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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1

    到了跑的时候,所有参加一千五的女同学在起点站好,清点好人数之后,就要准备开始跑。

    云夏站在第二条跑道中间,远远就看见冬迟站在跑道旁边。

    男生好像也发现了她的视线,对上视线的时候,云夏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笑意,对方轻点了下下巴,像是在给她鼓劲。

    裁判已经喊下了“预备开始”,云夏收回视线,集中好精神,在哨声吹响的时候,迈出了步子。

    女子组一千五大家都是同样的策略,先跑慢一点、打长战,云夏虽然知道冬迟那样出其不意的计策,但自己本身体力有限,要是一开始奋力超一圈,后面肯定连跑完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选择稳妥的方法跑。

    她跑得很慢,但胜在腿长步伐大,处在中间偏前的位置。

    班上的同学都在喊“加油”,程文文本来不是负责后勤服务她的,但也跟着她跑着。

    太阳已经落山,云夏抬头就可以看见远处天空幕布上的夕阳画卷,橙黄色的云朵连绵一片,天色的色泽像颜料画上去一样,浓郁。

    在那浓郁下面,冬迟站在她前方的暗红色橡胶跑道空地处,手上拿着一个相机,镜头对着她。

    云夏可以确定,那镜头是在拍她,随着她的移动,镜头也在移动。

    几乎是下意识,云夏加快了速度,想跑快一点,快到所有人前面,让自己在他的镜头里尽量明显一点、出彩一点。

    这才不到第一圈,云夏的体力还在,一加快速度,很轻松就超过了前面一个、两个……所有人,跑在了第一个。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后勤服务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程文文跟追上去,怕云夏这样跑下去会受不住,大声道:“夏夏你不要跑太快,保存体力!”

    云夏听见了,点了点头,但速度却也不见慢下来。

    她想到对在自己身上的镜头,想到自己镜头里的冬迟,想她在他的镜头里,也能像他在她的镜头一样,远远的在前,不用特意聚焦,注意力就会锁定在身上。

    云夏这样想,步子跑得越来越快,后勤的人完成是在操场内圈直线穿来穿去,但自始至终,云夏也没喝一口水。

    她的前面已经没人,有也只是落后在她后面的人,但即使是这样,云夏也没慢下来。

    她不是个很有好胜心的人,但这场比赛,她突然就怕了输,怕自己被超过,一旦有了慢下来的趋势,心理作用就会让她再次加快步子。

    云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但依然强大着精神,她低头专注着跑道,脑海里全是冬迟的镜头,好像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加油声、其他人的跑步声。

    “云夏。”

    直到一声低哑的声音入耳,云夏突然回神,抬头看见跑在内圈的冬迟。

    冬迟跑在内圈她的前面,手中的相机早已经不在,只拿着一瓶矿泉水。

    “注意保存体力,别跑太快。”

    云夏应了一声。

    冬迟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你已经超出很多了。”

    云夏嗯了一声,很轻微,可能对方都听不到。

    很快程文文也跑到她旁边,开口说:“夏夏你不要太在意赢不赢,这比赛我们高三是重在参与,他们体育班的都在划水呢,咱们跑了就行。”

    “你要喝水吗?”

    云夏摇摇头。

    她不是想赢。

    只是想赢给人看。

    云夏说不清楚自己这时的心理到底是什么,腿太酸太麻,明明现在太阳已经落山,阳光也不辣,但她全身都很热,汗流浃背,背部汗液留下来的肤感清晰,额前的碎发也湿了贴在额头上,云夏还是不想减慢。

    只是体力终归是跟不上意志力,速度还是慢慢降下来,脚和腿都已经麻木,后面完全是麻木地在继续,不受自己控制,云夏想快,却双腿像是各被绑上了沙袋,用尽全力,也只能让它快那么一点。

    风吹在身上,云夏的呼吸都已经混乱,每一步都重达千斤一样,口干舌燥,服务后勤的人和程文文都在旁边,她却连伸出手接水的劲都不想使。

    程文文肉眼可见云夏在强撑,看她整张脸都没有血色,担心得不得了,直接说道:“夏夏你别跑了,实在坚持不住就放弃,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夏添了下唇,她的唇很干,但最终也只是笑了下,“我还有力气,可以坚持。”

