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学
与A大关于报考的商谈很顺利, 何景新很明确,就要学医,A大也非常痛快地给了协和院八年临床, 两方算是一拍即合,27号都没到,何景新便和A大完成了报考签约。
而签约一完成,严律也和何景新专门聊了一次。
那是27号的上午,严律推迟了一个会议, 特意选择人最清醒的早上来到公寓。
他还是把何景新抱在腿上,但这一次, 他说话的语气认真而语重心长。
他对何景新说:“我准备负责你大学八年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何景新一怔, 没想到是这个话题。
严律:“先不要急着拒绝我, 我知道你怎么想, 你打算大学期间勤工俭学,对吗?”
何景新没吭声。
因为严律猜对了。
不止如此,和A大签约的时候, A大招生组的老师知道他父母双亡, 高中都没有上,以社会身份参加的高考, 答应帮他减免四年的学费。
严律眼下还不知道这些。
不过这对严律来说不是多要紧的事。
严律接着道:“你知道八年临床是什么概念吗?”
何景新安静地看着严律。
严律也看着男生:“意味着, 你大学八年, 会有数不清的书要看、题要刷、论文要写, 意味着你还有各种规培、实习, 你的八年, 会比学其他任何专业都要辛苦。”
“也意味着, 你既然未来要做最好的医生,你现在就不会有太多时间留给打工赚钱。”
“你的时间会非常宝贵。”
何景新默了, 他之前考虑简单,确实没想到这些。
严律搭腰的手拍了拍男生:“所以你明白了吗,勤工俭学,这是不现实的。”
“你选择了学医,还是八年临床,你就一定不会有时间去打工赚生活费。”
何景新抿抿唇,开口道:“我自己有一些积蓄。”
严律直接道:“不够。”
“八年,光生活费至少就需要20万。”
何景新有20万吗?
严律知道,肯定没有。
何景新又默了。
严律说得直接:“所以明白了吗,你需要有人来替你承担这八年的所有费用。”
何景新不说话,严律知道他还没有接受。
严律继续劝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目标,这个目标对你的人生和未来也至关重要,我们就应该坚定不移、心无旁骛地朝着这个目标,对吗。”
“小景,你其实不用介怀你上学的费用到底是你自己承担,还是我来帮你承担。”
“你心里也明白,等你八年十年后真正可以做医生的时候,这笔上学的费用你自己完全可以承担,对吗。”
“既然这样,你不要觉得这是欠我的人情。”
“你只要想,这是我对你的‘投资’。”
“日后你做了协和的医生,即便我的事业再成功,等我有需要了,生病了,要做手术了,也多的是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顿了顿,严律又单手握住何景新放在身前的两只手:“而且情感上来说,我也很愿意不求回报地来负责你这八年的费用。”
“我们关系很好,对吗。”
“你一直喊我哥哥,是真的把我当成哥哥看,是不是?”
何景新垂眸,抿了抿唇角,又抬起目光,与严律对视,点点头。
严律语重心长:“所以钱的问题,我来负责。”
“这八年,你就在学校好好上学。”
何景新的眼睛又红了,他以前明明不爱哭的,可这个六月,他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他也不知道在严律说了这样一番话后,他该给出怎样合适的反应,他只是上前靠到严律肩头,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对我也太好了。”
严律笑,坦然道:“我能对你这么好,当然是因为你值得这些好。”
知道何景新这就是接受了,他搭着男生后背的手拍了拍:“那就这样说定了。”
何景新的手抬起,攀上严律的肩膀,环着脖子,小声道:“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的。”
等他日后有了能力。
严律又笑笑:“你现在对我就已经很好了。”
何景新不这么认为:“我都给不了你什么。”
严律就知道何景新会在意这些。
他宽慰,也算是“教”道:“与人相处,不要太在意得失与付出。”
“人是讲感情的。”
何景新的回应是更紧地环住,又软着嗓音小声道:“哥很喜欢我吗。”
严律直接回:“喜欢,当然喜欢。”
何景新又紧了紧胳膊:“我也喜欢你。”
严律笑了笑,抚男生的后脑。
他明白,何景新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他完全接受,明白男生还是年纪太小了,单纯简单,也没有开窍。
还得再等等。
好在严律多的是耐心。
就这样说通学费的事后,严律又跟何景新表达了他希望男生不要去咖啡店打零工这件事。
“你现在不缺钱了。”
好吧。
何景新:“可我都跟老板说好了。”
老板也是看在从前情谊的份上,又接受他回来打工。
这点上,何景新依旧是感激老板的。
严律道:“去辞。”
“没关系,你要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如果必要,严律甚至不介意花点钱。
何景新想了想,觉得算了,还是他自己说吧,就不麻烦他严哥了,严律平时也挺忙的。
严律又确认了遍:“辞掉,ok?”
何景新点点头,顿了顿,他问:“不打工的话,我这个暑假做什么呢。”
严律:“旅游、休息、打游戏、看电视、逛街、打球。”
在严律看来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严律教道:“你要学着适应自己学生的身份,明白吗。”
“不要总想着我要做点什么。”
“你不是一定要做什么。”
“你是学生,你就该好好享受假期。”
好吧。
何景新乖巧地点点头。
于是何景新在严律走后,就打电话给咖啡店老板周哥。
周哥已经从小悦那里知道何景新高考考了701,接到辞职电话,非但完全不介意,还特别开心地哈哈哈直笑,夸道:“要早知道你能考这么多,当初你来店里,还打什么工,我直接送你回学校了。”
又问起何景新会报什么大学什么专业。
在听说何景新已经和A大签约,报的还是八年临床,未来会去做医生,周哥更是激动道:“好好好,学医好,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
又跟高兴得团团转似的,说要给何景新包个大红包。
何景新哪儿能要,马上道:“哥你不气我想来就来、说辞就辞,我已经很感谢了。”
周哥完全不在意:“来就来辞就辞呗,这就什么。”
“我的红包你必须收,给你你就拿着。”
又高兴道:“A市协和啊,那可是协和啊。老子上次去,光一个专家号就找黄牛花了六千块,等以后你去了,我在协和也算有自己的门路了。”
“哈哈哈哈,学医好,太好了。”
等挂了电话,何景新想到什么,又从联系人里翻出林医生的微信,发过去,告诉林医生自己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
林医生回得很快,先道了恭喜,然后道:【你去参加高考了?】
何景新和林医生聊了起来。
……
何景新彻底闲了下来,开始如严律劝他的那样,好好享受假期——
他开始睡到九点十点,公寓窝着刷手机、吃零食、看电视、打游戏。
他和小悦他们约了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去电玩城。
也约了张希希,听张希希继续吐槽办公室的女人们,又和张希希分享自己备考这大半年的一些情况。
他再次参加了备考群的聚会,知道群里有人考得不错、有人考得不好,张霄则考了620,一个他自己还算满意的分数,何景新自然是备考群里考得最好的,701的高分,赫然成了备考界的“传奇”。
他也和贺筠在严律没空的时候单独约出来打球。
贺筠才知道何景新考了701、报了A大的协和院,惊讶得下巴差点砸地上。
他是没和何景新当面说什么,私下里,他给严律发消息,满屏都是激动的感叹号,还说:
【早知道他这么前途无量的,当初你带他过来打球,我就直接跟你抢人了!】
又说:【不是,你命也太好了吧?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小男孩?】
【我也要去路上捡能考A大的漂亮男孩。】
严律就回了四个字:【有病去治。】
贺筠:【呵,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多嘚瑟。我不知道别人,我还能不知道你么。】
七月,何景新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录取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他对要去上大学这件事,才有了更切实的感受。
这边,严律则把何景新的录取通知书拍了发给了母亲。
母亲打来电话:“那孩子成绩这么好的吗。”
“学医啊,以后做医生吗,专业选得挺好的,你帮他选的吗。”
严律:“他自己选的。”
母亲:“这孩子还挺有理想的。”
实则人人都明白,A大,协和院,八年临床。
何景新的未来前途无量,天花板极高,根本不是年薪多少的概念。
严律也没有想到,何景新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还选了一条虽苦但有无限未来的路。
八月底,严律来公寓,看见何景新在收拾去学校报道的行李。
严律边走近边问:“还缺什么吗。”
何景新走过来,直接便往严律身上跳,被严律接住,托着腿。
“不缺什么。”
何景新已经拿了严律给的卡。
真的缺什么,到了A大都能买。
何景新说起别的:“你送我去吗?”
严律反问:“你要我送你去?”
何景新撒娇:“大家都有人送的呀。”
言下之意,他也要。
严律笑:“送,当然送。我送你去。”
结果到了8月30号报道的这两天,严律不是订的机票,也不是买的高铁,而是用了家里的私人飞机。
何景新走要客楼上飞机的时候都懵了。
尤其客舱内部不是并排的一个个座椅,而是像客厅一样,有沙发有桌子,还有服务他们的貌美空姐。
何景新坐下后低声问身边的严律:“哥,你原来有钱到这个程度吗?”
他知道严律有钱,但不知道严律这么有钱。
严律:“家里的飞机。”
还家里的?
等于他严哥不但自己有钱,家里也特别富有?
何景新心服口服。
更让他服气的是,到了A市,在飞机旁等着接他们去A大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
何景新又吓了一跳,上车前拉住严律的胳膊,问:“哥,坐这个?”
“是不是太高调了?”
严律笑:“上车吧。”
把人送进后排,坐进车,说:“我送自家孩子去报名,还不许我开辆好点的车吗。”
多少有些嘚瑟的味道。
等车在校门口拿了通行证开进A大,落下车窗看着校园里的风景,何景新默默望着,心里有关回学校的真实感和喜悦感终于姗姗来迟地涌上心头。
何景新默默笑了,又回头,与严律对视着笑了笑。
严律笑问:“开心吗。”
“嗯。”
何景新点头。
A大,他来了。
校园,他终于回来了。
第42章 林亦
一年后的九月——
教室, 何景新写着作业,前后排的附近都坐满了学生,只有他右手边空了三个座位, 桌上随意地摆了三本书,用来占座。
在辅导员进门后的三秒,有三个穿着不同颜色T恤的男生,后脚跟着走进门,来到了何景新身边, 依次坐下,边坐下边把座位上的书推给何景新。
何景新连笔都没有放下, 头都没有抬, 接过书放在一旁。
离他最近的祁浩问:“开始点名了吗?”
何景新继续写着作业:“还没。”
祁浩旁边的苏正珺探过头来问:“大少爷, 你又写的什么?”
苏正珺旁边、坐最外面的朱墨则趁着还没上课和点名, 偷偷低头吃了口带进教室的饼干。
这时站在讲台旁边的辅导员朗声道:“好,我们今天点个名。”
说着看向手里的点名册:“一号。”
何景新还是没抬头,继续写着, 嘴里应道:“到。”
……
这是节马克思, 往常翘这节课的最多,辅导员因此也爱挑这节课点名。
但何景新从来不翘, 不仅如此, 他所有的课都上, 所有的课也都认真听讲, 这在大学里简直稀缺, 在学霸汇聚的A大也照样稀缺, 开玩笑, 哪个上大学的不翘课?都翘。
而何景新就是如此——一年了,他不仅是早就公认的校草, 在课业上也足够努力,几乎门门满分。
马克思课结束后,老师拎着包离开,学生们也起身,陆续走出教室。
何景新、苏正珺、祁浩、朱墨像往常一样走在一起。
他们四个也是舍友,关系不错,日常亲近。
苏正珺:“我要去社团,你们去哪儿?”
祁浩:“我去打篮球。”
朱墨:“我回寝室了。”
何景新老样子:“图书馆。”
四人分开前,朱墨问:“中午一起干饭?”
