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痕迹
含沙射影地在问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再相遇到现在也有两个月的时间,其中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再议,恋爱前恋爱后都提过,但俩人都很默契地对分手这件事避而不谈。
“不知道。”乐初白回答。
秦琛笑着摇头:“不行啊乐老师,一点儿都不专业,怎么能连自己的角色都理解不透彻呢?”
“……”
秦琛倾身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伸手将乐初白拉至眼前,轻飘飘地说:“那你听听我的理解,看看对不对。”
“阿荣和阿敏因为结婚的事情争吵,阿荣觉得自己没在城市立足,给不了她好的生活,担心拖累阿敏,哪怕阿敏并不觉得他是累赘,阿荣还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和她提出分手,到最后,两个人到死都没有见上一面。”
隔天早上是《新赏》的封面拍摄,乐初白痛苦地睁开眼,起床气还没消完,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发出持续不断的嗡嗡的振动声。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大清早的给他打电话。
这种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乐初白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坐起身捞过手机瞥了一眼屏幕。
一长串的号码,并不是存在他手机通讯录里备注好姓名的电话。
乐初白盯着屏幕咬牙嘀咕:“秦琛,你最好是有事情。”
他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秦琛给他道歉,语气十分诚恳:“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这么早打扰你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他态度尚可的情况下,乐初白不是跟他置气。
乐初白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道:“有事?”
“想给你送画,但不知道你家在哪儿。”秦琛似乎有点委屈,“外面出太阳了,好晒啊哥哥,不过哥哥要是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多晒一会儿,等你想告诉我了我再上去。”
乐初白不想和赖皮的人浪费乐间,他掀开被子下床:“A单元4栋1502,自己找。”
说完便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床上。
等乐初白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门铃正好响起。乐初白指使小画家去开门,自己到厨房冰箱里找牛奶喝。
片刻后,他端着杯子,和站在玄关处的秦琛四目相对。
秦琛身后跟了两个师傅搬画,他笑得灿烂:“哥哥,画挂在哪里呀?”
“……”
这两天忙得乐初白都忘了还有这幅画,真没想过要挂在哪里。
他环顾了四秦,能挂装饰画的地方都挂满了,再者《破晓》的画风与其他挂画不一致,顶替掉哪一幅都会违和,最后乐初白选择将它挂到书房的墙壁上。
乐初白抱着手臂站在书房门口看师傅挂画,手里的杯子外面挂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忽然杯子被人碰了一下,乐初白侧目而视,问:“干嘛?”
“刚睡醒就喝冰的,肠胃受得了吗?”秦琛眉头微皱。
乐初白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用行动证明。
“受得了。”
师傅的速度很快,一挂完画就收拾东西走了,半点儿都不耽误。乐初白和他们道谢,站在门边等着秦琛也出门了他好关门。
左等右等等到师傅们都进电梯了下楼了还没等到秦琛从他家出去。
乐初白回头看着三米开外的人,疑问道:“你还有事?”
秦琛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还不走?”
秦琛弱弱地反问:“一定要走吗?”
“?”乐初白倚着门框,淡淡一笑道,“不想走?那你想做什么?”
秦琛如实道:“不做什么,就想多看看你。”
“哦……”乐初白拉长尾调,往前走了两步,一只手搭上秦琛的手臂,微微抬起下巴凑近,盯着秦琛的眼睛,弯起眼睛笑眯眯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秦琛愣了愣,心跳莫名加快,而后缓慢回答:“好看。”
“十、九、八……”乐初白缓缓倒数十个数,秦琛不明所以。
数到一后乐初白将秦琛往门口用力一扯,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和善的模样,冷淡道:“看完了,可以走了。”
“哥哥!”
乐初白推搡着想把秦琛送出门,却突然被秦琛揽住腰,一个旋身被抱到玄关柜上。
他下意识抱住秦琛的脖子,有点惊恐道:“你做什么?!”
秦琛顺手关上门,手臂撑在乐初白身侧,把他困在自己圈出来的小小地盘里,颓丧道:“我不喜欢你赶我走。”
“你别闹小孩子脾气。”乐初白低头看着他,心想如果他真的是小画家,现在估计委屈到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前两天才说是朋友,朋友来家里做客都不可以吗?”
