不是你的犯人。您恐怕认错人了。”
陆长郁半依在政客怀里,柔弱无骨似的。他自见面来就端着姿态,冷艳非常,钓得政客胃口十足,想要哄着他,也想征服他。如今软弱下来,温香软玉地靠在怀里,实在让人心痒难耐。
在美人可怜的目光中,政客挺直了腰,“是啊,萨罗先生,你没有证据可不要诬陷清白人。”
这便是要为陆长郁撑腰了。
萨罗也确实缺乏一个关键的证据。
“抱歉,是我冒犯了。”
一顿饭局在沉默中结束了,政客很贴心地叫了无人飞行器送陆长郁回家,然而半道上就叫陆长郁改道了。
他没有固定的住所,如今住在一位“男友”的家里。
飞行器停在了一栋华丽的宅子面前,有个青年人出来迎接他,陆长郁没有换伪装,主动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怎么亲自出来接我?”柔软的红唇印在他唇角。
“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可得看好你啊。”青年正要吻上他的唇,余光中忽然出现一道灰色的身影。
“亲爱的,这是谁?”
陆长郁一回头,一副半透明的手铐啪得一下拷上来,牢牢锁住他的手腕,另一头则是拷在了萨罗手上。
“根据联邦律法婚姻条款第三十七条,我在此逮捕你。”
第092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被他抓到的时候, 陆长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就开始反抗。
艳丽的红发像灼烧的太阳似的,自瘦削的肩颈倾泻, 被微风吹起时打着卷,宛如一群火红的长尾蝶, 明艳极了。
他挣不开手铐, 倒是因为激烈的动作,叫手铐把手腕一圈细嫩的肉磨得发红。
萨罗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攥住他的腕子,将手指钻进他手腕和手铐的缝隙中, 把冷冰冰的金属和细软的皮肉隔开来。
“别乱动,会受伤的。”他一脸认真地看着陆长郁说道。
就好像这手铐不是他给陆长郁戴上的一样。
陆长郁气得差点仰倒。
“那你就放开我。”
“不行, 我要带你回执行署。”说着他一把将不配合的陆长郁打横抱起。
他像被人强迫抱起的猫一样, 身子伸得直直的,两脚也不老实地乱踢,把萨罗灰色制服的衣角都蹭上脚印。
被萨罗腾出一只手,捏着他柔软白皙的膝头,用力一捏,两条腿就老老实实并在了一处。
他的“未婚夫”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刚回来的“未婚妻”,还没吃到嘴里就叫执行官塞进飞行器里绑走了。
被萨罗带到执行署门口后, 陆长郁就认清现实,知道自己肯定没机会逃跑了。
昨晚侥幸蒙混过去,今天就不一定了……
尤其他现在身上压根没几个星币, 根本交不起罚金,禁闭室是肯定要进去待几天的。
禁闭室并不是单纯的小黑屋, 虽然那地方也是又小又黑又冷,跟住在冰山上似的。但不同的是, 禁闭室里会释放一种迷幻气体,让里面的囚犯们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
让他们痛苦、让他们痛哭流涕……以此达到教育罪犯的目的。
很残忍,但罪犯、尤其大多罪犯都是“无名氏”的情况下,没人在乎。他们是没有人权的。
陆长郁只进去过两次,但他再也不想进去了。
萨罗带着陆长郁进入执行署内后,恰好有一支小队回来,大厅里有很多人,全都看见了他们。
数道视线落在了他和陆长郁交握的手上。
要不是他们手上还戴了手铐,旁人估计会以为这是一对小情侣。
“长官下午好!”
“长官……”
他们一一行礼问好,只是目光禁不住在他旁边的“女人”身上徘徊。
潋滟的眸、殷红饱满的唇,连皮肤也白得发光一样,和他对视的那一眼,叫人顿时头皮发麻。
“发什么呆?别看了,收队。”队长拍了拍一个发愣的成员,又踹了旁边差点流口水的一个。
那个人猛然回过神,尴尬地咳了咳,“队长,你说长官带这么漂亮的女人回来会不会……”
他嘿嘿笑了两声,被队长一枪杵到肚子上,“少看点片吧,长官又不是你这种满脑子废料的人。”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他们都知道这位新官上任的执行官是个多么冷静自持的人。
“那个美女应该会被带去禁闭室吧,真可怜。”
此时陆长郁被萨罗抓着手,到了去禁闭室的那条道,陆长郁眼看着禁闭室越来越近,只觉得心如死灰。
“萨罗你这个狗东西!”
这时他们恰好走到了一条岔路口,萨罗的脚步顿了一瞬,原本要走另一边,脚尖一转到了另一边,然后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陆长郁气得口不择言,继续骂道:“你这个没种的东西,你还是不是男人?”
握紧他手腕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很快就又放开力道。
“今天你要是弄不死我,我出去后绝对饶不了你!”
到了禁闭室门口,十几厘米厚的钢板门被打开,他看着里面黑洞洞的房间,好像看到了地狱之口一样。
萨罗要拉他进去的时候,陆长郁就用脚抵着门框,鞋子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萨罗故技重施,又把他打横抱起来。
这回他的脸被埋进萨罗的胸口处,目光看不见,只能听见萨罗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有规律,好像每一步都经过计算一样。
不过这路是不是有点太长了,禁闭室里有那么大吗?
萨罗行云流水地把他放进了柔软的垫子中,陆长郁感觉自己像只被拐骗回家的流浪动物一样,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软垫中。
等会是不是还要给他端来一盘羊奶?
“骂人的词汇量还有待丰富。”萨罗坐在他对面,静静道。
刚刚还凶得恨不得咬他的陆长郁;……
满腔的怒意被打到了软乎乎的棉花上,他现在根本没有理由发火。
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一间休息室。
“这里是我的休息室。”萨罗道,身为执行官,他有单独的休息室,不用和其他人共用。
陆长郁有点惊讶,这样隐私的地方,就这样把他带回来了?一般哨兵不都是很在意自己的地盘、不会轻易叫人踏足吗?
他看萨罗打开智脑在看什么资料,就站起来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探索。
并不大的地方,除了统一安置的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两个柜子外,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看着冷冰冰灰扑扑的毫无人气。他严重怀疑这间休息室刚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肯定也是这副样子。
只有床上一点细微的褶皱证明了他确实经常睡在这里,这算是唯一的活人痕迹吧。
陆长郁兴致缺缺地准备收回目光,余光中忽然撇到一个反光的东西。
是一张被塞到柜子深处的照片,上面是少年萨罗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合照,男人的脸做了模糊处理。
翻过照片,背面是一行字“没有过去和未来之人”。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句古怪的话,他对萨罗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而萨罗也正在观察他。
他把陆长郁所有的记录、背景资料都调出来,十几页的资料他一眼就扫完了。
同时也在暗中观察探索房间的陆长郁。
非常有活力,也很有好奇心。这是萨罗对他目前这个状态的评价。
资料中还有一小段视频,是幼年时的陆长郁。
“小郁,你想要什么呀?”画面外有人问他,视频背景似乎是在孤儿院里。
小小的团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瞳,在灰暗冰冷的建筑里,像两颗明亮的宝石,只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我想要每天都能吃饱饭!”软糯糯的嗓音有点细微地发抖,很快就讨好地笑了笑,“如果太难的话,每天吃一顿饱饭就好啦!”
可怜巴巴的语气,着实让人心软。
因着这段视频,他是第一个被领养的孩子。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因诈骗罪被关进了执行署。
领养他的那户人家,发现他同时也在被另外好几户人家“领养”了。虽然没有签署领养协议,他们也被那一张乖巧可怜的表象蒙骗,心甘情愿养着他。
然而他才不是什么无辜可爱小天使,而是贪婪狡猾的小恶魔。
东食西宿,这样的情况萨罗只在猫身上见过。在人脚边蹭一蹭,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用那双乌溜的眼眸盯着人的眼睛,瞳孔放大放圆、再把耳朵趴下来、娇娇地咪两声。
任何人都会被有心机的猫轻易蛊惑。
萨罗没有避着陆长郁,因此陆长郁也发现他在调查自己了。那些小打小闹的记录都无所谓,犯不上什么大罪。
但唯独他十八岁之后,和白街的交易绝不能让他察觉到。
白街可是执行署的头号敌人,要是被萨罗发现自己和白街有牵连,不把他当场关进禁闭室里都算好的。
兴许会直接把他枪毙了?
陆长郁很怕疼,身上稍微有点擦伤都能疼得眼眶发红,更别说是枪击了。只稍微想象一下那会有多痛苦,就忍不住心慌,紧张得浑身发颤。
萨罗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有点像……舔舐?
他放下智脑,一低头就看到猫着腰坐在脚边的陆长郁,假发已经被摘掉了,露出原本一头黑色的短发。
低着头,细碎的发丝搭在耳边,萨罗看到他白润的耳尖上有一点粉红,就像白色奶油上的粉红花瓣一样,很诱人。
手铐早就被取下来了,但是他娇嫩的皮肤被硌出了一圈红痕,显得有些骇人。
萨罗看见他盯着受伤的手腕,然后忽然张开嘴,吐出一截红艳艳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伤口。
一下一下,从舌面到舌尖,抚平皮肤上的碎片,舔去那一点点血丝。
雪白的皮肤被润泽得潮湿,腕上红色的痕迹被涎水弄得亮晶晶的。
他毛茸茸的头也随着舔舐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叠起来的双腿,脚尖抵着萨罗的小腿。
鞋子早就丢了,温凉的脚尖就直接触到了他鼓起的腿肌上。
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他们接触的肌肤,流窜到心尖儿。萨罗忽然感觉室内的温度提高了好多,烧得他一身汗津津。
汗水从鬓边流下,连鼻尖都沁了一点汗珠。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小猫的爪子肆意撩拨着。
陆长郁似乎也发现自己被他看着了,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萨罗看到了他的瞳孔,是一片漆黑的夜色,眼底藏着星云一样,闪着细碎的光。
这应该是他真正的颜色吧,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更适合他。
他这样转过头,就叫萨罗看到了他还没收回去的舌,半张着唇,唇舌都湿漉漉的,果儿一般鲜艳可口。萨罗想到了他今晚吃到的那道甜点,甜美得令他现在一想起来,都口舌生津。
想要,含进去,细细品尝,狠狠啃咬。
萨罗猛地站起来,宽大的手掌盖在他后颈上,微微捏住往上一提,吓了陆长郁一跳,舔舐伤口的动作都停住了。
第093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还没消毒, 不能乱舔。”像是安抚一样,他的手掌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下抚了抚。
然后又揉了揉陆长郁的头发就离开了。
过了会儿他提着一个医药箱回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
萨罗想到他刚刚的舔舐, 虽然不太理解,但他觉得应该尊重陆长郁的习性。
“要不要我倒在盘子里?”
