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断地敲打着车窗,发出清脆的响声,外面的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车内几个人依然睡的东倒西歪的。

    直到有一个人的闹钟铃声响了,何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意则仍然闭着眼睛摸自己的手机。

    “还睡,你那手机吵死人的。”

    何叙说着,满脸嫌弃地用手肘给了他一下。

    张意在他突然的肘击下睁开迷蒙的睡眼,眯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低低地骂了声操,瞬间清醒了过来。

    “卧槽,我忘记今天要给女神带早餐了!”

    他这一声将车内陷入昏迷的几个人都叫醒了,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不是吧兄弟,她昨天下午刚拒绝你,舔狗也要有底线的好吧?”宋杨耷着眉眼看他,满脸无语。

    “确实没必要,你有起那么早排队给自己买过早餐吗?”何叙抬手拿走他的手机,“别看了,还是想想待会去哪补觉吧。”

    张意怔了几秒,没去伸手够自己的手机,而是垂下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去我家吧。”

    “我家还有两间客房。”

    听到那沙哑模糊的声音,几人一同朝着闻牧之的方向看去。

    这时他因为还没酒醒的缘故并没睁开眼,只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这敢情好,我也嘶…”宋杨还没说完就被何叙掐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止住话头,转头有些怨愤地盯着何叙。

    何叙并没出声解释,而是用眼神朝温廷礼的方向示意。

    纵使宋杨已经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无法做到去深思,但几年同寝的默契还是让他立马猜到了何叙的用意。

    “不用。”

    “他们俩估计过段时间就走了,我打算带他们最后体验下江城最好的酒店。”

    说着,他话锋一转,目光就落到了温廷礼身上。

    “那就只能麻烦温哥照顾下牧之了,他很少喝酒,这次喝多了估计会有点难受。”

    “好。”温廷礼笑着应了一声,转而出声询问。

    “外面雨很大,你们去哪?我先送你们过去。”

    他这么说,何叙自然也不跟他客气,开口报了个地址。

    此时车子已经从酒吧所在的郊区开到了城区,温廷礼观察路况,平稳地驾驶车穿行在雨中。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何叙说的酒店门口。

    几人同温廷礼道过谢后就一起下了车,撑着伞快步走向酒店。

    车内瞬间陷入沉寂,温廷礼转头朝闻牧之的方向看去,轻皱了下眉头。

    那平时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委屈地窝在副驾驶坐里,整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应该是难受极了。

    温廷礼并没多问,而是开着车往前走去,停在了药店门口。

    在他下车去买药时,闻牧之在副驾驶靠椅上睁开了眼睛。

    宿醉的头疼使他不得不将头换个方向,朝向另一边车窗。

    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打在车窗上的已然是细细的雨丝,但他却觉得,倒不如再下大些来的痛快。

    何叙想做什么他是清楚的,只是这一次终究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知怎么的,他只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于是在那道身影从药店里出来时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车子平稳地穿行在各个街道,中途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温廷礼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牧之,到家了。”

    闻牧之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筑,好一会才清了下嗓子,用那沙哑的声音说。

    “嗯,谢谢哥送我回来。”

    “不客气,”温廷礼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抬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我送你上去吧。”

    闻牧之并没有着急回应他,而是轻轻地喊了一声“哥”。

    在温廷礼抬眼看向他时,他扯了扯唇角,那有些僵硬的笑让他此时看起来有些破碎。

    他咽下喉咙处那如同刀割般的难受,用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温廷礼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了一会,就连解安全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时间因为沉默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两人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闻牧之收回目光,眼尾因为酒意熏染的颜色淡了几分,他垂下眉眼,将眼底翻滚的情绪收敛地一干二净。

    “我们一直是朋友,”温廷礼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眉眼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更显温柔,但说出的话却犹如利刃直扎心口,“不是吗?”

