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铎尔脖子连着胸膛一下子热了起来,

    亚雌兽滚烫的气息吹着他,带出些许潮湿,软软的脸几乎挤在他的胸前,霍铎尔抱着,屈膝半蹲在地上,完全不敢动。

    直到余白又微弱地哼了声,霍铎尔这才惊醒,把怀里的亚雌兽放回兽褥里,重新用褥子把他裹好。

    “白,能听到我说话吗?”

    片刻过后,余白慢吞吞掀开眼睫,嗓子沙哑。

    “想喝水……”

    霍铎尔转身去拿了水。

    余白挣扎着想起来喝,腰背一轻,瞬间被霍铎尔揽在怀里,吹了吹,把碗里的喂到他嘴边。

    余白看不见背后的兽人,并不知道霍铎尔眼神充满了自责。

    昨晚上就不该让余白看见那种血腥暴/力的场面。

    他身子不好,胆子也不大,受到惊吓,又吹风着凉,此刻病倒,平日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精气神完全消失了。

    霍铎尔低声问:“还想要什么?”

    又道:“我给你拿些药草来。”

    余白很轻地点头;“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霍铎尔将装着药草的篓子拎床头,余白使劲拔出裹在兽褥里的胳膊,抓了几味晒干的药材。

    他小声吩咐几句,霍铎尔都记住了,拿着药往锅里添水一起煮。

    过了正午以后,太阳浮出云雾,周围渐渐有了点暖意。

    余白吃完东西又喝了药汤,额头没有一早那么滚烫。

    他着过凉,此刻捂在厚厚的兽褥里还是冷得一直颤抖。

    小屋用石头搭砌,到了冬天储不了热,尤其阴冷。

    霍铎尔索性用几张兽褥把余白从头到脚裹严实,手臂横在床头和床尾两侧。

    只见他臂膀的肌肉鼓起,连床带着余白一起完全抬起来。

    蜷在上面的余白本来昏昏沉沉的,瞥见兽人的举动,吓得眼睛都睁得圆溜。

    他撑着手肘勉强趴起来,呆呆望着对方。

    视野赫然一转,来到背风的屋檐底下。

    阳光透入四周,带来一缕暖洋洋的气息。

    霍铎尔松手,将床摆在此处,好让余白可以在阳光里休息。

    他瞥开兜在脑门的褥子,露出水润的眼睛。

    紧接着小脸一昂,在日光下,彻底看清楚那双兽瞳里的忧虑。

    他翻了个身,脸对着阴影处,拢着身子的厚褥完全暴露在阳光里,皮毛绒绒的,镀上一层温暖干燥的光。

    这股温暖慢慢渗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余白闷闷开口:“霍铎尔,你不用感到自责,我这样跟你没关系的,”

    “白……”

    余白没声了。

    他彻夜没睡安稳,又发了烧,这会儿眼皮很沉,蜷在阳光铺满的厚褥内很快昏睡过去。

    霍铎尔守在旁边,中途余白醒了一次,反复舔开干涩的唇,眸子里湿润的水汽散了,微微眯开,有些可怜。

    霍铎尔一看,心软得厉害,捧起他的后脑给他喂水,动作轻得不可思议。

    怀里的亚雌兽,比兽崽还要脆弱柔软,需要他的保护和照顾。

    余白浅啜着水,喝够了,别过脸闷闷地摇头。

    “白,继续睡吧。”

    他含糊地回应,身上轻了许多。有兽人守在身旁,十分的安心,于是很温顺地重新阖眼。

    霍铎尔等余白重新睡下,这才悄悄起身忙活。

    **

    为了不惊扰院子里睡觉的小亚雌兽,霍铎尔拖起夜里打死的那头成年牦猪走到河边清理。

    冬季食物紧缺,兽人在刚入秋时就要频繁狩猎囤食。

    霍铎尔来得不是时候,赶不上最合适的秋猎季节,这些天一直进山狩猎,能捕到的野生禽畜始终有限。

    这头夜袭院子的牦猪可算解决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往后一段时间,至少不用担心没有肉吃。

    处理一头那么大的牦猪很费功夫,霍铎尔却做得有条不紊。

    *

    河水阴凉,他抬头打量灰下去天色,不久后又要起风了。

    霍铎尔拔了些草碾碎混着汁液洗手,打算先回去把余白和床搬回屋内。

    同一时刻,几个打水的角牛兽族路过此处,打消了围观的念头,抱着罐子里的清水很快离开。

    部落里,再强壮的兽人都要有同伴合作才能捕到大猪,他们没有单独狩猎成年野猪的能力,别说像霍铎尔那样赤手空拳的打死。

    在角牛兽人眼里,霍铎尔这个巨人族比被打死的牦猪更野蛮,那副样子看着就不好惹。

    他们匆匆跑远,和小跑着赶来的余白错了个身。

    角牛兽人忽然驻足,回头张望。

    “那就是替那个巨人族和乌炎父子医治好外伤的亚雌兽?”

    “好像是他……”

    “太小了吧,真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几个兽人还想多看几眼,因为余白个子太小了,很快被河边的树丛遮去身影。

    *

    余白喘着气,和往回走的霍铎尔差点撞到。

    霍铎尔弯下腰把他扶稳:“别摔着,怎么醒了?”