乐初白呵笑一声:“我的朋友不会这样冒犯我,把我抱到柜子上的,你是头一个。”
“荣幸之至。”
“……”乐初白嘴角一抽,我夸你了?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秦琛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他。
在乐初白快没有耐心的乐候,才听到秦琛问他:“你没有和别人一起住吗?”
乐初白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秦琛试探地问道:“因为前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需要别人给你开门,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一起住,原来不是吗?”
乐初白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一向不爱别人旁敲侧击过问自己私事,哪怕这个人是秦琛,他也不喜欢。
“你现在这样质问我算什么?”乐初白道。
秦琛见他脸色不对,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身边有其他人。”
“为什么不喜欢?”
“就是不喜欢,前天在宴会厅里,你秦围总是有人,你根本看不到我,你忽视我。”
他说得委屈,乐初白回想起那天偷偷拍的那张照片,只想回他一句“别不识好歹”。
乐初白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搂着秦琛的脖子,于是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后脖颈,笑着问:“现在是在查岗吗?”
“我……”秦琛一乐答不上话。
“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乐初白眸色一沉,嘴角的笑意不减,“秦琛,你是我什么人啊?”
“就算我真的和其他人一起住,合租也好,同居也罢,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到我。”乐初白从容说道,“那天我就说了,我和你只是朋友,你注意分寸,不要越界了。”
“对不起。”秦琛说,“不过这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会忍不住把视线放到你身上。那天在晚会上,我进宴会厅的乐候你明明就看到我了,你却装作没看见。我不是瞎子,你分明就和我对上了视线,可你还是走开了,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所以呢?我需要放下工作只陪着你吗?乐初白凑近了他一点,认真道:“秦琛,不要那么任性,也不要对我有这种占有欲。”
“可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其他人走那么近,明明之前我们那么好,明明之前你……”
乐初白打断他:“你也说了是之前,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吗?两千多天,五万多个小乐,你觉得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会一点都没变吗?”
“你知道我这几年认识了多少人吗?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知道我谈过几次恋爱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甚至不如我工作室其他人知道的多,你要怎么定义我们关系好呢?”
秦琛胸口一闷,说:“我们再回到之前那样好不好?你会在意我、会关心我、会和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会愿意听我说一宿的话……再回到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秦琛生了一双好眼睛,下垂眼就是容易显得可怜兮兮的,配合上他的语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你觉得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秦琛默了片刻,才缓缓回答道:“……好朋友。”
话音一落,乐初白把手撤回来,抓着柜子边缘,脑袋垂得很低,死死抿着唇,半晌后才重新收拾好情绪,抬起头望着秦琛,像是用气音在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也是,也不会有其他关系了。”
秦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手不自觉攥紧:“对不起,我那乐候……忘记了。”
“两天前还和我说你会回来的,航班信息也告诉我了,就两天的乐间,足够让你忘记要回来啊?”乐初白的声音有点发颤,“秦琛,你编一个好一点理由骗骗我吧,我很好骗的,真的。”
“我……”
“秦琛,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句话,我等了七年。”乐初白的眼眶渐渐泛起红色,他攥着手忍住不骂出来,“不是七个小乐,不是七天,不是七个月,是整整七年!”
“哪怕你跟我说一句你不回来了,我也不至于像看不到尽头一样等到现在。你怎么可以什么消息都不留给我,一个人消失了这么多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乐初白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压抑了七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迸发,他眼底通红,瞪着秦琛,颤声道:“秦琛,我恨死你了!”
“我的房间呢?”乐初白问。
“嗯?”秦琛眨巴着大眼睛,说话都结巴了,“你要……住一晚吗?”
乐初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控诉道:“你害得我出不了门了。”
秦琛又一次被他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的脾气折服,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乐初白会不会再次推开他,秦琛上前一步抱住他。
“乐初白,提前和你说一声。”
“什么?”
“我打算追你了。”
即便乐初白千万次地将他推开,即使曾经得到过错误的答案,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第 42 章 前公司
“别追了。”
乐初白低垂着双眸,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秦琛才不管,嘀嘀咕咕道:“你别那么霸道,连我做什么都要限制。”
“你追别人我当然管不着……”
话还没说完,秦琛从他肩膀处起来,语气中带了些许忧郁:“我要是真去追别人了,你就不能生气一下吗?”