“……谢谢, 不用。”
萨罗从药箱里翻出一支药膏, 这药膏是管副官要的,副官当时还很惊讶以为他受伤了。
得知他是要给陆长郁时,更震惊了。
“长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竟然还要亲自给一个罪犯上药。”他们从来没见过萨罗对谁这么关心过。连他自己受伤时都不怎么打理。
“他身体很弱。”萨罗想起初见时他犯病的样子,一本正经道, “不及时治疗会生病的。”
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罪犯有多优待。
恰如现在,他挤出一点药膏, 小心地用指腹把红色的药膏擦到那块红白交错的肌肤上, 好像抓着一朵娇嫩的羽毛玫瑰一样,一不小心就叫漂亮的花瓣散了一地。
细瘦的腕子,用食指和拇指就能完全环住,圈在萨罗的掌心里。他抓着那只腕子固定着,因为对方不老实地乱挣,就稍微用了点力道。
小臂上薄薄的皮肉被挤压着,印出他手指的形状。
只是这样, 被他因常年持枪而生出茧子的指腹磨了一会儿,柔白的肌肤上就生出一片红晕。
“唔……”陆长郁感觉手腕上一阵刺痛,禁不住皱起眉头。
“好疼, 就不能轻点吗?”
其实萨罗已经尽力放轻力道了,冰凉凉的药膏被他的体温暖化, 点在伤口上像羽毛一样轻飘,但陆长郁还是觉得疼。
萨罗放下药膏, 把牛奶端给他。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看着那双沉静的绿色眼眸,陆长郁觉得他可能在说“别说话,喝奶”。
陆长郁抱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拿一杯甜牛奶就能哄好了?”
见他不要,萨罗把奶放到旁边,继续给他上药。
那杯牛奶就放在陆长郁右手边,还带着一点点温度,牛奶的香味在鼻尖萦绕着。
陆长郁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也确实有些渴了。
只是他惯用的手被萨罗抓着,要用左手的话就得偏转过大半个身子,动作幅度很大,肯定会让萨罗发现。
刚刚还说不要他的奶呢,现在又厚着脸皮要喝,实在太打脸了……
陆长郁垂着眼皮,看他动作缓慢又严谨,搞得跟在做什么精密手术一样,每一寸褶皱、肌理都要一一按揉。
大概还要一会儿功夫。
他干脆弓着腰、埋下头,小心翼翼地用嘴去够杯子,嘴唇够不到就用舌头去舔。
有点干涩的舌尝到了湿润的甜甜的牛奶,确实还蛮好喝的,在糖分的安抚下,好像连手都不那么疼了。
陆长郁还记着萨罗,一边小心用舌尖卷起牛奶,一边用余光关注着他的动作,一旦发现他有抬头的迹象就收回舌头。
尔后等他又认真地开始工作,就再用舌尖一点点舔。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萨罗一抬头就看到他在盯着自己,一低头就听到啪嗒啪嗒的水声。
他唇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怕被陆长郁发现,尽力拉直唇角。
小小一处伤硬是上了十几分钟。
确认陆长郁喝得差不多了,萨罗忽然抬起头,就看到刚把舌头探出来,舌尖还卷了一点牛奶的陆长郁,一脸茫然地和他对视。
没来得及咽下去,白色的牛奶就顺着唇角流下来,淌到下巴尖儿上。
竟然真的在和猫一样舔牛奶。
陆长郁被他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白皙的脸颊立刻升起红霞,他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喝奶啊?”
其实萨罗真的没见过,尤其是像他这样的……
“很可爱。”他冷着脸,抿着唇,语气严肃地说道。
“可爱你个头!”
药已经上完了,陆长郁一把抽回手,郁闷地仰躺在床上,背对着萨罗把身子蜷缩成一团。
萨罗只能看到他的脊背和苍白细瘦的四肢。
双手环抱着身子,一只手被压在身下,另一只手就搭在肩上,半悬空着。手掌无力地垂下形成一个直角,突起的腕骨显得伶仃。
萨罗在心里给他的评价加上了一句话:极度不安。
“你要睡觉吗?”
萨罗拿出一床薄被想给他盖上,被陆长郁一翻身躲过,给他盖上就两腿扑腾着蹬下去。
好像对被子过敏一样,刺挠,沾不了一点。
萨罗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床更厚的被子压住他,就看他忽然坐起来。
“我的鞋子呢?”
“应该是掉在禁闭室附近了。”
陆长郁忽然眯起眼睛,“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双鞋……要是丢了我晚上都睡不好觉的。能不能麻烦执行官大人帮我找回来?”
撒娇一样的语气,唇齿间溢出一丝丝甜牛奶的气息。
萨罗好像也尝到那杯牛奶的滋味了。
“你的精神体是狗,肯定鼻子很灵,求求你了~”陆长郁语气柔软,只是话里刻意说得好像他是巡回犬一样。
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萨罗站在床边,一低头就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尖和两片微微嘟起的唇。
纤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闪扑闪,在白色的灯光下泛着璀璨的银光。
“不是狗,是雪狼。”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这便是答应了。
得逞的陆长郁暗暗笑了一下,等他一离开,就立刻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智脑,发出一条信息。
幸好他机智,提前准备了后路。
还没几分钟萨罗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
“我的鞋呢?”
“那双高跟穿久了脚会不舒服,我帮你收好了,你穿这双吧。”他将那双干净的黑色皮鞋放到陆长郁脚边。
陆长郁嫌弃地用脚尖踢开,“你帮我穿。”
他却不站起来,示意萨罗半跪下来,像仆人一样照顾他。
“这种的我不会穿,大人帮帮我吧?”
撒娇似的,却是让萨罗像仆人一样服从。他像傲慢的主人一样,要见证仆人的忠心,但凡眼中有一点点烦躁或生气,就会打上不合格的标记。
陆长郁不怕他被自己激怒,反正过会儿就有人放他出去了。
萨罗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利落地单膝下跪,捧起他的脚踩在膝头上,很快速地就帮他穿好了。
大小非常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我量过了。”
在他的脚踩在自己的小腿上时,每一寸肌肉都已经丈量过那双脚的尺寸,并铭记于心。
陆长郁站起来,看着脚上那双漆黑发亮的皮鞋,鞋带还打了一对漂亮的蝴蝶结。
他又看了看萨罗脚上那双同款皮鞋。
“为什么你的没有打蝴蝶结?”
“你的更可爱。”
陆长郁忍不住问道:“你就不生气吗,不觉得羞辱吗?”正常人被阴阳是“狗”,被要求跪着给别人穿鞋,一般都会被激怒吧。
萨罗却诧异道:“为什么要生气?只是帮你穿鞋而已,而且生气也是一种不良的情绪,会伤害大脑,更不应该在工作时间里出现。”
“那要是别人也叫你这样做,你也会觉得无所谓,然后帮那个人穿吗?”
“不会,他们自己没有手吗?”
陆长郁越发看不懂他了。
恰在这时,萨罗的智脑响起,提示有陌生人给他打来视讯电话。
“接收视讯。”
视讯画面打开,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吃过饭的政客。
他一开口就让萨罗放人。
“先生,这不合规矩,所以请恕我拒绝。”
“规矩?”那名政客嘲笑道,“萨罗先生,这儿的规矩就是谁大谁做主,我的官职比你高,我说让放人,你就必须放!”
“别以为当了几天二等公民,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我告诉你,萨罗,你骨子里就是个贱烂的四等人,只要我想,随时都能骑到你头上。”
他这样说着,萨罗的智脑上又收到好几条消息。
是他的上司、副官等人发来的,还有执行署的一则通知,显示他刚抓回来的罪犯已经被释放了。
竟然直接越过了他的管理权限?
视讯被挂断,萨罗抿紧唇,捏着智脑的手指微微收紧,智脑在巨大的挤压下发出噼里啪啦的闪光。
意识到自己出现了生气的情绪后,他立刻松开手,智脑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真遗憾,看来我就要离开了。”
陆长郁挑起唇角,站在门边准备走出休息室。
“多谢你的招待,以后有机会再感谢您。”
他试着拉开门,结果发现门早就被反锁了,要用指纹才能打开。
“执行官大人,麻烦你帮我打开门。”
陆长郁回过头叫他,看见他望着自己的眸色沉沉,僵硬地立在原地,头顶上的白色灯光打在脸上,在眼下投出一片阴鸷。
总感觉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真稀奇,萨罗不是说自己不会带着情绪工作吗?
不过他才懒得管萨罗是什么心情,又叫了两声。
萨罗才迈着长腿走过来,伸出手。
手掌按到门锁上,咔哒一下门就打开了。陆长郁正要出去,忽然被他拉住了手。
擦啦——
熟悉的手铐又拷到了手腕上,另一头连着的是萨罗。
陆长郁惊讶地看着他,就对上那双暗绿的眼眸,总是冷漠、古井无波的眼底,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好像身体里烧起了一团暗火一样,让陆长郁感觉很不妙。
“既然你不能待在这里了,那就换个地方关禁闭吧。”
“去我家里。”
第094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萨罗把陆长郁带回了家。
路上陆长郁抗议道:“你天天把规矩规矩挂在嘴上, 我就不信你把我绑回家里也合规。”
“你这是公报私仇!”
萨罗打开智脑开始调取使用信息,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陆长郁删掉的信息记录找了回来。
是他主动联系了政客,真是只狡猾的小猫。
“特殊犯人就只能特殊对待。”
萨罗很冷酷地驳回了他的反抗。
很快两人就到了地方, 萨罗的家在居民区边缘的位置,外面装修得富丽堂皇, 和旁边还没卖出的别墅没什么两样, 显然是样板房,根本没有费心装饰。
里面也是只有简单的家具,和他的休息室风格一致。
不过休息室至少还有一点生活痕迹,那这间别墅就真的是崭新出厂了, 陆长郁甚至看见一些器具上的防尘罩都还没去。
“你没住过这里吗?”
“我平时都是在执行署里休息,没来过这里。”萨罗想了想, 又补充道, “这里离执行署太远了,不方便出紧急任务。”
所以就放着这么漂亮的别墅不住,天天挤在那么窄小的休息室吗?真是暴殄天物!
