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梅雨季节 > 13、屏保
    见季薄雨点了头,林知微立刻说:“手机拿来,在我房间拆。”

    季薄雨误会了:“姐姐,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拆的。”

    林知微:“我只是想看你在我面前拆礼物……小雨不让我看?”

    她喊小雨,和季怀心、林青、王妈给季薄雨的感觉都不一样。

    那三位是年长者对小辈的爱护和疼惜,有种浓浓的关爱在里面。

    林知微则不是。

    她喊小雨,雨字咬得很轻,总带着一点偏调笑的意味。

    季薄雨没想到用什么形容。

    用妖精感觉太过了,用不正经却总觉得传达不到那点意思,叫得人心里有点痒痒,但又不会过分。

    她拿着手机向林知微房间走,其实被喊得很上头。

    新机通身白色,季薄雨贴了张完美的膜,点进去设置一下手机,就又放下。

    林知微递过来一张卡,说:“给,卡也装上。”

    季薄雨接过来,又去把电话卡装上,说:“姐姐,卡的套餐多少钱?一会儿我去找妈妈给你,毕竟每个月都要花。”

    林知微早已想到她会问,对答如流:“八块。没有流量,手机只能在家里连wifi用。办卡那天我充了一百块,够你用一年了,也不是多少钱,真想还就毕业再还我吧?”

    季薄雨:“好。”

    她弄完一切,放下手机重新看向林知微。

    季薄雨确实对手机很喜欢,崭新又漂亮,操作丝滑。

    但相比重视手机,她更重视送礼物的人,让林知微很受用。

    林知微笑眯眯地看她装好了卡,心情很好地又问:“怎么不换个屏保?”

    季薄雨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这也要换?”

    林知微:“为什么不换?一般都会换点自己喜欢的。”

    季薄雨:“比如呢?”

    林知微:“小猫小狗,明星……”

    季薄雨拿起手机,拍了张林知微的照片。

    她把这张眼睛微微睁大、还穿着浴袍的林知微设置成锁屏壁纸,说:“弄好了。”

    林知微瞪着她手里的手机:“什……”

    季薄雨:“怎么了吗?是姐姐说的,可以设成自己喜欢的。”

    林知微难得语塞:“你……”

    季薄雨笑起来,眼睛里闪着星星,在灯光下一晃一晃。

    “我喜欢姐姐啊。”

    **

    季薄雨一句话,林知微一夜没睡。

    凌晨三点,她起了床,站在窗边看向窗外。

    窗外没在下雨,难得看到一片如洗的夜空,四处清静。

    林知微走上阳台。

    她和季薄雨的阳台是连通的,中间只有一扇雕花铁门,和没有也差不多。

    当时买房时两个阳台有墙,但是非承重墙,林青看了看图纸,直接让工人砸了换上的铁门。

    林知微晃了一下脑袋,像是想晃走脑子里的思绪,原地停了一会儿,才光着脚走了过去。

    路途中仍有积水,在月光下无比空明。

    她踩中积水,惊起一只不知哪来的蜻蜓,飞走了。

    林知微追随着蜻蜓飞走的轨迹,直到看不见了,才又向前。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尤其在季薄雨说了喜欢之后。

    林知微当然可以分辨这喜欢里只是很单纯的喜欢,并不涉及爱恋,但就是兴奋得无法抑制。

    她的血液流速在变快,扩张的血管容纳了过多血液,突突地跳,撞破血管似的在脑海里轰鸣——

    她打开了季薄雨房间的阳台门。

    季薄雨没锁门。

    林知微几乎眩晕了一下,继续向屋内走去。

    走进几步,她脚底的积水被房间的地毯吸了个干净。

    林知微安静地不动了。

    她知道这不对,但她只是看着,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对,什么都没做……

    不,她绝对会做点什么。

    林知微再清醒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季薄雨床前,伸手就能摸到她的枕头。

    这张床很大,季薄雨睡得却不太安分,缩在一侧——正是林知微站着的这一侧。

    月光落在她脸上,可能今夜月亮实在太亮,甚至有些刺眼,她因此皱起了眉。

    林知微就这么看着。

    看她纠结的眉宇,也看她柔软的唇瓣。

    她一动不动。

    季薄雨这么睡了一会儿,翻了个身。

    翻身带来的风扑到林知微的腿。

    这样更近了。

    近到她伸出手,就能摸到季薄雨的脸。

    林知微放在身侧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因主人目前脑海里狂乱的幻想而有了挣动的欲望。

