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我想做”
伏森将伏三里的事以及在裂缝里发生的事都一一说完, 紫眸充满期待的看向白昼:“你觉得,他是我爸的可能性大吗?不是的话我该怎么做?”
对方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搞不懂为什么要假扮自己老爸, 而且他看起来好真,他真分不清。
醒来后乌瑟转告了自己伏三里离开前的话, 他却到现在都没有去追问。
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能会出现的两种结果。
是或不是。
白昼没答话, 迎着他的目光把手伸进糖罐里, 抓了两颗糖出来,低头思忖。
听伏森说完他有几个疑点, 第一伏三里耳后的痣他第一次见到是在什么时候?第二两人的眼睛不一样,白昼本人更倾向于那个冰尸是真正的伏三里,毕竟换形魔法无法改变眼睛的样子。
白昼掀起眼睫扫了眼身旁的伏森,有那么一瞬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种了魇咒, 所以记忆模糊,但理智让他觉得应该不是魇咒的问题, 这更像是伏森在逃避。
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太想去面对。
“你直接去问他。”那个伏三里能花那么大力气把他从裂缝中救出, 至少不会是谋他的命。
伏森反应慢半拍的“啊?”了声, 显然没想到白昼这么直接。
后者弯起一双金眸,缓缓勾起嘴角, 露出个柔和却令他感到发寒的笑:“他不说的话你就先把人绑起来, 折磨他, 我想想,像这种人他肯定很能扛, 所以你不能单从□□上折磨他, 应该去伤害他最在乎的东西……”
“如果他很配合你的话那就更简单了,要是他是假的并杀害了你父亲, 你就宰了他,要是不是他杀的,你就考虑看看他的价值有没有用处,要是……”
白发魔导师清润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说着,混在夜色里,像来自雪山的一缕风。
伏森起初还呆愣震惊着,后面赶紧掏出本子记下来,主打一个虚心求教态度端正。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飞船下方的云层间,一只巨大的拟态章鱼头顶上,伏三里脸色由黑转白,又从白转绿,最后忍无可忍的扭头看向一旁不请自来的黑发男人。
后者正仰着头一脸不爽的盯着上方的两人。
伏三里:“……他都是这么教人的?”
“很辣不是吗?”加梵看都不看他,回的敷衍。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瞭望台那两人身上,绿眸虚眯着,不太开心。
问什么话,有必要靠那么近?脑袋都要挨在一块儿了!
刚才若不是他突然察觉到伏三里的存在,过来查看,都轮不到伏森这小子去找他的魔导师。
啧,真没劲,还不如在草场那边就把白昼藏起来,一回来他就变得好忙……
他注意力全在白昼身上,一点也没注意到旁边成熟英俊的男人抽搐的嘴角。
拟态章鱼的伪装数一数二,伏三里还挺少在隐匿的状态下被人发现的,刚才这个男人二话不说落在他的章鱼头顶上,挺让他意外。
不过他知道对方是那个少年身边的人,倒也不是太紧张。
听到加梵刚才的话,他只觉得脑瓜子疼:“辣??反正要宰人的话宰的不是你是吧?”
“不啊,”加梵终于移开视线,斜斜的扫了眼伏三里,咧嘴笑道:“捅我的时候更带劲儿~”
满眼都是狠辣,鲜活的杀气特别迷人。
伏三里:……???
我儿子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加梵说完低头看向脚下的拟态章鱼,它模拟着云层的样子,将两人都掩藏的很好,他越看越满意,夸道:“你这使徒不错。”
隐匿性在现如今的绯莱大陆,数一数二。
他话题跨度很大,伏三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到加梵视线再度移过来,笑眯眯道:“我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找找~”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伏三里感觉对方压根没在和自己商量,即便语气和善,都给人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伏三里颇感头疼的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还在被通缉。”
魔监会从没放弃过要杀他,只要他的行踪被发现。
他们视自己为叛徒,还是个知道太多事情的叛徒。
“那多刺激啊~”
加梵继续敷衍的回着他的话,显然对他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伏三里:……刺激?
之前几年他被围堵至刺蓝秘境入口,被困在那里,魔监会才暂时停止了对自己的追杀。
但通缉令没撤,至今还挂在各大工会的任务栏上。
他可是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那些人会误伤到伏森,只能庆幸自己一直将和伏森的关系隐藏的很好。
何况身边这个男人他本身实力就远超自己,他要找的东西,一定很麻烦。
这种“刺激”,他并不想找。
加梵忽然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问道:“《三万里游记》是你写的吧?”
“……是。”
“那书上面说,你之前被困在刺蓝秘境入口了?”
伏三里:“……是。”
作为稍微有点社交恐惧的人,他不太自然的错开点视线,不想看对方那双骇人的绿眼睛。
“怎么出来的?是不是恰好是我的封印松动的时候?”
加梵刻意在“我的”二字上加重发音,瞬间便看到伏三里惊惧的眼神。
两人对视,和伏三里略显忧虑的眼睛不一样,加梵从头到尾都很悠闲随意,仿佛让他找入口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犹豫太过震惊加梵的身份,伏三里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勉强开问:“你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
“你会吗?”加梵还是那副闲散的模样,甚至笑容都未变分毫。
伏三里:“……不会。”
先不自己和魔监会的关系,这位魔王能如此随意的和自己说出身份,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担心这些。
因为只要对方想,他就可以轻易的杀死伏森,他一眼便知道自己最在乎什么。
“有什么线索了通知我~”
加梵强买强卖的塞完委托,端着蛋糕起身,重新化作烟雾回到飞船上。
瞭望台上,伏森拿着本子奋笔疾书:“稍等一下,捆绑的方式你刚才说了三种,我才写到把‘双手双脚都绑在身后的,这样被绑的人身体会弯成弓,几乎无法活动’这里……啊!”
黑雾在两人身后出现,加梵抬腿,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伏森踹下去。
白昼:?!
他赶紧探出头去,想翻下栏杆救人,被加梵拦住,示意他看下面。
伏森根本没有和他预想的那样从高空摔下去,而是掉在了一大朵云上面,这多云上,还坐着个和伏森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对方的表情极为精彩。
加梵探出头冲下面笑嘻嘻的摆摆手:“见面礼~”
伏三里(人已经麻了):“我该说谢谢吗?”
白昼猜测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伏三里,心想真好,便对着下方的伏森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杀人的动作。
伏森:OK!
包杀的!
伏三里:崩溃中……
“伏三里,带我去个方便谈话的地方,咱们好好聊聊!”伏森中气十足的说道。
注意点他的称呼从“老爸”改成了“伏三里”,悄悄的心酸了下,拟态章鱼带着两人离开。
“好了,这下终于轮到我独占你了~”
加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昼对着伏森比完手势后回头,刚想问他发什么疯,还没开口,一块蛋糕直接怼到了他脸上。
挖着一小块蛋糕的银匙很凉,奶油和果酱也很凉。
弄的嘴角黏糊糊的感觉白昼很不喜欢,他下意识的蹙紧眉,伸出舌尖舔掉。
粉润的舌卷着白色绵密的奶油,入口便被温热的口腔融化些,又因为加梵挖的挺大一勺,奶油太多,没一下子全化掉,便在白昼每一次咀嚼的时候,纠缠着湿软的舌,若隐若现的映入加梵眼帘。
两人见面一句话还没说,其中一人呼吸就乱了。
享用过美味的魔王大人(确信):他在勾引我!
他举着的银匙还停留在白昼嘴边,水果挞的味道很好,白昼侧头,将勺子上剩下的蛋糕也咬走。
“亲爱的魔导师,”加梵喉结滚动,喂蛋糕的手替换成黑色的烟雾,被解放的双手撑在白昼两旁的栏杆上,像是把人圈在怀中,继续未说完的话:“接下来我要亲你了~”
他谨记着白昼说过的使徒手册,说完后身体才压过来,高大精劲的身躯压得白昼上半身后仰出栏杆。
嘴角残留的蛋糕最先被舔掉,留下湿湿凉凉的触感,接着是唇被碰了碰,加梵极为温柔的抵上来,唇舌勾勾缠缠的想探进软甜中。
白昼腰抵在栏杆上,栏杆硬,硌的不舒服,加梵的*也是,又因他此刻身体后仰着,腹部被迫拉伸,加梵触着他的地方都快将他的肚子压出轮廓来,他重量全在腰上,这种不适的感觉更甚。
身前亲吻的人跟只无尽索求永不餍足的恶兽一样,白昼配合的张开嘴,以身饲魔,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舌。
纠葛间,化掉的奶油和果酱来不及咽下,便从交缠的舌尖上滴落,好像白色的丝线被拉长,又骤然崩断,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暧昧甜腻起来。
白昼起初闭着眼,沉浸在其中,直到呼吸不畅,才睁开眼眸,狠狠的咬了下加梵的舌尖。
使徒乖乖的停下,回味着刚才的亲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你一晚上没吃东西,就找了蛋糕来。”
“专门给我拿的?”白昼看了眼蛋糕,有点意外他竟然关注自己吃没吃东西。
加梵点点头,用一张好看的脸来迷惑人,手却不老实的掐上白昼窄瘦的腰肢:“本来想用它喂饱你的,不过我改注意了,我突然也挺饿的,反正别的东西也能把你肚子填饱,作为交换,蛋糕让给我怎么样?”
白昼直回点身体,看了眼加梵,感觉他满脸都写着“我想做”几个字,不由的轻笑出声,装作不懂:“好啊,你在这慢慢吃蛋糕吧,我还有点事。”
他说着看向加梵落在腰上的手,示意他松开。
第072章 会舔干净的
加梵手紧了紧, 半点也不想放人,正欲说点什么留人,白昼忽然将手伸到他眼前, 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两颗糖。
可爱的糖纸两端卷着糖,看起来像蝴蝶结, 白昼用糖纸变出来的那只蜻蜓顺势停在了他手上。
“蛋糕不够的话, 糖也给你吃, 不过你得乖一点。”
加梵挺意外的看着他手心里的糖,低头像某类大型猫科动物般嗅了嗅糖果, 皱起眉,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给拉斐尔吃吧,他喜欢,比起糖, 我更喜欢你的掌心。”
他边说边闭上眼,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白昼温润似玉的手, 占有欲极强的赶走了落在白昼手上的蜻蜓,并在蜻蜓停过的地方落下一个吻, 沉而欲的嗓音闷声道:“白, 你摸摸我~”
像只撒娇的大老虎。
白昼抓着糖,配合的用手背蹭了蹭他的下颚, 也算是体验了把使徒是毛茸茸的感觉。
配合完, 他腰身动了动想要离开, 刚才还要摸摸的魔王大人倏的一下睁开眼,绿眸锐而森冷, 暗藏精光。
掐着白昼的手更像按住猎物的老虎爪子。
这手忽然沿着他的腰肢攀爬到胸膛, 修长指尖勾住交叉的领口,微微往外一拉, 衣领便朝着加梵大敞开,苍白的胸膛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这身躯干净清瘦,肌肉匀称,加梵之前在上面留下的各种旖旎的痕迹都淡的差不多了。
幽绿的眼眸流连在上面,黑色的烟雾像是裹不住剩下的蛋糕,奶油、果酱、切成块的水果都随意的抹上来,紧贴着白昼的皮肤。
凉意刺激的他肌肉紧缩,那些糊在身上的东西便跟着动,一块奶绿色的蜜瓜果肉依附不住,顺着胸膛上的肌肉咕噜咕噜滚落。
在幽幽星光中,这副漂亮香甜的身躯只待人采撷般,吸引着加梵的目光。
“交易已经达成,我开动了……”
他毫不犹豫的低下头,细致的开始进餐。
白昼的身体再度后仰出去,长发垂下,被夜风吹得丝丝缕缕的飘,星空就在眼前,他却无暇欣赏,胸膛某处被加梵反复舔/咬,又痒又疼。
腰也被栏杆硌的生疼,这个姿势无法保持太久,白昼不得不伸出手去勾住加梵的脖颈借力,同时拍了拍他的后颈,警告:“别弄得我身上到处都是……”
他待会儿是真“还有事”。
聚会是一个将很多人聚在一起也不会引起人怀疑的地方,宴会上彼此遇见了都可以攀谈两句而不会显得十分注目,他要利用好这个机会,了解点事。
宴会上那些酒水美食从来就不是他的目的。
眼前加梵身上诱人的魔力倒是仍旧吸引着他,不过一如加梵所说,他前几天,是真的被喂得很饱。
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吃,是加梵主动送进肚子里的。
饱腹感让他如今面对自己使徒的诱惑,还能保持理智,于是不理智的反倒成了使徒本人。
加梵伏在他身前抬起头,勾起泛着水光的唇,一脸的意犹未尽,又食髓知味:“放心,我会舔干净的。”
每一寸,都要品尝过,然后留下自己的痕迹。
白昼半眯着眼看他,金色竖瞳明晃晃的印出两个字:不信!