陆长郁非常痛心。
“真的会有人这样热爱工作吗?”他认识萨罗以来,萨罗身上就没脱离过“工作狂”这个标签。
“我不知道,这算热爱吗?”萨罗反问道。
他认识的每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但他却不这么认为。就好像一出生,脑子里就被烙上了一道道程序一样。
告诉他要做什么工作、不能有什么想法。
他这样做, 只是因为必须要做。至于原因?他不知道。
萨罗从来没想过要违抗那些脑子里的“命令”,也一直以此为驱动活着。除了带陆长郁回家这件事,不是“程序”和“命令”。
是他头一次主动产生的想法。
房子里有点落灰了, 萨罗唤醒休眠的家政机器人,让它先把卧室整理干净。
“已经很晚了, 你要是累了就先进去休息吧。”
陆长郁眸子一闪,“那你呢?”既然萨罗以前不爱睡在这里, 那今晚应该也会离开吧?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有可乘之机了。
“我不用。”
果然,陆长郁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开始在脑子里盘算自己的逃跑计划。
卧室在二楼,这里就一个家政机器人守着,只要等萨罗离开,他再想办法搞定机器人就可以逃跑了!
当然,要先搞到萨罗的指纹。
“那我去洗澡了。”
萨罗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听见他这句话,耳尖微微一动。
“嗯。”
淡然地应了一声,就是耳根子有点发红。
身为哨兵,萨罗的五感很敏锐。就比如现在,他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陆长郁上楼的脚步声。
哒哒哒——
接着是关上门放水的声音。
水花溅在浴缸里发出的声音很大,但他还是能听到,水落在皮肤上的声音。
很难形容,但萨罗可以想象到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珍珠一样莹白的肌肤,被水珠沁湿。雪白潮湿的皮肤好像奶油一样泛着光泽和甜甜的气息。
他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画面,拿出智脑开始处理下属提交的报告。
只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五感太过敏锐,想象力也过于丰富了。
这会损害他的大脑、影响工作吗?
萨罗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报告单上,一一处理了那些琐碎的工作。
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叫声,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上楼敲了敲浴室的门。
“怎么了?”
“麻烦帮我拿一下浴衣。”
萨罗转身从卧室里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因为是他的尺寸,所以会有些大。
浴室打开了一道门缝,萨罗看到一只手臂从里面伸出来。
纤细、柔软,远比想象中还要白皙柔软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泽,十指纤纤,指尖被热气熏腾出一点娇嫩的粉色。
手掌抬高,原本蓄积在掌心里的一点水珠向肘窝那里淌去。萨罗的视线也不自觉集中在了蓄了一汪清泉的肉窝里,过多的水渍向两边流下,在手臂弯折出凝成一滴晶莹、可口的水珠。
陆长郁抓住他的手,掌心里有点奇怪的黏糊痕迹,快速地扫过他的手掌。
“谢谢。”他弯着眉眼笑着,真心实意道。
指纹,搞定。
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萨罗仍然僵在门口,保持着拿着浴衣的姿势。尽管手里已经空无一物。
张开的手掌微微蜷起来,还残留着点余温和湿意,让他的手掌、手臂都开始发烫。
*
大约半夜,陆长郁掐着时间出了卧室。
往下面看了一下,一层已经陷入了黑暗中,只能看见家政机器人的屏幕发出一些微弱的蓝光。
沙发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蒙出一个巨大的阴影,陆长郁并没有在意。
家政机器人发现了站在楼梯口的陆长郁,连忙滚着轮子到他身边。
圆滚滚的白色外形,看着像是椭圆体,小小的屏幕上还有着人性化的表情。
“已经很晚了,请回卧室里休息。”屏幕上冒出一个用数据堆成的、类似警帽的图形。
“我渴了,给我拿杯水来。”
小机器人说了句“请稍等”,就立刻又咕噜噜滚到了厨房里给他端水。
陆长郁也不走,就站在原地等着它。
“水来了,温度刚刚好,请快喝了回去休息吧。”
陆长郁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星光,盯得小机器人都有点害羞了。充当脸的屏幕上冒出一颗爱心。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请尽管吩咐我吧。”
哗啦——
那杯水被泼到了机器人的荧幕上,机器人愣了一下。然后忽然一件外套罩上来,蒙住了他的视线。
“!”
趁着机器人懵逼的时间,陆长郁用皮带从外面捆住它的一双机械手,这下家政机器人就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打转了。
“行动…失控……失控……背叛…伤心……”
机器人的身心都陷入了混乱中,被蒙在衣服下的屏幕上默默浮现出一颗破碎的心。
陆长郁很顺利地来到了大门口,目前的一切行动都很顺利,一点阻碍都没有。
萨罗当他是笨蛋吗,以为这样就能关住他?
未免太轻敌了。
陆长郁拿着用凝胶复印的指纹放到扫描仪上,暗暗嘲笑萨罗的自信和轻狂。
滴滴滴——
验证失败,请重新验证。
陆长郁脸上的笑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又把指纹放上去扫描。
滴滴滴——
验证失败,请重新验证。您已经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则会冻结12小时。
接连两次失败,陆长郁有点心急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不是指纹锁吗?可他进来时明明看到萨罗低头开锁了。
还是说萨罗早就预料到这一招,在他偷指纹时用了手段?
陆长郁急得团团转,差点想上去给这道破锁来上一脚了。并没有注意到沙发上那道巨大的阴影,微微动弹了一下。
那道影子逐渐靠近了,一步、两步、三步……
庞大的影子从后面罩住他,好像羽翼一样,将他纤瘦的身子罩住。
“你在做什么?”
冰冷的气息喷在耳边,萦绕在陆长郁的脖颈间,激得他头皮一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像是被一只野兽盯上了一样,直觉提醒他现在很危险。
他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弹。
萨罗竟然没走,他一直都在,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陆长郁骗了机器人,再用偷来的指纹解锁,眼睁睁看着陆长郁的逃跑行动。
“你没走?”
“我一直都在守着你。”
在陆长郁睡觉的时候,像一条看门犬一样坐在沙发上守着他。
怕他跑了,也怕别人来盗走了。
陆长郁拿着指纹的那只手僵硬无比,想要藏进袖子里,却被萨罗从后面圈住。
萨罗的体温一向偏低,自背后环住他,将他抵在那扇门上。
一双宽大、温凉的手,从背后掐住陆长郁细窄的腰,再逐渐向上摩挲,像阴冷的蛇一样攀上他的胸膛,手掌盖在心脏的上方。
砰砰砰——
“你的心跳好快。”冰冷的吐息呼在耳边,陆长郁的心跳顿时更急促了,总感觉萨罗会随时咬上他的脖子。
手掌攀上他的肩,再一寸寸顺着肌肤下滑,慢条斯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圈着那点伶仃的腕子,轻轻一捏,陆长郁的手一抖就把指纹掉在了地上。
被发现了。
他顿时冷汗直流,抿紧了唇。
凝胶片很轻,像蝴蝶一样翩翩打着旋儿落下。
萨罗的视线也随着那张半透明的凝胶片,缓缓下落。
“你真的很聪明。”
“比不上你。”陆长郁咬紧牙关,恨恨道。
“但我这是瞳纹锁。”
陆长郁彻底无语了,谁能想到千算万算,他竟然输在了这个理由上!
“企图越狱,罪加一等。”
萨罗看着近在咫尺的那点圆润耳垂,只要唇稍稍往前探一下,就能吃进嘴里。
“你要接受惩罚。”
“这回算我栽了,你想怎么样?”
陆长郁有点警惕地偏过头看着他,对上了那双野兽似的绿色眼眸。
萨罗从未这样近距离看到过他的脸,很美,不论是那双星空一样的眸子、还是湿润柔软的唇、搭着乌黑碎发的白嫩耳尖。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萨罗面无表情,右手掐住了他的下颌,像是患上了瘾症的病人一样,微微俯身,鼻尖蹭到了脖颈上,嗅闻着他颈后的气息。
甜腻的气息,还带着一些尚未干涸的水渍。
就像他在晚餐时吃到的那块奶油蛋糕一样,还是说这滋味会比那更香甜呢?
第095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被萨罗抱到床上的时候, 陆长郁想了很多种可能。
男人冷淡地把他手脚都放到暖和的被子里,一点点掖好,连脖子都严严实实盖住, 就露了一张雪白的小脸在外面。
“这里好久没住人了,供暖有些问题, 别着凉了。”
“需要我再拿一床被子吗?”
陆长郁茫然地摇了摇头。
然后就看见萨罗拉着椅子坐到床边, 手上拿着本堪比搬砖的纸质书,又厚又重。
薄唇微张,开始念起上面的内容。
床头的小夜灯照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深刻、面容俊朗, 唇也很薄。
美男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这个画面还是蛮养眼的。
……如果他念的不是联邦律法的话。
“婚姻条款第一章, 第一条, 普通人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制……”
“……哨兵应接受白塔的匹配率测试,若匹配率高达80%以上,则必须接受白塔的分配向导。”
“若没有合适的向导,则哨兵可以自行与普通人结合。”
陆长郁听得头痛欲裂,“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萨罗语气平平无波澜,联邦律法又极其枯燥, 被他这样搞得跟念经一样。
“这是固定程序,我有义务对我的犯人进行教育课程。”
萨罗眼皮子都不抬,继续念起来。
这意思是以后每晚都要来给他念经了?陆长郁恼了, 抓着枕头朝他面门扔过去。
萨罗也不躲,稳稳地接过来, 拍了拍又放回他手边,然后继续念律法。
陆长郁再扔他就再接, 就好像在玩巡回游戏一样。
不过陆长郁可没有心情陪他玩,这回萨罗再把枕头送回来时,陆长郁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他发狠地咬下去,牙齿深深印在萨罗的皮肉上,有点细微的痛感。不过比起他受过的伤,这点痛并不算什么。
甚至麻麻的感觉还更多一点。
唇舌很软,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潮气和一点甜蜜的味道。这样含着他的虎口,嘴巴就无法闭合,以致于涎水也无法吞咽。过多的涎水积在口腔里,从唇角缓缓淌下。
萨罗想收回手,却被他咬死了不肯松嘴,舌头用力抵在虎口上,湿漉漉的。萨罗就干脆曲起食指伸进他嘴巴里。
压住他的舌头,抵在牙根,指尖轻轻在牙关上扣。
陆长郁一时牙酸,嘴巴也咬不住了,就只能松开嘴巴。又想上嘴时,被萨罗两指捏住柔软的脸颊。
“小猫不可以咬人。”
他被迫嘟着腮帮子,跟条鼓起的金鱼一样,狠狠瞪了萨罗一眼。
气呼呼地一翻身不理他了。
萨罗翻开联邦律法继续念起来,陆长郁背对着他捂着耳朵。本以为会气得睡不着,结果眼睛一合,没多久困意就来袭了。
*
“长官,您要去哪?”副官看见萨罗要出去,困惑道。
“是不是又有紧急任务了?”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萨罗从来不会按时下班,平时也都是歇在执行署里的。
副官正要准备东西和他一起外出,就被萨罗阻止了。
“下班了,我回家。”
啪嗒,副官一个失手把手边的玻璃杯碰到了地方。“回家???”