三人异口同声:“干。”
朱墨打了个响指:“行,那到时候老地方见。”
四人下楼梯后很快在教学楼前分开,何景新往图书馆走,路上,他见严律发来消息,对着手机笑了笑,边走边回。
——一年了,何景新在学校适应得非常好。
他与舍友关系融洽,还在班里担了一个学习委员的“闲职”,与辅导员、班里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
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过去,就知道他长得帅、功课认真,性格也不错,好相处、爱笑。
当初刚入校的时候,何景新的颜值也在协和院很是轰动了一把,至今关于他长得帅的帖子还挂在学校内网的往期热门上。
外院和别的年级,也都知道协和院临床有个姓何的校草。
因此这一年陆续有不少人追过何景新,不过何景新从不多搭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一心扑在学业上,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根本无心其他。
而像朱墨他们几个和何景新日常走得近的,知道的更多一些。
比如知道何景新条件非常好,不仅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坐的劳斯莱斯,日常花销也是一张没有限额的卡。
比如知道何景新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哥哥,每天都要联系,每天都打电话。
又有钱又不缺爱又长得帅还一门心思努力念书,何景新别说在他们寝室、在班里、在协和院,他在整个A大,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何景新走到图书馆,刚好和严律聊完。
他收起手机,往图书馆走,到门口,刷学生卡进入。
中午,他照常与苏正珺、祁浩、朱墨一起吃饭。
四人坐在一边,边吃边随便聊聊话。
而今天的话题有些特别,因为祁浩有了喜欢的女生。
朱墨说:“那就追呗。”
祁浩:“关键我不会啊。”
苏正珺无语:“这还有什么不会的?”
何景新“获取信息”的速度慢了半拍,抬头,问祁浩:“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三人无语。
祁浩:“哥们儿,这已经是上周就在寝室开诚布公的过气八卦了。”
何景新耸肩:“抱歉,没注意。”
又边吃边问:“哪个女生?班里的吗?”
苏正珺答:“经管院的。”
朱墨跟上:“叫溪雨。”
何景新听听,露出一个这名字有点耳熟的神色,直接把祁浩吓到了:“不是吧?她也追过你?不能吧?!”
“哦。”
何景新反应过来:“她是学生会的,我见过她。”
祁浩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吃完,从食堂出来,朱墨正要跟何景新说什么,恰好何景新接到严律的电话,接起来,笑着喊了声:“哥。”
朱墨直接被祁浩和苏正珺搭肩抓去一边。
苏正珺:“别影响人家兄弟俩煲电话粥。”
祁浩:“别妨碍他们。”
朱墨当然知道,但他好笑道:“知道的是兄弟,不知道的以为是情侣。”
天天有电话,中午打完晚上打,天崩地裂都不变。
祁浩:“你管呢。”
苏正珺:“感情好么,正常。”
还损朱墨:“你嫉妒?”
朱墨随口嗨:“可不是,我嫉妒,我嫉妒他哥开劳斯莱斯,我还嫉妒他那张帅脸。”
苏正珺跟着道:“别说,我也嫉妒。”
祁浩:“me too。”
苏正珺和朱墨一起扭头看祁浩。
祁浩:“干嘛?”
朱墨冲苏正珺抬下巴:“他还飙英语呢。”
苏正珺损:“厉害啊。”
祁浩笑骂:“滚你们的。”
说着三人见何景新还没打完电话,一起过去,搭肩的搭肩、勾背的勾背:“可以了,行了。”
“太肉麻了,天天打。”
祁浩甚至抓过何景新的手机,对着手机那头道:“哥嘿,不打了哈,兄弟情酸死我们了。”
何景新哭笑不得:“手机还我,好了,不打了,我知道了。”
朱墨又从祁浩手里把何景新的手机拿过去,开了公放,冲着那头道:“哥,这个月来吗,请我们吃饭哈,想吃大餐。”
苏正珺也凑去手机旁边:“对,大餐。”
严律带笑而磁性的声音响起:“知道了,请。”
又道:“请三顿,手机还给小景。”
朱墨:“好嘞!”
手机回到何景新手里,何景新瞪三人,关了公放,手机举回耳边:“哥。”
“哥~~”
“哥~~”
苏正珺、祁浩、朱墨开始学着何景新,还故意夹起嗓子。
何景新抬腿踢过去,笑骂:“滚蛋!”
——这一年,严律和何景新的联系日常靠手机,每天会联系,会发微信,会打电话。
每个月,严律也会坐飞机过来至少一趟,如果出差顺路,又有时间,多的可能会有三四次。
来的次数多了,时不时见到,严律自然也和何景新寝室的三个男生混熟了。
像刚刚的打闹玩笑,不但经常发生,他们甚至有个叫【四个弟弟与豪门大哥】的群,有的没的,大家就会在群里聊天,严律也会大方地在群里发红包。
何景新挂了电话,祁浩、朱墨还一边一个搭着何景新的肩膀,苏正珺则两手插兜、没个正型地走在一旁。
三人聊起下午的课结束了做什么,何景新道:“我要出去一趟。”
祁浩:“干嘛?”
何景新:“去见个朋友。”
朱墨:“哦,不会是你那个什么什么……”
一时忘了。
苏正珺接过话:“心理医生朋友?”
祁浩:“姓林的那个?”
何景新:“嗯。”
他和寝室三人关系好,平时有什么都会说,祁浩他们也是如此。
下午,上完课,回寝室放好书,何景新往学校南门走,路上,他就收到了林亦的消息:【我到南门了。】
何景新回:【那你稍等下,我也快到了。】
林亦就是何景新以前认识的林医生,在海外是非常知名事业有成的心理医生。
很巧,他的工作室挂靠的公立医院与A大的协和院有共同的心理项目。
因此两个月前,林亦因工作回国,又在A大开心理讲座,何景新便和林亦见上了面。
何景新一直感念林医生过去对自己的帮助和鼓励,之前见面的时候便提到要请吃饭,可惜林亦因工作推迟了好几次,今天,两人刚好都有空。
何景新发完消息便快步往南门去。
到了学校门口,看见街对面打了双跳的路虎,忙过去。
车窗这时落下,露出方向盘后一张混血面孔、深邃英俊的脸,正是林亦。
林亦笑着和何景新打招呼,何景新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等我。”
林亦笑笑:“没事,上车。”
上了车,何景新坐在旁边副驾,林亦聊道:“你说要请我的那家餐厅,似乎不便宜。”
林亦在国外长大,私下说话比较直接。
外加他也了解何景新的一些情况,两人也不算陌生,林亦便有话直说道:“或者我们换个餐厅?”
何景新早不是过去严律买点菜来公寓都要觉得破费的那个边界感极强的男生了。
他拿了严律的卡,有一年了,平时不乱花,但花也不会花得多忐忑,寻常心态。
他既然说要请林亦吃饭,自然不会去一般的餐厅。
那家餐厅严律来的时候带他和三个室友一起吃过几次,他觉得无论档次菜品还是环境都挺好的,所以要请客,他就想到去那里。
“不用换。”
何景新大大方方道:“请客的钱我还是有的。”
林亦不清楚何景新现在的情况,对男生经济方面的了解还停留在过去,于是道:“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这是说请了客,会不会就没有钱做生活费了。
何景新转头看看林亦,语气轻松:“不会啊。”
林亦边开车边转头看了眼副驾的男生:“之前一直没问,你现在有勤工俭学吗?”
何景新:“没有。”
“没有?”
林亦有些意外。
何景新没瞒着,坦然道:“因为有‘好心人’资助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样啊。
林亦笑了笑:“那挺好的。”
“我还想你学的临床,学习时间长、课业紧,生活费方面要怎么办。”
何景新如今和过去差别不小,他笑着和林亦玩笑道:“林医生也想资助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吗。”
林亦笑:“还真想过。”
何景新语气俏皮道:“那你没机会咯。”
林亦又转头看了眼副驾,觉得男生性格挺开朗的。
而到了餐厅,何景新淡定又熟练地和服务员点菜,也让林亦有些刮目相看。
林亦隔桌看男生,有种感觉,也看得出来,何景新和他过去接触了解的有很大的不同。
林亦不免凭借他心理医生的职业本能想:是什么改变了男生?
时间?
经历?
还是认识了什么人?
而何景新出挑的外表、展现的气质,此刻也有些让林亦微微出神。
因为何景新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林亦默默看着男生,端起水杯抿了口水,凝视的目光暗自有些深。
何景新这时抬头:“林医生,鹅肝可以吗?”
林亦眸中的暗色立刻消散,笑笑:“都可以,你点吧,我不挑。”
第43章 调查
当晚, 饭后,林亦开车送何景新回学校。
校门口,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 林亦有些出神——
晚上吃饭的时候,何景新有告诉他高考前一年的一些经历。
比如男生离开咖啡店后找了份做行政的工作。
比如男生醒悟还是得有文凭,最后辞职,全力备战高考。
比如那时候认识的网友成了非常好的朋友,也给了他很多帮助。
林亦感叹:何景新走到今天, 确实非常不容易。
但林亦这时候想的更多的,是私人角度的考量——
何景新长得很帅, 气质出挑。
看得出来男生性格也不错。
如今还在这么好的学校, 学着这么好的专业。
林亦有些心动。
准确来说, 当他在那次讲座后, 见到何景新的那瞬间,他就有些心猿意马。
巧的是,林亦今年三十多了。
在经历过多年不稳定的、甚至可以说是放浪形骸的私生活后, 林亦现在有些想安定下来, 想要一个稳定的伴侣。
这时候遇到何景新,遇到这个男生, 林亦怀疑是不是老天也知道他想安定下来, 特意送了这样好的男生到他面前。
回程的路上开着车, 林亦满脑子都是何景新在吃饭时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这边, 何景新边往寝室走边和严律打电话。
他提了晚上请林亦吃饭的事, 也提到两人去了哪家餐厅, 以及林亦过去对自己的帮助。
严律道:“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我如果知道,会帮你订更好的餐厅。”
何景新边走边道:“那家餐厅我觉得挺好的呀。”
严律:“原来你喜欢那里。”
何景新语气轻松欢快:“是啊。我喜欢那里的鹅肝, 很好吃。”
聊了会儿,严律把话题转回林亦身上,说:“下次我过来,如果林医生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
何景新:“可以啊。”
又道:“不过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还真不一定能凑到都有空的时候。”
严律笑:“现在最忙的难道不是你?”
何景新:“哪有~”
到寝室楼楼下,何景新又和严律聊了有一刻钟才结束。
上楼,何景新看到林亦20分钟前给他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到寝室。
何景新回:【不好意思啊林医生,刚刚在打电话,没看到。】
【我到寝室了。】
【你到家了吗?】
林亦很快回:【刚到。】
何景新聊着手机进了寝室,一进门遇见祁浩从卫生间出来。
祁浩见何景新捧着手机,见怪不怪,随口道:“又和你哥聊着呢。”
何景新低头看消息,回:“没,不是我哥。”
朱墨正坐在自己的床位下用电脑打游戏:“哟,难得,你还有跟除了你哥之外的人聊微信的时候呢。”
“你这话说得。”
何景新继续回林亦的消息。
当晚,何景新睡前给严律发了晚安,出于礼貌,也给和他聊了蛮久、跟他发晚安的林亦发了晚安。
而对于林亦发来消息,两人有的没的聊了挺久这件事,何景新没有多怀疑什么。
在他心里,林医生也是个好人,是从前帮助过他的人。
过了两天,何景新收到林亦的消息,说他今天在协和院这边,问何景新要不要一起吃饭,还说了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蹭下你的饭卡。】
何景新自然回可以,又在寝室群里说:【今天午饭你们三个干。】
朱墨很快回:【那你呢?】
苏正珺:【你不会有妹子了吧?】
祁浩:【什么什么?妹子?】
何景新:【……】
什么妹子。
【林医生来了,我请他吃食堂。】
苏正珺:【一起呗。】
祁浩:【就是啊。】
朱墨:【附议。】
何景新:【我怕你们三个太聒噪。】
祁浩:【你拉倒吧你,我们都没嫌你在寝室天天有的没的和你哥煲电话粥聒噪。】
【撤销。】
何景新:【看到了,截图了,等会儿发给我哥,下次吃饭和红包都没你的份。】
祁浩:【尔康手.jpg】【别啊,景新哥哥~】
中午,何景新和林亦在食堂门口碰面,林亦今天穿了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略显正式,也显出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很帅,引得不少女生频频转头看过来。
可惜何景新完全get不到。
他只是看着林亦迎过去,笑笑:“林医生。”
林亦也笑看他:“刚下课?”