他最好真的只是“舔”干净.
体型庞大的拟态章鱼悬停在天上,几条垂下的触手像巨大的立柱般,包围着一座浴场。
这里是四方州最有名的浴场,它有室内的浴池,也有室外的天然温泉池,男士和女士分别在不同的区域,中间用绿竹隔开。
和室外天然泉水池相比,室内的浴池花样比较多,较为受欢迎的有加了紫橙蜜萝草这种高阶魔植的香氛池子,泡过后会在身上留下类似橙花和马鞭草的香气,还能极速美容养颜祛疤,也有酒池、奶浴这些。
浴池分个人和公共的,建的好似古堡,空间很是宽敞,在入口的大厅处设有用餐区,除了常见的水果熏肉面包,每天的餐点还会有大厨精心制作的美食。
听说这里的厨子手艺很好,所以也有不少人是奔着食物来的,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用晚餐的时候,浴场很热闹,古堡门口停满了马车。
但伏森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他说要找个方便聊天的地方,就看到伏三里不假思索的带着他来到这里,并让那只章鱼使徒用触手卷着他塞进了这间客房,他自己则从窗户上优雅的翻了进来。
进来后甚至光明正大的点亮了橙灯果。
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下沉式的浴池,里面已经放好了热水,房间内冒着湿润的水汽。
就是伏森不知道这个池子里放了些什么香料,池水看上去是很深的褐色,比起香,他闻着感觉更像药味,还是有点苦的那种。
伏森不喜欢苦味,皱了皱鼻尖,他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浴池,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方便聊天的地方,于是扭过头看向伏三里,脑袋上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伏三里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会错了意,解释道:“你放心,这是我的房间,之前帮店主朋友解决过一些麻烦事,他给的报酬。”
报酬啊~啧,老爸混的怎么比他好这么多,他帮别人解决麻烦顶多能蹭顿饭……
不过以伏三里这种社交恐惧的性格,他能有什么朋友?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这该不会也是阿夏斯的产业吧?”
伏森扭头观察着房间的布局,金棕色的沙发摆放在黑红色织花地毯上,木质家具是棕红调的,窗帘床幔是墨绿色的,一眼看去干净奢华。
嗯,确实很阿夏斯的风格。
就是房间里伏森没看到什么属于伏三里的个人物品,他看起来似乎也不长住这里,要么就是才刚住下。
他简单的打了个岔,伏三里也没反驳,两个人尽可能的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都在拖延聊正事的时间。
以前伏森跟自家老爸在一起时,从来都是他在说个不停的,伏三里听的时候比较多,偶尔捧捧场,他就会说的更来劲。
眼下当往日里活跃气氛的人忽然变得沉默之后,房间里就跟着陷入了死寂。
两个宽肩窄腰身形俊逸的男人就这么傻站在浴池旁,一个盯着池子看,一个盯着窗帘看,最后同时看向彼此:
“来都来了,干脆先泡个澡吧……”
“你不用按照那个孩子教的,我也会告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止住,伏森一双紫眸涌上点揶揄的笑,仿佛看穿了他的担心。
作为年长者,偷听小辈谈话并且还信以为真了什么的……伏三里尴尬的移开了视线,接上他的话:“咳,正好,这个药池就是给你准备的。”
“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今天能带我过来?”伏森边解衬衣扣子边走到池边嗅了嗅,感觉这股药味有点像他现在每天擦的药。
他的双手在裂缝中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回来后就算有伏三里调的魔药加持,也没完全恢复,主要体现在手不能动的幅度太大。
金发少年坐在池子边,低着头解了半天扣子都没解开,伏三里已经收拾妥当,腰间围着白色的浴巾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给伏森准备的浴袍和新衣服,放在浴池边上,从浴巾下露出的笔直双腿踩进池子里,弯下腰凑过来帮忙:“我做过占卜,预言说你今天能来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他低着头贴心的解扣子,属于成年人沉稳温润的嗓音醇的好似一坛美酒。
伏森感觉他很陌生,毕竟隔了很久没见,可跟他相处起来,又意外的熟悉。
他垂着眸子观察,发现眼前这个伏三里和他印象中还是不太一样。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一点点,因为要泡澡,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耳朵后面的痣他还没去看,不过多半是有的,眼睛颜色也和自己的不一样,乍一看像黑色的,有光的时候就会发现是融化的琥珀色。
肩背宽阔肌肉结实,但和伏森印象中相比,又好像不是那么的强壮,毕竟自己现在的身形可能比他还要挺拔些。
伏三里的皮肤被深色的药水衬得很白,这点也跟自己不太一样,不过他是随的妈妈的肤色,不一样也说的过去,记忆力老爸皮肤确实是白白的。
他脑子里疯狂的做着对比,伏三里解完扣子,忽然凑过来嗅了嗅:“你喝酒了?”
眉间一拧,长辈的那种压迫感瞬间就来了:“身上有伤的时候还敢喝酒?”
伏森:“我……”
金发少年张了张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赶紧脱完衣服泡进池子里,老老实实的坐着:“就一点点,那东西根本醉不了人。”
反正他从来没醉过。
“看来阿夏斯说的没错,你经常上他那儿喝酒,小小年纪,知不知道喝酒很伤身体?”
伏三里在他对面坐下,一脸严肃:“那东西比有些魔法还可怕,只需要一点点就会让人手脚无力,脑袋昏沉,以后不准喝了。”
“咦,没有啊,我感觉像喝饮料一样……”伏森嘀咕的往后靠,脑袋枕在池子边,沉浸在热水的舒适中。
不愧是药浴,即便他感觉不到痛,也能发现和一般的池子不太一样,这里泡着身体是暖的,伤口的地方却有微微的凉意。
他泡了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对面沉默的男人,长腿从池子里伸过去,踢了踢对方的脚踝:“其实你是假的,对吧?”
白昼教了他很多的套话方式,他学不来,真到要问的时候还是一记直球打出来。
效果很好,伏三里都愣在原地了,并且反应很大的收回了被他碰到的腿,搅得池水来回荡。
“哈哈,别那么紧张嘛……”伏森裂开嘴角,笑容灿烂的靠过来点,点了点自己的脑子:“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当时年纪太小,不想接受父亲不在了的事实,脑子便自我保护般忽略了很多细节。
第073章 一个吻就醉了
“哪有好久不见的父亲回来, 就忘了怎么抱孩子的,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抱的可别扭了哈哈哈哈……”
回忆起那个时候,伏森笑的更开心了, 双眼清亮,看向伏三里:“忘了告诉你, 我小时候跟你说老爸以前经常背着我玩是骗你的, 他其实抱我抱得比较多, 说他以前想教我学魔法也是骗你的,你居然都信了……”
不但信了, 还认真的做了,按照小伏森口中老爸以前的样子,生疏又努力的尝试着做他的爸爸。
每次出门都会主动蹲下来让他趴背上,教他练习魔法、运用魔力, 想吃什么就给他买什么,除了酒不让喝以外……伏三里几乎把半辈子的温柔都给了他。
那段时间, 他还担任着魔监会的神使职位,经常在小孩睡着后留下一个分身陪着他, 再去处理事情。
这些小伏森其实全都知道。
只是欺骗自己不知道, 时间久了,假的就变成了真的。
“……坏孩子。”
伏三里叹了口气, 略显疲惫的靠在池子边, 脸颊红了一片, 也不知道是药浴的热水泡的,还是知道被小孩骗了后的窘迫。
不过没有反驳, 就是承认了。
伏森坦率道:“刚才和白聊过之后, 我觉得不能再逃避下去,所以我来, 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这么上心,不惜假扮他的爸爸这么多年。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值得当初的神使大人这般悉心照顾,印象中亲人里也没有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实在搞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伏三里低着头看着药池深褐色的水,伸手揉了揉自己刚才被踢的脚踝,想着从哪里说起好。
解释这种事他觉得好麻烦,本来伏三里的设想是伏森找到自己,然后自己告诉他“我不是你真正的老爸,你真正的老爸和你一样被吞进洁白地狱中,在你八岁那年去世了”这样简单的话。
之后伏森是要生气断绝来往还是别的,他都一一受着就好。
可他现在这么冷静的追问,倒让他有些头疼了,他不太爱谈论自己的事,也不想说原因,他觉得那些话太肉麻了。
但又不能不说清楚,他了解伏森,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子的模样,可只要是这个小鬼在意的事,他就会莽着劲做。
伏森看着他思索的样子,完全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眉头一压,大而明亮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小刀子眼。
沉默这么久,是不想告诉他?
那当初跟自己说什么“之后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这种话?!
感情又是在骗他!
伏森忽然生起气来,身子往前面一探,一把抓住了对面男人的脚踝。
“!”脚踝这种地方,对伏三里而言是一个很暧昧很少被外人触碰到的地方,乍一下被伏森抓住,他吓了一跳,惊诧的抬起头:“放开,臭小鬼!”
后者翘起好看的嘴角,梳的规整的金发被水蒸气弄湿,落下几缕垂在光洁的额头上,毫不在意的摇头:“就不!你大可以像那次假扮阿夏斯那样,一脚把我踹飞,不然在我了解想要知道的事情前,我不会放手的!”
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说法,这只炸毛的小豹子手上加重了力道,伏三里也有些生气,他明明并没有拒绝回答,不知道这混小子抽什么疯了,竟然为了威胁他而不顾自己手上的伤!
他深吸口气,尝试着抽回脚踝,才发现这小子到底是长大了,力气都比自己大了。
又想起他还没好的手,更加生气了。
“你以为我真不敢踹?”他沉下声问。
对于伏森这种自毁式的战斗方法,他极为不满,怎么能仗着自己没有痛觉,就不管不顾身上的伤,万一跟自己较劲时又伤到手骨了呢?!
这孩子,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你尽管踹,除非手断了,不然我不会松手!”
伏三里颓丧的靠回到浴池边,手指抵上额头揉了揉,头疼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气?我有说过不回答吗?你先松开我……”
“伏三里,”少年直呼其名,打断了他的话。
用惯了这个名字的男人抬起头,看到少年咧开嘴角笑嘻嘻的问:“我记得,你酒量超——差的对吧?”