也不怪他这样震惊,旁边正要下班走的几个同僚也惊讶地回过头看他们。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萨罗说出这样的话。
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简直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他们那个冷漠完美的工作狂上司了。
“不行吗?”萨罗皱起眉,“我的工作已经全都处理完了。”
“……不不不,当然可以。”副官连忙摆了摆手,“长官您快回家吧。”
萨罗上班前答应了陆长郁,等下班就带他出去放风,顺便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身为一名合格的典狱长,他得保证囚犯的心理健康,所以按时放风也是很有必要的程序。
萨罗带他出门的时候,陆长郁问他,“不用给我戴上手铐吗?”
“不用,这样上街太引人瞩目了,容易引起恐慌。”
“而且你跑不了。”
陆长郁暗暗咬牙,总感觉他好像被小看了?
以现在的科技,想要什么完全可以在智脑上一键下单,然后当天就能收到包裹。
但仍然有许多人选择到商业街散步、亲自挑选商品。
对于很多人来说,逛街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一种娱乐方式。即使是这样的时代,逛街也对他们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路过一家商店时,陆长郁一眼就看中了被摆在展示柜里的一只杯子。
不是因为它好看,而是它丑得惨绝人寰。花花绿绿、大红大紫,形状也稀奇古怪,属于是那种十个人路过,就有七八个人忍不住回头仔细观察的程度。
这是陆长郁头一次对某个东西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见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萨罗也回过头去看。
然后就对上了那只杯子上,不知道是眼睛还是鼻孔的位置。
“不行,不可以买这个。”
陆长郁本来只是好奇,并没有想着买,但看萨罗那么反感,他还偏就要买了。
“不行,我就要这个。”陆长郁学着他冷酷的语气,双手环胸挺直脊背看着他。
“你要别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萨罗一想到自己家里会多这个丑玩意,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就觉得浑身别扭,脑子里那根神经疯狂抽搐,像被猫爪子挠来挠去一样。
太阳穴一涨一涨的,这就是头痛的感觉吗?
陆长郁就是要磨他的脾气,他也冷着脸,“为什么?这只杯子又不贵。你都把我关在家里,天天晚上折磨我弄得我差点死了,连这点钱都不肯给我花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有钱给你那个破手铐换皮肤,就没钱给我买个杯子?养不起我就别养,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放我走!”
陆长郁故意无理取闹,萨罗顿时更头痛了,眉头拧得死紧。
本来以为他们在吵架的导购员正要出来劝架,就听到他们的一番对话,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叫天天晚上折磨得差点死了?
还戴手铐?
这对小情侣玩得也太花了吧。
导购员踏出去的半只脚默默收回来,但他也没舍得离开,就缩在角落里继续偷听。
两人在大街上对峙,互相较劲,一个比一个冷,哐哐往外放冷气。
晚上天气有点冷了,又吹起了风,陆长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萨罗抿紧的薄唇松开了,微微叹了口气,“买。”
最终还是他先退让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要这把椅子。”陆长郁笑盈盈地指着店里最贵的一把椅子。
“买。”
“这张桌子不错。”陆长郁摸了摸镶着名贵宝石,和萨罗的别墅一点也不搭的豪华桌子。
“买。”
“缺几件合身的衣服……”
“买。”
“可以放我离开吗?”
“买……不行。”
萨罗懒得和他较劲了,除了放他离开这件事以外,他想要什么萨罗都答应了,步步退让。
等陆长郁终于玩累了过瘾了,萨罗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
“我去叫速递机器人把东西送回家,你在这里等我。”
萨罗转身离开,依旧是那副扑克脸,神情冷漠。只是陆长郁好像听见,他背过身的那一刻,胸腔微微提起,深深叹了口气。
大概是错觉吧。
陆长郁百无聊赖地在街边等他回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那是?”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陆长郁没有在意,打算到路边的饮料机买一瓶水。只是抬起手才想起来自己的智脑早就被萨罗没收了。
正要收回手,旁边伸来一只手帮他付了钱。
“我请你喝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陆长郁可不想接受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好意,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饭,自以为得了便宜,说不准早就被人标上了馈赠的价格。
“小郁?”
陆长郁下意识抬起头,对上身边那人热切的目光,顿时瞳孔紧缩,惊讶地半张着唇。
“果然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不是说好要嫁给我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男人的姿态很疯狂,理智尽失。陆长郁悄悄点着脚尖想往后退,被男人察觉到,立刻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你又想从我身边逃走吗?”
他的力气很大,五指用力嵌在柔软的皮肉里,烙出深深的指痕,薄薄的软肉像变成一团奶油一样,从指缝里溢出来。白皙的皮肤上被坚硬的指甲划出几道红痕。
陆长郁吃痛,“放开我!”
有路人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争执,但是一看到男人脚边的狐狸,就立刻收回了那点同情心。
“是一个发疯的哨兵,别管了。”
“不用叫执行者来吗?”
“要是闹大了,自然会有巡逻的人来管,咱们就别沾一身骚了。”
“精神不稳定就去白塔找向导做疏导啊,跑大街上发什么疯,啧……”
陆长郁一脚踢到他小腿上,哨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拉着手让陆长郁倒在自己怀里。那只病恹恹的狐狸也在他脚边焦躁地转来转去。
尖尖的嘴巴撩起他的裤腿,在纤细的脚腕上舔了舔,冰凉凉的爪子也扒着小腿想往里面爬。
哨兵的唇凑到他耳边,“好甜啊,小郁。”灼热的气流喷在白润的耳垂上。
“从你和那个哨兵出现的第一秒,我就注意到你们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看着你……”
火热的唇和尖锐的犬牙,贴上了他的耳垂,轻轻研磨着。陆长郁咬着唇,浑身打了个哆嗦。
萨罗那个死家伙,动作怎么那么慢?再不回来,他可能真的要被这只发疯的野兽吃掉了,真的被吞掉的那种……
失去理智的哨兵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长郁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笔,思忖着用这个捅伤他的眼睛会有多大的逃跑几率。
最后悲伤地发现,这招对于哨兵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只会更激怒他。
正纠结的时候,眼睛余光中忽然瞥见一抹明亮的白色,风一样冲过来,银白的皮毛发着光似的闪亮。
第096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原本只有膝盖高的雪狼瞬间暴起, 身躯瞬间膨大,矫健的前腿一弯,猛地起跳, 巨大的身影犹如遮天蔽日一般,银白的毛发熠熠生辉。
“唔!”
闪着寒光的狼爪向哨兵袭去, 哨兵连忙后退几步避开攻击。
才稍稍站定, 就看见雪狼呲着牙,伏低身子又朝他扑来。
“狐狸,上!”
哨兵的狐狸也将身躯变大,挡在了哨兵和陆长郁前面, 火红色的毛发有些暗淡,那双黄瞳也有些萎靡不振。
火焰似的尾巴一甩, 挡住了雪狼的攻击。
雪狼伏着身子做出攻击姿态, 与呜呜叫着的火狐僵持着。
忽然,狐狸有点沉不住气了,蹲下身蓄力,一个起跳灵活地向雪狼奔去,小巧的身躯像风中的火苗一样摇晃着。
咔咔——
雪狼咬住了火狐的后爪,鲜红的血液弄脏了漂亮的白色毛发,他甩了甩头, 将奄奄一息的火狐扔到一边。
精神体受了重伤,那种濒死的痛也传到本体身上,哨兵脸色一白, 剧烈的疼痛让他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嗡鸣,手脚也发软无力, 脊背冒出密密的冷汗,浑身都几欲被冷汗打湿。
陆长郁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电石火光之间,哨兵就已经输了。
肩膀被猛地抓住,哨兵的手掌鹰爪似的坚硬,抓着陆长郁的肩膀就想带着他一起离开。
“你和我一起逃……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猛然挨了一脚,硬生生将他踹飞十几米远。
嘴巴里逐渐泛起了一阵血腥味,哨兵的精神体受损,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现在就更爬不起来了。
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绿色眼眸。
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眼底深处是沉沉的风暴,周身也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是和那头雪狼一样的眼神,想要杀了他、撕碎他。
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踩在他肩膀上,和刚才他抓着陆长郁肩膀的位置一样。
“你……”哨兵刚想开口,踩在肩上的脚忽然用力碾下去,犹如千钧之力。
哨兵脸色更加惨白,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要被踩碎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很快,提前接到命令的副官就带着巡逻小队来了。
“长官,人我们就押走了。”副官悄悄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长郁,暗道原来长官急着回家是为了这事啊。
“这条街是谁负责的?哨兵骚扰公民这么久都没发现,扣考勤。”
“是!”副官站直身子、双脚并拢行了个礼,为这个倒霉的同僚深深默哀。
等萨罗处理完了公务,一转头就看到陆长郁正坐在街边一家咖啡店里休息。
刚刚还勇猛无比的雪狼缩小了体型,用毛茸茸的毛发在他小腿边蹭来蹭去,还时不时把鼻子埋进裤腿里闻一闻,大概是闻到那只臭狐狸残留的气味了,嫌弃地打了个喷嚏。
“呜呜呜~”雪狼见陆长郁不理他,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臂。
陆长郁低下头,就看到雪狼眨巴着一双乌溜的绿眸子,吐着舌头讨摸。
这是在邀功吗?
棉花一样软乎乎的耳朵转了转,陆长郁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手感确实很好。
雪狼又呜呜叫了两声,蹲在陆长郁面前,身后尾巴扫帚似的扫来扫去,尾巴打得地板啪啪作响。
摸着摸着,雪狼闻着鼻尖萦绕着的香气,也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粗糙的舌面在细嫩的手背上刮出一块粉红,留下一道黏糊的水渍。
身旁有人坐下了,陆长郁一抬眼,看到了萨罗。
他沉着脸,手中端着杯浓缩黑咖啡,水牛似的喝了好几口,才压住舌尖上的甜蜜。
只是味道可以用苦涩的咖啡压住,嘴唇上的柔软、温度,鼻端萦绕的甜甜气息,又要怎么压得住呢?