何景新:“我从图书馆过来的。”
说着和林亦一起进食堂,问林亦:“林医生想吃什么?”
林亦:“你有什么推荐的?”
何景新笑:“那真是太多了,我们学校食堂很好吃,价格还便宜。”
林亦便伸出绅士手,示意何景新带路:“那就你带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最后两人吃的快餐,何景新又额外点了两个硬菜。
面对面坐下,两人边吃边聊,林亦有注意到何景新今天戴了腕表,他认识,是积家的REVERSO翻转系列,价格在20万左右。
林亦其实上一次吃饭就注意到何景新穿名牌,他那次回去对此就有些不解,今天见何景新戴名表,心里自然对此更加困惑。
他有想到何景新和他提过的那位资助的“好心人”。
但是什么样的“好心人”,会资助到让何景新穿名牌戴名表的地步?
林亦对何景新有想法,看出不对,自然想知道更多。
他因此在吃饭时以委婉的方式试探了下男生,男生很单纯,约莫也没想蛮他,直接便道:“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有个网友么。”
“后来我跟他见面,我们相处的不错。”
“我说的那个资助我上学的人,就是他。”
林亦瞥了眼何景新手腕的表,不动声色:“你们的关系似乎比我能想到的要好。”
何景新见林亦有注意到他的表,也跟着看了看表。
不过他没提表,只是说:“是挺好的。”
“非常好。我拿他当亲人,当哥哥,他也一样。”
林亦心里有所怀疑,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鼓励道:“挺好的,你有了能让你寄托感情和亲密关系的人。”
而离开学校后,林亦想了想,决定花钱找人去调查一下何景新这几年的情况。
毕竟他对男生有想法么。
他希望何景新身家清白,和那个“网友”,真的是“亲人”“哥哥”,没有其他复杂的关系。
几天后,花了不少钱的林亦就拿到了调查资料。
资料上显示何景新于两年前离开姑姑家,不久姑姑全家搬走,何景新找了份新工作,又认识了一个姓严的商人,与对方走得很近,住在对方名下的高级公寓里。
一年前,何景新高考考出701的高分,顺利和A大签约。
资料上没有直接说明何景新与那位严姓商人的关系,林亦便打了电话给私家侦探,对方在电话里说:“那个姓严的商人风评很好,他们圈子里有名的洁身自好,据我调查,应该不是gay。”
“我查的过程中也没有发现他和你要我调查的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林亦挂了电话,又看了看资料,看到资料最后写着何景新入校期间表现优异,各科几乎全部满分,没有恋爱,单身。
林亦笑了笑,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严律来了A市。
他这趟是来出差的,很忙,还没找到时间去A大看何景新。
他一直忙到晚上,回了酒店,刚洗完澡,湿着头发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正要回手机上何景新发来的消息,听到门铃声,他抬头看过去,奇怪了下,不知道是谁这个点来找他。
结果门一开,他还没看清门口站的是谁,那团影子便扑了过来,一下跳到他身上。
严律赶紧伸手把人兜住,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何景新像只大狗一样挂在他身上,语气明快地说:“你不来找我,就我来找你咯。”
说着胳膊环住男人,脑袋贴着脑袋,紧紧搂着,还撒娇:“我好想你啊,你都23天没来看我了。”
严律忍俊不禁地闷笑,抬腿,把门合上,转身托着怀里的何景新往屋内走。
见何景新还不下来,严律就着托抱的姿势拍拍男生的屁股:“还不下来?当自己是小狗?不知道自己多重?”
何景新就不下来,还赖在严律身上,甚至故意左右扭动,害得严律身上的浴衣都松了,前襟敞开,露出饱满宽阔的胸部。
“哇~”
何景新见状还要故意揶揄。
严律好笑,又拍了下男生的屁股:“现在是不是太调皮了?”
何景新这才下来,结果一下来就搂进严律身前,胳膊还从浴衣里穿过去,直接贴着肉:“哥~~”
严律现在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边忍着生理反应边摸摸男生后脑:“我也想你。”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晚上,何景新没走,专门赖在严律这边,和严律睡一张床。
严律也习惯了,但绝对不和男生睡同一条被子。
而一起躺下后,何景新手托严律的一条胳膊,在那肌肉紧实的臂膀上示意道:“手术刀从这里划开,脂肪、肌肉、血管……”
严律好笑:“拿我当大体老师?”
何景新哼道:“怎么可能,我这会儿是在模拟开兔子。”
严律:“小兔子那么可爱。”
何景新环住严律那条胳膊,闭上眼睛:“手术刀也很可爱啊,银色的,小小一只,轻便,刀刃锋利。”
严律从半坐换为躺下,何景新马上挨了过来,头靠着他的肩膀,身心都无比依赖。
次日,严律和何景新一起在早餐厅吃早饭。
见何景新一早就捧着手机在回人消息,严律问:“在和谁聊?”
何景新:“林医生。”
严律问:“怎么了?”
“没。”
何景新:“他问我最近什么时候空,说请我吃饭。”
严律没在意,他从不插手或介入何景新的社交。
何况何景新认识什么人、有什么事,都会和他说。
严律这时候自然也不会想到会突然冒出个什么林医生想挖他的墙角。
他只是在听到林医生要跟何景新吃饭后,语气随意地对何景新道:“问问林医生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何景新点头:“好呀,我来跟林医生说。”
第44章 会面
**
何景新上大学后, 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和严律分享他在学校认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也喜欢把身边认识的朋友介绍给严律认识。
所以严律会主动提议一起吃饭。
尤其这位林医生很早就认识何景新,还给过何景新帮助, 严律也想认识一下。
见面前,因为听何景新提过林医生不是国人,又是国外非常知名的心理医生,还隔着网络友善地给了何景新多年心理咨询方面的帮助,严律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位林医生年纪比较大, 可能和他认识的那些欧美白胡子教授形象相似。
结果一见面,才知道林亦这么年轻, 还是英俊的混血。
严律在餐厅门口走向林亦的短短几步, 已经非常迅速地将这位林医生从头打量了几个来回。
而林亦也是如此——他事先只知道何景新的那位关系亲密的“网友”姓严, 是个风评不错的商人, 又资助何景新上学。
他以为对方至少会有四十。
没成想见面一看,对方英俊倜傥、腿长个高,气质卓越。
在迎过去的短短几秒, 林亦凭着职业素养, 也将严律审视了个遍。
而当走近,注视着握住手的一瞬, 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不用问, 对方什么情况, 两个人精心里都已了然。
严律看着林亦, 明白这是个来挖他墙角的。
林亦看着严律, 清楚眼前的男人对何景新, 绝对不是“关系好,当亲人”这么简单。
但两人当着何景新的面都没有任何流露。
严律展现是他惯常沉稳淡定的一面, 很客气:“林医生,久仰。”
林亦也用上公式化而体面的社交礼仪,同样客气:“你好,不知怎么称呼。”
严律:“我姓严。”
林亦:“严总。”
严律笑笑:“客气了,叫我严律就好。”
林亦:“我也是,叫我林亦,或者Awan。”
何景新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两人。
然后三人一起跟着带路的侍应生往餐厅里走。
两个都在装模作样的男人这时还边走边聊起来。
林亦问:“严总是做什么的?”
严律:“投资。”
跟着问:“林医生呢,有细化的心理学方向吗?”
何景新完全没多想,也没留意。
其实仅凭对对方“严总”“林医生”的称呼,就足以看出,他们都有意识的拉开距离、建立了社交壁垒。
双方都不想也不会和对方交这个朋友。
赫然是成年人之间默契又不动声色的不合。
而坐下后,点餐,严律与林亦之间隐隐便有些互不相让的意思——
何景新翻开菜单的时候先问了林亦想吃什么。
林亦边打开菜单边边抬眸看着何景新笑了笑,说:“我都行,不挑。”
又说:“还是你帮我点吧。上次在学校,你点的就都是我爱吃的。”
“好呀。”
何景新大大方方应了,低头看菜单。
而与何景新并排坐的严律,他面前是有本菜单的,但他没碰,而是很自然地看向了何景新手里的菜单,低声随意地说了句“有什么?”,何景新便下意识把手里的菜单递了过去,人也靠过去一些,两个人一起看。
林亦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们。
他想他这次找的私家侦探不靠谱,说什么严律风评不错、应该不是gay,但一个正常直男,怎么可能帮一个小男孩帮到又是高级公寓又是资助上学又是名牌名表的程度?
他自己也该想到的,就算何景新嘴里两人的关系很清白干净,这个严律,也绝对不简单。
林亦甚至都不用细想,就明白严律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能让何景新如此没有防备的安心待在他身边。
林亦心道:做投资的,果然心机深厚、老谋深算。
何景新这时对着菜单报了几个菜名,问合不合林亦的胃口,严律跟着抬眸看过来,神情间一闪而逝的,也是对林亦的不屑——大家都是男人,像林亦这样混血英俊又事业有成的gay,在国外圈子里会混得多如鱼得水、片叶不沾身,严律用脚指头想也清楚。
严律更清楚,何景新已经成了林亦的新目标。
或许是见色起意、心血来潮,要么是到了年龄,想稳定下来,找个优秀又好掌控的乖巧男生。
严律自何景新上大学后就知道男生身边追求者不断,但那些基本都是同校的同学,简单单纯,翻不起什么风浪,严律一直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眼下这位林亦,成功让严律脑中多年不响的警铃发出了动静。
因此严律在用餐中途就给常混国外圈子的贺筠发了消息,让他去查查一个中文名叫林亦,英文叫Awan的,北美国籍的心理医生。
贺筠不久回:“卧槽,你怎么知道Awan?”
“我知道他啊,那个谁谁的前男友么。”
“条件好人也花,怎么了?”
“你问他干嘛?”
何景新对眼下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他吃着好吃的菜品,见严律和林亦聊得有来有回、十分融洽,还觉得两个男人挺有共同话题的。
他对此挺开心的,还主动提议三人拍张合照,林亦与严律也都答应了,何景新便转过身,举起手机,林亦与严律也都配合着看镜头微笑。
拍完,何景新起身去卫生间,想顺便把单买了。
他人前脚刚走,餐桌的气氛瞬间掉到零度以下——
林亦微笑交谈的神色落下,垂着目光,放下叉子,没什么神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
严律也明显没了交谈的兴致,表情敛起,目光看向一旁,端起水杯,抿了口水。
片刻后,两个男人同时抬眸望向对方,目光间有隐隐的火药味。
林亦手肘搭桌眼,不紧不慢地看着严律,率先开口道:“放长线是为了吊大鱼?”
这是讽刺严律为了把何景新留在身边,这么多年装亲友装友善。
严律不慌不忙:“怎么,国外的‘鱼’不够,林医生回了国,就打窝打到国内的池塘了。”
这是嘲讽林亦花心放浪。
林亦根本不以为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花,感情么,喜欢就该上,他确实个人经历丰富,但他对每段感情也都很用心专注。
“我听说严总不是gay。”
林亦道。
他对此有些困惑,不知道严律是真的不乱搞,还是对外装得人模狗样。
又或者直男变gay?因为男女关系再不能满足这位投资大佬的私欲?