    “嗯,温医生说的对。”

    良久,闻牧之低低地应了一声,缓缓抬起头与温廷礼对视,似乎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散漫随性。

    “不过,我是同性恋,温医生以后可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说完他笑了笑,抬手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对着里面的温廷礼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雨雾中。

    他走的很快,扫了门禁走进小区,很快就消失在温廷礼的视野里。

    走的时候很潇洒,但他低估了江城那一秒入冬的天气,就连这细密的雨丝夹在寒风中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吹的他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拿上那把伞了,属实是装的太过了。

    闻牧之快步往回走着,终于在手要冻僵时刷卡进了单元楼。

    他下意识地抬手摁了上行的电梯按钮,就清晰地看见电梯从21层下来,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用那反应有些迟钝的脑子思考着。

    这个小区的电梯都是刷卡到相应楼层的,安全系数很高,一层也就两户,怎么电梯这会停在他那个楼层?

    难不成是他新邻居在倒腾装修家具?

    不过这时间好像有点早吧。

    难道是已经入住了吗?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他勉强地掀了下有些沉重的眼皮,踏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出门,所以闻牧之一路往上电梯都没开过门,稳稳地上行最后停在了21层。

    他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从电梯里出来时,下意识地往他新邻居门口看了一眼。

    其实也看不出什么,跟他房门的配置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门口挂着几把黑伞。

    其中一把的伞尖还在往下滴水,看样子也是才回来不久。

    闻牧之打了个哈欠,感觉脑袋又开始疼了,他有些难受地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朝着自己房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换好鞋准备开门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

    那是一个很精致漂亮的袋子,袋子外面还贴着一个便利签。

    —抱歉,最近搬家装修可能会有点吵,我们做了些吃的,还希望你能多多包涵~[笑脸jpg]

    字体清秀干净,像是女孩子写的。

    闻牧之看着最后那个可爱的表情,也忍不住勾了勾唇,抬手将袋子从门把手上取下来。

    看样子,他的新邻居是个可爱的小女生。

    捏着那带着余热的袋子进门,闻牧之感觉心头的阴霾也散了些。

    新邻居给他送的是自己做的馄饨,袋子保温层做的很好,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馄饨被装在一个打包盒里,晶莹透亮的馄饨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看起来十分诱人,一打开盖子那股鲜香味就扑鼻而来。

    闻牧之喝了一夜的酒,胃里除了点酒水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这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反而勾起了他的食欲。

    江城这边的雨天是真的很冷,哪怕是他进了家门也还是浑身冰凉。

    他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一点点地吃着馄饨,入口的馄饨肉馅滑嫩,汤汁鲜香,哪怕是咽下去了,嘴里的鲜香味都让人回味无穷。

    闻牧之无神的双目中逐渐多了几分神采,手下动作也没停,他一连吃了好几个。

    味道确实很好,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吃过馄饨了。

    一碗馄饨下肚,他感觉周身的凉意都褪去了,胃里也暖乎乎的。

    本想借这个机会去跟隔壁邻居打个招呼,顺便认识一下的,但他想起自己在酒吧浸了一夜,身上一股子烟酒味,就只好自我嫌弃地先起身去了浴室。

    *

    隔壁。

    “靳总,您还有什么要求吗?”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女性站在厨房门口拉长语调问道。

    然而她看向的男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在那慢条斯理地收拾残局。

    “靳总…”

    女人拉长音调又喊了一声,见他依然没回应,才中气十足地喊道。

    “靳鸩!你是聋了吗?”

    男人依然没接话,抬手将桌上的几个脏打包盒丢进垃圾桶,才转头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感情色彩,却凉的让人心生寒意。

    当然,如果是忽略掉他脸上沾的面粉的话。

    因此女人并没被他的眼神吓唬到,反而是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

    “再笑你们的休假就没了。”靳鸩收回目光,依然淡定自若地收拾着。

    “诶别,我俩机票可都订好了,你可别棒打鸳鸯。”女人止住了笑声,但眼底的笑意依然藏都藏不住。

    “我好歹也帮你这么大忙,你看要不假期再多给几天?”

    靳鸩:……

    “你可以回去了。”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赶人意味十分明显。

    “切,用完人就丢的资本家。”女人抬手撩了下头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十分不怀好意,“当心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