萨罗又叫了一杯黑咖,黑色、苦涩的液体顺着喉管咽下,却像火焰一样烧得他喉咙发干、舌头干涩。就好像涎水都被用在别处了。
陆长郁有点嫌弃他被弄了一手的口水,不过想着刚才雪狼好歹也算立功了,就没有推开雪狼。
温软的手掌顺着雪狼的下巴挠了挠。
“谁是乖狗狗~”
“乖狗狗是你,对不对?”
“狗狗好棒!”
柔软的语调迷得雪狼昏头转向,腾地一下躺倒了,翻起白白的肚皮对着陆长郁。
那只软软的手就摸上了雪狼柔软的腹部。
陆长郁蹲下来,自粗壮的脖颈往下,有点冰凉的手掌被热乎的肚皮暖热,指腹到了下腹的位置,轻轻抓了抓。
威猛的雪狼一边吐舌一边用鼻子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身为一只勇猛的狼,这副样子实在丢脸,要是平时萨罗肯定会一把薅起他的后颈,把丢人显眼的雪狼扔出去。
但是现在,他有点自顾不暇了。
舌面、鼻端全是他甜腻的气息,耳朵也被揉得发痒,萨罗满脑子都是陆长郁软糯糯的腔调“谁是乖狗狗~”。
简直要疯了。
他明明是狼!
萨罗没有多余的衣物,再加上为了经常要出紧急任务,出门在外都是穿的制服。
灰色的布料从头裹到脚,和他本人给别人的印象一样,冷静自持、缺乏感情。
然而如今,在这层灰色制服的包裹下,萨罗的腹部开始发痒。
陌生的欲望席卷了全身,叫萨罗清明的头脑都被麻痹了。
他被蛊惑了吗?他被引诱了吗?
雪狼像是听到了他的困惑一样,忽然一仰头,舌头在陆长郁红润润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陆长郁和萨罗都愣住了,他也仰起头,看到了紧紧盯着他嘴唇的萨罗。
看着他被雪狼舔得湿漉润泽的红唇,萨罗得到了答案。
萨罗忽然站起身,“你和雪狼在这里等着,我有些事要处理,离开一下。”
身为一名合格的执行官,他不能被欲望和感情冲昏了头脑,萨罗压制住叫自己浑身发烫的冲动,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他的脑子就真的要烧坏了。
“是要处理工作吗?”陆长郁问道,以他对萨罗的了解,能让他这么要紧的事情,也就是工作了。
“……嗯。”
陆长郁以为他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一杯奶茶还没喝完他就回来了。
银发绿眼的男人坐在他对面,雪狼好像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被男人瞥了一眼,就困倦地卧倒在陆长郁脚边。
“回来了?”
男人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气氛有点古怪。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不买单了。”
陆长郁听到一阵笑声,他诧异地望过去,一下子就望进了那双宇宙般深邃的眼瞳里。
看得久了,甚至觉得目眩神迷。
“你很有趣。”
要不是那张脸还是萨罗,而且也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陆长郁几乎要以为他是另一个人了。
“你的脑子终于坏掉了?”
“过来,坐这里。”萨罗拍了拍自己的腿,薄唇微微上挑,眼睛里是戏谑的神情。
这下陆长郁确定了,萨罗是真的疯了。
他没理会萨罗,拿起喝了一半的奶茶狠狠撮了一口,浅粉色的草莓味奶茶沾湿了唇肉,唇齿微微张开,吐出的气息隐隐发着草莓腐烂的馥郁。
“好喝吗?”萨罗问他。
“还行吧,有点太甜了。”陆长郁有点嫌弃地吐了吐舌尖示意给他看,“一股廉价的香精味。”
粉色的口腔里,吐出一截红艳艳的舌,舌尖稍稍卷起成勺状,卷起一些粉白色的液体。
他正要收回舌头,萨罗忽然伸手,两指夹住他的舌头,不让他后退。
舌头被粗暴地捋平了,那些卷在舌尖的奶茶便无处安放,顺着嘴唇流到萨罗的手指上。
黏糊糊的水渍,从指缝里穿过,留下过于黏腻的气息。
“你…你干…干涩末……”
陆长郁被他扯着舌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没法用力,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腔调和那杯奶茶一样甜滋滋的。
“我没喝过,让我也尝尝吧。”萨罗眸子幽深,盯紧了他软嫩、红艳的口腔。
陆长郁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把手边的奶茶推给他。
萨罗终于松开他的舌,就看见他捂着嘴巴,眼眶里溢出一点水珠,连脸颊都红彤彤的。
很难受吗?真是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
他拿起那杯奶茶,就着陆长郁用过的吸管抿了一口,廉价的香精味瞬间席卷了口腔,味道确实很一般,不如他舌头上那一点好喝。
“确实不好喝。”萨罗严谨地评价道,以他的口味,这个味道太甜腻了。
“我都说了……”陆长郁不满地嘟囔道。
脚边困倦的雪狼开始苏醒了,摇摇晃晃地靠在了陆长郁小腿上,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就先在上面蹭了蹭。
萨罗瞥见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不过我有个办法能让他变得好喝。”
他含了最后一口奶茶,站起来走到陆长郁身边,弯下腰,含住了那双湿软的唇。
手掌盖在陆长郁的后颈上,把他往自己的这边推过来。同时舌尖挑开他的牙关,将甜甜的汁液渡到他口腔里。
又卷起他的舌,轻轻吮吸着,好像他的津液比奶茶还要好喝,如此的动情、深入地吻他。
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发出小声的吸气声,尔后红着脸别开目光。
萨罗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陆长郁终于发觉了,不管他看上去再怎么像萨罗,伪装得有多好,甚至连雪狼都没什么反应。
但他绝不可能是萨罗。
既然他不是萨罗的话,那真正的萨罗呢?
陆长郁被他含了舌头不放,刚想咬下去,就被捏着下颌偏过头,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男人。
……是萨罗。
像道影子一样沉默,绿色的眸子里映出他和另一个男人亲吻的模样。
第097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陆长郁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莫名有一瞬间的心虚。就见街对面的萨罗忽然从腰间掏出枪,对准了他。
不是吧,这就气得要将他爆头吗?
砰——
萨罗这一枪瞄准了那个男人, 子弹拖出一条银色的火花,擦过男人的手臂。
并没有要他的性命, 而是一种驱赶和示威。
男人松开咬着陆长郁的牙关, 那双唇已经被吮得有点肿了,饱满、鲜艳多汁的草莓似的。
“记住了,我叫加登。”
加登勾起他的下巴,在耳边低声道。
砰——
又是一枪射来, 这回是冲着他的腿来的,加登偏过身闪过, 便退到人群中隐去了身形。
“我们还会再见的。”
陆长郁听见风吹来他低沉的嗓音, 就连声音都和萨罗的一模一样。
“你没事吧?”真正的萨罗姗姗来迟,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刚刚那个人应该是白街派来的。”
“白街?”这下陆长郁更心虚了,他可是真的和白街有密切联系的,要是让萨罗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准现在就会立刻掏出枪对准他的脑门。
就跟他对刚刚那个人开枪一样。
“那个人的长相……”
“白街的人一向狡猾,这次伪装成我的样子,肯定又有什么计划了。”
萨罗说着用智脑联系了副官, 将他这次的紧急任务上报记录到执行署系统里。
这话说得在理,但陆长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也算是半个伪装大师了吧,但是却一点也没看出加登有伪装的痕迹, 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办完公事后,就该办私事了。
萨罗放下智脑, 眼睛往下一扫,看到了那杯他和别人共享的草莓味奶茶。
“奶茶好喝吗?”他忽然问道。
话题转得太快, 陆长郁还想着白街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还行?”
萨罗看见他唇角还沾了一点奶渍,很自然地用指腹捻了捻,舔了一下指尖。
“有点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
腥?放的都是香精怎么可能腥?
陆长郁反应过来,瞬间炸毛了。“你是在阴阳我偷腥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犹豫了一秒钟?”
“没有。”萨罗果断道,“我们回家吧。”
“别想转移话题!”
*
加登带着受伤的手臂回到了白街。
不同于它的名字,白街并非什么明亮光鲜的地方,而是一片被废弃的区域。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报废的器械,连天空都是灰暗的。
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能计时的东西,这里的人也不需要辨认时间的东西。就好像继联邦后,连时间都将他们抛弃了。
他们是被宇宙遗弃的垃圾,只能隐遁在无人知晓的罅隙里。
“大哥,你受伤了?”一名哨兵想过来扶他,被加登拒绝了。他只是手臂受伤,又不是腿瘸了或者半身不遂。
“快去叫林霖医生来!”
林霖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哨兵薅着衣领带了过去。
看他们一个个心急的样子,林霖差点以为加登伤重得要死了,结果提着药箱一过去。
看着再晚来一会儿就能自己痊愈的小小擦伤,林霖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大,你还需要我治疗吗?”
“既然来了就处理一下吧,毕竟这是你的工作。”
其他人都退下了,林霖拿出纱布和药膏帮他弄绷带。其实加登之前已经自己简单处理过了,随便撕了一块布料缠住了伤口。
非常粗犷的处理方式,隐约可以看到布料下被烧灼的皮肤,有些发黑和焦灼的气息。
他尽职尽责地帮加登处理伤势。
“你今天出去,是为了‘潘多拉计划’吗?”林霖问道。
“当然,我们得尽快找到开启‘潘多拉’的钥匙,不然等联邦的‘星核肃清’开始,一切就都晚了。”
林霖惊讶道:“那不是构想吗?难道他们还真的打算那么做。”
加登冷笑,“他们可是一群真正的畜生,打扮得人模狗样、富丽堂皇,骨子里还不是一群野兽。”
“和被抛弃的我们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是……亿亿万万的人命啊……”那么多的性命,联邦竟然真的打算全部肃清吗?
“在他们眼里,你我可不算是人。”
“那您可真是个圣人,想要以一己之力救下一整座星球的人。”林霖感叹道。
“不,我不是圣人,我只是想活,想让我在意的人都活着。”为此,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钥匙,阻止联邦的计划。
“钥匙一定在萨罗那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林霖心念一转,“萨罗?我们或许有份不错的助力。”
从前都是他和陆长郁单方面接触,以治疗为交换,让陆长郁帮忙做点打掩护的小事。并没有叫他接触过多,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白街的藏身地。虽然他蛮想把陆长郁拉进来的。
“那个黑发黑眼的小猫吗?”