严律跟着道:“我也听说林医生感情史丰富。”
林亦笑笑,改用英文道:“这很正常,不是吗。人是情感类动物,从十几岁开始就会有自己喜欢的人。追求、恋爱、上床,多正常。”
“像严总这样传说中特别‘洁身自好’的‘清教徒’一类的人,我反而怀疑你如何调解生理和心理的需求与平衡。”
严律沉稳地回视,没说什么,也没就林亦的话多解释什么。
他只是在何景新回来前淡淡道了句:“奉劝你,不要越界。”
林亦的回应是坦然自如地耸耸肩,不以为意的样子,又笑笑,说:“那真不巧了。”
眼看着何景新朝他们走来,林亦换了法语,速度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道:“我就是挺中意他的。漂亮、有气质、性格好,还有这么好的学业成就。”
“我想稳定下来,他是目前再合适不过的人。”
“我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的。”
林亦这话是在瞥过何景新一眼后,注视着严律说的,因此没有看见何景新走近后错愕了一瞬的目光。
林亦说完抬眸看向何景新,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笑,换回中文:“你不会趁着去卫生间,已经把账结了吧?”
何景新收起错愕,坐回来,当做自己刚刚没有听懂,正常道:“是啊,结了。”
林亦恢复微笑:“该我请的。”
严律则抬手抚了下何景新的后脑,故意换法文道:“卡里的钱够吗。”
这样自然就暴露何景新也会法文、听懂了林亦刚刚的话。
何景新有些尴尬,余光瞥了眼林亦,看向严律,没用法文,中文道:“肯定够的呀。”
林亦没想到何景新也会法文,僵了一下,但他并不尴尬,还冲何景新笑笑,拿起水杯抿了口水。
这下好好的一顿饭,吃到最后成了何景新最难受。
他想是他听错了?理解错了吗?
林医生他……
他……
他喜欢他?
是说的他吗?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吧?!
何景新因尴尬,喝了几口果汁后又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他这次一走,林亦吐气挑眉道:“真没想到。”
没想到何景新会法语。
他是知道男生过去的贫穷和捉襟见肘的。
他以为男生那么差的条件,学都没得上,可能英语都不算太流利,何况是学第二外语。
严律靠着椅背,不紧不慢:“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林亦无所谓的神情:“他听到了也好。”
接着说了一句让严律彻底沉下面色的话——
林亦挑衅地看了一眼严律,说:“就当我提前表白了。”
严律敛着眸光,面无表情地隔桌看林亦。
林亦全然不怕,与严律对视。
严律幽幽道:“你可以试试。”
挖他墙角这种事。
林亦吊起唇角笑了笑,人往椅背一靠,略微抬了些下巴,睥睨着回视:“我会的。”
说着起身,边把椅子推回桌边边绅士口吻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今天的菜色很不错,想必餐厅是你定的,这点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你也替我跟小景说,我吃得很开心。”
“谢谢他又请了我一次,下次我请他。”
林亦走了,严律看向男人的背影,没有表情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而显然他咽下去的不止水,还有此刻的些微恼火——声称要把人抢走,林亦真是太嚣张了。
何景新回来,见林亦不在,还奇怪:“哥,林医生呢。”
也去卫生间了吗。
严律已经收拢起了不久前的神情和情绪,如常口吻道:“他有事,先走了。”
又说:“让我给你带话,说他今天吃得很开心。”
“哦。”
何景新点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表示,也反常的没有多开心。
“怎么了?”
严律看出来,自然问。
何景新立马挪近,低声:“哥,我刚刚……听错了吗?”
何景新示意桌对面的空位,“他说,他说他……”
何景新都讲不出来“喜欢”这两个字。
严律回:“你没听错,是你听到的意思。”
啊?!
何景新脸都皱起来了。
第45章 开窍
严律笑了笑, 看男生:“怎么这个反应?”
“多个人喜欢你,不好吗。”
又说:“本来学校里追你的人也不少。”
言下之意,多这一个也不算多。
何景新面露为难, 解释:“可我拿他当‘恩人’的呀。”
何景新以为现在见面了,两人年龄差得不算非常多,他还可以和林亦做朋友。
现在这怎么搞?
何景新有些头大。
严律平常口吻道:“不喜欢就拒绝好了,像你平时那样。”
“不一样的呀。”
何景新十分无语:“拒绝了别人,不理就好了。拒绝了林医生, 唉……”
男生都叹起了气。
严律:“很为难?”
何景新委屈着脸点点头:“我是想跟林医生做朋友的。”
“没事。”
严律抬手,搂了搂男生的肩膀, 宽慰:“拒绝了, 也是一样可以做朋友的。”
严律并没有多说别的, 更没有说林亦不好的话。
但离开餐厅, 送何景新回学校的路上,车里,严律还是把林亦私生活比较丰富这点告知给了男生, 说:“不是想妨碍你交朋友, 只是觉得他既然对你有别的想法,他的这些情况, 你最好也知道一些。”
啊?!
何景新不敢相信又带着些八卦的语气:“他谈过很多吗?”
“对, 很多。”
严律说得非常直白:“这意味着, 他也睡过很多人。”
顿了顿, 看着何景新, 提醒他:“你要有所防备, 不要被他骗到。”
何景新立马道:“我当然不会。”
又说:“我也不是gay啊。”
严律听见这句“不是gay”, 沉默地看了眼何景新。
等到了学校,何景新下车, 正要走,严律叫住男生,何景新走回车旁,弯腰靠近。
严律的手伸出车窗,骨节分明的手指宠爱地捏了捏男生的下巴,语气温和道:“好好在学校,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何景新笑:“我知道。”
车重新上路,严律独坐后排,神情间带着思考。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电话打给了贺筠。
—
林亦似乎喜欢他这件事,困扰住了何景新。
何景新当天回去,看书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寝室,苏正珺他们三个看出他状态不对,问他怎么了,何景新便把今天和严律林亦一起吃饭,以及林亦用法语说的那些话,都告诉给了三人。
三人都见怪不怪,朱墨更是说:“嗨,就你这张脸,我不是gay,我是gay,我也喜欢你。”
何景新无语,觉得朱墨在添乱:“我谢谢你。”
苏正珺则道:“这有什么,你不喜欢,直接拒绝呗。”
祁浩附和:“是啊,然后拒绝完了能做朋友就接着做朋友呗。”
朱墨也点头。
三个男生都觉得这根本不是多大的事。
何景新想想也是,他会觉得为难,完全因为那是林亦,是帮助过他多年的林医生,但他又不会真的答应林亦,肯定会拒绝,多纠结其中的弯弯绕绕,纯粹是自寻烦恼。
于是何景新在桌边坐下,不等林亦发来消息或跟他正式表白,便组织好委婉的拒绝的话,事先发了过去。
林亦很快回:【这拒绝得也太快了吧,饭刚吃完没多久,我都没有当面和你说什么。】
何景新回过去一个无辜眨巴眼睛的、表示自己很为难的表情包。
林亦:【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不喜欢我。】
何景新:【我也不是。】
林亦:【不是gay?】【好,我明白了。】
何景新正要松口气,觉得和林亦说通了,林亦又发过来:【我这两天会有些忙,等过两天,过两天我去学校找你,我们当面聊。】
“……”
这是没说通?
何景新只得回:【好吧。】
切去和严律的聊天界面,何景新发:【小狗哭泣.jpg】【我刚刚明确拒绝了,也说我不是了,他还要有空过来找我当面聊。】
发完,何景新仰头沉了口气。
苏正珺问他:“没拒绝得掉?”
何景新叹息:“过两天还要见面聊。”
祁浩吹了声口哨:“哟,还要当面表白呢。”
朱墨瞎起哄,跟着也吹了声口哨。
然后,当晚在【四个弟弟与豪门大哥】的群里,苏正珺、祁浩、朱墨他们开始聊天打赌这次何景新会用几天结束这位林医生的肖想。
苏正珺:【这次这个不是学生,脸皮不薄,估计得长点儿。】
祁浩:【半个月,两周。】
朱墨:【我赌两个月。】
苏正珺:【我赌半年。】
朱墨:【卧槽,这么久吗?这不得被掰弯。】
何景新:【……】
【你们!】
【够了!】
【恐龙生气喷火.jpg】
严律这时发来几个红包,寝室那三个立刻不聊了,开始抢红包。
严律私聊何景新:【为难?】【要我帮忙吗?】
何景新心道这忙他哥能怎么帮,回:【还是我自己来吧。】
严律:【约了你什么时候见面?】
何景新:【下周二。】
到了周二这天,人在公司的严律频频看表,最后索性文件一合,让徐特助去订当天飞A市的飞机。
上了飞机,严律给何景新发:【在哪儿?】
A大校园,下课后,何景新背着包往一个方向走,去见今天特意来学校找他的林亦。
到了约定的地点,抬头看去,腿长人高、宽肩窄腰、英俊倜傥的混血男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正神情明朗、唇边含笑地望过来,阳光穿过头顶的密叶洒落下来,像给男人身上镀了层柔光,男人的笑容,就像夏日的海边,乘着清爽的海风与热烈的日光,分外夺目。
何景新原本是get不到林亦优渥的外表给人带来的诱惑力的。
但今天,林亦那明朗直白又专注凝视的笑颜,突然像一束光一样,一下照进了何景新心底,何景新一下便看懂了男人的眼神。
那是一个成年人对另一个人的没有遮掩的赤裸直白的注视和在意。
是在用眼神说“我喜欢你”“我中意你”。
是在用视线的电波传达专属于人类的情感。
那么明亮认真,又那么脉脉含情,像风卷着暖意,一下撞进何景新的心底。
何景新心头轻轻一跳,心底有什么“咔哒”一声,像锁被打开的声音。
何景新驻足在原地与林亦对视,突然便有些心跳时速。
等林亦笑看着他走近到面前的时候,何景新不仅回视的目光像小鹿一样跃动着,耳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林亦笑问:“怎么了?”
何景新错开目光。
他没有听到自己失速的心跳,但他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林亦不愧是向来在情场得意的人,一眼便看出男生的反常。
他故作失望地吐了口气,接着笑道:“怎么办呢,就算已经被你拒绝了,我还是想过来见见你。”
“不看见你,这两天工作都不太安心。”
何景新回视了眼男人,现在他不是尴尬,是有些无措。
他明显从未招架过这种混迹情场多年的男人。
林亦又看着何景新笑笑道:“现在说‘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会不会太晚了?”
“那天当着你的面胡乱秀自己的法语,是不是也冒犯到你了?”
何景新没吭声。
林亦又上前半步,笑看男生:“但是怎么办呢,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你只是站在那里喊我一声‘林医生’,我的眼睛就没办法看到其他人了。”
何景新的心“噗通”“噗通”,是完全陌生的心跳。
他有些羞于听到这样一番直白的情话,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似乎点亮了什么,通身与四肢百骸都有种对什么明亮透澈的恍然感。
他心底一下就明白他是不喜欢林亦的,林亦说这些,他除了有些害羞,听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其他感受。
可与此同时,他心底又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像快破土待发似的,令他心中奇痒无比。
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站着的是林亦,与他说话表白的也是林亦,可他脑海里闪现的却是严律的脸与身影。
于是当林亦再一次上前半步、缓缓靠近,何景新跟一下醒过来似的,立马后退了两三步,同时端出警惕的神情。
林亦不解:“小景?”
何景新脱口而出:“林医生,谢……谢谢你‘欣赏’我。”
“不过算了。”这四个字他说的很快。
“我们还是……还是做朋友吧。”
他再次拒绝,拒绝得非常明确。
林亦挑挑眉,为自己的“失败”有些意外。
他这些年,用刚刚的目光神情看着任何一个人说那样一番动听的话,几乎没有人不会动容。
何景新为什么还是拒绝了他?