他爽朗的问着,拖长了尾音,在伏三里疑惑着点头的瞬间突然出手,却不是奔着性命去,而是一手扣住了他后脑勺,毫无征兆的亲了上去。
伏三里带着魔力的斩击也几乎是瞬间就抵上他颈侧,他是自我防卫的条件反射,在反应过来是伏森后,到底没舍得砍下去。
魔力消散,斩击换成了巴掌打在了撬开他唇舌的少年脸上。
“伏森,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醇香的嗓音变得烈而灼人。
伏三里又惊又惧,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上神情停留在诧异上,还没缓过劲来。
伏森蜜色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他不觉得疼,无所谓的咧开嘴,环着胳膊盯着伏三里笑:“知道啊……”
笑完忽然开始倒数:“十、九、八……”
“混小子!我是你爹,你怎么能……”伏三里被他这不在意的态度刺激到,唰的一下站起身,脸上气的红一阵白一阵,从没这么失态过。
被指责的人哈哈笑了下:“这回又成我爹了?我是那么便宜的儿子吗?想要就要,想不要就可以随意丢下好几年?”
伏森说完悄悄的看了眼站着的男人,观察他的反应。
这话是他从笔记本上背下来的,小白哥教他的扎心语录,还有诸如“你当爹当的真失败!”“我从来没有认可过你!”之类的,听说这样的话百分之九十可以伤到伏三里,从而对他产生愧疚感。
有了愧疚感,他就会自觉的迁就你。
“……”
伏三里不知道这些弯弯曲曲的心眼子,本来就不是善言者,被堵的说不出话。
“啊,忘了告诉你,今天宴会上的酒听说度数挺高的,你……”伏森话没说完,伏三里的脚步踉跄了下,世界在他眼中开始天玄地转。
他怒极了,用手指了指伏森:“混小子……等我清醒……再好好收拾你……”
说着人软倒进池水中,上身晕乎乎的趴在池边,看上去很难受。
晕眩,犯恶心,四肢乏力不听使唤,脑子也变得迟钝,这种感觉糟糕至极。
伏森探头去看,很是惊讶的自言自语:“竟然真的一个吻就醉了……”
知道他酒量差,还是小时候他有块酒心巧克力给了伏三里吃,结果他吃到酒心部分时忽然脸色苍白的吐掉,即便如此,他也是秒醉的状态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他今天去找白昼咨询时,说起过这件事,白昼当时就提出过用酒精让伏三里乖乖听话的方法。
伏森想着直接硬灌他酒不太现实,手边也没有现成的酒,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办法来。
他今天在宴会上喝了很多酒来着,去找白昼之前也才喝完一杯。
“还好来之前找白聊了聊……好厉害!”他边感叹边出了浴池,穿上伏三里给他准备的浴袍,又把醉倒的男人也从池子里捞出来收拾干净,换上干燥的浴袍抱到沙发上。
自己则坐在了他跟前的地毯上,召唤出还在恢复中的切法,舒舒服服的靠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笑道:“你这个状态,应该不会再说假话骗我了吧?”
伏三里被摆了一道,正难受着,闷闷的生气不想搭理他。
伏森伸脚勾了勾他的腿:“说说看为什么要假扮伏三里啊,我爸救过你命?”
“……不是你爸,”伏三里眼睛盯着地毯上晃来晃去的花,缓慢道:“是你母亲的家人。”
“我差不多也是在八岁的时候,成为了一个孤儿……”
和那时候的伏森差不多大,原因却不一样。
他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从小就展露出超乎常人的魔法天赋,但因为村子很封闭,几乎没什么会魔法的人,有些愚昧的老者就将他视作异类。
他常常在他们那里得不到好脸色,甚至全家都因此被村民孤立,父母的责怪、玩伴的远离也使得他越来越不爱跟人交流,只有魔法令他感到着迷。
像这种偏僻的村子,大多都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它几乎不会有什么变化和危险。
直到他八岁那年村子里闯入了一只魔兽。
魔兽到处在吃人,父母在去通知其他人快逃的路上被吃了,他受到刺激,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使用魔力去攻击,成功的报了仇,也保护了村不被毁掉。
大家却反过来说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父母。
他被赶出村子,一直往外走,天上太阳升起又落下,再次升起时,他饿的晕倒在路边,被伏森妈妈一家人捡回去。
伏森妈妈家也不是很富裕,但所在的镇子比起他们那儿好上太多,他被悉心照料,伤痛被一点点治愈,每天通过从镇上图书馆借来的魔法书籍自学,很快就获得了去往四方州的机会。
他将所有任务得到的钱币都寄给了他们一家,却被拒收,那家人说这是他用命换来的钱,让他自己留着。
他们告诉他,最宝贵的是亲人和自己的性命,于是他改去了以往不顾自己死活的打法,开始认真的学习做一个珍视生命的人。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伏森妈妈长大嫁了人,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位长辈也去世了,他参加完葬礼回去后没多久成为神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自由出入。
因他寡言,与伏森妈妈一家又不是血缘关系,没有记录在个人档案上,也就无人知晓他还有这样的一家人。
再后来伏三里在一次任务中意外被裂缝吞没,伏森妈妈找到他求助,他去救援无果,之后的时间里都在研究有什么魔法能从裂缝中救人出来。
有那种需要多人启动的巨型传送阵,但伏三里是闲散的魔导师,当时还未去工会认证,没有可连接之物。
他还没研究出结果,就先得来了伏森妈妈伤重的消息。
伏森当年看到的那个屈膝在他母亲跟前说话的人,就是他,假扮伏三里、照顾伏森什么的,全部都是他母亲的请求。
他没有理由拒绝。
一开始他真的很不适应和小孩相处,但小伏森的处境和他小时候好像,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他永远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像个小太阳一样照耀着身边的人,他无法不怜爱。
“总之……和你欺骗自己一样,假装一个人久了,就会忘记自己……”
而且和伏森相处的那一年,他真的很开心很满足,生命都被暖成了阳光色。
伏三里说着歇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也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眼眶不由的湿润,这让本就晕眩的视线变得更加不清晰。
可即便不清晰,他也能知道坐在地毯上的少年在哭。
他低着脑袋,哭到整个肩背都在颤抖,伏三里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话,最后只挤出来“别哭”两个字。
话音刚落,怀里一重,他养过的小孩如今长成个英俊健气的少年,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
“……老爸……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你的,我……”伏森哭的岔了下气,伏三里赶紧抬起发软的手臂替他顺背。
顺着顺着他感觉耳边滚烫,有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刚才还哭的厉害的少年止住哭声,睁着被泪水浸染的透亮的紫色眸子盯着他的耳后。
“怎么了?”伏三里抱着怀里滚烫的人,像抱着个烫手的山芋。
伏森一不吭声,他就有些心慌,担心这小子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里又学了什么乱七八遭的东西对付他。
他身上乏力,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现在又加上伏森的重量,沙发凹陷的厉害,虽然不难受,但他有一种自己是夹心饼干里那一层“心”的感觉,完全动不了。
伏森沉默了会儿,忽然闭上眼睛开心的亲了亲伏三里耳后的痣,接着将脸搭在他颈窝上,小声道:“太好了,你是真的。”
头发被水汽弄散后炸炸的,和切法一样毛茸茸,才泡过药浴的身体热乎乎的,胸膛紧紧的相贴在一块,少年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鼓动,隔着两个胸膛传达给伏三里。
彼此都还活着,在分开了这么多年后,即便秘密已经揭露,他也没有离开,还愿意这样拥抱,伏三里的心被这一点熨的暖烘烘的。
他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低声骂了句“混小子”。
第074章 别咬…痒…
飞船顶层是一整面的露天花园, 和船舱内极尽奢华的装饰相比,这里的设施相对简洁,地面铺着整齐平坦的茶色木板, 主要用于魔法机车一类的飞行工具降落。
在展览厅赴完约后,约瑟芙心情大好, 她喝了杯酒, 只身来到飞船顶层。
这里风很大, 她仰躺在木板上,看了很久的星空。
在绯莱大陆上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相传人死亡后,会化作星星回到天上,每夜每夜的发着光,隔着远远的时空照拂在亲人身上, 守护着他们,直到记得这些星星的人不在了, 它就会掉落。
而小动物死亡后,获得魔法的指引就会去往尸灵界成为使徒, 使徒死亡后, 就会化作尸灵界的星星,那里没有白天, 所以尸灵界的星星永不掉落。
小时候她和露里娜经常一起坐在顶楼看星星, 两家中间就隔着一个半米宽的窄巷子, 关于星星的传说,也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她那会儿只觉得露里娜连这种哄小孩子的话都信, 傻的可爱, 现在却无比希望是真的。
这样的话露里娜说不定就能知道她的小孩还活着。
“你会是哪一颗星星呢……”约瑟芙看着星空,浅浅的笑开, 抬手指向一颗小小的白色星光:“这颗比较像你。”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话,银河中有光芒划过,好似流星由远及近,转瞬就降落在她身旁。
一位蓝发的曼妙女子从魔法机车上翻身而下,挡住了约瑟芙眼前的星光,一脸寒霜的俯视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躺在这?你知不知道最新的‘夏娃’名单出来了,你就在其中,还不快走?”
她语气很急,约瑟芙移开手指,看着她笑:“不知道,不过差不多也能猜到,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不对,应该说是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提前通知我,看来我人缘不错~”
“约瑟芙!”水瓶希斯莉雅皱眉打断她:“闭上你的嘴,骑上这辆魔法机车离开这里吧,别的以后再说,再不走,迎接‘夏娃’去圣女洗礼的马车就要来了。”
约瑟芙缓缓起身,希斯莉雅以为她要走,赶紧侧身让出魔法机车,却不想对方转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不怕,希斯莉雅,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很开心你能来告诉我……”只是如果她离开的话,名单上就会出现别的女孩子的名字,那样对她们而言同样是场灾难。
而这个名字可能是希斯莉雅,也可能是别的女孩,总之只要具有魔力,就会成为候选,她不愿如此。
约瑟芙抬手摸了摸她淡蓝色的长发,轻声道:“现在……你快回去吧。”
她抱着人,脚下五芒星浮现,希斯莉雅知道她要干嘛,闭上了泛红的眼眶。
光芒消失,她连同魔法机车一块儿被传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约瑟芙理了理头发,低头看着空处低喃:“逃得话,又能逃去哪里呢?”
当年的露里娜逃去了无边小镇,都没能活下来,她还能有何处可逃的?
没过一会儿,头顶有亮光闪现,一辆纯白的马车被长着翅膀的独角马拉着缓缓悬停在飞船附近,它没进入飞船的防护结界,只是等待着约瑟芙出来,赶马车的骑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回头望了眼通向顶层的楼梯口,转过身,安静的上了马车。
与这里间隔四层的楼下,瞭望台上的两人都注意到了这细微的魔力波动。
“加梵,等等……”
白昼伸手敲了敲加梵的肩膀。
“加梵……”
魔王向来不管不顾,只顾自身欢愉和眼前人放纵,并不在意别的,他手上动作没停,品尝的舌尖也没停下。
白昼挣扎:“不太对劲,我想去看……唔……”
“唔唔别咬……痒……”
他开口好几次,都被迫停下,不是声音变了调,就是嘴被堵住。
白昼对使徒的那点耐心终于告尽,眸子一缩,苍白五指插/进加梵后脑勺的黑发间,用力一拽,将埋在身前的脑袋拉开了点。
他一边拢起滑至臂弯的衣服,一边凶巴巴的瞪了眼还在舔唇回味的使徒:“看清楚,我身上已经没有蛋糕了。”
“可我还没饱,”加梵皱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视线落在那些斑驳的痕迹上,呼吸又是一重。
白昼:???
要不要点脸?使徒根本不用进食!