    她视线看着前面,算着自己距离每起点的距离,每跑一圈,都想象自己灾跑到起点就又少了几百米,就能强打精神继续跑。

    程文文知道云夏这样说就肯定不会放弃,没有办法,手里拿着水丧气,前面就跑过一个身影。

    冬迟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人性,以往都懒得当后勤,跑了自己的就回教室学习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跑完非但没回教室,还留在操场当后勤。

    程文文高看了她一眼,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一转,落在冬迟奔跑的背影上,又往旁移到云夏身上。

    冬迟就跑在云夏后两步的内圈处,只要云夏往后一转,就可以看到冬迟。

    “这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旁边钟雨拿着相机经过,相机里正拍摄着这幕,她到程文文旁边停下来,准备切换模式,拍定格照,就问程文文。

    “刚才冬迟专门问我要相机,我还以为他拍什么呢,结果拍的全是云夏,这会儿又跟在她后面跑,这什么情况,在一起了?”

    程文文一时也不知道答案,看着前面越跑越远的两个人,边思考边缓缓摇头:“应该没有吧。”

    “是吗?”钟雨语气有点不太相信,但这会儿没工夫八卦这,拿着相机又开始移动阵地,准备拍几张后勤服务人员的照片。

    程文文还站在原地头脑风暴,视线跟着跑的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会儿落到云夏身上,一会儿落到冬迟身上。

    这会儿已经快到六点,班上有一大群人早就溜去了食堂干饭,操场上剩下的就只有还在比一千五的人,和一些后勤还有老师,换以往,冬迟只会比他们溜得更早去吃饭,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在操场跑步。

    何况就算他精力旺盛,也不会那么慢慢地跑,还刚好就跟在云夏后面两步的位置。

    完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除了……

    那一个原因。

    另一边跑道上,云夏一直看着前面迈着步子跑,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力,每一步都不是自己跑的一样,全身动作都不由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状况,只想着自己不要被超过。

    终于只剩最后不到一圈的距离,裁判老师吹了口哨提醒,云夏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糊,哨声没太听清楚,只想着自己再跑一点,再迈一步,想着一定快要结束了。

    脚完全没有力气,她想要加速冲刺,但腿已经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头越来越沉,想抬头去看距离终点还剩多久,眼睛却好像变得无法聚焦,每往前迈一步,云夏就感觉自己快要栽倒。

    她好像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但这是最后一圈,前面传来的一声声加油,在耳边萦绕,模糊地传进耳里,像有了回声,一边又一遍在心里回荡。

    不行。

    云夏心里这样想,她现在不可以真的倒了,只剩最后一点距离,怎么也要冲过终点线。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云夏的步子一加大,尽全力奔向终点。

    一步。

    两步。

    三步。

    距离终点只剩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零。

    云夏看到裁判老师按下秒表,听到一声“第一名”,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力气,她想停下来站住,腿却不用自主地一弯,整个人的身体往前一栽。

    在倒在地上的前一秒,云夏听到程文文一声惊慌的尖叫,以为自己肯定要摔疼了。

    ……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云夏感到自己的腰部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揽,接着双腿就被抬,整个人被打横抱在怀里。

    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云夏眼睛眯着,看到了纯白校服胸口处模糊的四中校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一声又一声喊着,语气里的担心和迫切不言而喻。

    她只剩最后一点的精神,但还有意识,只能轻轻低声地应着。

    云夏不知道冬迟要把自己抱去哪儿,只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抱着移动,离开了操场、经过了花园小道、上了楼梯,一路上听到不少的惊讶、议论、八卦,最后直到进了医务室,所有的声音才消失。

    冬迟把云夏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让她坐在上面,自己用手支着她两条胳膊,把她支撑起来,蹲着身,抬眼看向云夏的脸。

    女孩低着眼,对上冬迟清楚的一双眼睛。

    近距离下,男生左眼尾眉下的那颗痣清楚地好像有了纹理,云夏甚至能看清他瞳孔边缘其实是褐色,纯黑的瞳仁倒映着自己的面孔。

    呼吸,突然一滞。

    “云夏?”