林亦转换出一些受伤的神情,语气也跟着变缓:“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再次上前靠近,何景新不得不往后退,退着退着,就退到了一棵树旁。
林亦抬起手,手掌撑着树干,将男生困在了自己与树干和臂膀之间,离何景新很近。
何景新感觉到林亦那带着木质调气息的香水味萦绕着自己,心口都跟着提了起来:“林医生……”
林亦的目光落下抬起,在何景新粉润的红唇上掠过,望进何景新眼底的时候,男人的神情带着强势又直接的侵略感。
何景新人都绷直了,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景新一边的胳膊一紧,人被带着往旁边一拽,脱离了林亦的“包围”。
何景新转头抬眼,惊讶拉自己的人竟然是严律,而严律将何景新拉到自己身侧便冷眼看向林亦,声音也冷:“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越界。”
林亦在看见严律的瞬间也收拢起了神色,表情不悦的样子,看看何景新,回:“小景不是你什么人,你更不是他什么人,你没有立场和资格管他的私事。”
两个男人间气场碰撞、一触即发。
何景新这时却用惊讶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严律,感受到严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特别用力,掌心的温度都清晰地传送了过来,以及——
“噗通”“噗通”“噗通”。
何景新终于听到了自己失速的心跳。
那么清晰有力。
而严律的侧颜,挺立的鼻峰、刀削般的下颌、微抿的薄唇,都像放大一样呈现在男生的眼底。
何景新看着严律,咽了咽喉咙,不知怎么的,这一刻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第46章 慌神
何景新满眼严律, 根本没留意两个气场间一触即发的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直到被严律带走,看不见林亦了,才恍然回神。
而这时他的心跳依旧没有回归正常, 还在他的耳膜上跳跃,他的呼吸也有些紧促,整个人都特别不对劲。
严律自然看出了男生的反常,他以为何景新这样是因为林亦。
严律向来平稳的情绪气场,与对待事物的沉稳从容, 在这一刻如镜碎般有些皲裂。
他不悦地皱眉看着何景新,语气沉, 态度强势:“不要再见这个心理医生。”
“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
啊?
何景新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严律。
严律以为何景新还在想林亦, 上前捧住男生的脸:“听到了吗, 不要再见他。”
“我不许你再见这种人。”
呼吸相触的瞬间, 何景新瞳孔都放大了——严律的面孔和五官极限放大地呈现在他眼前,近到男人的睫毛、皮肤肌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呼吸之间,何景新的口鼻前满是严律的气息。
那是从前令他熟悉又心安的清冽的独属于严律的味道。
可现在, 那味道与气息也仿佛放大了成百上千数万倍, 争先抢后地拼命往何景新的鼻孔口唇里钻,强势占领男生的五感。
何景新的呼吸更紧促了。
他感觉根本呼吸不过来, 耳膜上清晰的心跳也在加重。
很快, 他的脸与耳朵变得一片通红。
严律看着, 以为何景新的这些反应都是因为林亦的表白, 此刻都快被气死了。
他之前跟那姓林的花花肠子吃什么饭?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那天就该掀了桌子!
严律三十多年的人生里, 被人抢了重要项目、暗中背刺都没这么生气过。
他放开何景新, 转身就走, 准备真的去找林亦好好干一架。
“哥?哥!”
何景新这时候终于回神了,来不及消化回味自己怎么了, 见严律转身就走,以为严律生气了要走,忙追上去,同时出于本能地开始解释:“我没答应他,真的,我拒绝了,很明确地拒绝了。”
严律沉着脸,边走边开始卷袖子。
“哥。”
何景新拉严律的胳膊。
严律脚下不停,卷着袖子,沉声道:“我会让他滚回去的。”
不怪严律这么生气,林亦好死不死,偏偏要在他的底线上蹦跶。
要知道严律作为商人,作为一个搞投资的,本身并不是个底线很高的人。
他的线一向低,很难有人触及。
而且他活了三十多年,外加人生顺风顺水惯了,几乎少有生气的时候。
可这次不一样,“何景新”这三个字,是一条他非常重要且在意的底线。
这么多年,严律像呵护一朵娇花一样将何景新归拢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精心养着,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
林亦倒好,上来就想挖他的墙角。
根本忍不了!
严律快步向前,这时候满心都是把人狠狠揍一顿,根本不理身边跟着的何景新。
直到何景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一脸惊慌茫然:“哥?你怎么了?”
严律这才回神,止步。
他低头,看面前的何景新:“不要再见他,我刚刚说的,听到了吗。”
何景新从来没见严律这个神情过,立马点头道:“知道了,我不见他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见严律这样他会这么慌张心虚,总之他立刻拿出手机,当着严律的面删掉拉黑了林亦的所有联系方式。
严律看见了,心里的怒气值略微减少了一些,但还是非常生气。
他拉开男生,还是要去揍林亦,何景新拉住他的胳膊,又挽住抱住:“哥,你去哪儿?”
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严律是要去收拾林亦,何景新赶紧劝:“哥,别这样,算了。”
“他也没做什么。”
“我答应你,我不见他,我以后都不见他了。”
“你别生气,你看看我。”
严律被何景新不停劝着,理智和冷静逐渐恢复,这才没有继续去找林亦麻烦。
又恰好手机响了,严律拿出来看了眼,见是重要的工作电话,沉了口气,理智恢复,接了,去一旁聊工作。
何景新看着走去一边的严律,心口还在嘭嘭嘭直跳。
他这时候才有空消化——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何景新看看手,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茫然自己到底哪里不对。
严律聊工作聊了有一会儿,挂电话后,他神色虽沉,理智恢复了,没有再要去找林亦。
他抿唇走回何景新面前,没有再提林亦,只默了默,道:“我给你道歉,刚刚是我不对。”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和怒气有些吓到男生了。
但他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抬手拍拍何景新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何景新这才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严律这时候明明该在公司上班。
严律自然不会说他是奔着林亦来的。
他回:“工作上有些事,就过来了。”
“哦。”
何景新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一起走回寝室楼,一路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寝室楼下,严律才看看男生道:“去吧。”
何景新看着严律:“哥,你别生气。”
严律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是我失态。”
拍拍男生的后背,“去吧。”
何景新往寝室楼门口走去,又几次回头。
严律抬抬下巴,神色如常:“去吧,我晚上来接你。”
何景新这才进楼,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严律等看不见何景新了,瞬间脸色一沉,边转身边拿出手机——这个林亦,他不会让他好过的。
寝室没人,何景新回去后有些失魂落魄、坐立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久他接到了林亦的电话,用别的陌生号码打来的。
林亦显然费解:“小景,你为什么拉黑我。”
何景新其实不觉得林亦有什么问题,因此林亦问他,他便致歉道:“对不起。”
可他也不会把林亦加回来,于是说:“林医生,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联系了,好吗。”
林亦气笑了:“因为严律不让吗?”
何景新这时候觉得自己不占理。
林亦喜欢他,追求他,那是人家的自由。
他跟着删除拉黑所有联系方式,显然全然不顾两人过去的情谊和从前林亦对自己的无条件帮助。
可何景新没办法把林亦加回来。
他从来没见严律像今天这样这么生气过。
而严律一生气,何景新就慌了神。
严律禁制他再联系林亦,他更是做不到不听严律的。
于是何景新一再在电话里道歉,语气也十分恳切。
林亦能听出何景新的为难,也能理解何景新为什么这么听严律的。
他没有继续为难何景新,电话里道:“今天也是我太心急了。我们都冷静冷静。”
挂了电话,何景新根本做不了别的,满脑子严律,心情也很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原因不明的烦躁。
他这时候完全没有去细究严律今天为什么生气,因为什么生气。
他只是特别担心,担心严律不高兴,也不想严律不高兴。
他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是:严律生气,可能是因为觉得林亦的私生活太过丰富,觉得这种人感情史太过复杂,在传统的观念中显得特别不检点。
严律不想这样的人和他有太多瓜葛,尤其是情感上的瓜葛。
何景新点开和严律的微信聊天界面,想发消息过去,又不知道这时候该发些什么。
好在晚上严律就来接他了。
何景新上车,特意观察了下,见严律神色如常,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严律道:“白天吓到你了。”
何景新眨巴眨巴眼睛看男人。
严律伸手过去,摸摸何景新的脸:“是我失态,以后不会了。”
他以后绝对严防死守,再也不让林亦之流进入何景新的社交范围。
何景新原本想说林亦其实没对他做什么,但想到严律对林亦的态度,他没有开口多提,怕再惹严律生气。
何景新也是头一次发现,他认识严律这么久了,他会怕惹严律不高兴。
不过想了想,何景新又觉得正常——他不希望严律生气,就像他也不希望苏正珺、祁浩、朱墨生气一样。
但当晚何景新陪严律住酒店的时候,何景新察觉到了一点反常——
严律一直没去洗漱,白天什么样,在酒店里也是什么穿着。
以及,今天是双卧室的套房。
何景新和严律聊着天,等意识到今天严律让他自己睡另一间房间的时候,何景新有些费解,眨眨眼,问严律:“为什么?”
他们一直一起睡的呀。
严律解释:“我晚上还有些工作。”
何景新:“又不影响。”
在男生看来严律工作归工作,洗漱好了上床休息,这又不会妨碍什么。
严律:“不了,分开睡吧。”
何景新马上想到严律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生气。
他下意识又想解释,可又怕画蛇添足、严律听了会更不高兴。
所以何景新听了严律的,老老实实去了另一个房间。
套间私密安静,何景新在自己的房间,能听到严律那边洗澡的水声。
何景新想过去,但又不想“违逆”严律、惹男人不高兴。
于是自己爬了床睡下。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睡熟,洗过澡穿着浴袍的严律便过来了,坐在床边,亮了床头柜的阅读灯,静静地看着他。
更不知道严律此刻心情矛盾——
林亦触及了他的底线,几乎惹恼了他。
严律脑海里因此冒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那就是何景新不再是十九岁的时候了,他还要再继续等吗?
严律伸手,指尖抚男生的脸庞。
何景新眉头动了动,醒了。
他看见坐在床边的严律,睡眼惺忪地问:“哥?”
严律还抚着男生的脸,弯腰凑近,气息靠近,声音清缓:“没事,睡吧。”
何景新重新闭上眼睛,睡梦中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那只抚摸他脸的手,口唇微张轻抿,喉咙咽了咽,在不自觉间流露令人浮想联翩的清纯且欲的一面。
严律看着,眸色晦暗,拇指的指尖在男生粉润漂亮的红唇上徘徊着,下面硬得发涨。
第47章 反常
次日早, 一切好似恢复如常,何景新起床的时候,严律已经正装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里, 用平板看财经类的政策新闻了。
一边的推车上放着还没人动过的精致摆盘的早餐。
见何景新从房间出来,严律抬起头,放下手里的平板:“醒了?”
“洗漱过了吗?”
“过来吃早餐。”
说着起身。
“嗯。”
何景新刚醒,睡眼惺忪,脑子还不清醒。
他揉了揉眼睛, 习惯性地过去,靠进严律怀里, 嘟囔着声音说:“哥昨天睡得好吗。”
严律抚了抚何景新的后脑, 和往常一样的神情举止:“还不错。”
“你呢。”
“嗯。”
何景新脑袋靠着严律的肩膀, 哼哼了声, 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倏地睁开,终于意识归拢, 彻底清醒。
男生一下抬起脖子, 看眼前的男人,看严律今天情绪如何, 是不是还在生气。
严律见男生突然定睛看向自己, 神色如常地问:“怎么了?”