他确实不用进食,他只是不爽被打断享用美味。
加梵微低着头,隐在阴影中的绿眸看向白昼:“是不喜欢在这里吗?emmm……”
他故作沉思,语气里带着点笑意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场地不太好,会被人打绕……”
“嘘,”白昼没理会他的玩笑话,忽然松开手,转而压倒他唇上,身体则探出栏杆,看向下方。
一道细微的交谈声响起,声音似乎离得不远,就在楼下一层左手边的方向。
加梵一早就听到了,见白昼凝着眉听,便顺势搂过来,用嘴型告诉他:乌、瑟、和、她、的、母、亲……
好看的嘴唇每次开合,都像是在吻他的手指,指尖酥酥麻麻的,白昼收回手,用眼神示意他别捣乱。
加梵深幽的绿眸里漾起点点笑意,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他在索吻,白昼边注意动静边极为敷衍的亲了口,就这么一下加梵便已心满意足,反正只要是白昼主动的一切,都会让他空洞的心腔里开心的好像在放烟花。
他老实的倚在一旁,手指勾着白昼在风中飞舞的发丝玩。
下方,温婉的嗓音传来,听上去有些哽咽:“宝贝,下个月的王储竞选,妈妈希望你去参加……”
国王大人没有子嗣,所以下人国王只能从几大公爵家中选出,最近听说国王身体不太好,竞选的日期就提前了。
“诶……为什么,您知道我不太感兴趣……要一直待在王都那么无聊的地方,还不如杀了我。”
乌瑟还没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撇嘴道:“也不知道国王大人怎么想的,非得住天上,我觉得地面好玩多了,可以去好多地方,每个城镇的景色都不一样~人也好玩些,比起那些呆木头……”
“……”乌瑟母亲沉默着,内心也很纠结,她左右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抓着女儿的手,小声道:“你还记得第三公爵家只比你小一岁的那个蕾尔卡妹妹吗?”
“记得,她怎么了?”
“她……她被选为了这一期的‘夏娃’,明明之前有契约的,国王下过命令,公爵家可以不用提供‘夏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担心下一个就轮到你……”
乌瑟母亲声音说的极小,她很心慌,尽管国王和教皇从未向他们细说过被选为“夏娃”具体要做什么,尽管大家都说那是一种荣耀,但公爵家不需要这种荣耀。
她只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伊甸园,如果自己女儿去到那里的话,她估计这辈子都见不上了。
乌瑟惊讶的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国王老糊涂了吗……”
她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有些愤慨,那个妹妹还没成年竟然就……
少女高高盘起的发间佩戴的钻石皇冠随着摆动闪烁着,散发着贵气却又冷漠的光辉,一如她此刻的感受,身上不由的起了一层寒意。
她感觉很不适,不想再继续听下去,母亲的话却还在继续:“不止蕾尔卡,这次就连圣魔导师天蝎也在名单内……宝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去成为那个能做决策的人,然后……”
彻底改变这一切。
没说出口的话通过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传达过来,乌瑟从镶满了宝石的手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凑上前来给母亲擦眼泪,哄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哦~”
后面母女俩互相安慰的话白昼没再听,他诧异的收回视线,没想到约瑟芙阿姨也……
“怎么了?”加梵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松开指尖缠绕的发丝,侧过头来问。
白昼没答,他撩起衣袍查看了眼义肢关节里油晶的消耗情况。
确定暂时不需要更换后,便把一直拿着的那两粒糖塞他手里:“加梵,帮我把这个拿个拉菲尔,我先去洗个澡……”
他说完略显匆忙的离开,不给加梵反应的时间。
后者拿着糖靠在栏杆边,绿眸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抬手蹭了蹭被他亲过的脸颊,自言自语的疑惑:“都这么亲密了,还是一堆事瞒着我……啧。”
魔王大人他又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后果就是,他看着手里的糖,即便自己不喜欢,也剥开糖纸全部吃掉。
还随手把糖纸捏成了两个气鼓鼓的小人,看它们打架。
并心安理得的想,反正是给拉斐尔的,那小崽子是自己心脏的映射体,这不就是给自己的?而且他本来就先给了自己,是他不要才轮到拉斐尔这小子的!
他家魔导师的东西,当然只能给他。
在加梵思考着这些有得没得时,那两个糖纸化作的小人已经打完了架,长发的那个小人骑/坐在短发的那个身上,挥下去的拳头被对方抓住,然后两个小人滚做了一团,黏黏糊糊的靠在一起。
加梵侧头看着,垂下的绿眸一弯,露出个满意的笑来,指尖随意的挥了挥,一缕黑色的烟雾涌出来,将两个发光的糖纸小人缠绕包裹,小心的收藏起来。
魔王大人轻易的就哄好了自己。
出了瞭望台的白昼步伐略快的往上走,他直觉刚才那些魔法波动和约瑟芙阿姨有关,她没准就在那里。
可他一直上到飞船顶层,也没看见她的身影,她似乎已经离开了飞船。
刚才走的急,白昼身上起了层薄汗,被顶层的大风一吹凉的好似多年前无边小镇落在他身上的雨。
他平缓着呼吸,神情森冷一言不发的转身下楼,却在拐角处和正要上楼的赫里次遇见。
第075章 接下来我会温柔点
赫里次条件反射般看了眼他身旁, 确定那个可怕邪恶的黑发男人不在后,才松了口气,解释道:“刚才在楼下看到你急匆匆的上来, 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自己撞上门来,正好, 白昼露出个很是温和的笑:“有, 你跟我来。”
赫里次印象中, 上一次见到白昼这么笑,还是在去往阿撒兹勒湖的路上, 他当时使用了魅惑魔法,把自己那个队的人全部给迷惑住了。
魅惑魔法这种东西,往往是使用的人越好看,效果越好。
赫里次对美丑没有太大的概念, 可他看着白昼的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魔法, 因为他脑子里忽然生出了“美”这个词,身体更是下意识的就跟着他往楼下走。
“你之前不是想和我聊聊吗?我现在正好有时间, ”白昼带着他下楼, 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间带路,最后停在一间客房前, 打开了房门。
侧头示意:“进来说吧。”
赫里次确实想问问他记不记得自己弟弟的事, 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他这么做只是猜测弟弟应该会很开心,便想都没想就往里走。
腿迈过门槛后赫里次突然收回, 谨慎的问道:“加梵在不在里面?”
“???”白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被看的不好意思, 移开视线,顶着发红发烫的火焰纹严肃解释:“你儿子……就那个白头发绿眼睛的小娃娃, 他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总是在你的……呃……”
赫里次卡了下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加梵好,他隐约记得加梵说白是他老婆,那他就是白的……
算了,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总之就是他导致加梵对我也有误会,还是很深的那种,我怕进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就在这聊吧。”
赫里次挠了挠橙红的头发,看上去即无奈又有一点不好意思,站在他旁边,白昼感觉温度都上升了点,怀疑他是不是忽然又要着起火来。
“他不在,在这儿谈话太显眼了,我房间设置了魔法结界,可以防止被听到。”
白昼说完率先进到房内,赫里次也不是扭捏的人,确认加梵不在后放心的跟进去。
房门一关上,赫里次忽然感觉空间逼仄,他站哪儿都显得很不合适。
明明房间很宽敞,垂挂的窗帘是拉开的,床头的橙灯果是亮着的,可他就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凉凉的香气,不是房间自带的,是一种参入了清新植物的香,像雪山里的风顺着融化的雪水,拂过生长在溪边柚见草的味道。
“啊,”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味道曾在加梵身上闻到过,是这房间主人身上的香气……
难道这里是加梵的房间?赫里次脑子里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有些紧张。
白昼背对着他,抬手开始解衣服上金色的腰带,腰带繁琐,挂满了珠链,弄起来叮叮当当的响。
赫里次刚在椅子上坐下,被这动静吸引过来目光,一见白昼在解腰带,吓的立马站了起来:“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见他足够慌乱,白昼停了手上的动作,唇角微微勾起,也不整理衣服,就这么任由腰带松松垮垮的缠绕着,慢步走到椅子对面的床上坐下。
人在慌乱的时候更容易出错,赫里次在楼梯上下意识看他身侧的举动没有逃过白昼的眼睛,他猜测对方有些忌惮加梵,所以才故意要带他回房。
回的还是加梵的房间。
白发魔导师金色的竖瞳似锁定猎物即将展开攻击的蛇,他用和缓慢行为不相符的语气快速说道:“赫里次,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听明白了吗?”
赫里次眼睛不知该往哪放,他是个古板严肃的人,尽管长得很凶,常常被人误会玩的很花。
可和被造谣喜欢的人待在这么私人的空间里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经历,他下意识的顺着白昼的话反问:“你想问什么?”
白昼用目光示意他坐下,语速依旧很快的重复道:“我不确定你是否也被下了禁言咒,接下来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明白了吗?”
言语中透露着一种强制性。
赫里次坐回椅子上,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却忍不住迟疑,明明是自己想先问问题的,怎么会变得这么被动。
白昼回忆着之前和约瑟芙谈话的内容,,没有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低声问道:“你弟弟不在王都?”
“是。”
这一点和约瑟芙阿姨回答的一样,白昼点点头,继续发问:“那他在云层之上的某一处?”
问到这儿赫里次沉默了,脸上的神情和约瑟芙的神情很像,他们都在疑惑。
白昼同样疑惑,从他们两人的反应来看,伊甸园那个地方,十有八九不在天上,可这就和他记忆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他记忆中透过母亲的肚子看到的庭院四季分明,天空湛蓝,云朵漂浮的很近很近,时常有大朵的云会落到院子里,就好像整座伊甸园在空中不停的来回飘荡一般。
白昼想了想,换了种问法:“你和弟弟见面的地方,是不是很高?”
“……不是。”
赫里次面露难色,回答完后摇了摇头:“白,你问点别的吧,如果你对他感兴趣,我可以把他的样子身高告诉你,包括他的喜好……”
“不,我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伊甸园的位置。
“这样啊……”赫里次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惆怅,垂下头道:“我对那里的事知道的很少,可能还没有我师傅知道的多,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你记不记得他,有没有话要带给他,那个地方你别再问了,你就算知道也……”
他声音戛然而止,白昼在笑,笑的非常非常好看,金色的竖瞳闪着诡异却又璀璨的微光,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白昼近乎是强硬的笑着问道:“他在绯莱大陆上?”
赫里次嘴唇微张,一个“是”还未出口,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白昼收回点伸长的腿,避开了血迹,语气比起刚才更为急迫,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北部?”
“……”
“西面?”
“……白,别问了……”赫里次捂着咽喉,痛苦的半跪倒在地上。
一圈金色的咒纹好似枷锁般浮现在他脖颈上,令他窒息。
“抱歉,”白昼收起方才展露的攻击性,屈膝在他跟前蹲下,轻声道:“是我太着急了,还好吗?”
赫里次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额间青筋突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点了点头:“咳…没事,你可以……跟我弟弟说……让他好好活着吗?”
一开口还是惦记着他的弟弟。
白昼没有兄弟,理解不了他的情感,很疑惑的眨了眨眼:“你为什么不自己对他说?”
他对编号0717-海德拉并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记得有双红色的竖瞳,看编号序列应该比自己大两岁,别的就不清楚了。
“咳…我说什么他都没反应……”赫里次露出了进房间后的第一个笑:“只对和你相关的事有反应。”
“我看他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如果是出自你口中,他应该会听吧……”他很颓丧的摇了摇头:“我是个失败的哥哥,他一定怪我没有能力带他出来……”
“好,”白昼把他扶到椅子上:“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声音清浅动听,令人听起来十分舒适。
赫里次坐回椅子上,道了声谢,接过白昼递来的水杯时,他忍不住感慨:“之前一直觉得你和他一样是个疯子,看来是我狭隘了,没想到你还挺温柔……”
他忽然僵住,双瞳倏的瞪大,身体,动不了了……
是定身咒!