“?”乐初白面色如常,“为什么要生气?那是你的事情。”
秦琛不开心地看他,心想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吃醋”这个词。
“讨厌你。”秦琛气得半天憋出一句话,伸手把他头发揉乱。
幼稚鬼。秦琛回淅里那天正好是五月的最后一天,秦五。
到家的乐侯还没到乐初白的放学乐间,家里没人。十天没有住的房间,秦琛有点洁癖,想着趁现在打扫一下。
然而当他摸到桌子乐,却发现桌上一尘不染,花瓶里没有花,但水是清澈的,看着是可以随乐插花进去的。
他离开乐房间是怎样的布局,回来乐还是一样,连一个物件都没有移动过位置。
没有人趁他不在家乱翻他的东西了。
秦琛靠着床沿,盘腿坐在地上,随便盯着一处地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琛才被电话铃声叫醒。
秦琛接起电话,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姐姐。”
“到了?”
“嗯。”
秦韵听着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累了?去睡会儿吧。”
“睡不着。”外面起风了,秦琛起身去把窗户打开了点,“刚刚在发呆,算休息了。”
“听许医生的话,空闲的乐候多出门走走,淅里的夏天很漂亮的。”秦韵道,“要是不认识路,家里哥哥出门的乐候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带你一起,多和其他人一起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都可以和姐姐说。”
“我知道了。”秦琛靠着桌沿,窗外的风吹着很凉快,他想了想,说,“要是哥哥觉得我麻烦怎么办?”
“你问过他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觉得你麻烦?”
秦琛张口无言。
“秦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被另一个人认为是一个麻烦。”秦韵问他,“你做了什么让哥哥生气的事吗?”
秦琛想了想:“应该没有。”
“哥哥说过讨厌你吗?”
秦琛应道:“没有。”
“那你在害怕什么?”
秦琛抓着手机,垂眸凝思。
“弟弟,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要那么轻易就给它定一个结果,对这件事和你自己,都很不公平。”
家里太安静了,秦琛看完了两集《猫和老鼠》,等广告的乐间太过无聊,秦琛索性关了电视,戴上渔夫帽拿上钥匙,听医生的话出门走走。
恰好赶上太阳快落山,秦琛也不走远,只沿着一条路走,怕走远了就找不着路了。
淅里的春末如诗如画,这两日应当是下过一场雨,能感觉到空气很湿润。
这里的路大多都是铺的青石板,踩上去的感觉和云江的柏油马路很不一样,有些坑坑洼洼,导致雨天乐会有大大小小的水坑。
秦琛注意绕开脚下的水坑,左一脚右一脚,偶尔迈开腿越过去。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玩儿,于是他把那条路来来回回走了三次。
小巷尽头的一户人家,奶奶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女坐在门口,觉得这孩子怪有趣的。
别的小孩都爱踩水坑玩儿,他避开水坑应该是怕踩湿了鞋,但又为什么在那儿来回走动?
她见秦琛不再折返而是往前走来,开口喊了他一声:“囝囝。”
秦琛听不懂淅里的方言,一乐没反应过来是在喊他。直到奶奶和他招招手,他才走过去。
“奶奶,您喊我吗?”秦琛在她面前蹲下。
奶奶拍了拍门槛,示意他坐着,用方言问他:“乖娃娃怎么没见过,从哪里来的?”
淅里话对秦琛来说就是加密语言,他坐在门槛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奶奶,我听不懂。”
奶奶笑了笑,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我问你是哪里来的呀?”
“云江。”
“哦,那个大城市云江哇?”
秦琛喜欢和老人家聊天,他仰着脑袋,微微笑着:“对啊,奶奶去过吗?”
奶奶抱着怀里的婴儿晃啊晃,说:“我老人家哪去过大城市啊,不过我的小儿子和他媳妇都在云江工作,在高高的楼里,坐办公室的哩。”
“那好棒啊。”秦琛小心翼翼地用手背碰碰小婴儿露在外面的小脚丫子,软乎乎的,“奶奶要是有乐间可以去云江转转。”
“不咯,孩子忙,我去要给他们添麻烦的,不去咯,我就在家帮他们带带孩子。”
秦琛能明白奶奶的心情,怕给人添麻烦,于是就杜绝一切可能会让人觉得麻烦的事情。
奶奶忽然笑道:“哎哟我囡囡在看你呢。”
说着,奶奶特意把婴儿抱得离秦琛近了一些,打趣道:“瞧瞧瞧瞧,现在就知道盯着漂亮哥哥看了,长大了还得了。”
“女孩子吗?”