    冬迟看她眼神都是愣的,又喊了一声。

    心跳一时间炸开,云夏心里面像是某个地方被剥开了一块地方,进去了什么东西,她的意识突然一清晰,下意识躲开冬迟的视线。

    好在下一刻医生就来了,冬迟移开半边身体,站了起来,手还撑着她半边身体,给她借力。

    “低血糖了吧,这葡萄糖水喝一下,在这躺一会了。”孙医生将手中的葡萄糖打开递过去,云夏正要抬手,冬迟就伸手接了过去,然后就伸手到她唇前,像是要喂她。

    孙医生看到这一幕,视线一停,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关上了医务室的门,进了里面的药储存室。

    云夏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她意识已经清醒,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心跳不是已经跑步。

    药的吸管就在她唇前,只要一张口就可以喝,但云夏还是抬起了手。

    瓶口很细短,云夏伸手拿的时候,手指不可控制会碰到冬迟的手,指间肌肤相触,她感到一阵微凉,与自己刚跑完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自己可以。”云夏低声开口。

    冬迟动作顿了下,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拿住瓶口的手,站直身之后,又才移开另一只撑着她身体的手。

    医务室里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云夏坐在床上缓慢地喝着葡萄糖水。

    甜甜的液体在口腔里淌开,云夏明明是个喜欢吃甜的人,却觉得这葡萄糖水甜得有些过分。

    她脸上红成一片,脑海里全是刚才从操场一路到医务室的片段记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心跳还在疯狂奏鸣,怎么也静不下来。

    冬迟把她从操场一路抱到了医务室。

    只是在心里说这句话,云夏就感到脸上一阵热,耳朵像被热气蒸得发烫。

    可医务室开的空调是制冷23度,怎么也不会热。

    瓶子里的葡萄糖水在一点一点减少,最后吸管再吸不到任何东西时,云夏张开唇,低头正要找垃圾桶丢瓶子,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给我。”

    好像是他平时淡淡的语气,又好像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或许是自己的心跳太乱,连五感都被带偏。

    云夏把手中的瓶子递出去,说了声:“谢谢。”

    在瓶子交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可能是因为她晕倒,所以他才这样,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晕倒,他都会这样做。

    她这样说,试图让自己不要多想,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正确,既合乎逻辑,也合乎冬迟的性格,让她一瞬间怦然心动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失温。

    是啊。

    换做其他人,他也会这样做。

    ‘啪啦’一声,葡萄糖水的瓶子被扔进垃圾桶,医务室再次安静下来,云夏没有动作,就那么坐在床上,失着神。

    冬迟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看这样子以为她是身体还很不舒服,正要开口让她躺下,医务室的门就被推开,郝万才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啷个回事,咋个就昏了?”

    郝万才急得方言都彪了出来,看到云夏还完好无损地在床上坐着,才勉强松了口气:“咋样?快躺一会儿,医生怎么说?”

    云夏躺下来,说了一句没事,里面孙医生也走出来,说:“就是低血糖,大量运动会消耗体内的糖分,补充不及时就会晕厥,加上他们高三长久不运动,突然一下跑这么久一下失力,休息一会儿就好。”

    郝万才听到这眉头还是皱的,又转向云夏说:“坚持不下去就不跑了呗,还跑啥啊,这就一个运动会,重在参与……”

    孙医生看郝老师这是又要唠叨下去的态势,正想着怎么帮云夏躲过,一个人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学校天天搞高三教育不是都在说什么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学这种话吗,给学生pua、洗脑生命不是最重要的,这应该怪谁?”

    郝万才一听这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冬迟还在这,听到这话本想发作,又想到还多亏这小子把云夏送到医务室,改口道:“无论何时生命都是第一位的,何况这不是运动会比赛吗。”

    郝万才说完就转向云夏,又问:“现在怎么样,要不要请假?今晚你先回家休息休息,今天晚自习就讲上一次的卷子,你明天再来找我补听就是。”

    云夏摇了摇头,为了让自己的话可信,还专门大着声音,“我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

    她现在确实意识很清晰,也就是腿还是麻的。

    郝万才听她这么说也就作罢,手机又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他手在屏幕上一滑,走了一旁。

    “没事没事,在医务室了。”

    “嗯,晓得晓得。”

    “就是嘛,高三也要运动,我还说让他们体育课好好上,不要带着书下去坐在那看,不差这点时间……”

    一听这是在说她晕倒的事,云夏沉默着,垂着眼,从刚才到现在,不敢抬头看冬迟一眼。

    医务室里郝万才打电话的声音不断,云夏的注意力却全在一旁站在床边的冬迟身上,她能感觉到冬迟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只要她抬头,她就可以对上。

    只是。

    她不敢。

    这场意料之外的心动太过张扬喧嚣,一个已经无法再被否定的事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已经——喜欢上冬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