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因性失忆症
庄园上方, 一声枪响。
徐映南急忙转动轮椅赶来,入目一地鲜红,沈庭章被保镖压在地上。
“真遗憾。”徐牧言捂着汨汨流血的肩膀, 掐住他下巴抬起, “哥哥的准头还是差了点。”
徐映南:“哥……”
“把他关房间去!”徐牧言一声喝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再放出来!”
眼看着人被带走, 徐映南急了:“庭章哥绝不是有意的。”
“他要杀了我,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啊!!”徐牧言松开肩膀,双目充血。
如果不是保镖及时推开,那一枪正中心脏。
他竟这样恨他。
恨不得他死!
简单包扎完擦伤,徐牧言另外拿了条链子进房间, 将他两手也给锁上。
“别妄想还有谁能来救你。”用力掐住脖子拉近,“就算死, 你也得跟我死一块儿!”
沈庭章歪着头笑了,“多年前, 喻州跟我说,你是个很可怕的人, 那时我还不信。”
一个跑半城给他摘花的少年, 能有多可怕?
“现在想来,他早看出来了。”
“宿喻州……”
徐牧言不禁想起他正式继任沈家家主那天, 那个人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一个管家的儿子。
死了七年,还被他们一个个记这么久。
凭什么!
“三少爷那场车祸是你做的吧,徐牧言。”
一眼看穿他所有诡计。
“没有证据。但是!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小少爷半步!”轻蔑的视线上下淡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 你、不、配!”
他不配。
谁配?
那个臭打拳的么!
久远的记忆被挑起, 那张讨人厌的脸始终在眼前乱晃,皮开肉绽了都还在笑。
“有什么用, 到最后,还不是死在我手上。”
一阵耳鸣,
沈庭章怔住:“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徐牧言随即癫狂大笑:“怎么,蔺宵没告诉你么?宿喻州啊,是我弄死的。”
“为什么?”沈庭章反手拽住他衣领,一滴泪从鼻尖滑落,“为什么!!”
“想知道原因。”拇指狠狠压住他嘴角,轻描淡写:“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他总是在我面前炫耀和你的关系,不就比我早几年认识你么。”
“就因为这,你就杀了他!”
“对,就因为这个。”徐牧言松手嗤笑:“真是个蠢货,本来有机会向警方说出我的名字,可就是因为你。”
他贴近人耳边,近乎呢喃:“我跟他说,‘你要是向警方坦白了,那你的小少爷也是同罪,毕竟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小少爷’,然后,他就守着这个秘密到死都没说出来,你说他蠢不蠢……”
“徐牧言!!”
锁上铁链的手掐住他。
可惜,力道太轻。
徐牧言稍一挣脱就甩开了。
“这一切还不都是哥哥的错。如果不是哥哥,他也就不用死了,全是你的错。”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全是你的错……
房门重重关上。
沈庭章捂着心脏蜷缩在地,死死咬住唇,出血了也没松开。
原来——因为他啊。
…
国际机场临时指挥部。
小牧抱着两瓶水跑过来,递给蔺宵一瓶,小声道:“刚收到通知,那座小岛现在只出不进,飞机也禁停了,而且有个很不好的消息……潜进小岛的警察,失去了联络。”
嘭!
打开盖子的水掉到地上,洒了一地。
“宵哥?”
蔺宵踉跄扶住桌角,手不停发抖。
“宵哥你怎么了?”
小牧赶忙上前扶住。
蔺宵紧紧抓着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去?不能突围么!”
心忽然狠揪了一下。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再继续这样拖下去,沈哥……
“国际刑警那边想过突围,但这样一来,没法保证沈哥的安全。”现在想想,徐牧言抓走沈哥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现在。
“那怎么办!!”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蔺宵狠咬舌尖,再次抓住他肩膀:“去,偷一份小岛附近的地图过来。”
他不能把沈庭章的命压在其他人身上。
—
傍晚,
徐牧言亲自将晚餐送进房间。
“吃了,否则我就杀了那个白人女警。”
沈庭章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拖动铁链拿起勺子,滚烫的汤吹都不吹,就往嘴里送。
“我让你吃饭,不是叫你自虐。”徐沐言一把拦住,取走勺子,重新舀了汤,吹凉递到他嘴边。
沈庭章低头抿走。
一言不发,将晚餐全部吃完。
徐牧言试着摸他脑袋,人不再反抗。
第二天,第三天……同样如此。
沈庭章前所未有的温顺,与此同时,越来越瘦,即便三餐正常吃,还额外准备了丰盛的下午茶,依旧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瘦。
徐映南再见到人时,几乎认不出来,那半头白发的人,是他!