    她伸手伸到一半,明明还没碰到,就又收了回来。

    季薄雨安安静静,不给出任何回应。

    这根名为林知微的木桩站了好久,第二次伸出手。

    这次,她的指尖落在了季薄雨鼻尖一点。

    她在探她的呼吸。

    季薄雨睡得很沉,呼吸轻缓,一点气流扑到林知微指尖,微微发着热。

    林知微维持了一会儿这样的姿势,本以为自己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她想看见她,于是她过来,她想靠近她,于是她站在她床前,她想知道她睡着时怎么呼吸,于是她伸出手……

    可内心却涌出更多的不满足。

    像深海洞穴中涌出一团泡泡,以为在海中足以消融,却没想到泡泡炸开的那点引力竟然慢慢带动水流,形成难以置信的炽热潮汐,身处其中,是散不去的焦渴和狂热。

    她在另一人节奏和缓的呼吸里像是要眩晕了,强迫自己后退半步,想离开这段带着她一起往前的洪流,却挣不脱,反而更近了点。

    什么柔软的触感惊了她一跳。

    林知微摸到了季薄雨的脸。

    她指腹下是季薄雨脸颊的一点软肉,手指稍微错开一些,就能碰到润泽的唇瓣。

    季薄雨依然没醒。

    林知微盯了她一会儿,触电般收回手,落荒而逃。

    **

    为了验证林知微的话,第二天季薄雨起得很早。

    脸上不知道睡着时压到了什么,有道红印,圆圆的,她刷牙时才发现,到学校时,这红印已经极有眼色地消了下去。

    季薄雨还是想问问江越,林知微说的那个传统是不是真的。

    总觉得她在哄自己。

    她到得实在太早了,江越不在。

    走入班级时,班里只有一个人。

    季薄雨记得她好像是什么组织委员,正搬着一张五颜六色的桌子向外走。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对方愣住时有些慌乱,但不是做坏事那种慌乱,而是想避开她、却被她发现了,于是有些窘迫。

    季薄雨则是有些发怔。

    因为那张五颜六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桌子……

    好像是季薄雨自己的。

    季薄雨:“你……”

    女生:“我……”

    两人同时停顿了一下。

    季薄雨、女生:“你先说。”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

    女生一下子笑了,把桌子放下,大大方方地说:“你之前都没这么早来,我还以为能避开你,感觉没必要让你知道。”

    “想找同学问个问题,就来早了。”季薄雨稍微解释,没听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就问,“所以你这是……”

    女生:“我叫曲竹,组织委员。你没看错,我搬的是你的桌子。”

    班里没有劳动委员,所以季薄雨看到有人搬桌子才很困惑。

    这里学费这么高,没人会让学生参加劳动,打扫卫生,而是专人清理。

    组织委员专门负责班级里大小活动的通知和组织,由眼前的曲竹负责。

    季薄雨看了看桌子,茫然地问:“为什么?”

    “金昱那伙人针对你这几天,我都看见了。今天来看见你的桌子被他们拿喷漆喷成这样,桌腿上还被人挖了个洞,桌膛里还放着个针孔摄像机,”曲竹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针孔摄像机递给她,解释说,“我就想给你换一张新桌子,先把旧桌子搬出去。你没必要知道,还能气到那几个男的,何乐而不为呢。”

    季薄雨的重点在真空摄像机身上:“为什么没装上?”

    曲竹指向桌腿那个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的洞,说:“谁知道,可能装到一半被别人发现了所以跑了?这有水渍,看桌腿的痕迹,原本应该是装上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拆了下来……就像特意留给你的。”

    季薄雨:“会是谁装的?”