何景新松了口气——还好。他哥看着不像是在继续生气。
两人坐到餐桌边吃早饭, 何景新有意观察, 见严律一切如常的样子, 从昨天悬到今天的心才总算落地。
而饭毕, 严律重新坐到沙发上, 看着何景新,拍了拍自己的腿, 示意男生过去,说:“我们聊两句。”
何景新过去,坐到严律腿上,看着男人,不知道严律要跟他聊什么。
严律则抬手,随意地搭臂在男生腰后,看着何景新,语气温和清缓道:“昨天吓到你了?”
何景新回视严律,没吭声。
严律搭腰的手拍了拍男生:“是这样——我确实不希望你和那位林医生多接触。”
“不过我没有想过要干预你的社交与交友。”
何景新还是没说话。
严律继续看着男生:“我担心你被骗。对方情史丰富,又敢说敢做,长相背景工作事业又都很不错,我怕你被他蛊惑。”
“你虽然早不是十九岁时候了,但到底年纪不大,心信单纯,想法简单。”
“对方如果有意诱惑你,你可能会抵抗不了,着了他的道。”
顿了顿,严律又道:“当然,我不是说林医生这个人不好。你们认识很多年,他又帮过你,品性上来说,站在你的角度,他肯定是个还不错的人。”
严律不把话说死,因为他不想因为林亦而和何景新争口角,乃至闹得不愉快。
一夜过去,严律重新冷静下来,就能想明白很多——他不想,也不会干涉何景新的社交。
男生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思考和处事。
像昨天那样在情绪上头的情况下“命令”何景新不许和林亦接触,这对严律来说,是不该发生、也不会去做的事。
这么久了,在何景新身上,严律一直有一条原则,那就是尊重。
他尊重何景新,尊重男生的想法,尊重男生的选择。
严律今天说这些,既是想致歉自己昨天做的不对,也是想尊重男生,不至在两人间因为任何事任何人产生任何隔阂,结果何景新听了他这番后的反应有些让他出乎预料——
男生说:“我已经删掉他了,没有加回来。我保证,以后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隐约有点和林亦撇清干系的意思。
这令严律多少意外了下。
严律默了默,原本还想说不用这样,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和林亦接触,他不干涉,但既然何景新都这样表态了,严律巴不得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何况严律已经都安排好了。
林亦想必很快就会回去,没有机会和时间再继续纠缠何景新了。
但严律这时不知道的是,何景新这会儿有些坐立难安、心猿意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坐过来开始,就有些神思不属。
他以前从来没多觉察过与严律坐得近不近或者肢体接触多不多,可此时,他坐在严律腿上,突然就开始清晰地感知到隔着两层布料的严律大腿上的温度,还感觉到腰后搭着他的那只手臂、腰侧的手,以及严律身上的气息。
他的五感好像突然就放大了,近身的感受全是严律带给他的。
严律的味道,严律的气息,严律的话音,严律的体温,乃至严律一张一合的薄唇,以及随说话与吞咽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甚至在这一刻突然注意到严律身上的白衬衫勾勒出男人宽阔的肩膀和肌肉紧实的前胸。
领口还松了两粒扣子,些微露出些颈下的皮肤,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锁骨。
何景新都懵了,暗自的呼吸有些发紧,人也十分不在状态。
最后,何景新在严律一声“小景?”中豁然起身,跟屁股被烫到似的,一下就从严律腿上离开,站到了一旁。
严律挑挑眉,不解:“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何景新背过身去,遮掩了神情和眼神中的些许慌乱。
而事实上,他这会儿的心跳特别快,快得恨不得跳出嗓子眼儿。
你做什么?
何景新问自己。
这时候早忘了刚刚在和严律聊什么,也早把林亦两个字抛到了脑后。
不久后再看向严律的时候,何景新的心跳没那么快了。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现在看严律的感觉和以前不同了。
他开始留意到一些在他看来莫名的、以前根本不会注意的微小的细节。
比如严律的睫毛、嘴唇、喉结,严律的手、掌心温度、指缘,乃至手背臂膀上的经络青筋……等等,很多。
还有一点——
何景新一向是喜欢与严律亲近的,包括不限于挨着、牵手、抱抱、睡一起。
他承认,也知道,他依赖严律,甚至可以说有点黏人。
可突然的,这个早上开始,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羞于靠近严律。
他坐严律腿上,过去多寻常的事,今天不行,他别扭。
严律送他离开酒店回学校的时候搭他的肩膀,也是多寻常的肢体接触,可何景新今天怎么都觉得有点肉麻,被搭着的时候,人都僵了一瞬。
尤其是车后坐着聊天,隔着中央扶手,严律的手伸过来抚他的后脑与脸的时候,何景新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下意识就想躲开,不想被严律的手碰到——好在他忍住了,严律也没察觉什么。
于是到学校,基于这些反常,何景新几乎是逃似的下车闪了。
到底怎么了?
他自己都纳闷。
当天,上课还好,等去图书馆自习,何景新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到早上,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感觉和反应,想到他莫名留神到严律的喉结与手背青筋血管,真的越想越觉得不对。
当晚,回寝室,苏正珺、祁浩、朱墨都在,何景新坐了下苏正珺的腿,又拿起祁浩的一只手看了看,最后还凑近瞄了眼朱墨的喉结。
朱墨看何景新凑在他脖子旁边看他,心虚道:“你这拿我当大体老师,研究怎么切我喉咙管儿呢?”
何景新起身,蹙眉思考:没有不正常啊,都正常啊。
为什么他早上和他哥在一起的时候就那么反常?
而等不久后严律打来电话,何景新接通,手机刚附耳,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低沉磁性的“小景”,何景新突然跟过电似的浑身一颤。
这一颤又把何景新颤懵了,好半天没吭声,直到听见严律问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当晚的这通电话何景新打得全程不在状态。
因为他突然莫名又留神到严律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传到耳膜上,像羽毛扫着肌理,令人心痒。
等打完电话挂断,何景新趴到桌上,侧头,脸颊贴着桌面——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呀?!
接着还有更反常的:
晚上临睡前,何景新照例给严律发晚安才闭上眼睛。
可闭上眼睛后,何景新怎么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严律、严律、严律。
何景新来回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一下坐起身,与站在梯子上刚要爬床的祁浩对了个正着。
祁浩吓一跳:“靠,你干嘛?”
何景新这样反常的面貌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在学校该上课上课,该看书看书,一如既往地认真用功,之前的那点不对劲就像只是个没引起多大波澜的小插曲,过去也就过去了。
隔了没几天,严律又来了A市,发消息给何景新,人和车都在校门外等。
何景新收到消息,麻溜地从图书馆出来,人是跑着抵达的北门。
到北门,看见严律的车,何景新就笑了,以更快的速度跑过去。
拉开门,何景新第一件事不是钻进去,而是弯腰探进视线看向后排的严律:“哥。”
严律隔着中央扶手坐在另一边,侧头看着他,脸上也有笑意:“上车。”
何景新边解下背包边跨步进去,奇怪道:“你又出差了吗?”
不久前刚来,今天又来了。
严律却说:“想你了,不行吗。”
一瞬间,何景新心底跟灌蜜了一样甜。
而瞥向身旁的余光里,何景新注意到严律今天穿了灰黑色的衬衫,西服外套没穿,衬衫外是一件同色马甲,纽扣都系着,下半段勒出紧窄的腰身,胸口依旧鼓囊囊的,显露出宽阔的肩膀与肌肉明显的前胸。
何景新看到了,余光连瞥了好几眼才没有接着再看,正常与严律聊天叙话。
严律确实没察觉这些,而他更不知道的是,此刻,何景新的背包里多了一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书名叫——同性恋研究:历史,经验与理论。
第48章 喜欢
严律之所以隔了没几天又过来, 其实是想“补偿”下何景新,觉得自己上次太过,那样命令何景新不要和一个人再接触, 可能吓到了男生。
他今天来,带何景新去繁华地段的商业区吃了好吃的、逛了街,顺便给何景新买了些后面天冷了可以穿的冬衣。
见有劳力士的品牌店,严律原本还想给男生买块表,何景新说不要, 并坚持不要,严律才没有买。
逛到晚上, 严律原本打算让司机把他们一起送回酒店, 但何景新说他次日早有课, 怕时间来不及, 不去酒店,要回学校,于是车子调头。
当晚, 寝室, 苏正珺、祁浩、朱墨前后脚陆续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何景新坐在自己床位下的书桌前, 脚边一溜的奢牌纸袋, 起码有十几个。
苏正珺:“卧槽!”
祁浩:“大采购啊今天。”
朱墨:“要不怎么说咱哥壕呢。”
何景新桌上亮了台灯, 桌前摆了书, 背对他们, 看书的样子, 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
三人知道何景新特别用功, 都见怪不怪,感慨完该干嘛干嘛去, 也都没留神桌边的何景新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默默对着书出神。
直到时间晚了,苏正珺他们陆续开始刷牙的刷牙、洗澡的洗澡,何景新才挪动椅子转过身来,人靠着椅背,胳膊抱在前胸,神色不明地来了句:“有件事。”
“啊?”
朱墨已经脱了上衣,正从卫生间出来,走到自己的衣柜旁,随便从衣柜里摸了身替换的衣服出来。
何景新却话说半句,不动了。
没人留神他,其他人继续该干嘛干嘛,不久,苏正珺他们都钻进了洗手间,一个进淋浴间去洗澡,另两个站在外面的台盆前刷牙。
何景新后脚跟着进来,抿着唇,垂着眸,一脸严肃深思的神色。
“你干嘛?”
祁浩刷着牙,这才注意到何景新神色有些不对。
一起刷牙的苏正珺跟着边刷牙边扭头看了眼何景新。
何景新没说什么,都没抬起目光,很快又转身出去了。
留下祁浩苏正珺继续刷牙,隔壁的淋浴间则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隔了没多久,何景新又进来了,继续深思的样子,抱臂在身前,手指捏着下巴,在卫生间不大的地方缓步徘徊。
苏正珺和祁浩这次不扭头了,都从镜子里看他。
这次没多久,何景新终于开口道:“我好像……”
嗯?
苏正珺、祁浩继续从镜子里看他。
朱墨在淋浴间里问:“啊?什么?你什么?”
何景新又出去了。
苏正珺纳闷,刷着牙,转头与祁浩对视:“他干嘛?”
祁浩耸肩:“谁知道。”
何景新又进来了。
“你说啊。”
朱墨在里面洗澡,怕自己听不见,也怕何景新听不见,特别大声。
祁浩这时候快刷完了,正在漱口。
何景新还垂着目光思考的样子,吸气吐气,终于道:“我好像……”
顿了好几秒,才道:“我好像喜欢我哥。”
“噗——”
祁浩一口水全喷在了对面镜子上。
苏正珺也呛了一口牙膏沫子。
只有里面洗着澡的朱墨没太听清,大声问:“什么什么?喜欢谁?”
“卧槽,你喜欢谁?!”
苏正珺祁浩齐齐扭头瞪眼,震惊地看何景新——卧槽?卧槽!!!???
祁浩更是词汇量丰富地总结道:“骨、骨科?”
不久,四把椅子汇聚到寝室中央,四人跟打麻将似的,相互面向地围坐着。
而这次不止何景新,另外三人均是一副认真严肃思考的沉默样。
好一会儿,支着二郎腿、抱着胳膊在胸前的苏正珺道:“真没想到啊,你和你哥原来是这样的。”
——不久前,何景新才跟寝室三人说了他与严律认识相熟的整个过程。
祁浩也翘着脚在大腿上,手直摸下巴,神色有些为难地嘀咕了句:“这事儿它不好办啊。”
朱墨刚洗完澡、头上滴着水,也报臂在身前,思考的神情。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边想着边暗自“啧”了声。
何景新这会儿回魂了,不抱臂也不暗自思考了,而是转眸瞥着寝室三人,等他们消化反应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苏正珺放下翘着的腿,坐直,略微倾身,带头道:“我给你捋捋啊。”
“嗯。”
何景新等他捋。
苏正珺:“你跟你哥没有血缘关系,你们是半路认识的,在你十九岁的时候。”
“然后,在你哥的帮助帮扶和精心呵护下,你又凭着你的努力和天资,考上了咱们学校。”
“从此之后,你和你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你们每天打电话,你哥还有空就来看你。”
“现在——!”