“庭章哥。”
人坐在床边,像是没听见他说话。
“庭章哥,是我啊,小南。”徐映南转动轮椅过去,小心翼翼拉着他的手,“小南,你不记得我了么。”
家庭医生迅速赶来,做了一系列检查,讨论许久最终得出结论——“心因性失忆症!”
“一般来说,是受到重大刺激导致的,而且……”医生艰难道:“他的情况很严重,无法进行交流,可能连名字,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大少爷!”
负责照顾的女佣忽地跑出房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先生他……”
徐牧言大步进去,就见人身下滴答着一团水渍。
医生随后进来,轻声解释:“患者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
不说话,不睡觉,叫吃饭会乖乖吃饭,但如果什么都不说,就会像现在这样……
徐牧言噗通!跪倒在地。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怎么会都忘了呢!”连连摇头,立马想起一个人,对着他喊:“宿喻州。”
“……”
“沈小满!”
“……”
“蔺宵!!”
“……”
“我,徐牧言,你不是最恨我的么!”他抓住沈庭章打在自己脸上。
刚松开,手就滑了下去。
“哥哥……”
“老板。”保镖这时突然闯进来,“三十海里外发现一艘警船正朝这边驶来……老板!”
徐牧言埋着头深吸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后,问:“地下室里的东西都转走了么?”
“已经运上飞机。”
“好,将二少爷也带走。”
“大哥!”
“走!”
保镖二话不说推走轮椅。
走远了,还能听到徐映南喊“大哥”、“庭章哥”。
…
警船临近小岛,被要求立即离开。
“这么大的风,眼看着就要下雨,徐老板大发慈悲,叫我们避避吧。”
船身随浪花左右摇晃。
为首的警官边说边架起狙,话落,一枪崩掉岛上的升降杆。
与此同时,另有一批人,贴着悬崖峭壁登录上岸。
“宵哥,他们要跑。”小乐一路小跑回来:“停机坪停着一架私人飞机,我看见徐映南了。”
“哥哥,看见沈哥了么?”
小乐和景茗相视一眼,摇头。
“那就是还在庄园里。”蔺宵转头吩咐:“快去通知警方,就算飞了也得打下来!”
“宵哥呢?”
蔺宵没说话,目光直直望向远处的庄园。
“没想到,他居然也跟着来了。”徐牧言松开窗帘,回头:“哥哥,马上要见到旧人了,开不开心?”
沈庭章蜷缩床头一角,抱着膝盖,始终一言不发。
“……如果他看到哥哥变成这样,会疯吧。”徐牧言转身蹲下,摸了摸他的头,“真好,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说罢,拿起床头上的枪,一手将人拎起。
—
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
临近晚上八点,岛内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枪声响起后,庄园里的佣人纷纷奔逃四散,瓷器花瓶碎了满地。
徐牧言牵着人下楼,丝毫没发现他连鞋都没穿。
楼梯上处处蜿蜒着斑驳血迹。
打开大门,随着一道闪电落下,照亮屋外人阴沉的脸,“好久不见啊,徐老板。”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你。”事到如今,徐牧言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他说笑。
“少废话!沈哥呢?”
徐牧言伸手一拉,亮出身后的人。
又一道闪电咔嚓落下。
随后赶来的小牧,蓦地停住。
那个半头银白,瘦骨嶙峋,被铁链锁住手脚的人,是沈庭章?那个明眸善睐,温润清朗的沈庭章!
不,不可能,怎么会……
“徐、牧、言!!”
蔺宵目眦尽裂,用尽全身力气握紧钢棍。
正要举起。
枪口立即对准沈庭章的额角。
徐牧言:“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否则,我也不知道这把枪什么时候走火。”
“你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他!”从刚才开始,人没有半点反应,蔺宵:“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徐牧言语气轻松:“就是……告诉了他一件本该知道的事。”
蔺宵呼吸骤停。
接着就听他道:“宿喻州,是被我弄死的。”
徐牧言继而大笑,“看来你我在他心里,都比不上宿喻州呢。”
可笑吧。
比不过一个死人。
“为什么要告诉他?”蔺宵咬住嘴角,“为什么要告诉他!”
“为什么。”笑意无限放大,徐牧言理所当然:“很简单,他既然不爱我,那我也不会让他爱你这种人。”
与其最后被他抢去,不如彻底毁了。
至少,他们都没得到。
枪口又往沈庭章额角重重压下,“现在可以让开了么?”
屋外,雨势渐大。
不远处还能听到轰隆枪炮声。
蔺宵不知站了多久,最终移步后退。
退出门外,一辆车横冲直撞停在徐牧言身后,保镖赶紧打开后车门。
“快把哥哥带上去!”
徐牧言拽着人往后推。
摇晃间,沈庭章腿疼得无力跌落。
他慌忙去拉,远处一粒红点正中心脏。
“接到命令,准予击毙——犯人,徐牧言。”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