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破壳
悠闲地平躺在草坪上，远山金太郎嘴里叼着一根草，对着光琢磨着蛋，抬高了看：“——嘛，看不清耶，但热的，亮的，喜欢！”
静悄悄的，贴在耳朵听一听，“…啊喂？蛋里面有人吗？”
“有鸟也行耶，能应一声吗？”
小金拿远一看：“…怎么呆呆的耶，像个小傻蛋呢——”
他忽然大声道：“——你是在里面坏掉了吗？”
话音刚落，那安静的蛋胚忽然蓄集了十成十的力道，猛地一冲，擦过这无知少年的下巴！
皮肤猝然一痛！
“——啊嗷，痛啦！”，猝不及防一个暴击！
“！！！”，无知少年被掀翻在地，当场难以置信，迷茫、无知、震惊的情绪从灵魂脱颖而出。
再定神一看，还是那个蛋！
“还是那个的孤零零的蛋嘛，根本没有别的不一样，”，小金双手抱臂试图讲理道：“可你是一个蛋耶，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那蛋胚再乖乖落在草坪上。
但是，约莫五秒过后…
“——装乖蛋也没有用的，”，小金一眼看穿，特意双手叉腰，不赞同道，“——我刚才都看见了。”
那蛋一动不动。
小金指着它：“你就是一个凶蛋吧，你简直凶透了！”
这句话似乎没有冒犯到它，但它装聋的嫌疑很大。
小金围着它走来走去：“Shiroishi桑说打人是不对，我要打你屁屁，你自己把屁屁伸出来！”
“……”
“屁屁在哪里，藏起来是没有用的，赶紧露出来！”
那蛋完全装聋作哑，双方对视的动作刚开始没多久，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Tooyama，终于找到你了！”
小金‘咦’了一声，一跳三尺高，赶紧回头挥挥手：“Shiroishi，我在这里～”
白石气喘吁吁，连忙呼了口气由远而近走来，头疼不已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差点走散了知道吗，大家差点找不到你呢……”
“就是就是～超级好动的后辈真是让人苦恼呢！”，小春发出一声甜腻腻的赞同声。
“…所以，这是知道错了吗？”，千里见后辈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在忏悔了吗……”
“——珰珰！”，一颗晶莹剔透的物件强行被小金举过头顶，“你们看咧，惊喜耶，我在半路上捡到好漂亮的蛋，超级亮晶晶，它还会发光～会飞～会打人耶！”
“怪不得你中途会停下来，原来是发现好玩的东西了。”，千里意料之中的表情，走近小金蹲下来接过那蛋胚，温热的触感经过他的手心让他一愣，“咦？竟然是热的，这是真的蛋？”
“骗人的，哪里会有蛋会飞的，它又不是鸟蛋……”
“是真的？那我要看——给我要摸摸！”
“好神奇哦，这是鸟蛋吧？”
“乱说的，这至少是鸵鸟蛋才有这么大吧～”
“小心一些诸位。”，白石看他们一哄而上，生怕把那脆弱之物碰碎了，“别碰坏了，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很稀罕，是有人的吧？”
白石看他们都争执着摸蛋，忙道：“好了，要是别人家的赶紧送回去，对方丢了东西要是着急了可不好。”
“不知道耶，我跑来跑去的…”，小金如实摇头，用超级夸张的动作比划道，“忽然‘呼’一声，这个漂亮蛋就飞出来了，而且它飞得好高好高哦…”
“乱讲吧，都说了哪里有飞的蛋，
“而且这个蛋看起来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耶，根本不会想飞那么可怕的事情呢——”
“那样会孵出来一只小笨蛋吧？”
“哇？这蛋好像更烫了？”
“话说你不是来找青学那个一年级新生吗……”
对蛋胚的新鲜劲一过，经千里这么一提醒，小金终于想起来了，“啊对了，Shiroishi桑带我去找那个青学的小子嘛，我要和他比赛～”