林霖惊讶道:“你见过他了?”
“他是只可爱的小猫。”加登眯了眯眼,感觉唇舌上又漫起甜蜜蜜的滋味。
“也很甜。”加登补充道。
虽然他不喜欢、也不信任别人,但如果要和那只小黑猫合作的话,加登并不讨厌。
而自从那天被加登骚扰了以后,萨罗就很霸道地取消了放风程序,限制了他的自由。
说什么最近外面不安全,要保护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了陆长郁的反抗。
“就算是囚犯也要有人权吧?”
“等过段时间,外面安定下来了我就带你出去玩。”萨罗正要出门,被他抓着领带不放。
只好耐心安慰他,“白街现在频频闹事,昨天还袭击了第三大道,有许多人都受伤了。”
看着他湿润的眼眶,萨罗无奈地抚了抚他的后颈,温厚的掌心贴在雪白的后颈上,一点点抚平了炸毛的陆长郁。
“你现在连回家都很晚了,该不会是外面偷偷养了人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把我放走带那个人进来多好。”
陆长郁抿紧唇,双手环胸,姿态傲慢,抬头看他一眼,话里也夹枪带棍。
只是一对上萨罗的目光,就立刻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被濡湿打成缕,尖端坠了一点盈盈的水珠,摇摇欲坠。
就好像落在花蕊上的蝶,看得人心痒,想用指尖拨弄那一点水珠。
萨罗没忍住,伸手撩了撩他颤悠悠的湿漉睫毛,冰凉的水珠点在指腹上,凉意好像顺着指头沁到了他心尖上。
陆长郁干脆背过身不看他。
“别乱动我,你不是急着走吗,还不快滚,最好今天都别回来了。”
但是一只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连后背那一对漂亮的肩胛骨,也如羽翼一般不安地轻颤,把轻薄的衣料撑起褶皱。
“最近工作忙了点,我答应你,今天一定早点回来。”
萨罗看出他的口是心非,这几天他确实没什么时间陪着陆长郁,留他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寂寞吧。
想了想,萨罗将没收的智脑放到他手心里。
“我解开了部分权限,无聊的时候就用这个打发一下时间吧。”
他出门之后,陆长郁立刻抬起头,红唇轻挑,乌黑的眼眸亮得惊人,哪里有之前那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萨罗真是个大笨蛋。”
陆长郁检查了一下,发现智脑被放开了简单的娱乐功能,视讯不能用,但是可以发简讯。
而且萨罗似乎对他挺放心的,没有检查他的通讯记录。
他立刻给医生发了信息,让医生赶紧救自己出去。
——很抱歉,我需要你先帮忙做一件事。
——请找到被萨罗藏起来的“钥匙”。
陆长郁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力再帮他做事?更何况还是要他当卧底,他立刻就要拒绝。
——完成任务后我会立刻派人帮你逃出去,还会给你一个“身份”,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这一句话彻底戳中了陆长郁的软肋。
流离失所这二十年来,他所求不过一份安稳,不用再靠欺骗别人才能吃饱穿暖、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
他可以靠美色骗来食物、金钱,却骗不来一个家。
但有了身份,他就可以找份正常的工作,和他所艳羡的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赚钱养家,偶尔会和家人吵吵闹闹,但最终总会被包容。
这才是真正的爱,不用欺骗就能得到的爱。
陆长郁咬住嘴唇,眼眶微微发酸。
——我凭什么相信你?
给予身份这样的承诺太重了,哪怕是皇室和军方,也就是那些所谓的一等人,都不一定给得起。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长郁忽然感觉尾椎骨一阵酸软,酥麻的电流感自下而上,流到全身。
“该死,这是威胁我?”他软倒在地板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双手环住发抖的膝盖。
连脸也埋进腿间,像鸵鸟一样。
一只圆滚滚的机器人跑来,在他身边焦急地转来转去。不管怎么叫他,都不回应。
只能看到他被藏在乌黑发丝里苍白的后颈,细瘦的脖颈后那一节突出的骨骼撑起碎发,最顶端带着一点点诱人的粉色。
雪白的皮肤被汗水润湿,发尾打着颤儿擦过肌肤。嗓子里飘出细碎、甜腻的哭泣。
“尾巴……痛……”
陆长郁咬住手腕,想压下嗓子里的声音。清透的泪水混着涎水,一并从纤细的手腕上滑下,在小臂上留下一行水渍。
家政机器人很尽职地拿着纸巾来帮他擦掉手臂上的水渍和脖颈上的汗水。见他发尾也被染湿,就拿来毛巾擦他汗涔涔的发。
“谢谢。”
“很乐意为您效劳!”
第098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陆长郁答应了医生的要求, 事实上他也没有拒绝的资格。他的精神体还在医生手里呢。
“施恩并重,我该说真看得起我吗?”
“要是让萨罗知道了,他真的会弄死我的……”
虽然萨罗好像一直都没对他发过火, 情绪也蛮稳定的,但陆长郁就是有点怕他, 总感觉他爆发起来会很恐怖。
他始终看不懂萨罗, 但直觉告诉他萨罗很危险。
医生告诉他过会儿就有人来帮他,但陆长郁不太相信。大门被萨罗做了层层限制,要同时用瞳纹和指纹才能解锁。
除了萨罗,没有人能解开。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但即使是双生子,指纹、瞳纹也不可能别无二致。
*
呼呼——
矫健的灰色身影在阴影中穿梭。
“目标逃到了第五大道, 五队注意!”
“报告, 目标进入中心商场……”
萨罗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在人群中捕捉那道影子,“八楼,B区,立刻追捕。”
一只小队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要抓到目标了,却被几个路人蒙蔽了视线, 一眨眼的功夫目标再次消失于人群中。
“该死,白街也太狡猾了!”
“真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净会逃窜。”
“又要加班了……”
他们追捕这个目标已经一上午了, 每次都是要抓到对方的时候,叫他像泥鳅一样从手心里溜走。
“有人在给他打掩护。”萨罗看着智脑上的录像, “他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他迅速识别出帮目标掩护的同伙,并做出新的战术部署。
很快, 智脑重新定位出目标的行迹,地点是附近的公园里。
就和上次一样,对方在人群的掩护下即将逃跑,但关键时刻被萨罗一枪射中小腿。
“!”
听到枪声,周围的人群惊慌散去,只留下那个黑发的男人。
被疏散的人群中,有几个人蠢蠢欲动,也被事先知会过的下属们捕捉。
林霖拖着受伤的小腿,跌跌撞撞朝公园深处逃去。
“一队继续追捕。”
“是。”
一个受伤又失去了同伙的目标,跑不远,被抓捕归案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
过了会儿,小队带着被绑着手脚的黑发男人回来了。
“不愧是长官!”
“今天终于能早点下班了,呜呜呜……”
“废了这么大劲儿,终于抓到这只臭老鼠了。”
……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萨罗检查执行记录的时候,却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明明有无数次可以逃跑的机会,他却故意绕路把自己逼入险境,像邪恶的猫一样逗弄着猎物。
虽然现在翻车被抓了。
萨罗忽然想到他早上出门前答应陆长郁的话,今天他得早点回家。
“目标已经抓捕归案,立刻收队。”
与此同时,加登来到了萨罗的别墅外面。很轻易地就解开了层层封禁,没费什么功夫,就只是站在大门面前让机器扫描他而已。
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会在哪里呢?联邦会把钥匙打造成什么样子呢?就连他也不知道。
加登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负手而立。
阴冷的绿色眼眸微微一转,闪过冷色的光泽,就将一层的全部景象纳入眼中。
朴素的沙发、桌椅,空旷干净、明显没被使用过的厨房,能接受外界讯号却无法向外传递的机器……
加登踩着皮靴,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步步丈量、检查一层的每个角落。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一层没有,他抬起头看向二层,会在那里吗?
加登的步子在二楼的一间房前停住了,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阵细微的呼吸声。
能在萨罗家里的,就只有一个人。
加登兴味地挑起唇角,和萨罗别无二致的绿色眼眸里,闪过恶劣的愉悦。
咚咚——
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绵长的呼吸停了一瞬,还有翻身发出的悉索声音,但就是不理他,也不开门。
“是我,开门。”
加登压住下意识想要上扬的尾调,这样他的声音就和萨罗一样了。
陆长郁才睡了一会儿,懒得理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不想他又开始敲门,吵得陆长郁头痛。
他气冲冲地踩着拖鞋去开门。
“干嘛?”
一开门就看到“萨罗”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上下打量着,好像没见过他这样子似的。
加登确实没见过他这样子,穿着薄薄的睡衣,发丝凌乱,颈上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压出的印子。就好像才从男友床上下来一样,一身疲惫萎靡的气息,困倦的眼尾有一抹红。
似乎才洗过澡,他能闻到陆长郁湿润的发尾上,那股沐浴露的香气。
滴答,发尖上还未干涸的水滴,顺着脖颈流到锁骨窝里,再慢悠悠地往领子深处淌去。
加登的目光也追随着那道水渍,看向领子深处的阴影。
“你在睡觉吗?”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大白天睡觉?还洗澡?”眼神、口吻都是质疑的样子,“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陆长郁想起自己的卧底计划,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紧张。
“萨罗”一把抓住他僵硬的手腕,把他往屋子里拖去。“你果然做了什么坏事。”
“等等——”
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陆长郁更慌了。自己这都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了吗?
“你先听我解释,我也是被逼无奈……”
抓着他腕子的手很紧,硬生生把他甩到床上,陆长郁面朝下趴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倒是不疼,就是被吓得心脏砰砰乱跳,脖颈、手臂、后背和腿根都因紧张的情绪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一只手压在柔软的腰肢上,拱起的背被猛地下压,陆长郁的腰瞬间塌下来。
“萨罗”把他扶着趴到了自己腿上,压着腰的手也向上滑,撩起睡衣的下端。
冰凉的手掌贴在了他柔韧的小腹上。
“湿了,你流了好多汗。”
宽大的手掌抚在他雪白潮湿的肌肤上,稍稍用力,就感觉掌下肌肉微微痉挛。
“缩得好厉害,是在害怕吗?害怕我的手刺穿你柔软的肚皮?”