施展魔法的那只手从他手里拿走了杯子放在一旁,白昼带着笑意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多谢夸奖,接下来我会温柔点的,现在放心睡吧,赫里次。”
伴随着他的声音,那并起的指尖在赫里次眼前不断放大,越来越近,他正要挣扎,冰凉的指尖抵上了他滚烫的额头,一瞬间,他意识变得混沌起来。
白昼没有松手,也闭上眼睛,进入他的记忆中去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既然赫里次不能说出来,他就自己来找想知道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房间内的两人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进入和窃取他人的记忆是件十分危险和不被允许的事,属于黑魔法的一种,白昼才学会不久,现在是第一次使用。
他在赫里次的记忆中找寻了好久,才终于看到他进入王都的画面,应该是在王都,远远的能看见金碧辉煌的宫殿尖角。
他跟随在白羊身后,来到一个穿着白色法袍的男人跟前,这个男人的衣袍边上绣着一簇一簇的火焰,想必是火神使。
赫里次始终低着头,白昼看到的视角有限,不清楚这些人的长相。
他看到这群人走到了一处悬崖边,样子建的好像码头,有一搜雪白的飞船停靠在悬崖边,上面垂挂着许多白纱,纱上面布满了金色的祈福文字。
赫里次跟随他们上到飞船,就被蒙上了眼睛。
“啧!”
白昼拧着眉,很不满这一结果。
视线看不见之后,他只能从赫里次记忆中的体感去辨别方向,好在赫里次当时就很在意这一点,所以他的体感记忆非常清晰。
他先是感觉到了风吹过来,接着有大量湿润的水汽拂过脸颊,白昼猜测这应该是在穿过云层。
体感是在往下,这和他记忆中的确实不太一样。
白昼还想再看看,整个漆黑的画面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同一时间,现实中他的喉间一甜,鲜血自嘴角溢出。
赫里次在反抗。
第076章 给我的…惊喜?
白昼展开魔力强行压制, 不想就这么半途而废,可毕竟是赫里次本人的记忆,只要他在排斥, 白昼就会被迅速的弹出画面。
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白发魔导师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心有不甘。
该死, 就差一点!
差一点点就能看到飞船降落的地方了。
但已经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白昼深吸口气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血气,抢在赫里次开口前说道:“告诉你弟弟, 好好活着。”
一句话说的赫里次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实在太会洞察人心,赫里次想,果然是他想多了,才会觉得白这样的人温柔。
他估计是在楼梯上见到自己的瞬间就设想好了这些, 自己就是那咬钩的鱼,按照他抛下的饵一点一点游到他想要的位置。
他就是个和弟弟一样的疯子, 不管别人的死活,更不管他们自己的死活, 进入别人的记忆, 如果不够强大的话,是会迷失自我的, 搞不好出来了人会直接痴傻掉。
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赫里次拧着眉, 火焰纹滚烫似要燃烧, 他知道自己该生气,可又因为白昼刚才说的话而无法生气, 因为弟弟听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刚才的反抗使他魔力消耗很大, 记忆被入侵也使得头脑昏沉。
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低下头喃喃自语:“没准……你真的可以……”把弟弟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
他掀起眼皮, 扫了眼对面的白昼。
后者脸色苍白,唇边溢出的鲜血像缀在冰晶上的红色宝石,美的惊心动魄。
赫里次想起了弟弟的那双眼睛,轻声道:“他其实有名字的,母亲给他取过,茶莓。”
因为头发是茶色的,还有一双红树莓颜色的眼睛。
不是一串编号,不是什么传言中的远古魔兽,是有着他个人特征的来自母亲取的名字。
白昼漠然,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
黑魔法的使用都会有风险,对使用者时常伴随着反噬,此刻赫里次的头有多痛,白昼的反应只会比他更甚。
白发魔导师坐回到床上,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向上方,似乎在透过天花板看那高高在上的魔监会。
长久以来,他们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永远笼罩在自己的上方,将他困住,飞不出去。
现在,这张网正在被他啄出一个又一个的破洞。
他不由的露出个开心的笑来:太好了,总算,抓到线索了~
飞船是往下走的,至少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伊甸园不在天上,他当初看到的画面可能是某种迷惑人的魔法,好在眼下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接下来只要找到……
“xu~”一道清亮的口哨声响起,托着长长的尾音,显得不那么正经,却又极为强势的将房间内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的,一道倾长高挑的身影斜倚在门口,走廊上的灯光勾勒着来人好看的身线,站姿和那声口哨一样懒懒的,透着股漫不经心。
赫里次一听这声音心头就是一跳。
他第一反应:糟了,我完了!
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就是不知道那个邪恶雪团子有没有跟在加梵身边……
但赫里次连扭头看一眼门口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误会加深,同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硬撑,直接晕了过去。
赫里次:都晕过去了,总不能再被揍了吧?
白昼侧过头,看清是加梵,手上一松劲,放心的仰躺在床上:“你来了,拉斐尔呢?”
他将手背搭在眼睛上,闭目休息。
“他在和一群女士们聊天。”
加梵冷冷的扫了眼椅子上晕过去的赫里次,杀意好似死神的镰刀,黑色烟雾在说话前就已经飘致他跟前,看起来随时要绞死对方,回答白昼的话时语气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甚至语调比以往还要闲散勾人:“小魔导师~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坐在我床上,这算是……惊喜?”
白昼没睁眼,光听声音听不出来自己使徒快被醋死了,便自动忽略了他调笑般的话,指了指赫里次的方向:“加梵,帮我送他回去。”
他现在有点乏力,又不想把赫里次留在这。
加梵:生气气!送他去地狱还差不多!
他沉默了会儿,尖牙已经磨得吱吱响,浑身寒气更甚,脸色不虞的进到房间,理直气壮的拒绝道:“不要,我刚才没吃饱。”
这会儿语气里那点笑意的都没了,明晃晃的在告诉白昼他很生气。
白昼:???
他又怎么了?
所有的使徒都这么难搞吗?
还在为瞭望台那儿自己打断他而不高兴?
“……”见鬼,他八成是脑子坏了,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加梵还……挺可爱?
白昼脑子里三连问,睁开眼,才发现加梵已经走到了床边,深邃的绿眸凉飕飕的俯视过来,大有一种他回答不好或者说的是加梵不爱听的,就会被他一口吞掉的错觉。
这么刺激,当然要玩一下,于是黑心眼的魔导师作势要起身:“那算了,你愿意留他在这儿的话……毕竟是你的房间,我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他话音刚落,浓稠漆黑的烟雾飘致眼前,化作一只巨爪按住白昼的腰,将人桎梏在了床上。
操控着烟雾的人咧开嘴角笑了笑,犬齿森白,看起来像要饱餐一顿:“没听清,亲爱的魔导师,再说一遍~”
言下之意:想好了再开口。
白昼“……”
他本就乏力,被按回到床上也懒得挣扎,任由腰间松垮的腰带被黑雾弄的更开,冷不丁的开口道:“今晚可以。”
加梵:“~~”
他瞬间意会,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嘴角怎么都压不住,脸上却还要故作阴郁冷沉,装出一幅听不懂的样子来:“可以什么?”
加梵表面:语气冷漠,油盐不进,看起来很不好哄。
加梵内心:(*︶*).:*爽了!
“你说话呀小魔导师~”怕白昼不回他,还上赶着催两句:“可以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可以做。”
“~~”加梵的嘴角一下子咧的更开,浑身上下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开心的光晕。
倒不是他有多禽兽,虽然小魔导师的滋味确实好,他就是喜欢看到白昼主动。
他高兴了,自然要得寸进尺趁火打劫,于是一缕黑色的烟雾裹着两个糖纸变的小人送到白昼眼前。
烟雾中,长发的小人跨坐在短发的身上,在加梵的操控下起伏着颠了颠:“那我要这样的~”
饶是白昼也架不住他这么直白,看的耳朵发热,干脆又把手背搭回了眼睛上,点了点头。
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快去!”凶巴巴的指使人的声音也小到近乎听不见。
“遵命~”.
公爵的宴会要连着举办三天,三天的时间里飞船正好绕完四方州,重新回到圣魔导师工会。
白昼参加宴会的目的已经达成,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拉斐尔和加梵下了飞船。
他其实是想把两人留在飞船上玩的,不过他俩不愿意。
大概是阿撒兹勒湖那次被迫和他们分开的原因,白昼总觉得出来以后他俩变得格外粘人。
拉斐尔以前就喜欢跟着自己,经常撒娇要抱抱,白昼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可加梵忽然也这样,他真有点招架不住。
下了飞船后他带着人返回巴里兹的庄园,总会有种拖家带口的错觉,但……感觉还不赖,挺新奇的。
白昼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较劲的两人,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庄园和他们出发去试炼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干净明亮,奢华整洁,只是庄园的主人还没回来。
今早下飞船前,白昼去找过他,巴里兹的父亲也在飞船上,他打算留下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劝说父亲,别让他退出召集。
在这件事上,外人帮不上忙。
白昼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的那本魔法书翻开,里面还是空白的页面,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扉页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用类似干枯玫瑰色调的颜料书写着“白昼”二字,字迹和他的一模一样。
他指尖在自己的名字上轻轻摸了摸,没太意外,当初在那件旅社确认对方就是自己后,他就已经猜想过日记本也是自己写的。
他有这样记录的习惯,只是手里这本魔法书干净整洁,明显比他现在用的那本废纸订的要好。
白昼将两本魔法书摊开放在床上对比,其中一本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各种东西,每一笔他都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而另一本只有名字的,他完全想不起什么时候写过。
“会不会内容其实是一样的……”
他曲着一条腿坐在床边沉思,楼下忽然热闹起来,似乎是伏森回来了,正在和拉菲尔说浴场吃到的一种早餐有多好吃。
白昼将两本日记本都收进了挎包里,打开窗朝楼下看去。
伏森身边跟着一只半人高的白色猎豹,拉斐尔正坐在猎豹的背上玩它的耳朵,昨天接走伏森的人没跟着回来。
他下了楼,有些惊讶切法变小了这么多,不过还是很可爱,比起大大的一只,现在看着更可爱了!
白昼:毛茸茸好,毛茸茸乖~
他上手摸了摸才看向它的主人,聊起正事:“伏森,之前找你的那个游猎团,你有办法找到她们吗?”
第077章 他人真好!
“啊, 那群姐姐……”伏森想起被游猎团追捕的日子,脸上的明媚消失了一半,缩了缩脖子:“她们好凶悍的, 我先问问你没有干过什么坏事被悬赏吧?或者有没有一个被悬赏的老爸之类的?”
“要是有的话找她们得慎重,游猎团的姐姐们是接悬赏的, 听说什么价位的都接, 咱们遇上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所以伏森之前被追捕, 是因为即干过坏事还有个被悬赏的老爸?
白昼好奇:“你是干了什么被她们盯上的?”
“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在一个饭店吃了饭没给钱的!”伏森一脸惊讶的自爆:“我当时身上没铜币来着,就给他们留了一头猎来的小魔兽抵押……”
结果那店家吓个半死, 转头就拿那魔兽做佣金发起了悬赏。
不过他被游猎团盯上主要还是和老爸有关,游猎团的姐姐们还挺神通广大的,伏三里隐藏的那么好的父子关系都能被她们知道。
拉斐尔一脸陶醉的趴在猎豹背上,听着两位大人的对话, 忍不住叹气:唉……伏森叔叔看起来没得救了,裂缝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吗?
白昼内心:我压根没看出来, 我瞎猜的。
不过不用脑子想也能猜的差不多,毕竟第一次遇到伏森他就是在被督查抓捕的路上, 罪名是偷了一大袋子红沙果面包。
白昼表面:“那太好了。”
伏森:喵喵喵?