    曲竹言之凿凿:“绝对是李庆,他简直就像金昱的一条狗,说什么干什么。”

    季薄雨:“哦,那还是金昱干的。”

    妈妈说过,要抓主要矛盾。

    如果金昱不发号施令,这个叫李庆的也没那个胆子,所以还是金昱的错。

    季薄雨把这枚针孔摄像机捏在手里,毫不犹豫地问:“哪张桌子是金昱的?”

    曲竹胆大心细,递给她一双手套和湿纸巾,说:“别在上面留下指纹,擦干净。”

    季薄雨清理干净摄像机,把摄像机用个双面胶直接粘在了金昱桌膛里、正对桌膛开口的那一面。

    季薄雨装完,问:“有录音功能?”

    曲竹点点头:“既然是他买来打算整你的,那就绝对能。你打算就这么放着?”

    季薄雨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运动会什么时候?”

    曲竹:“梅雨季基本结束的时候,快七月。”

    季薄雨静静看着金昱的桌子,说:“我想知道校董会不会来,听说他妈爸都是校董。”

    曲竹一下子明白她想干什么:“你想在他家长面前教训他?”

    季薄雨没有立刻承认。

    曲竹:“校董会来,但来的不是他妈,而是他爸。”

    季薄雨又问:“他妈爸都是什么样的人?”

    曲竹:“他妈妈是咱们这统计局的,爸爸某个集团的,你也知道。”

    季薄雨:“他家里一定很注重名声。”

    曲竹:“肯定的。”

    季薄雨:“我想到时候借播音站用用。”

    曲竹大致猜出来她想做什么,和季薄雨一拍即合:“有需要随时找我,播音站站长和我很熟。”

    季薄雨:“谢谢你。”

    曲竹:“小事,应该的。前几天我其实都看到了,但和你不熟,也不敢多说多做,怕你觉得不舒服。”

    季薄雨:“现在熟了。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曲竹同学,你怎么来这么早。”

    曲竹笑了笑:“我太闲了。我本来在校队踢足球,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被人铲了一脚,大腿肌肉韧带一起撕裂,我妈不让我再踢了,根本没事可干,学也学不会。”

    季薄雨像终于找到了同伴:“我也是!”

    曲竹和她握了握手:“有时间一起写作业。”

    季薄雨:“那可能……永远也写不完了……”

    曲竹哈哈大笑,笑完诚恳地说:“好姐妹一生一起走,谁先学会学习谁是狗。”

    季薄雨犹豫了一下,很认真地说:“还是不要和李庆一个品种了吧。”

    曲竹愣了愣,笑得更厉害了,笑完说:“还是你损。”

    季薄雨看着她,一点也不明白。

    她明明只是正常说话而已。

    两个人玩笑了一阵,季薄雨搬起自己的桌子,问:“要搬到哪里?我自己的桌子我自己来。”

    曲竹:“我给你带路,放器材室就行,桌子弄成这样也没人会去拿。”

    季薄雨:“好。”

    把这张桌子搬进器材室,季薄雨看这里只有自己和曲竹两人,问:“曲竹同学,可不可以再问你件事。”

    曲竹:“今早你已经问了好几个了,我有拒绝哪一个吗?问吧问吧。”

    季薄雨:“你们这……年长的人见到妹妹,都会送见面礼吗?是个传统?还是风俗习惯?”

    曲竹眨了眨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有人给你送礼物了?”

    季薄雨纠结地点点头。

    曲竹:“那人对你好吗?”

    季薄雨:“特别特别好。”

    曲竹小小地哎呀了一声。

    这还用问吗。

    南方哪有这什么莫须有的传统习俗?

    单纯是给季薄雨送礼物的人想送。

    曲竹笑着哄骗这个单纯孩子,说:“对,这是我们这传统,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怎么告诉别人,不然容易引起攀比,那就没意思了。所以你也别随便说,知道吗?”

    季薄雨听完她的话,认真点头。

    曲竹看季薄雨总算放下心来的样子,心想。

    尊敬的曲竹同学。

    你真是个大善人。

    要是以后真成了,得找另一个要点红娘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