四天宝寺作为寺庙学校，偶尔也会到各地去参观当地知名的寺庙，这是他们游学课程的一部分内容——这个月就是这么一个参观月份，白石作为部长带网球部集体出门，地点定在关东，脚步是朝着流水素面前进，目标是属于游学修行……
但前几日小金和千里出门逛街找章鱼烧吃，据说在街头网球场遇到一个惯用手是右手的网球少年。
一说到这里，白石顿时给小金吵得没办法了：“那个家伙的队服虽然看起来是青学的，但人家那天不是拒绝你的邀约了吗？”
小金抓住他的裤子晃：“不管嘛不管嘛，我就要如征服那个家伙！”
小春顿时说风凉话：“完了，被金酱缠上是是很难摆脱的呢。”，但咦…奇怪，这个鸵鸟蛋怎么动了呢？
“那先说好了，”，白石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好让步道：“这里离青学不远，我去试着联系Tezuka桑，如果他不同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小金拍手欢呼道：“好耶！好耶！”
他一低头：“那这个蛋胚怎么了？”
白石的注意力终于回到那颗漂亮蛋上，迟疑了会，才犹豫道，“只能带Tooyama去找到看见这个蛋胚的地方了，万一还能找到失主呢？”，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静静感受来自这个蛋脉搏的温度——温暖的，“好棒的手感哦，总感觉这里面会装着一个乖孩子，越看越肯定有人会等它回家…”
小金视若罔闻：“…耶耶，如果找不到人，我们就把它带回去四天宝寺，我要把它孵出来好哇——好耶好耶！”
“到底跑哪里去了喵？”，阿寿喵喵一边扒拉草丛一边自说自话，“给小部长知道丢了弟弟，他哇地一声是要哭出来的——”
“啰嗦的家伙，简直吵死king了！”，糖糖飞上树冠，最终落在树枝上，利好高处的视野到处瞧了瞧，最后发现还是找不到，气哄哄道，“啊嗯，它擅自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次简直比任何一次都过了呢～”
那大猫少年在地上和树上来回跳窜，大概是知道这次事情终于不妙咯：“惨了，小部长这次非把我扒皮了不可！”
至于幸村和迹部，还在去往遇见‘惊喜’的路上。
“——你同意了Sanada同Tezuka比赛？”，迹部一边听，听到某个片段挑眉问道。
刚迈出医院室内，头顶蓝天便广阔，迹部和幸村大学信步在这静谧的医院，几处人声相谈声随风传来。
“…这是Sanada的心愿。”，幸村拉起缓缓下滑的外套温声道：“倘若在正式比赛遇上了，有这样的机会，我会让Sanada对上他，逃避从来不是Sanada的风格，也不会是立海大附属的选择。”
这话一过耳朵，迹部轻慢道：“本大爷可记得你不是担心他遇上Tezuka会意气用事？甚至热血上头？”
king是不担心真田那根木头会如何，但副部长要是如何了，幸村必然会动怒且难过，这就是他不愿意看到了，“就算三年级那个超级新星不在了，难道立海大附属找不出其他人可以应付Tezuka了？你就不担心…”
“…不会。”，幸村嗓音很轻，言语深处却烧着明晃晃的锐意，“立海大附属网球部的胜利需要被维护。”
“这是我和Sanada共同的约定，也是他作为副部长应尽的职责，他会做到的。”
迹部继续道：“倘若…”
“如果他有一天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我会和他商量着让副部长换个人做。”
说到这里，幸村明显还是顿了顿，又多给了幼驯染一丝生机：“更何况我会一直看着他。”
…还真是多亏Sanada一直是根不开窍的木头，迹部听完久久，才淡淡道：“不开窍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本大爷不需要和他在同一条赛道上争吵不休！”，说到这，king甚至有点嫌弃副部长，“依本大爷看，Sanada那个家伙最大的运气大概全花在你偶尔差劲的眼光上了。”