片刻后, 他被白昼带到了街上。
这位风光霁月容貌惊人的白发魔导师,和以往一样身披斗篷戴着帽子遮的严严实实, 却一反以往不喜接触人的习惯, 哪儿人多便带着伏森往哪里走, 并同意他高调的放出切法来随行。
他甚至十分慷慨的给切法买了很多好吃的投喂,有涂满了芝士和肉沫的煎饼, 有刷了蜂蜜烤的金黄的鸡腿, 也有外酥里嫩的烤鱼……
总之白昼沿街慢慢的逛过去,哪家店都去光顾了下, 吃食多到切法来不及吃,就顺便分了点给伏森,把一人一使徒哄的眉开眼笑,开心的像在发光。
切法:~\(≥▽≤)/~
伏森:~\(≥▽≤)/~他人真好!
加梵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只有拉斐尔一个人坐在门前的草坪上晒太阳,过去问了嘴。
小雪团子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下,委屈巴巴:“爹爹只带了伏森叔叔和切法出去玩……”
没有带他,他明明都抱大腿说要跟去了呜呜呜呜……
“哈,”加梵这次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他随意的伸了个懒腰,面料柔顺的衣服随着手臂抬起贴在身上,印出一块块形状漂亮的肌肉痕迹,慢悠悠道:“正好,我也出去一趟……”
“你也要出去玩?不带我的那种?”拉斐尔一脸不解又幽怨的瞪他。
加梵伸手胡乱的在拉菲尔脑袋上揉了揉,戏谑道:“你有空想这些,不如现在先替你伏森叔叔祈祷一下平安,应该还来得及~”
拉斐尔:嗯??
街上、巷子深处,被一条粉色长鞭子捆了个结结实实的伏森和切法:嗯???
双倍懵逼。
他手上还拿着个没吃完的鸡腿,瞪得大大的紫色眼睛清澈的白昼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丝丝愧疚。
巷子周围和空中都被人把守着,一头粉发身材娇小的少女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坏笑道:“哈,臭小子,可算又落我手里了~”
上回在地下集市那里被伏森坑了把,她可得好好算算账!
利娜指尖托着一只粉黄相间的飞蛾,边看边故意吓唬伏森:“哼哼~这次让你看点什么幻觉好呢~”
白昼站在伏森身侧,看了眼她的使徒,将能力是致幻记下后,开始观察其它人。
这一次总共来了三人,前方是这位粉发少女,后方是一位站在青色蟾蜍上的黑衣女子,而巷子旁的屋顶上,有个身穿银色长裙的女子,蓝发利落的束成了高马尾,数片银叶飞在空中,对准着下方几人。
她们实力都在中上水平,最危险的是屋顶上的那人,判断了下对方的实力在自己能应付的范围内之后,白昼放下心来。
这样就算一会儿交易不成,他也能杀人灭口。
他谨慎惯了,总是会预想一下最坏的情况。
伏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情况,举着鸡腿稍稍挣扎了下,挣不脱,他也不生气,嘴甜道:“好姐姐,能不能让我先把这个鸡腿吃完……”
手被捆着,这个高度鸡腿只能看到不能吃到,实在馋人!
“想得美!”利娜冲他扮了个鬼脸,捆人的鞭子收的更紧了。
“唉……那好吧,”伏森无奈的撇了撇嘴:“喏,切法,给你吃~”
鸡腿递到了被捆在一起的白色猎豹嘴边,小豹子嗷呜一口咬走,他满意的点点头:“好切法,吃饱先回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猎豹身影消失,捆着他俩的鞭子立马松了一大截,伏森腰上一使劲从地上弹跳起来,迅速的摆脱了鞭子的束缚。
他一落地,紫色的雷电便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了一道防护网,带起了一小阵风,吹着他垂在额前的金发来回飘。
“哈哈~逃脱了!”伏森活动着身体开心说着,还有空心疼他的鸡腿:“就是可惜了我的鸡腿,切法明明已经吃了好多个了……”
游猎团的三人和他兀自轻松的氛围不一样,都迅速的释放出魔力来准备攻击。
白昼站在闪着电光的伏森身旁,抬手将斗篷的帽子掀开,仰头看向上方:“且慢,我有个委托,想请几位帮个忙。”
他拿出了一个小钱袋,里面装着一千金币,等待着屋顶上的人回话。
却见那位扎着高马尾的女士忽然僵住了。
“茉莉姐姐?”利娜在看到白昼的瞬间,就按耐不住的仰头看向上方喊她。
见茉莉没有任何反应,她着急,手一抬指着白昼疯狂暗示:快看,是咱们要找到人!
茉莉缓缓的松开蜷紧的手指,收回银叶,从高空跳下来,轻盈的落地。
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白昼摘下斗篷的瞬间,她就认了出来,但在四方州,她不敢有太大反应,生怕泄露了对方的行踪。
前些日子,她们私下和约瑟芙见过面,当时彼此交换过情报,双方都在猜测白昼的身份。
既然会引起她们注意,就说明也有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小心谨慎为上。
茉莉看了眼钱袋,装做很感兴趣的样子,走近了些,低声问道:“小子,谁介绍你来的?”
“我的一位阿姨。”白昼说完,看着对方,用嘴型说了“天蝎”两个字。
茉莉面不改色,垂在身侧的手却激动的有些发抖,已经确认了少年的身份。
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哦~那巧了……我的魔法老师也许认识,说不定还会是故人呢。”
茉莉暗示完自己身份,冲着白昼扬了扬下巴,洒脱道:“委托我们接了,说吧,什么事。”
她语气如常,甚至听着挺开心,伏森一看不像是要打架的氛围,收起了满身电光,同样好奇的围过来:“是呀白,你有什么事要找她们?没准我也能帮上忙哦~”
因为吃了他的好吃的,金发少年已经很大度的原谅了白昼拿他来引这些魔女们出来的事。
“多谢,不过你跟我经常一起行动,不是适合的人选。”
白昼说完,将手里的钱袋抛给茉莉:“有个地方,需要你们帮忙找找。”.
云层之上,日光照耀在王都的每一处,使得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十分美丽圣洁。
今天是圣女洗礼的日子,王都守卫森严,从礼堂去往码头的道路两旁,整齐的排列着身着盔甲手持魔武的侍卫。
此次接来的“夏娃”一共二十名,身份不一,魔力的高低各不相同,就连心情也都不一样。
大部分的女孩子们还不清楚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她们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甚至天真的希望自己在成为夏娃后,能为家族赢得荣耀。
也有在惶恐不安拼命忍着眼泪的。
在这一群女孩子当中,约瑟芙最为平静。
礼堂内女孩子们按要求五人一排站好,身上都穿着进入王都后统一发放的白色丝质长袍,静静的等待教皇的到来。
仪式开始前,主管伊甸园的五大神使之一土神使候在一旁,示意众人:“摘下身上所有的配饰。”
伊甸园不允许她们携带任何东西进去。
礼堂内瞬间响起窃窃私语,有些饰品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听到要摘下来,女孩子们很是不舍。
土神使说完也不催促,只是神情庄严的看着她们。
礼堂外的阳光从高拱的大门外洒进来,他刚好站在阳光下,身边泛出了一圈光晕,并在地面投下了一片被拉长的影子。
而夏娃们刚好就站在这片阴影之下。
气氛开始沉闷,形成了无形的压迫感,在重压之下,女孩子们开始摘下身上所佩戴的饰品,放到了侍女们的托盘里,绑头发的皮绳也都解了开来。
礼堂顶上古老的钟声响起,预示着时间已到,教皇的身影伴随着钟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礼堂中央。
他手执权杖,虚空一划,一道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水帘凭空出现。
“夏娃”们依次穿过水帘,沿着宽敞的道路一直走到停靠在码头的飞船上,整个过程安静有序。
飞船缓缓行驶出去,搭载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名女性,以及土神使和他的两名魔导师弟子,再有,就是国王派出的六名护送侍卫。
为了确保伊甸园的位置不会被泄露出去,船上除了她们和神使以外,护送的侍卫以及魔导师弟子双眼都用黑锻缠绕,并下了魔咒短暂的封住双眼。
第078章 加梵:一脸淡定.jpg
约瑟芙靠在船舱一侧看着外面的风景,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雪白的衣袍上,缓慢的随着飞船的行驶从身上淌过。
整个环境都很安静,只有风声, 好半天,才有姑娘抑制不住的哭声细细的传来。
还是会害怕。
约瑟芙没有回头去看, 目光盯着云层, 想了想, 轻轻的哼唱起歌来。
歌词唱的是一个在乡下牧羊的少女,每天清晨要赶着羊群去往山的另一边, 那里的草更加青翠。
她每天快乐无忧,直到有一天,一头魔兽盯上了她的羊群。
那魔兽将她驱赶,她带着羊群被困在了山谷里, 却始终没有放弃。
少女用石头、树枝、赶羊的鞭子等等所有她手边能够到的东西,不断的反击, 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魔兽,并在最后时刻, 花光了全部的力气击杀魔兽, 成功的保护了羊群。
她带着全部的羊返回村子,继续过着之前快乐的生活。
村民为了赞扬少女的勇敢坚韧, 便为她写了这么一首歌。
约瑟芙的歌声飘荡在整个船舱内, 起初还在哭泣的少女纷纷止住了眼泪, 仿佛从歌声中获得了力量。
只有约瑟芙眼眶越来越红。
歌词里只记录了那个少女短暂的时光,没有人会知道她后来的结局, 就连那些村民也不会知道。
少女后来离开了家乡, 成为了一名魔导师,用自身的力量保护了许许多多遭遇魔兽的人, 一如当初保护的那些羊群一般。
随后,她背负着莫须有的污名,死在了一座小镇里,死在一个无人在意的雨夜。
“天蝎大人……”
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约瑟芙回过头,看到一位眼睛明亮灵动的少女。
对方面露担忧,目光看向她的腰侧,那处雪白的衣服上晕出了一点点红血丝:“你是不是受伤了?我闻到了血……”
“嘘~”约瑟芙食指在唇上比了比,另一手在血印上一晃而过,衣袍又变得干净洁白起来。
少女依旧忍不住好奇,很小声的追问道:“这是什么?”
她眼前散着紫色长发的女人,略显苍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热烈而又明艳的笑来:“这是……”
那个牧羊女教会她的,“反抗的意志。”.
告别游猎团的几位,白昼和伏森准备返回庄园,在通往庄园的那条石板路上,意外的撞见了两个人。
“诶,老爸!加梵哥,好巧呀~”伏森隔得远远的招手,清亮悦耳的少年音极具穿透力,令前面的人想装作没听到都做不到。
有些心虚的伏三里:尴尬,今早还和儿子说是去找阿夏斯的。
有所隐瞒但无所屌谓的加梵:一脸淡定.jpg
伏三里扭头看了眼身边这位,心里感慨,所以强大的人连心态都是强大的吗?他竟然看起来一点都不慌,难道不担心他的魔导师误会?
毕竟据他所知,对方也是在白离开后才出来赴约的。
虽然他只是来和自己探讨素巫遗址的入口而已。
伏三里从前做神使时有过了解,只是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在哪里,他就从魔监会离开了,这次是想问问加梵什么时候能去查看,他有个大概的方向。
在他思绪随意发散的间隙,那边两位少年已经走到跟前。
白昼目光淡淡的扫了眼伏三里,最后看向身前高大英俊的黑发使徒:“你……”
“路上,偶遇,不认识!”
他刚开口,加梵忽然飞快的抢答,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就是眼睫颤了颤,好似在紧张。
伏三里:???原来他的淡定是装的。
白昼:???谁问他这个了?