“萨罗”手掌用力压上去,指根、五指,把他绵软的肚皮压得下陷,软肉像套子一样包裹着手指,印出他的形状,缩在他腿上的身躯颤得更厉害了。
“真可爱。”
加登笑道,震动的胸膛发出闷闷的笑声。
本来还满脑子“会不会真的被弄死”这种想法的陆长郁,终于发现他又被同样的把戏耍了。
萨罗可能真的会杀他,但绝对不会这样戏弄他,还发出这么恶心的笑声。
一想到自己被人骗得团团转,还真的乖乖趴在他腿上这么久,气得脸都红了,一低头,牙齿咬住加登的腿肌。
“嘶……”
狠狠泄愤了好一会儿,陆长郁有点得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脸颊。
陆长郁立刻松开嘴,从他腿上爬下来。
加登也默默叠起腿。
“你就是医生说的帮手吧?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陆长郁无语道:“不知道要怎么找?”
“看到它的时候,就会知道它是什么了。”非常谜语人的一通话。
两个人开始在二楼搜寻起来。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东西?”
“没有,不过我记得有个房间没法打开。”
陆长郁带着他来到了那间无法打开的房间,看上去似乎和其他房间没什么区别,去足足上了三道锁,很明显是在防着人。
“这里头一定藏了秘密。”陆长郁笃定道。
加登可以解开指纹、瞳纹,却无法解开第三道要用钥匙开启的锁。
“我们得找找钥匙。”
正要分头行动,加登却忽然收到一条消息,得知林霖的计划失败了,他没能拖住萨罗为加登争取时间。
“萨罗马上就要回来了。”
“什么?那你快走!”陆长郁焦急道。
他推搡着加登下楼,还未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现在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加登反手拉着陆长郁的手跑上楼。
拉着他躲到一间卧室里,看了下周围,只有一个狭窄的柜子能藏得下他们。
就抱着陆长郁的腰,钻进了不算大的柜子里。
“等等,为什么我也要躲起来?”
陆长郁拉下他死死抓着自己的手,想从黑漆漆的柜子里钻出去,就听见萨罗的脚步声已经上楼了。
似乎在找他,还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陆长郁想出去,却被加登搂着腰不叫他离开。冰冷的身躯贴着他的背部,两个人缩着手脚蜷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手脚不可避免地交缠,吞吐间呼吸也开始交换。
狭窄、漆黑的空间里,似乎连温度也开始攀升,两片温凉的唇触到了陆长郁的耳垂,害他打了个激灵。
“你干什……”
“嘘,萨罗好像到门口了。”他捂住陆长郁的嘴巴,听到他的话,陆长郁紧张得咬紧牙。
哒哒哒,陆长郁听到萨罗的脚步声在门外经过。
立刻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见他好像又走来了,胸腔中一颗心脏随着他的脚步声砰砰乱跳。
慌张得手心都沁出冷汗。
他全身心都关注着外面的东西,就在这种时候,加登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唔!”他下意识发出一点声音。
“你在这里吗?”萨罗听到他的声音,打开房门。
陆长郁连忙推了推加登的胸膛,想让他放开自己,加登却更用力含住他的嘴唇。
“你藏在柜子里吗?”萨罗循着声音走向柜子,“快出来吧,躲在柜子里会不舒服的。”
他的手抓住了柜子的把手,向外拉开。
第099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萨罗打开柜子, 看到了蜷成一团的陆长郁。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饱满湿漉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牙齿, 眸子里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下片唇有点发肿,带着一点牙印。
“你在里面干什么?”
“躲…躲猫猫?”
陆长郁心虚地垂下眼, 想要抿着唇, 但是唇肉有点被咬破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发疼,只能微微张开两片唇。
萨罗拉着他出来,陆长郁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多余的人影也没看到。
那个家伙藏哪里去了,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萨罗正打算带他去吃晚饭, 就接到副官的消息, 说今天抓捕的犯人逃了。
“我立刻赶去执行署,你先带队控制住他。”
“是!”
恰在此时,陆长郁的智脑上也收到了一条简讯。
——拖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可真是要了命的任务,陆长郁顿感头痛。
“抱歉,我有个紧急任务,你先自己吃, 不用等我了。”
萨罗转身就要离开,被陆长郁拉住袖子。“等等,我…我也没什么胃口了。”
“那你早点睡吧。”
陆长郁仍然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咬了咬牙,掐着嗓音撒娇道:“你抱我回去睡。”
他察觉到萨罗诧异、审视的目光, 低着头,脸色涨红。
索性萨罗没有多问什么, 弯下腰,一双健壮的手臂插到腿弯处,径直将他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很轻,云一样飘在怀中,好像一撒开手,就能长出翅膀飞走了。
一双细软的手臂也像花枝一样,紧紧攀着萨罗的脖子,温暖湿润的皮肤贴上来,连他风尘仆仆带来的一身冷气也被暖化了。
这样亲密的姿态,只要一低下头,就能看到他发颤的浓黑睫毛、雪白的鼻尖和那两片略微红肿的唇。
连鼻尖也萦绕着暖香,熏得他心底发颤。
萨罗也学着他抿着唇,好像这样就能尝到他吞吐的气息的滋味。喉结不动声色地悄悄吞咽,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令陆长郁有些忐忑,但是只要他耳畔贴到萨罗的胸膛上,就能听到萨罗那乱成一团的心跳。
到了陆长郁的卧室里,萨罗将他小心地放在床上,又帮他掖好被子。
“早点睡吧。”这回他真的要走了,陆长郁再也没有任何借口能留下他。
“有事就叫机器人……”
他背过身要出门,却忽然被陆长郁猛地扑上来抱住腰。
“我不许你离开!”
那双手臂死死抱住萨罗的腰,这点猫咪大的力气根本拦不住他,但萨罗却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了。
陆长郁把脸埋在他后腰上,呼出的气流带着湿气,吹得萨罗身上发麻。
滚烫的热度,顺着环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萨罗身上也开始发起烫。
他伸出手,稳稳地抓住陆长郁的手臂。
理智告诉他,要推开这双手,然后去完成他的工作。
但那点仅有的感性告诉他,去TM的理性!
萨罗的脑子嗡嗡作响,就好像被过度使用以致于发烫的电脑一样,无法冷静、线条全都烧糊成一团。
他想要转身,抱住他、亲吻他、拥有他。
吻上那双唇、咬上他的后颈,像动物那样和他交缠。
萨罗抓住他的手臂推开。
陆长郁以为他要走了,却不想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像野兽一样的竖瞳盯紧了他的脖子。
“萨罗……唔……”
萨罗掐着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萨罗第一次吻他,其实比起亲吻这个词,可能“啃咬”要更合适一些。
唇、舌、口腔内壁、甚至是牙齿都被啃咬得发酸,细密的刺痛让陆长郁吃痛。
这样的萨罗和平时的他一点也不一样,像是没有理智的怪物一样。
隐隐约约的,陆长郁似乎窥见了萨罗那层理性面纱下的一丝兽性,要是他真的发疯了,可能会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还要可怕。
口腔里荡开了一缕血腥味,萨罗却如尝到了蜜水一般,更加亢奋地捧着他的脸颊,像吃糖那样狠狠吮吸着他淌血的舌头。
……简直要咬断一样。
陆长郁心底发虚,想推开他,却被更用力地锁住手臂。仿佛是一头咬住了猎物的狼一样,要咬着他的脖子拼命撕咬,直到他再无法喘息。
长久的亲吻也确实快让他无法喘息了,他手脚发软,眼前一阵阵金光闪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长郁总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萨罗用手掌撩起他汗湿的额发,用手腕处的皮肤试了试他的温度。
“体温有点高,你生病了?”
陆长郁勉强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
萨罗皱了皱眉,立刻叫来家政机器人给他做个简单的检查。
“监测报告,体温:37.9,没有大碍哦~”
这可不是陆长郁想要的结果,但现在就是没病他也得装病。
“我头痛。”
陆长郁下意识抿了抿唇,唇舌一阵疼痛。
“嘴巴也痛,你咬得我痛死了。”
萨罗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两靥有奇异的红晕,那双唇也是妖艳的红,确实状态不太好。
而且刚刚他也确实有点失控。
“抱歉,我给你叫医生来吧。”
这时副官又发来消息催他了,他们没能拦住逃跑的罪犯,让他逃出了执行署。
萨罗要是再不来,就真的要让对方逃之夭夭了。
陆长郁干脆就躺到床上,背对着萨罗,咬着唇哼哼唧唧地叫,无病呻吟。
萨罗刚放下智脑,就看到他瘦削的脊背,又是那副双手环胸缩着腿的姿势,他又感到不安了。
被子盖得很严实,所以萨罗只能看到他乌黑发丝间支棱着的苍白耳尖,因为略高的体温,也被热度熏出粉红的诱人色泽。
才压下去的那股冲动,仅仅看了一眼,就又升起来,险些又夺取了他的理智,忘了眼下还有多紧急的任务。
曾经多么克制、自持、完美的他,开始为了欲望而动摇,连那颗冷静的心,也被情感支配着。
什么时候他也被情绪烧坏脑子了?
萨罗为自己日渐腐坏的脑子和理智而唾弃自己。
陆长郁听到身后许久没有动静,悄悄偏过头,就看到他咬着牙,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睛里也是压抑的怒气。
他生气了?是不是发现自己在装病,或者就是单纯地嫌他娇气?
陆长郁心底略有些忐忑,但是仔细一想,萨罗生气关他什么事,要是气得他厌烦了自己,直接放了他就更好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只是一想到萨罗要把他扔出去,就莫名发恼。
大约是因为萨罗对他还不错吧,给他好吃好喝,也不用给情绪价值什么的,压根不用他付出什么,伸伸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些不就是陆长郁想要的吗?
陆长郁刻意忽视掉自己心里那点酸涩,告诉自己就是这样的。
萨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关了灯,室内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中。
终于清净下来了,陆长郁感觉心满意足,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但是眼睛合上了,一颗心却静不下来。想着萨罗在生什么气,会不会被他发现自己是卧底,在故意拖延他。
会讨厌他吗,会惩罚他吗。
咚咚咚——咚咚咚——
杂乱的心跳在安静的室内,震耳欲聋。陆长郁烦躁地翻来覆去,被心跳声吵得头痛,嘴巴里被咬出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口腔里一股腥甜。
连身上这层被子也觉得哪哪都不得劲,瘙得他皮肤发麻。
干脆一脚把被子踢下床去,身上一下子轻快了许多。
陆长郁才终于觉得舒坦一点了。
困意逐渐来袭,他的头脑也陷入了混沌。
迷迷糊糊中,陆长郁感觉身子沉得厉害,手脚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热流从胸口蔓延向四肢,暖得他头也沉沉,只是很快就开始发冷了。
身上又冷又热,折磨得他难受极了,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勉强睁开一条缝隙,就看到身边有道熟悉的身影。
灰色的制服,白发绿眼。
白发的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暗绿的眼瞳里映出他身躯发粉、眼神迷离的模样,忽然弯下腰。
陆长郁感觉胸口有点凉凉的湿意。
接着就被含住了耳尖,粗糙的舌面顺着耳垂舔了舔鬓发,把被汗水浸透的发尾一点点梳理,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耳边是吧嗒吧嗒的水声,男人在给他理顺毛发。
就像猫或者狗那样,安慰受伤的同伴。
对于人类来说,舔舐是一种带有情涩感的行为,但对于动物来说,舔舐更多的是一种安慰。
对于男人来说,他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他是谁,萨罗还是加登?