罢了，好在待会的二号能给本大爷带来一丝慰籍——即使对方存在的载体目前据说是个乖巧懵懂的蛋胚！
幸村听到迹部酸溜溜的言辞不禁轻轻摇头笑道：“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迹部：“他们？”
幸村：“立海大附属网球部那些正选们，据说私底下一致认为我偶尔差劲的眼光是‘竟然觉得那个自恋狂妄的king还不错’。”
一半甜美一半荒唐的话！king顾及着对方身体，步伐在快和慢中不断调整：“那是他们嫉妒本大爷和你之间甜蜜蜜的恋情，一个眼神都不用回应他们，若干年后，这冰帝和立海大附属网球部的历史如果必然要留下些什么，除了奖杯就是本大爷和你恋爱的历史，二号和糖糖都是这恋情的见证人………”
king又忍了忍，少顷终于忍不住道，“所以待会见到二号，你觉得它会主动往本大爷怀里跑吗？”
那颗漂亮蛋即使重新涅槃成全新的蛋胚了，也是会记得本大爷的？
会记得吧？
迹部不确定极了：“它会记得本大爷的，你说呢？”
“…我不清楚。”，幸村眉心微微蹙着，但对king的聒噪仍然表现出了十成十的耐心，“因为很遗憾，甜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安静，它不太愿意闹腾，我甚至还不知道它是否愿意出来见一见这个世界，而且……它已经维持那个形态很久了…”
迹部望向对方，正想说：“当然了。这难道不就是它现在这个载体的全部意义——”
但同一时间，幸村的通讯工具响了起来，刚好他们到达目的地没能见到预料中的身影。
紧接着，那king眼尾一眼略过的不知道是谁传来的通讯信息，让幸村一瞬间褪去所有笑意和温柔。
下一秒，修长优雅的指尖掐进了自己掌心皮肉里。
迹部目光立刻一凝：“——怎么了？”，大爷难以自控地把那只受伤的手夺过来，“你这和掐在本大爷手心有什么分别……”
“就在前面吗？再往前走可就是……”那栋栋白色的建筑物让小春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医院了吧？”
“嚯…”，小春的眼神一下子就很怜悯起来，“小乖乖，我的mua～mua，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笨蛋是被人不要丢弃呢，看样子是你的主人是生病了。”不止。”，酷盖后辈财前冷冷地指明另外一个最不堪设想的方向，“也有可能它的主人死掉了，之后这个笨东西就被丢弃了。”
“什么？”，小春夸张地倒吸一口气：“你是说死掉了？”
小金连忙道：“惨哦惨哦——所以说就是被丢掉的，我就说是我捡到的嘛，Shiroishi桑都不信我…”
小金挠挠头：“但死掉了是什么意思嘛Shiroishi？”
白石摸着下巴斟酌道：“大概就是…无论睁开眼睛多少次，都再也见不到一样的人了——所以说你不可以乱跑，要听前辈的话，这个世界上的危险还是很多的……”
小金对白石长者般的教育充耳不闻，一心只想道：“——好可怜的蛋蛋哦，再也看不到失主了耶。”
话音刚落，那个蛋胚在白石颤栗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温度越来越烫。
百来米外的幸村错乱的恍惚感再度攀上脑海，身体好像摇摇欲坠，失重，包括身体无一处肌肉例外隐秘地疼着。
迹部手疾眼快扶住步伐不稳的幸村，可怕的情绪立刻出现在他的脸上：“——Seiichi？”
幸村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通往医院大门的方向：“去那边看看。”
那蛋颤颤巍巍在动？
白石似有所感，先是一愣——下一秒那气鼓鼓的蛋胚离开手心，当场用蛋身，猝不及防抽过财前，小金，小春三人的脸颊。
“！！！”
“！！！”
此情此景，一丝丝难以形容的错愕和震惊浮过众人心头，气氛微妙到令人害怕！
但小春恍惚中只有一个念头：“——啊哈……脾气好大哈。”