苏正珺特意加重了语气口音和音调:“现在!你喜欢上了你哥。”
“对吧?”
苏正珺看何景新。
何景新点头:“是这样。”
三个字落地,苏正珺、祁浩、朱墨这三个笔直的大直男一起抬手,扶额的扶额,捂脸的捂脸,纷纷不忍直视的样子。
苏正珺心底:卧靠,寝室里这么活活弯了一个。
祁浩心底:就知道这和骨科没什么差别。
朱墨:老天呐~耶稣啊~南无阿弥陀佛啊~!
何景新看看三人:“给点建议。”
三个直男:妈哟,我们能给什么建议?
苏正珺放下扶额的手,一脸无奈:“哥们儿,你是我现实生活里接触的第一个gay。”
何景新眨眨眼:“我不是。”
祁浩开口:“你还不是?”
你都骨科了你还不是?
朱墨抬手捋着湿发,一脸生无可恋:“我特么自己都没谈过恋爱。”我给你建议?
但三人不愧是考上A大的各省学霸,很快就回过味儿,接二连三道:
“就你哥那条件、那长相,对你又那么好,日久生情什么的,好像也正常?”
“这话对,是这个道理。”
“我要是你,可能我做蚊香做得更早。”
然后三人态度统一道:
“你问我们意见干嘛?”
“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你喜欢,你追啊!”
“这还有什么需要想的吗。”
何景新一愣,不确定的语气:“追?”
三个学霸又分析道:“也是啊,就你哥这样的,估计难追,不好搞定。”
四人又一起默了。
过了会儿,苏正珺率先提议道:“我觉得吧,这事儿还得该‘从长计议’。”
祁浩认可道:“对!”
朱墨跟上:“肯定啊。就咱们这岁数,这没吃过爱情的苦和经历的小白,喜欢的还是这种‘富贵多金’‘事业有成’的熟龄男,肯定得‘从长计议’。”
三人说完齐齐看向何景新。
何景新:?
苏正珺:“你确认你是真的弯在你哥身上了?”
祁浩:“你喜欢他什么?哪点?或者哪几点?”
朱墨:“你的心意是很明确的吧?不是稀里糊涂的乱说的吧?”
何景新沉了口气,把前几天自己的反常都和几人尽量详实地描述了一遍,又伸手,去自己桌上,把那本《同性恋研究》拿了过来,示意给几人看,明确道:“我是肯定了自己的心意才跟你们说的。”
今天白天,他和严律一起,那种看到他哥就挪不开眼的心悸和心动,他自己也捕捉得分明。
祁浩一拍大腿:“那还有什么说的?上!”
不久后何景新捧着手机回复严律发来的消息,苏正珺、祁浩、朱墨一起站在他身后,边凑着看边出谋划策——
“别人就算了,就你这脸、你这腿、你这腰,你追谁谁不答应?你追我我也给你弯一个看看。”
“你们这都发的什么呀?你怎么全是表情包?你就不会撒撒娇钓钓他什么的?”
“你哥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没啊?你是不是先该确定他单不单身?”
“性向是不是最好也确定一下?”
“这就不用确定了吧,被我们景大帅哥喜欢,是他的福气。”
“这倒是。”
……
谢天谢地,有寝室这三个活宝,何景新在发现并分享了自己的心意后,并没有陷入不知该怎么办的无措的情绪里。
也谢谢这三位自信满满且替他自信满满的学霸。
现在何景新满脑子都是:我喜欢我哥→上。
根本没有其他念头。
而当晚去阳台打睡前电话的时候,听着严律低沉好听又磁性的声音,何景新心律失速的同时,整个人都跟泡在蜜罐里似的,从里到外从头到尾的甜得不行。
他举着手机在耳边,红着耳朵和脖根,眺望寝室楼间,满脸满眼都是幸福的喜悦,眸光亮得好像宇宙星辰都倒映在他的眼底。
次日,严律来学校,人在寝室楼下等,何景新几乎是飞奔着跑出寝室跑下楼梯。
等在楼前看到人,何景新边克制着快跳的心口,边一瞬不瞬地望过去,这一刻身心渲染开的心绪,是男生过去从未有过的。
“哥。”
何景新连喊人的嗓音都暗自有些微颤。
严律笑看他,说:“这么快。”
何景新迎过去,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脚步和身体像今天这样轻快过。
走近,严律好看的眉眼与优渥的五官呈现在眼前,何景新心跳更快了,也进而确定了,他没有想错,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严律。
第49章 幸福
“喜欢”这两个字对何景新来说特别陌生。
一方面他出社会早, 同龄人在学校上着学顺便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赚钱;
另一方面,缺爱让男生在与他人构建情谊和关系的时候, 容易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体悟感情。
而与严律,何景新可以说一直是“索取”的那个,不停地在接受严律对自己的好与帮助。
他信任、感激严律,同时也很非常依赖严律。
他把严律当成了自己生命中谁都不能取代的那部分。
现在, 何景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严律。
他内心中对严律的感觉又有了质的变化。
或者简单点来说,他开始希望和严律构建比眼下的亲密还要亲密的关系。
何景新对此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对严律动了这样的念头。
他也因此羞赧, 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贪心。
可仔细在心里想想, 何景新又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严律真的对他太好太好太好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严律待他更好, 他又怎么会看见别人、看不见严律?
他的眼里原本就只有严律。
他会喜欢上严律,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而与其他人明显不同的是,何景新还非常幸运, 因为一直以来, 他都与严律关系亲近,甚至相处亲密。
“亲密”这点, 让意识到自己开始喜欢严律的何景新有种淌在蜜罐中的幸福感——
严律再忙都会来学校找他;走路会牵他的手, 与他掌心相扣;与他说话会特别耐心温柔;还会用凝聚的眸光认真地注视他。
严律还会搭他的肩膀、搂他的腰, 手指刮他的下巴、捏他的脸。
严律还会抱他, 让他坐在腿上, 搭腰搂背。
甚至此刻, 在酒店套间里, 严律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 没穿浴衣,就腰间系了条不长不短的白色大毛巾,露着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的上身与长腿,站在厅里跟他说话。
何景新面上如常,心里早毛了,余光在严律身上到处乱瞥乱瞄。
严律这时想起什么,展臂,对何景新说:“来,今天还没抱过。”
何景新起身过去,拥进那满是沐浴香气与荷尔蒙气息的怀抱里,下巴垫着男人宽阔有力的肩膀,手搭在男人刚洗过澡、体温略高的肌肉紧实的后背,心口的几只小鹿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等一起躺到床上,挨着严律,甚至枕着严律伸过来的胳膊,被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包围,何景新觉得自己幸福得都快冒泡泡了——就问这世界上有谁喜欢一个人的,能像他这样?有谁?
何景新觉得自己太太太幸福了,这晚差点失眠。
于是次日,回学校,回寝室,何景新又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了自己书桌前。
苏正珺:这是在为爱苦恼?
祁浩:吃爱情的苦?
朱墨:求而不得?
三人正要安慰,何景新转过身,好么,一张脸红得滴血,眸光熠熠,哪里有半点苦恼,反而像是泡在蜜罐里,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苏正珺:“你这什么表情?”
祁浩:“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朱墨:“我怎么瞧着,觉得你一点儿都不苦恼呢?”
何景新开口:“我苦恼啊。”
过于幸福的苦恼。
跟着,他把昨晚严律来接他后,他与严律的部分相处细节简略概括地告诉给了寝室三人。
三人听完:“……”
不是?
谁和自己哥哥相处的时候牵手捏脸啊?
谁会在自己哥哥刚洗完澡的时候光着就去抱啊?
谁这么大了和自己哥哥同睡一张床啊?
啊?
谁?
苏正珺一脸不忍直视,祁浩听了直挠耳朵,朱墨闭眼沉气,均是一副听了辣耳朵内容的无语。
再见此刻何景新红个脸、眸光水润灿烂的,苏正珺像上次一样拖了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道:“给你心里乐坏了是吧?”
祁浩跟着拖椅子坐下:“等等,直男不这么相处吧?”
朱墨也坐下:“你们能把我肉麻死。”
而聊回感情问题,三个学霸态度依旧统一,就一个字:上!
用苏正珺的话:“你都喜欢他了,不上干嘛?!等着鸭子被别人逮了煮熟?”
三人还聚在何景新身边,催何景新给严律发消息,问严律现在是不是单身。
何景新发了,删删改改,几个字敲了有好几分钟,才在三个舍友的注视和催促下发过去:
【哥,问你个问题。】
【我现在有嫂子吗?】
何景新一发过去,就觉得这问题特别刻意,很想撤回。
苏正珺他们三个却说:“对对,就这么发。”“问他,一定要问。”“亲口问!”
严律很快回:【当然没有。】【怎么问这个?】
苏正珺他们三个看见严律的回复,鼓掌的鼓掌,道好的道好,何景新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你就回他‘没什么’。”
三人又开始场外指导。
“对,说你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的。”
何景新依言回复。
祁浩这时道:“你再问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不问了吧。”
何景新捧着手机:“我哥平时真的挺忙的。”
朱墨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管他忙不忙,你就这么问!”
“现在是你喜欢他,又不是他喜欢你。”
“你不这么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
总之,自从何景新跟寝室里坦白他喜欢严律后,另外三个就当上了狗头军师,有的没的就给点建议出来,全然忘了他们自己的感情经历“丰富”到至今为零。
而后面几天,严律不在,何景新独自在学校,完整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心有所属的“七上八下”——
这边上着课,突然收到严律发来的消息,何景新课不听了都要偷偷回;
图书馆或者空教室看书自习,看着看着,何景新就会想到严律,手机跟着摸出来,想给严律发消息,可他一有些不知该发过去什么,二又怕严律在忙、影响他上班。
一天至少想严律八万遍。
接到严律的电话,何景新叫着“哥”,满脸甜滋滋。
等到晚上,寝室座谈会聊起,苏正珺他们又要给出各种不知能不能行得通的主意。
何景新明明知道这是三个臭皮匠,可听听,又奢望三人能赶上诸葛亮,脑子里还禁不住晃过严律的身影,幻想着是不是有朝一日他真的会和严律在一起。
就这样心绪起起伏伏地过了一周,周末,因为突然非常想见严律,何景新自己订了张机票,飞了回去。
等出机场、上出租车了,何景新才给严律发了消息,问他这会儿在哪儿。
【公司。】
严律回:【怎么了?】
何景新坐的是一大早的飞机,这会儿还没到中午。
他问:【中午能空出来吗?】
严律:【空得出来。】
何景新捧着手机坐在出租车后排笑了笑,这才道:【我回来了,刚出机场。】
【中午一起吃饭啊。】
刚发过去,何景新手机就震了,是严律打来的电话。
何景新见严律打来,马上接通:“哥。”
严律:“怎么回来了?”