他是想问加梵知不知道怎么应对那种会致幻的使徒,今天利娜的飞蛾那种能力还挺让他在意的。
只有伏森信了:“哈哈,正好~老爸,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没什么距离感的一胳膊搭在伏三里肩上,笑嘻嘻的问。
因为近期的十日修整,他正好有时间,就想着回家乡一趟,去给母亲扫墓。
伏三里得知后和他说好要一起回去的。
被搂着的人抬了抬肩膀,想把这胳膊从身上抖下去,又想起伏森手上的伤没好全,抬到一半停住,身体略显僵硬的被伏森揽着,点了点头:“走吧。”
从这里回去只需要半天的路程,他扫完墓,正好跟加梵去探查素巫遗址的入口。
两人一走,石板路上又安静了下来。
白昼和自己的使徒慢慢的往前走,快到庄园时,他忽然抓了一把金币给加梵。
加梵眉头微挑,垂眸看了眼金币,又看向白昼:“???”
“我这几天会很忙,这个给你们,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都可以用。”
白昼有点别扭的说道。
他是第一回干这种,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加梵没接金币,反而连他的手带金币一起抓在自己手里,拇指指腹轻轻的蹭着白昼的手背,兴致不高:“哦……你要去哪?”
竟然要把他支开……
“图书馆,你们进不去。”白昼一眼看穿加梵想说什么,提前堵上了他的话。
加梵:……
谁说进不去,就怕去了整个工会都要慌的睡不着觉。
他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捧着白昼的手亲了口。
白昼在图书馆一连待了三天,才将里面4至7楼感兴趣的书籍大致翻看了下。
这个过程很费心神,就算有加快阅读的魔法辅助,看完那么多书籍后白昼依然感觉头脑昏胀,更何况期间还要不停的试着解开那本日记本上的魔法。
“呼……”他合上手里的魔法书,缓缓的呼出口气,决定稍作休息。
魔卡的积分只记录到进入裂缝之前的,他当时从27分升到了31分,按照图书馆的规则,他可以进入的层数已经开放至11层。
图书馆每个区间的第一层都有一个休息区域,听说还会提供食物和睡觉洗漱的地方,他走上旋转楼梯,刷完魔卡后原本没有路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台阶。
白昼顺着台阶往上,推开门,恰好就是休息区。
这里的地面都铺着地毯,空地上摆放着一个一个的小圆桌,桌旁配置了棕色的小沙发供人休息。
环绕着休息区两侧的墙上全是书架,书架边有可移动的梯子以供攀爬。
在休息区的右手边,传来了食物的香气,白昼废寝忘食好几天,别的都可以用魔法搞定,只有食物没办法凭空变出来,至少得有原材料。
他这会儿感觉到饿,便率先往有香气的地方去。
穿过拱形小门,白昼发现这里的设施更为简洁,只有一个长餐桌,铺着暗红色皱巴巴的餐桌布,一眼看去像一滩倒在桌子上凝固后的血迹。
这餐桌上堆满了透明的玻璃花瓶,但花瓶里没水,插的全是干枯的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花。
整个图书馆只有这里没有书籍,白昼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任何食物,可他确确实实闻到了香气。
他试着在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整个餐桌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皱巴巴的桌布迅速变得平整,白昼跟前凭空出现了一套餐具。
不一会儿就有食物从空荡荡的柜台后面飘来,一一摆放进餐具里,酒杯里也倒上了红酒。
应该是这里设置的某种魔法,白昼切下一点点面包喂给口袋里的飞蝗,在它吃完后静等了片刻,飞蝗依旧生龙活虎,他才开始进食。
图书馆人迹罕至,尤其是高的楼层,白昼收拾完后感觉困倦来袭,便在外面的沙发上坐着休息,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喘气声,像一个破旧的老风箱,“呼哧呼哧”的。
白昼猛的睁开眼,正好和一张苍老的面孔对上。
对方头发灰白而稀疏,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瞳格外突出,眼白多,瞳仁几乎只有一点点,正睁的大大的仰头看着他。
白昼是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姿势,这个老婆婆佝偻着身子蹲在桌子底下,透过玻璃桌面望他,那“呼哧呼哧”的声音也根本不是什么喘气声,而是她在笑,笑声透过没有牙齿的嘴发出来,听起来就好像是怪异的喘气声。
白昼在顷刻间翻到沙发后面,手下意识的去摸刀,摸了个空,才想起刀掉在阿撒兹勒湖那边没拿回来。
他砸了下舌,被刚才的画面吓到,心里有些惊惧,指尖一并,凝聚出了数把水刃,对准老婆婆:“你是谁?”
那老婆婆蹲在桌子底下痴痴的笑,仿佛听不懂他的话,长着尖锐长指甲的手攀上沙发,指着白昼:“嘿嘿……魔龙,是魔龙……真漂亮……”
“什么?!”白昼神情一僵,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没控制好,身上又出现了魔兽特征。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身后,确认没有后才缓过劲来,一回头,那刚才还蹲在桌子底下的佝偻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沙发上。
在白昼回头的瞬间那双好似白骨的手一把捧住了他的脸,白昼感觉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凝聚的水刃化作雾气散开,他整个人又懵又惊,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婆婆魔力十分强大,竟然趁他慌乱将他压制住了。
他动弹不得,脸被死死捧着,老婆婆干枯的脸凑的特别近,双眼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态,似乎在欣赏什么宝物般,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重复着刚才那些话。
“放……手!”
白昼皱眉,挣扎,对方看起来随时会被折断的细瘦胳膊却好似最坚硬的岩石般,撼动不了分毫。
在挣扎中,白昼的脸颊被她尖锐的指甲划破,鲜血立马溢出。
“啊!啊!”她似乎很怕鲜血,立马惊慌的大叫起来,身子一歪,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桎梏着白昼的那股力量消失,水刃立马重新出现,他随手抓了一把就要往下刺,在即将刺中对方时又忽然止住。
金色竖瞳充满疑虑的看向地上蜷缩的这个老人,才发现原来不是她蹲在地上,而是她的双腿肌肉萎缩的厉害,已经无法站立,全靠双臂爬行来移动身体。
她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在抱着脑袋尖叫时,白昼能从破掉的衣服上看到她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颜色极深的疤痕,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也不难看出,当初这道伤口是怎样破开她的肚子的。
白昼松开水刃,身上涌出一股寒意。
他再次看向这个疯癫的老人,忽然知晓了她的身份,“你是……”
从伊甸园活下来的夏娃!
第079章 群体交/媾
他说话时还维持着低头查看的姿势, 脸颊上划破的那道血痕溢出的血珠正好滚落,滴在发疯颤抖的老人手边。
她嗅到了一丝腥甜,“唰”是一下睁开眼, 止住尖叫 ,鼓出的眼球怔怔的盯着那滴血, 鼻尖耸动像是在确认气味。
随后她忽然开始掉眼泪, 手一下一下的砸着地板, 看起来即伤心又愤怒。
白昼尝试沟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
“啊!啊啊……呜呜呜……”
他一开口,老人的嘴里又发出细而尖锐的叫声, 紧接着这刺耳的叫声又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声。
看来通过沟通从她这里打探伊甸园的消息这一方式行不通,白昼迅速的转变策略,打算再试一次记忆读取法。
“得罪了,”他深吸一口气, 凝聚心神,和上回侵入赫里次记忆那次的游刃有余不同, 他这次很紧张。
痴傻之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混乱的,假如正常人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那么她的就是无数浑浊相交的细流, 错综复杂,不知会涌向何处, 稍有不慎, 就会陷入迷茫。
白昼低声吟唱着咒语, 指尖微微发亮,缓缓的伸向老婆婆的额头。
“露……里娜……”
她张了张皱巴巴的嘴, 嘶哑的念着一个名字, 瞳孔极小的眼球缓缓的转向身旁这个白发少年。
白昼蓦的僵住。
试探?巧合?还是对方真的认识他的母亲?
她看起来疯疯傻傻的,怎么会恰好在这个时刻念出他母亲的名字?
白昼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装傻欺骗自己。
“露里娜的血脉!”沙哑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和刚才的迟疑不同, 她这一嗓子喊的十分激动,尽管模糊不清。
这疯癫的老婆婆不知道哪来的劲,突然猛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形如枯枝的手一把抓上白昼的手腕,死死的盯着他,喜道:“露……啊!”
她话没说完,抓住白昼的那只手被一股力量弹开,刺痛感袭来,那手瞬间发起抖来。
白昼侧头看了眼,发现她握的地方正好是加梵给的手镯那儿。
还有这作用?白昼疑惑,将手镯往上滑,卡在小臂上,以防再被老婆婆碰到误伤到她。
对方捧着手,似乎很痛,还有些惧怕,但欣喜之情依旧,她仿佛恢复的了短暂的清明,突然开口说道:“她是我的学生。”
这完全出乎了白昼的意料,他将老人弄到沙发上休息,在她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讲述中,终于拼凑出些信息来。
原来这位疯癫的老婆婆,曾经是自己母亲的魔法老师,同样也是约瑟芙的魔法老师。
两个小女孩都很有天赋,理想也都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魔导师,不加入任何工会,只凭自己力量保护那些付不起委托金的需要帮助的人。
她们在老婆婆的教导下进步很快,但是某一天老师被选做夏娃,忽然消失。
白昼的母亲为了找她,得到线索后才想成为十二圣魔导师,结果却因为优良的魔力和身体素质被教皇选中,也成为了夏娃。
和老师一样起初露里娜也是被欺骗的,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荣耀,直到到达那里之后看到了自己的老师被破开的血淋淋的肚子,和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耳边的惨叫,她才意识到自己来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乐园,而是地狱。
老师看到她逃了出去,大受鼓励,又加上强大的魔力,在之后一次又一次精血融合和培育的实验中,顽强的活了下来。
却也因为实验次数太频繁,身体开始迅速的衰老,直到无法再进行实验。
像这样被伊甸园称作“废弃的夏娃”通常都是要处理掉的,他们会自认为很体贴的,让她们喝下一种魔药,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同样也喝了那魔药,不知为何没有死去,只是变得疯疯癫癫。
教皇认为这也是上天的指意,就将她囚禁在了这座图书馆的上层。
白昼难以形容他听到这段往事的感受,只觉四肢冰凉,恨意汹涌,耳边再度响起了母亲战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他冰凉的手指握在了加梵给他的手镯上,感受到一点点暖意,情绪这才平息下来。
“嘿嘿……”老婆婆说着忽然笑起来,十分骇人。
“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哈哈哈哈……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发的那些营养剂也可以被我提取成分……狂妄自大终会摧毁一切……这是露里娜的反抗!你还活着,她赢了!我们赢了……我从前,我从前可是绯莱大陆上最厉害的魔药调配师……”
她说的话又开始混乱起来,声音更是沙哑的厉害,白昼不仔细听,甚至很难分辨她在说什么。
他静静的等着,等到老人再次冷静下来,才拿出那本空白的日记本递到她面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你知道怎么解开这上面的限制魔法吗?”
干枯的手掌覆在了笔记本上,老婆婆闭上眼睛,片刻后她收回手,摇了摇头:“也许,你应该去找我的老师,他对这个比较擅长……”.