第100章 有心疾的恶劣向导
萨罗从医生那里拿了退烧药, 坐到床边将陆长郁扶起来,让他半倚着自己。
怀里的身子很烫,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似乎烧得神志不清了, 狭长的眼眸半眯着,脸颊很红, 连鼻尖都有点泛粉。
“来, 喝药。”
萨罗捻着胶囊放到他嘴边,手指轻轻压着他的红唇。
他生病的时候要比平时乖巧许多,萨罗叫他做什么都会听。
正如现在,他听见萨罗的话, 微微张开嘴巴,连带着胶囊含住了萨罗的指尖。
湿软、滚烫的口腔忽然包住了他的手指, 内壁黏膜滚烫的温度让萨罗的指尖颤了一下。
萨罗很清楚这是发烧时候的正常现象, 但还是忍不住为这股温度而心惊,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紊乱,呼出的气息滚烫,好像连他也要发烧了一样。
胶囊没有被即使吞咽,在舌尖化开后,里面的颗粒荡出浓郁的苦涩。黏糊的胶囊胶水一样粘住了萨罗的手指,让他在那温暖的腔室内流连。
苦涩和异物感让昏昏沉沉的陆长郁觉得难受极了, 他用舌尖将半化开的胶囊和那根手指都吐了出来。
嫌弃地伸出舌头,艳红的舌尖上,有一团黏在舌面上的白色胶状物。
是融化的胶囊。
这药太苦了, 他娇气得很,就是脑子烧迷糊了也不肯喝。
“苦……”
他吐着一截舌头, 不肯把那点化开的胶囊咽下去,只能这样含含糊糊地抱怨着。
涎水也无法吞咽, 只能顺着殷红的舌尖汇聚在那一点尖尖上,拉出诱人的银丝。
萨罗的视线顺着他的舌尖往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块烙铁一样,又干又涩。
“乖,喝了药病才能好。”萨罗又取了一枚胶囊递到他嘴边,但这回陆长郁不肯听话了。
拧着眉别过头,舌头也收回去了,有点干燥的唇抿得死紧。
萨罗两指撑开他的唇,把胶囊抵到雪白的牙关上,想强硬地逼他吃下去,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还是哼哼唧唧地抱怨着好苦。
“等吃了药,我就给你吃糖。”萨罗艰难地哄着他。
陆长郁半梦半醒间,只听见耳边有人絮絮叨叨着什么,和苍蝇一样吵得他心烦,嘴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又苦又黏。
还有人想给他喂很难吃的东西,他自然咬紧牙,不肯吃掉。
忽然,两片温凉的唇盖了上来,舌尖带着细微的凉意和湿润的水汽,叩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陆长郁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那条水蛇一样湿软的舌,将什么东西推了进来。
“唔……”
努力把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他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眼眸,沉稳、冷静,似乎还隐隐有些担忧。
原来是萨罗啊。
从前生病的时候,陆长郁都是默默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暗自舔舐伤口。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时刻,身边有这样危险的人陪着,他应该不安、害怕才对。但莫名的,看到萨罗时,他竟然感觉到一丝心安。
就好像…家人一样?
确认他喝下药之后,萨罗又以同样的姿势给他喂了半杯水。
舌尖一点点将他干涩的唇濡湿,炽热的内壁,每一寸褶皱也要一点点抚平。温热的水流被渡过去,有一些积得过多了,他无法吞咽,就顺着唇角淌下去,弄湿了被子。
萨罗放开他的唇,准备给他换一床干净的被子,以免他又受凉了。
手掌抓着被陆长郁下巴夹着的那块,轻轻下拉。
就看见他露着的锁骨处,有一块块红色的,蝴蝶似的痕迹。
这是什么?
萨罗顿时皱起眉头,将被子继续往下拉,大约到他腰际的地方停住了。
这下两条手臂就露了出来。
只见他纤细的手臂上,也有几道红色的痕迹。
他生得很白,也很瘦削,就好像远山上的一抔雪,枝头的一朵苞,摇摇欲坠,一阵风就要吹散了。
萨罗将他轻薄的睡衣撩起一节,露出了柔软的肚皮,那里也有一些红痕,衬在雪色的肌肤上,就好像雪地里飞着几只妖艳的红蝶一般。
呼吸起伏间,仿佛活了一般扇动着蝶翼,闪着蛊惑人心的色泽。
像专门勾引人的妖精一样,明明是那么苍白的肌肤,浑身都如珍珠般莹白,没有多余的杂色,却偏偏长出了一身的红蝶。
这样罕见的颜色,牢牢吸引住旁人的目光,叫他们痴狂。
他本人却成了红蝶的宿主,被汲取了艳丽的生命,变得消瘦、苍白,以热烈的生命养育出最明艳最妖异的红蝶。
但萨罗知道,他不是妖精,那红蝶也不是为了蛊惑谁而孕育。
那也不是红蝶,而是一片片瘢痕。
在皮肤受到损伤后,就会形成这样的痕迹,经年累月后,皮肤会大致恢复原状,但那些痕迹并不会完全消失。
在受冷遇热,或者像这样发烧导致体温提高,那些瘢痕就会从皮下出现。
就像陆长郁现在这样,雪白的皮肤上长出了一团妖艳的红蝶。
那是曾经的苦痛留下的痕迹。
萨罗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大约知道,那日子绝对不好过。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一个被联邦抛弃、被人们厌恶的存在,要吃尽多少苦楚才能让自己好好活着?
他轻轻将手掌盖在了一只“红蝶”上,滚烫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到他心间,萨罗仿佛也体会到了那一瞬间的痛苦,心尖儿猛地一颤。
诚然,“红蝶”很漂亮,但在萨罗眼里,孕育了它们的宿主更美得惊心动魄。
“还痛吗?”
萨罗忽然问道,但没有回答,面前的人又陷入了沉睡。
他换了一床被子,又褪去了两人的衣物,一起缩进了被子里面。
并没有什么狎昵的心思,萨罗只是想抱着他。
“舔一舔就不痛了。”
萨罗揽着他的腰,胸膛贴到他暖呼呼的脊背上。
这样近的距离,让萨罗一眼就看到他雪白的耳尖,怯生生地藏在乌黑的碎发里。
于是舌头率先落到了那点耳尖上。
从耳根到耳廓、再到柔软的耳垂上,带着倒刺的粗糙舌头小心地舔舐着,但还是把他娇嫩的皮肤刮处一块粉色。
“唔。”怀里的人似乎有点不舒服,喉咙里挤出细弱囫囵的调子。
萨罗却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唇舌落到了他的后颈上,那里有一只小小的“蝶”,被他一口叼住。
他像猫一样激起了一身汗毛,喉咙里也发出类似不满的呜呜声。
叫萨罗的舌头逐渐抚平了弓起的后颈。
陆长郁吃过了药后,便觉得身体舒服多了,连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清晰。
刚刚昏睡的时候,他梦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好像是他在孤儿院里发生的事吧。
那不算是什么好的回忆,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地方,什么都要争抢。
食物、干净的水、玩具甚至是照顾他们的人的喜爱,想要活下去就要抢夺资源,而陆长郁抢不过他们。
受了几次伤后,他终于学会了要骗、要哄。
已经过去很久了,记忆也开始模糊不清,他也早就不在意那些了,但是心情却莫名低落。
眼眶有些发酸,眼角才溢出一点泪水,就叫身后的人舔去了。
陆长郁记得,他迷迷糊糊时好像听到有人问他什么,他不记得了,但却忍不住哽咽。
“……好疼啊,萨罗。”
“舔舔就不疼了。”萨罗环住他的腰,把他的身子转过来,火热的唇舌烙印在他发红的眼尾。
舔去了泪珠,他尝到了苦涩、委屈的味道。
“真的吗?”陆长郁将信将疑,学着他伸出舌尖,柔软的舌头小心地舔了舔萨罗的唇角。
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好像他们两人变成了两只动物一样,互相舔舐、彼此慰藉。但他好像真的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整个人都像陷进了温暖的水流一样,不自觉地就打开了封闭的精神领域,半透明的触角开始向外延伸,触碰到了另一方渐渐打开的空间。
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两个人都僵了一瞬间,浑身发麻发痒。
接着便是更亲密地拥抱、舔舐。
彼此在脸颊、脖颈上啃咬,很自然的,他们的唇相触。
热度、气息互相交换,温度也逐渐上升,皮肤又开始发烫。脊背、四肢都冒出细密而热烈的汗水。
萨罗放开他的唇,掌心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不是又发烧了?”
但他却只是用湿润朦胧的眼睛看着萨罗,“再亲亲我吧。”那双饱满润泽的唇闪着湿漉诱惑的光泽。
萨罗咬上他的唇,被那双湿淋淋的手臂紧紧拥着脖子,像是要从萨罗的唇上汲取力量和生命一样。
那双手臂因赤热的体温开始发粉,潮湿雪白的肌肤上,又飞出一团团艳丽的红蝶。
“还要。”
他不停地索吻,以这份温度慰藉着自己破碎的灵魂。
这大约是萨罗说过的最有用的提议了,舔舐、亲吻,真的就不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骨子里发散出来的痒。
“再舔舔我吧,萨罗,我的伤口好痛。”陆长郁抱着他的脑袋,嗓音软糯得似乎一含在唇舌上,便要化了。
萨罗便忠心地听着他的命令,将他曾经的每一处伤口、每一片瘢痕、每一只红蝶,都涂抹上最好的良药。
伴随着逐渐交缠的四肢,他紧闭的精神领域也打开一条缝隙,从里面探出一根精神触角,小心翼翼地,与另一片领域的触角相触。
嗡嗡——
眼前仿佛闪过了一丝火花,叫两个人都失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