等到了严律公司楼下,何景新站在公司门口前的空地等了片刻,不久,严律的身影从旋转门后走了出来。
见严律望着自己、快步走来,何景新默默注视着,这一刻他有种慢动作闪现、同时幸福具象化的感受——只见人高腿长的严律一步步走向自己,与此同时,男人看着他,目光锁定着他,眼中仿佛只有他。
何景新的心跳跟着从正常匀速的跳跃,变得噗通噗通、一下快过一下。
紧跟着,何景新就觉得今天回来得特别值得——哪怕只是这样不远不近地看严律一眼。
而事实上,严律不但走过来,还在走近后抬手便揉了下何景新的发顶,笑道:“回来怎么不提早说,我好去接你。”
何景新回视男人,暗自捂心口,觉得自己幸福得不行——他临时回来,没有提前打招呼,严律都觉得应该去机场接他。
何景新于是点点头,乖巧道:“下次我跟你说。”
严律揽何景新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又说:“下次不要订机票,提前说,我让飞机去接你。”
还特别了解何景新:“又坐的普通舱是吗,普通舱的座位空间小,就算只飞两个多小时,坐得也不舒服。”
何景新抬眸看看严律,听着这番话,心都被装满了。
而何景新原本是计划周六回周日走的,但周日走的时候,严律不但安排了私人飞机,还一起上了飞机。
何景新很怕耽误他工作,严律毫不在意的态度,说:“我送你回去,飞机上车上,我们还能抽空多待一会儿。”
何景新这下何止心被填满,整个人都是满的。
严律待他的好,简直已经到了细节都挑不出一点点点纰漏的程度。
后来回到A大,寝室楼前,何景新明明已经和严律在车上道过别了,但还是绕过半个车身,来到另一边,弯腰躬身,隔着落下的车窗,对严律道:“哥,我上楼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严律的回应是笑了笑,伸手出来疼惜地抚了抚男生的脸:“去吧。”
何景新站在车边,由着严律抚他的脸,像平时一样。
但今天,他又下意识微偏了些头向严律的掌心,主动地轻轻地蹭了蹭男人宽大温热的掌心。
严律笑:“这么乖。”
何景新抬了眸光,亮晶晶地回视,软了嗓子,像在撒娇:“一直很乖啊。”
严律一顿,收回手的同时捏了捏何景新的下巴,跟着道:“你这样,我还回去什么。”
跟着道:“回来,上车,我住一晚,明天再走。”
当晚,酒店床上,何景新不但靠在严律身边、脑袋枕着严律的肩头,还把一条腿曲起,搭在严律的腿上,又用手和胳膊搂在严律紧实宽阔的胸前。
闭着眼睛,何景新感觉自己整个人幸福得化作了一滩水。
他真的好喜欢严律啊。
真的。
非常喜欢。
次日早,何景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严律还没醒。
男生抬起脖子,用目光认真又仔细地描摹了身边男人挺立深邃的五官。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的,何景新伸头凑过去,在严律下颌很轻地亲了一口。
第50章 撬人
“所以, 你打算先维持现状?”
篮球场,祁浩一身运动服,一个人在篮筐下打球。
旁边白线外的休息椅上坐着何景新。
祁浩运着球跑过来问了这样一句, 问完转身,起跳投篮,一个漂亮的入框。
祁浩小跑过去,接到球,又拍着球小跑回何景新身边, 说:“你这样会不会太保守了点儿?”
——何景新想好了,他喜欢严律这件事, 暂时就先这样吧, 维持原样, 他就不听三位狗头军师的建议, 先不“上”了。
保守吗?
可能吧。
何景新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明晰自己的心意后,怎样做才是最合适的。
但在严律身上, 何景新觉得目前为止, 他可能不太有追到对方的希望。
为什么?
当然不仅因为严律太优秀了。
也因为何景新没有十足的把握,怕弄巧成拙, 毁了与严律之间原本便很亲密的关系。
何景新赌不起。
“等等吧。”
何景新不是冲动的人, 他习惯性求稳。
“如果后面有机会的话。”
他说得十分保守。
祁浩听懂了, 想了想, 也能明白何景新的这种做法——万一最后真没成呢?岂不是兄弟都做不成。
但祁浩也劝了句:“那你还是得抓紧啊。”
祁浩运球投篮, 道:“你哥毕竟年龄摆在那儿, 虽然现在单身, 做着钻石王老五,万一哪天想开或者遇到什么人, 突然说结婚就结婚,那你怎么办。”
何景新:“我会盯着的。”
祁浩投了一球,扭头:“你真不抓紧表白啊?”
何景新摇摇头,如实坦白道:“我不能接受如果表白失败,和我哥连现在的关系都维系不了。”
“你们也知道的,我挺依赖他的。”
祁浩去追球,拍着球回来,叹息:“本来还以为你们关系好,你喜欢他,表白了,你们就能趁早在一起呢。”
“看来还是我们想得简单了。”
何景新“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祁浩不打球了,抱着球,坐回何景新身边,何景新把手边的水递给他。
祁浩放下球,喝着水:“那你这要等到什么再表白啊?”
何景新也不知道。
他耸了耸肩:“暂时先这样,后面找机会看吧。”
祁浩擦着汗:“那你这样不就成暗恋了?”
何景新:“暗恋也没什么不好的。”
祁浩看着何景新:“暗恋多苦啊。”
何景新笑笑:“我不怕吃苦。”
他只怕弄巧成拙,最后和严律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样的概率哪怕只有1%,何景新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何景新想好了,他先暂时暗恋着,按兵不动,以后看时机,如果有机会,或者哪天发现严律对他也有超乎友情之外的感觉,他再想办法追求或表白。
在感情这件事上,尤其在严律身上,何景新完全不敢冒失。
何景新也想好了,以后严律忙,他就多飞回去看严律。
他想他长得挺好的,很多人都喜欢他,严律总对着他这张脸,万一哪天也对他心动呢?
他们关系也一直非常好,相处又很亲密,说不定哪天严律对他也生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何景新觉得自己不是没有一点机会,至少他近水楼台。
于是后面两周,何景新都有飞回去见严律。
他们一如既往的相处、亲密,何景新把自己的那点私心和感情藏得很好,没让严律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恰恰是这个时候,之前有事回北美的林亦去而折返,又联系了何景新。
两人在林亦位于A大不远的办公室见的面。
一见面,虽然林亦看起来依旧英俊倜傥,但何景新还是从男人眼下的些许清灰与气质神情间琢磨出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何景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后关心了句:“最近工作很忙吗?”
林亦“嗯”了声,没说什么,只示意何景新坐,又清理了下有些杂乱的桌面,接着靠坐回椅子里,沉默又神情深邃地看了何景新片刻,才道:“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去吗。”
何景新当然不知道。
他只知道林亦有天拿新号码给他发了消息,说有事要回去一趟。
林亦沉了口气,这才道:“是严律,严律这次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
何景新一顿。
林亦坐起身,手臂搭桌沿,十指交扣,看着何景新:“他不希望我纠缠你,或者说,他希望我趁早滚蛋,于是不远万里,给我的工作室找了个税务审计方面的纰漏,我只能回去。”
何景新回视林亦,没吭声。
林亦继续道:“这本来不是大事,我找人处理完就能回来了,结果就在我准备订机票的时候,我以前一个病患报警,控诉我在心理诊疗期间对他进行了猥/亵和性/骚/扰。”
何景新:“……”
林亦幽幽:“严律这是想整死我。”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景新下意识就道:“你为什么说是严律做的?”
听了这些,他心里的天秤本能地就偏向了严律。
也不觉得这些事是严律做的。
林亦闻言勾唇轻哼:“当然是他。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根本不屑否认。”
“要听录音吗?”
“我的手机有通话就自动录音的功能。”
何景新点头:“我听下。”
林亦拿起手边的手机,点了几下,一个音频便播放了出来,从里面传出来的,确实就是林亦和严律的声音。
两人通话时间不长,而就像林亦说的那样,面对质问,严律根本不屑否认。
何景新默了。
林亦把手机丢回一边,接着道:“你心里应该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对吧?”
何景新确实明白。
严律说过不希望他和林亦再有联系。
这个原因,只能是因为他。
何景新脑子转得很快,注视林亦道:“你是希望我劝劝我哥,让他不要……”
林亦打断:“当然不是。我不是回来找你求助的。”
何景新这下有些不懂了。
不是?
那……
林亦看着何景新:“我是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到我身边来。”
何景新没懂。
林亦接着道:“小景,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我明白,我都知道。”
“但是不要紧,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做‘林医生’和‘小景’。”
“我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严律在帮助你,送你公寓住,帮你考大学,给你学费生活费。”
“如果你愿意来我这儿,”林亦语气诚恳:“我也会像严律当初待你一样对你,甚至成百上千倍地对你好。”
何景新听明白了林亦是什么意思,错愕不已。
林亦的目光锁着何景新,表情认真,眸光幽深,继续直白道:“小景,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从半年多前开始,一直非常希望能稳定下来,有个长期发展的伴侣。”
“你离开严律,跟我好吗?”
“他给你的、给过你的,我都能给你。”
“我甚至可以跟你在国外结婚,把你写进我的遗嘱和保险受益里。”
何景新:“……”
林亦:“小景,考虑考虑,好吗。”
“这世界上的男人,你可以并值得依赖的,你能够选择的,不是只有严律。”
“来我身边,好吗。”
何景新太震惊了,不亚于听了一场天方夜谭。
他起身:“林医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和我哥的,可能在你看来……”
林亦打断他:“那在你自己看来,你和严律的关系是怎样的?”
何景新郑重道:“他是我哥,我拿他当……”
林亦再次打断他:“你觉得一个成年男人,会抱着怎样的心态,收留一个刚成年的无处可去的年轻男孩儿?”
“你觉得对方只是人好、有善意?”
“你觉得对方对你没有所图?”
何景新对林亦这番话诧异不已。
林医生想说什么?
今天见面,林亦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林亦这时约莫也意识到之际的语气不对、逼得太紧了。
他收敛神情,起身,温声道:“小景,你很单纯,但严律绝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景新直接问了出来。
林亦默了默,开口:“我是觉得,你与其留在严律身边,不如来我这里。”
“至少我对你的心意很明确。”
何景新不应这话,又问了一遍:“你想说什么?林医生,直接点,我们一次性说清楚。”
林亦注视何景新,见男生执拗的神色,似乎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才道:“小景,你在严律身边这么多年了,你信任他,甚至依赖他,但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一直对你这么好吗?”
“他的好,真的是不求目的的吗。”
何景新也直视林亦:“什么目的?”
林亦委婉道:“你这么年轻,你觉得你身上哪点最值得别人觊觎?”
觊觎?
觊觎?!
何景新都想笑了。
严律能觊觎他什么?
严律要什么有什么,是他离不开严律,不是严律离不开他。
何景新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林亦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但他觉得林亦既看错了他,也看错了严律。
林亦什么都不知道。
何景新离开原地,把椅子推回去:“林医生,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林亦:“小景!”
何景新都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突然脚步顿住,转身。
他走了回来,手撑在桌边,认真注视着林亦,一字一句清晰道:“林医生,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在过去对我的帮助和关心。”
“只凭从前,我觉得我是愿意、也会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的。”
“可是林医生,”何景新也恳切道:“你真的不了解我和我哥之间。”
“你说‘一个成年男人收留一个小男孩,背后有什么目的’,这是小看了我哥。”
“你说‘你觉得你身上哪点最值得别人觊觎’,也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林亦解释:“小景,我不是想说伤害你的话,我……”
换何景新打断他:“林医生,你知道吗,我和我哥认识这么久了,我们哪怕睡在一张床上,我哥都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任何包括‘动手动脚’在内的不好的举动。”
“我依赖他,依赖的只是他对我的好吗?”
“我依赖的更是他的人格。”
何景新非常直接道:“你是想说我哥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想哪天睡我,甚至包养我,对吗?”
林亦没有否认,也就是承认了。
何景新注视林亦:“林医生,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亦却在何景新这番话语中反应过来什么,片刻后露出错愕的神情,诧异道:“你、你喜欢他?”
何景新一丝半点的眸光都没有错开,正视林亦,承认道:“对,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