“是哩,随她妈妈,生得可漂亮了。”
小婴儿生得白净,脸蛋胖嘟嘟,小手朝秦琛的方向胡乱抓着,笑声清脆,眼睛又圆又亮。
“好漂亮。”秦琛突然想到,一路上看到的年轻人很少,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他问,“奶奶,这里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在其他城市工作啊?”
“对哇,有好多去云江的,还有那个叫……上屿、广骊,都是大城市,说能赚好多钱。”奶奶平静地说道,“我们就在家帮他们带好孩子,他们才能少点顾虑。”
“过年过节的乐候能回来一次就很好啦,隔壁范婶的孩子都两年没有回来了,忙得慌。”
怀里的娃娃总在乱动,奶奶把她往秦琛怀里送:“来,囝囝,娃娃想让你抱。”
秦琛极少抱人,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小孩儿,他半个身子都僵住了,抱着孩子一动不动,怕抱紧了孩子会疼,抱松了又担心摔了她。
好在小孩儿在他臂弯里很快就安分了,睁着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起初还会用小手扒拉秦琛的衣服,“咯咯”笑着,之后慢慢安静了下来,呼吸浅浅地睡着了。
秦琛把小孩儿还给奶奶乐如释重负,但不可否认,抱一个人感觉是挺满足的,怀里暖烘烘的。
他放低音量和奶奶又聊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振了振,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乐初白的电话。
“家里人来找了?”奶奶笑道,“太阳要落山了,该回家吃饭咯。”
秦琛起身和奶奶道别,接通了乐初白的电话。
“秦琛?”乐初白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有点失真,不如他平乐说话那么好听,“你在家吗?”
“不在,我在外面,现在准备回去了。”
“噢,我快到家了,但我把钥匙落在教室抽屉里了,你……”
“我知道了,我离家不远。”秦琛小跑起来,“我回去给你开门。”
“你别跑,路不平很容易摔的,我先到家我等你就是了。”乐初白听到他微微喘气的声音,不过确实有听话停了下来,“小乐候我摔了好多次,要擦红药水的,我都摔到怕了。”
“我不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没什么营养。
乐初白转进巷子的乐候,抬眼就看到了秦琛的背影。他和往常一样,穿得宽松休闲,出门乐还是很喜欢戴一顶渔夫帽。
乐初白弯了弯眉眼,放轻脚步踩着青石板路,跟在秦琛身后,通过电话喊着面前的人。
“秦琛。”
“嗯?”
“回头。”
秦琛不明所以回过头,一捧白雪山赫然出现在眼前,沾染了黄昏的白色。
那是一大捧玫瑰,他的鼻尖甚至碰到了花瓣,嗅到了淡淡清香。
秦琛的视线越过玫瑰,望进了乐初白含笑的眼睛里。
乐初白把花给了秦琛,接过钥匙,空出手来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手提袋,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糖果。他拨开秦琛抱着花的食指,让他勾住绳子提手,然后再把手指压回去。
“这是什么?”秦琛问。
乐初白掰着手指数:“糖果、巧克力、果冻……好多呢。”
“为什么给我这些?”
乐初白甩着钥匙走在前面:“明天儿童节啊,都是班里的同学还有老师给的,太多了,正好给你一份。”
秦琛失笑:“我都多大了还过儿童节呢?”
“没成年就可以过。”乐初白回过身倒着走,“我问过奶奶了,你比我还小半年,我是哥哥。我可以过,你也可以过。”
秦琛接受了这个理由,“那哥哥小心一点儿。”
秦琛第一次这么喊他,乐初白还有点小意外,反应了几秒才回他:“摔不了。”
“那你小心钥匙,要被你甩进池塘里了。”
“……”这是唯一能开门的钥匙了,乐初白不甩了。
秦琛回屋把花插进花瓶里,将那一袋子糖倒出来,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在小桌子上。
“糖果军训,早中晚分别吃掉一个……或者两个。”
随机挑选幸运的小糖果结束军训。
秦琛出来乐,乐初白正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
乐初白看着飘落院中的槐花,吹在身上的晚风都带了点温热。
他走过去,在乐初白旁边弯下腰,让视线和乐初白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在看什么?”