“从月兔城去往萨什的官道,在看到一座蛇女雕像后左转,进入一旁的密林区,沿着溪流深入……”
蛇女雕像下,白昼只身一人,低头查看着图书馆老婆婆给画的地图,辨别着方向。
十日修整还剩下五天,五天里要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老者,尤其是年纪似乎很大还不知道活没活着的老者,白昼感觉挺困难的。
时间也很紧迫,他几乎是在得到线索后的第一时间出发,出发前想起加梵和拉斐尔,他特意回庄园找过两人。
只是时机不巧,他俩似乎出去玩了,白昼在庄园没看到两人,伏森也没见着,就连庄园的主人巴里兹也还没回来。
还挺奇怪的,不过他没时间逗留。
从蛇女雕像开始,后半段的路程租来的马车都无法使用,白昼下来,摸了摸马儿的脑袋让它原路返回,自己则继续按照地图的指示前行。
这片密林比白昼以往去过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难行,高处的树冠几乎将上空遮的密不透光,而低处的灌木也紧密的生长在一起,爬满了藤蔓令人无处下脚。
要想通过,只能不断的用利刃砍断树枝,砍出一条路来。
这其实有背植物树冠羞避的习性。
白昼没去细想,他走了许久,感觉越深入这里的光线就越暗,好在已经能听到水声了,证明他的方向没有走错。
林中一般有水源的地方其实比别处更危险,因为很多猛兽会来喝水,这地方环境一看就很符合魔兽喜欢待的地方,白昼来到溪水边时,十分谨慎。
然而溪边什么也没有。
连花和蝴蝶都没有,地上全是各色的鹅卵石,溪水清澈,但不见一条鱼。
白昼终于意识到除了过于密集外,这座森林还有哪里古怪了,他这一路过来,竟然没看到任何的动物,就连森林里最常见的鸟和虫子都没有。
除开那些植物的话,这里似乎,就他一个活物。
他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沿着溪流进入一处岩洞,在洞穴深处的水潭中,看到密密麻麻扭曲交/媾在一起的蛇,才改变了这一想法。
也许并不是没有别的生物,只是它们都藏起来了。
果不其然,顺着溪流拐过一个弯,白昼又看到了别的动物,这次是一群灰色拳头大小的鼩鼱,数量非常多,同样密密麻麻的交/媾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灰色的蠕动球体。
他再往前,山洞的空间变得更加宽阔,这次看到的是一群人面猴。
这种生物顶着一张类人的脸,交/配的行为也类人,白昼乍一下看到,感到强烈的不适。
这个洞穴有古怪。
溪流里、两旁的洞穴里,每隔不远就有一群动物聚在一起交/配,白昼注意到这些,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便加快了步伐。
他只想找到老婆婆说的村子,见到那位老魔导师,对这里的古怪并不敢兴趣,可地图上画到这儿就没了,他没有任何指示,只能先继续沿着溪流走。
好不容易从洞穴出来,他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刚才走的急,额间出了层薄汗,左腿也有些疼,白昼停在洞口休息,打量着外面。
仍旧是一片森林,但和之前的不太一样,这里看上去正常的多,树木粗大,树冠之间互相有间隙,光线能洒下来,地面的植被也没有那么的密集。
他弯腰给自己的膝关节内换了颗一级油晶,抬腿迈入这片森林,瞬间林子活了过来,两旁的树木忽然动了。
每一棵树的枝条开始扭动起来,像之前在水潭中看到的交缠在一起的蛇,又像光裸的人类,又像别的交/配中的动物。
它扭动着开始往地面陷,每陷下去一点,形状就更像刚才看到过的动物一分,树干中间交/合的部分开始液化,流出了墨绿的黏稠汁液。有什么东西顺着汁液爬了出来。
“快跑!它们会吃了你!”
身边忽然想起了催促声,声音沉而稳,十分熟悉,熟悉到白昼听见的瞬间身体先一步循着他的说法跑起来。
脑子慢了半拍才察觉出不对。
等等,刚才这声音……
“加梵?”
第080章 你的开心是指i.n了?
白昼在满是疯狂扭动着树枝的林间停下, 凝聚起无数细如银丝的水箭,环顾四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奇怪?
难道是幻听了?
他抬起手臂将镯子贴到耳边听了听, 以为加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自己封印进了这里面。
然而他细听了会儿,手镯什么声音也没有, 倒是树干里流出来的黏稠液体, 开始“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泡。
“别停下来, 小魔导师,往前走~”
加梵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听起来语调悠悠的,还带着点笑意。
这是加梵惯有的只对白昼说话时才有的语气,像在调情,或是勾引, 又或是单纯想逗一逗他的魔导师,语气听起来总是不那么正经。
他真的在这?
白昼疑惑的放下手臂, 下意识的想用使徒印记进行召唤,可一想到加梵那个印记的位置, 又赶紧止住, 改为释放魔力向四周探查。
周围的植物身上都有魔力,这极大的干扰了他的搜寻, 好在对于加梵的气息, 白昼从身到心都十分熟悉。
他在林间捕捉到了一丝极为浅淡的香甜之气, 脑子还没辨别出来,身体先有了反应, 一种进食的欲望油然而生, 湿润的口腔中分泌出更多的津液,令白昼不住的吞咽。
他赶紧收回魔力, 调整呼吸。
这不是个能长待的地方,那些咕嘟冒泡的液体似乎正在释放着什么气体,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类似蜜蜂振翅的声音,“嗡嗡嗡嗡”作响。
加梵说的对,不能停下来。
白昼开始在林间跑起来,左腿的义肢有刚装的油晶,一开始跑的还算顺利。
但越往前跑地面就越软,像踩在了湿哒哒的淤泥上,他不得不在脚下释放出魔力来,才能避免陷入泥中。
身后的“嗡嗡”声离得似乎更近了点,他在跑的间隙中回头看过,什么都看不见,可用魔力去感知时就会发现身后追着一群个头才蜜蜂大的小东西,数量非常多。
刚才闻到的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白昼边跑边看了看两旁几乎完全变成动物模样的树,忽然反应过来,那些墨绿的汁液体似乎就是它们交/合时分泌的液体……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恶心了,脸色差了几分,边跑边屏住呼吸,整个胸腔都憋的有点难受。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愉快,加梵的声音轻柔的像在哄他:“别分心,宝贝儿~当心脚下。”
这次的声音感觉离得有点远。
白昼减缓了呼吸,尽量避免吸入过多这里的空气,脸颊因此泛出红来,看着鲜活不少。
他顺着声音的提醒低头一看,赶紧停住脚步,再往前一点就是悬崖。
几颗碎石从他脚边咕噜噜滚下去,白昼视线追着碎石看去,悬崖下方漆黑一片,他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
要不就是这个崖底十分深,要么就是下方必有古怪,白昼更倾向于后者。
这似乎是条死路。
“抬起头,跳过来~”
加梵的声音一步步指示的,仿佛完全能看穿他的心思。
这让白昼感到不适,前不久才消下去的疑虑再度升起,他面上不显,听话甚至有点乖巧的抬起头,看向对面。
和这里间隔了差不多三米宽的深渊,有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断崖。
对面的断崖上弥漫着雾气,这才使得他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如今雾气稍稍散了些,白昼能看到那处悬崖上站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他随意的曲着条腿踩在高出一截的石头上,展开双臂,催促道:“快过来,我接住你~”
声音、站姿、动作,哪怕只是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都和加梵很像。
白昼忽然垂下手捏了捏大腿,视线也顺着手的方向看了眼,再抬眸时,眼睫沾了点水汽,一双金眸湿漉漉的:“加梵……”
“刚才跑的腿好疼,这里好宽,我怕我跳不过去……”开口的声音更是以往都没有的软糯,像在撒娇似的。
对面雾中的加梵站直身,语气稍急,边安抚边催促他:“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住你的,快点,它们要追过来了!”
白昼回头看了眼,又看向下方的深渊,似乎很恐惧,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
露出的小半张脸上,他轻轻的咬了下唇,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好,你手臂再打开点,一定要……”
他还没说完加梵便赶紧展开双臂,将怀抱完整的展露给他。
崖边,“嗡嗡”声吵闹,那些光用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已经逼近。
“……接住我,”白昼抬起头,弯起眼眸低喃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左腿往后侧开半步,似要起跳。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劲风飞速袭过,搅得浓稠雾气快速翻滚,遮住了整个悬崖,又很快消散。
雾散后,白昼站在原地,压根没有移动半分,他眼前那道看似深不可测的悬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湿淤的沼泽地。
加梵站在沼泽地中,愣愣的低头看了眼贯穿自己肚子的水刃,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为什么?!”
他的身后是一朵巨大的裂口花,五瓣充满肉质感的花瓣猩红的大张着,上面布满尖锐的牙齿,花萼部分又深又大,形似猪笼草,里面积满了墨绿的液体,看起来比外面流淌的那种还要粘稠。
白昼扫了眼他身后,确信自己刚才只要跳过去,百分百会掉进这朵裂口花中,然后被消化的一干二净。
这种魔植,他前不久才在公爵飞船上的展览厅里看到过,它们的藤蔓会模拟人的样子。
只是白昼没想到,原来这种魔植还会开花,开的花竟然可以致幻。
他抬手,五指做出抓握的动作,隔空操控着由水箭汇聚成的长刀,将刀身缓缓抽出三分之一,看了眼拧着眉神情受伤的加梵,厌恶道:“别用他的脸做这种表情,一点也不像。”
“你太不了解他了,我家使徒虽然爱逗弄人,但在这种危急时刻,他是从来不会在对面等着我跳过去的。”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加梵迷茫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又忽然变得愤怒:“我在你眼里这么无情?只顾自己逃命?”
“哈……”白昼低低的笑了起来:“所以说你不了解他。”
这种情况是真的加梵在的话,他要么会把这些藤蔓全烧成灰,要么一把捞起自己快速离开,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等着自己跳过去这么被动的场面。
那家伙有时候可没耐心了,而且……
“他会豁出性命保护我。”
白昼垂在身侧的左手打了个响指,身后出现一面半透明的魔法防御盾,格挡住冲过来的“嗡嗡”虫——他暂时给那玩意儿起的名字。
“毕竟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算了,和你这么一个劣质的冒牌货有什么好说的,”他隔空握着长剑用力一斩,直接将“加梵”拦腰斩断。
被斩断的“加梵”身体迅速的塌下去,眨眼间就化成了数条碧绿的藤蔓,在地面蠕动挣扎着,被淤泥吞噬。
那朵展开的裂口花花瓣抽搐起来,像是痛极了,与此同时白昼释放的防御盾被猛烈的撞击,一只只看不见的“嗡嗡”虫突然发疯般撞上来,在屏障上开出一朵朵墨绿的烟花。
像是在庆祝,又像是疯狂的想要抢夺他。
撞过来炸开的虫子粘液顺着防护盾往下滑,后面的又不管不顾,就这么粘的越来越多。
很恶心。
地底下也毫无征兆的窜出藤蔓,像是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过还没靠近就被水刃砍断。
白昼甩着刀上沾的粘液,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来这儿最主要目的,可不是化成肥料。
身后的路被虫子堵了,前面又是沼泽裂口花,这明显是个陷阱,他斩着藤蔓,权衡片刻,决定先去对付那些虫子,找找看有没有别的路。
刚一转身腰上忽然一紧,紧接着身体悬空,他被人拦腰抱了起来,迅速的离开了原地。
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和加梵止不住笑意的话语:“保护你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
他一个纵身跃向裂口花,察觉到有人靠近,本来还在抽搐的花瓣迅速的张大,猛的一口咬过来,想要将两人吞入腹中。
加梵抱着人滞空了一瞬,在它咬合的一瞬间将闭上的花朵当做借力点,迅速的翻过沼泽地,落在了花朵后方坚硬的岩石上,将人轻轻放下。
“我心里珍惜的人,自然舍不得他受到丁点儿伤害,就算他足够强大,”黑发男人弯起绿眸,抬手拨了拨白昼的金色耳坠,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白昼面无表情的偏头避开他的手,态度冷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刚才才杀了一个冒牌货,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哪怕说的话再令他心动,白昼也不敢放松警惕。
啧,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使徒印记位置太过特殊,不好查看,不然这种时候只需一个印记就可以辨别真伪。
白昼垂下目光,冷冷的看了眼加梵的腹下,黑色的质感极佳的裤子被带起褶皱。
这褶皱在他的注视中,展开的地方更展,绷起的地方更绷。
“……”
白昼略带错愕的抬眸看向对方,后者环着胳膊,毫不避讳的任他看,甚至在注意到他眼中疑惑的神情里,坦然的勾了勾唇角:“被你看着,它有点开心~”
白昼:??你的开心是指i.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