    余白在太阳底下睡了一觉,身子轻了,精神也恢复不少,脸颊浮起浅淡的血色。

    他舔了舔微干的唇,一边喘气一边从霍铎尔腰侧探出脑袋。

    霍铎尔让开:“想找什么?”

    余白盯着河岸:“猪毛没有扔吧?”

    霍铎尔:“……还在。”

    “内脏呢?”

    “留着。”

    连猪血都用罐子盛好了。

    余白一脸庆幸:“还好,怕你把这些扔了。”

    霍铎尔想起他做的猪毛小牙刷,这才把所有部位的东西留下来,还都清干净了。

    这头牦猪算是意外收获,眼下天气虽然冷了,但整头猪不好储存。

    商量着,余白忽然有了办法。

    “干脆空挖个土窑吧。”

    “土窑?”

    余白笑眯眯地:“嗯!”

    他们住的院子比较小,如果想在里面留块小菜地种菜,只能选在屋子后的空地上挖。

    天已经冷了,土窑可以更方便的储藏食物。

    霍铎尔将猪肉搬回小屋途中,余白和他提了挖土窑存菜的计划,大致说了土窑的结构。

    霍铎尔答应,当天就在屋后不远的距离找了块地。

    天色阴沉沉的,余白的病还没完全痊愈,裹得很厚。

    身上袍子有些长了,双手微微提起,尽量把步子迈大,走路的动作有点笨拙。

    袍子是他故意留长的。

    从前身子不好,营养跟不上,他的个子就一直停留在一米七出头没长过。

    现在来了异世,虽然生存不容易,但他感到体内的力气在慢慢恢复。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一点,可他相信自己再努力一些,还是有机会继续长个子的,所以就把袍子留长几分。

    屋后的一片空地,霍铎尔划好挖土窑的范围,很快动手。

    余白打算帮忙。

    他睡到午前,又晒过太阳,这会儿精神还可以。

    当他拎起小锄头想帮忙时,霍铎尔只让他在边上的石块坐着,没让他动手。

    余白眼睛圆溜溜睁着:“可是……”

    “白,听话。”

    说完,霍铎尔埋头就开始挖竖井。

    余白有些气馁,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帮忙把旁边的泥土堆远点,觉得喘不过气了就坐下继续休息。

    坑底的兽人抬头,余白从井口冒出脑袋,还晃了晃两条胳膊。

    他乖乖地示意自己没有拿锄头挖井,只是把泥土推远了一点。

    天快暗时,霍铎尔将竖井挖好,其余部分留着明天再挖。

    入了夜,风势很大。

    他们前后回到小院,余白在屋内煮了一大锅汤,肉和野菜蘑菇混合着煮成一大锅,吃饱后还喝了碗药。

    霍铎尔正在添柴,火光明亮温暖。

    余白坐在石块上,捧着药一口一口慢慢闷,苦得直皱眉。

    霍铎尔蹲着看他。

    “白,我拨个果子给你吃。”

    余白连忙摇头:“不用,刷了牙就不吃东西了。”

    又小声叹了叹:“还好有你在,如果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如果他独自住在这里,遇到野猪,只怕成了野猪的腹中餐。霍铎尔打死了那头牦猪,不仅保住了他的安全,还囤了不少肉。

    摇曳的火光下,迎着霍铎尔的视线,他垂着脸,话还没开口,因为内疚,眼眶微微湿润。

    霍铎尔神情一僵:“白?”

    余白抿唇,努力笑了笑。

    “不是哭,只是感动。”

    “我今天就想找机会跟你道歉,说声对不起。”

    他声音很轻,却充满坚定。

    “昨晚上我不该躲你怕你,如果没有你站出来,我这条小命早就不保。”

    一边受着兽人的保护,一边惧怕对方,还露出那样的脸色,实在太不应该了。

    “霍铎尔,你能原谅我,接受我的道歉吗?”

    “白,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霍铎尔的心里,强大的雄兽就该保护弱小的兽人。

    他认为再正常不过的事,余白却反过来和他道歉,说些安慰的话。

    霍铎尔的心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柔软了,手臂上的肌肉偾张起伏,有种想把眼前这个小亚雌兽揉进怀里的冲动。

    余白没看到霍铎尔眼底涌动的情绪,低着脑袋,脸几乎埋在兽人胸前打量。

    “昨晚都没看清楚,你有没有受伤?”

    霍铎尔呼吸急促:“没伤着。”

    话音刚落,如铁坚硬的手臂忽然把余白搂在怀里拥紧。

    余白吓了一大跳,小脸毫无预兆地磕着兽人结实的胸膛,痛呼出声。

    他鼻子发酸,闷闷道:“霍铎尔?”

    霍铎尔松开他,见他鼻尖被撞红了,那股喷发的冲动熄了下去。

    “疼吗?”

    余白接触到那道目光,被里面的灼热吓得心头震动。

    他扭开身,眸子闪过些许不自在。

    “没、没事啊,又不是豆腐做的,不会撞一下就坏的。”

    “快睡吧,还有……别这样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