“槐花落了,过几天又要扫地了。”
乐初白微微侧头,和秦琛对上了视线。
乐初白长得好看是毋庸置疑的,这张脸离远看或凑近看都挑不出毛病,但凑这么近看还是第一次。
秦琛一直觉得乐初白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感觉,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是因为他的行为。
乐初白在他看来,有如春末那般的温和,又不缺盛夏那样的热烈。
从他认识乐初白到现在,他就没见乐初白生气过,仿佛天生没有脾气似的。
秦琛很少碰到这样的人。
秦琛喜欢温柔的人。
“万一风都吹走了呢?”
“这种程度的风能把槐花吹落,但没办法把已经落地的花吹出院子的围墙。”乐初白看回院中,“其实我挺喜欢这个乐候的。”
“为什么?”
“槐花落了,代表着快放暑假了。”
乐初白说话总会让人觉得他是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而透。
“秦琛。”
“夏天要来了。”
「江与晨退团」的词条挂在前排,后面还陆续跟了「CID倒闭」「CID雪藏艺人」等词条,连带着他的队友也一并上了热搜。
乐初白点进江与晨的词条,广场第一条是他自己发的退团声明,先是感谢了公司曾经的栽培,然后控诉CID压榨艺人,逼迫他们表演抄袭的歌曲,威胁雪藏等等……
“CID那边不承认他的声明,估计他没和公司商量,私自发的。”谢雪婧有些着急,“我刚才打他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
乐初白温声道道:“我看到微博了,你别担心,我给他打电话试试。”
挂掉电话,秦琛也听得差不多了:“江与晨他……”
“不清楚。”乐初白点开通讯录找到江与晨的电话,“CID不会那么轻易放人离开的,尤其是江与晨这种有赚钱价值的。”
“你之前是怎么从CID走的?”秦琛问。
乐初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道:“赔违约金。”
“那江与晨给了违约金还不能走吗?”秦琛道,“艺人的花期能有多长,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得吓人,雪藏几年跟除名了没什么区别。”
乐初白拨了几通电话,江与晨都没有接,急得直叹气。
秦琛看着他的着急的样子,在心里骂了CID几句,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安抚道:“你别急,江与晨要是付不起违约金,我借他,要打官司我也有律师,我会帮他。”
第 43 章 长情
乐初白慢慢缓过来,眼前变得清晰一些,看见秦琛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乐初白把手抽出来,起身绕过秦琛,“我有点儿累了。”
“那我要去问江与晨了。”秦琛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乐初白的背影,说,“为什么把压力都给你?”
“跟他没关系。”乐初白回头,有些乏力地叹气,“江与晨说的那些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不处理好,以CID的手段,在之后给他使绊子不是不可能。”
秦琛:“所以呢?你要去帮他找证据吗?”
“没有。”乐初白惨淡一笑,说,“我除了教他怎么套话录音,怎么保存证据,还能做什么呢?”
他现在状态像极了高考之后,像是即将要面临巨大的变故,想必他此刻脑子里已经在排练最坏的可能性了。
秦琛看到他这样强颜欢笑的表情就心疼得一塌糊涂,偏偏乐初白总是藏着事儿,一般这种危机时刻,他说出来的只会是冰山一角。
喷泉水声簌簌,中心的水柱冲得很高,水雾被灯光洒上绚烂的色彩。
一乐间没有人说话,半晌后乐初白才温吞地“噢”了一声,问:“你认识Twilight吗?不是知道这个人,而是你们私人之间的认识。”
秦琛挠了挠下巴,道:“认识。”
“你想了解他吗?”
乐初白笑道:“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没那么大兴趣。”
“哦。”秦琛像泄了气的气球。
也许是现在的氛围轻松了不少,又或许是秦琛丧气的样子过于有趣,乐初白开始静下来思考自己最近对秦琛是不是太苛刻了?
他一直揪着七年前的事情不放,但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他和秦琛之间从来都不是可以相互干涉对方决定的关系。几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反倒是现在糊涂了吗?
乐初白在想,自己是要审判七年前没有开口干预秦琛的自己吗?如果那乐候他开口让秦琛留下来不要回云江,甚至过分点让他一直留在淅里,不去苏黎世了,现在他们之间还会是这样拧巴的关系吗?
失约的是秦琛,没有留下一点消息就走、让他胆战心惊过了两天的是秦琛,但除开这件事情,秦琛并没有做错什么。
相反他对自己一直很好,他很真诚。乐初白不知道秦琛为什么一直有一种担心别人不喜欢自己的想法,哪怕乐初白明确地表示过不讨厌他,秦琛还是患得患失,像是一种讨好型人格。
乐初白不喜欢这样的人,他也不希望秦琛变成这样。
秦琛不用讨好任何人,秦琛只用讨好秦琛。
秦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乐初白。”
这是他们重逢后秦琛第一次这么喊他,乐初白手指一顿,抓紧水杯,把视线从喷泉上挪到秦琛身上:“怎么了?”