小金气鼓鼓地跳脚道：“——又打人，它又打我了，这次真的太过了！”
财前面不改色地摸了他那被抽痛的脸，“抓住它！”，下一秒冷漠的语言从他的嘴巴里面吐出来，“煎掉，做成荷包蛋！”
“！！！！”
“抓住它！”
那蛋胚一听似乎吓得向后退，不设防间，整个蛋身猝不及防地撞上身后的大愧树干，紧接着整个蛋被反作用力弹开，直面碰上地面草地！
但那是石头？
白石一眼看到它即将撞上一块嶙峋的尖石，遽然睁大眼睛：糟！
“等等——小心！”
“！！！”
“！！！”
蛋壳直直撞上尖石！
蛋胚时隔多日，终于愿意再次散出那道足够绚丽的极光，但光影里透明的蛋胚环着一道虚影，蜷缩着整个身体，似乎痛苦不堪。
“！！！”
“砰”地一声，蛋胚脆弱的外壳与尖锐的利石凸起纹理接触，皲裂开始。
缓缓地，沉睡在蛋胚中的生命睁开了双眼，再次看到了这个世界，也终于再一次和这个世界有了真实的、共感的接触！
“——喀嚓！”
蛋壳破裂的声音缓缓，细微地传进空气里。
“！！！”
“！！！”
短短不到一秒钟，时间仿佛就静止在那里了！
裂痕出现在荧白无瑕的蛋壳表面，慢慢延伸开来，蔓延至整个蛋身。
…惨了！小春惊恐地说： “蛋要破相了！”
就在众人以为会亲眼见证蛋黄流一地的惨相时，一道隐在光里的虚影，在黑色的光弧里，仿佛用那来自凝练的月华慢慢勾勒出自己的轮廓……
纷纷落了下来，羽毛以及上面那沾惹上月光的光点。
“哪里来的羽毛？”，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落在白石肩膀，轻轻、无声落入土壤，等他伸手抓已然来不及。
那光芒仿佛是活的，如同月亮般让人惊叹，还会从手心溜走。
“什么，这到底什么东西？”
“要说开玩笑这也太过分了吧？”
光芒散去后，小小的天使正式睁开来双眼，细碎的白金链使微卷的长发看起来更柔软，眉心垂着一颗钻石，光彩异常。
——印入众人眼帘，首先是这个印象！
“这这个………”，小春瞳孔放大，张开嘴又合上，张开嘴又合上，脑海首先浮现第一个念头是，“这是立海大附属那个——”
——「神之子」！！
国一全国决赛四强赛，虽然只有短短一面，但直到现在仍然让人无法忘记的存在。
千里第一时间联想到一个荒谬但在关东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不，或许这是他的——”
这些喧闹的声音和它无关的，小甜心目光在全场游了一次，似乎在找人，一圈又一圈，随后逐渐暗淡了下来。
没有么？
它皱了皱眉角，逃避般地再看了一圈。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众生。
还是没有。
联想到一个可能性，它声音闷闷地、濒临绝境般喃喃自语道：“所以，最后还是……死掉了…？”
…Seiichi…
…死掉了？
直到静谧中，一道足够熟悉的温柔声线插入，径直打破沉默的空气。
“——甜甜？”
小甜心脊背一动，供灵魂驱使般地转过身去。
那是一道足够清俊雅致的身影，他凝视着小甜心的眼睛，可能都没注意周围其他人。
精亮的光在小甜心眸底深处闪烁着，它终于有了动静，微微歪头想：活的？
幸村慢慢走近，走近那光圈，他张了张嘴，最后本能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灵魂中最炽热，最真实的想法：“……真好，你还愿意回来。”
他伸出一双手，似乎想碰触，半途又止住。
似怕惊到它。
伸出一根手指头止住他缩回去的动作，小甜心慢慢地、犹豫不决地碰了下幸村伸出的掌心，满是温热的纹理和运动留下来的茧结——温热的，活的？
再点一点。
…是…
…热的。
…活的。
无数的难受在小甜心心底轰然倒塌，在这对视中退潮远去，在灵魂深处荡漾开一圈圈熟悉的回音，它深深地看着他，轻轻说：“——你也真好。”
——因为是活的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