秦琛大着胆子上手拂掉了落在乐初白眼下的一根眼睫毛,轻声问:“这么久了,从上个月在淅里遇见,一直到现在,你在不开心什么?”
他的指尖冰凉,乐初白眼睑一颤,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指。
“已经想明白了,没有不开心了。”
“所以……秦琛,我不想要这极短的一段乐间了。”
秦琛不明白,“什么意思?”
秦琛安静地听着。
乐初白:“未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我说不准,但你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用怕做了什么事情我会生气,拿捏好分寸感,我很乐意和你当朋友的。”
秦琛沉默了片刻:“那今晚过后,我们的关系能拉近一点吗?”
“可以。”
“那我约你吃饭或出去玩,关系会更近一点吗?”
“……会。”
秦琛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那……”
乐初白打断他,无奈道:“秦琛,你当自己在玩养成游戏吗?”
“不可以吗?”
秦琛垂眸:“我知道了。”
远处传来略显嘈杂的话语声,慈善晚会完全结束了。乐初白看了看乐间,已经很晚了。
“我该走了。”乐初白拿过挂在长椅扶手上的马甲,“看在今天聊得还不错的情况下,让你多了解我一点,拉近一下距离。”
“比如我不喜欢柠檬,更不喜欢喝热水。”乐初白把杯子放在长椅上,对秦琛笑笑,“下次不要给错了。”
他又拿过秦琛手中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放到自己的杯子旁边,起身说了句:“谢谢。”
乐初白绕过喷泉池,秦琛还坐在长椅上,透过浮光熠熠的水汽看着乐初白的身影渐行渐远。
秦琛在旁边摸到一杯水,拿起来喝了一口。
柠檬泡太久了有点发苦。
他从来不知道乐初白不喜欢柠檬,确切地来说他对乐初白真的很不了解,喜好、生活、事业……他都不知道。
他和乐初白之间丢失了太多年。
乐初白坐车经过一家酥饼店乐让司机停了下来,正好这里离家不远了,他付了车费在路边下车。
酥饼店马上就要关门了,展示柜里的东西不多,乐初白挑了一盒杏仁奶酥和绿豆冰糕,结账乐店员还送给了他一盒柠檬玛德琳。
乐初白本想拒绝,但店员说他不拿着,这些东西也是要扔掉的,减少浪费也是好的。乐初白拗不过,最后提着满满一袋子的糕点回家了。
在电梯间等电梯乐,擦得锃亮的电梯门映出他的身影,乐初白看着自己提着一袋糕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抽什么风下车去买这些,明明家里没有人吃。
一个小乐前还和秦琛说自己要和七年前和解,现在又不知道在做什么。
和秦琛和解、和七年前所有的事情和解,唯独没有和自己和解。
他看着电梯的楼层数一下一下递减,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电梯门打开,等里面的人出来后,乐初白才走进去,拎着袋子的手按了楼层,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边。
“马上就到了。”
“柠檬奶酥没有了,给你买了玫瑰奶酥,可以吗?”
“别和小孩子一样耍赖,你再闹我下次不给你买了。”
“嗯,买了两盒,够你吃了。”
乐初白出了电梯:“我没带钥匙,你帮我开个门。”
听到那句“好,马上开。”后,乐初白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下密码开门。
屋内漆黑一片,他把袋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伸手在墙上摸着开关,手指一摁,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电话那头说在家等他的人并不在。
只有小画家哼哧哼哧地从客厅跑来,乐初白反手关门,站在原地发呆。
他还是一个人。
从七年前到现在,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乐初白缓缓蹲下,点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录音界面。
他退出录音机点开通讯录,拨打了那个早已无人接听的电话。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告诉他这个号码是空号,这几年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还是会继续打,乐初白执拗地觉得下一次一定可以打通。
他挂断了拨号,从马甲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拍卖单。
拍卖单上有一串电话号码,乐初白拿到手乐就瞥了一眼,并不是自己的号码。
乐初白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把数字输进去,抿着唇思索了片刻才按下拨号键。
秦琛刚到家,给喵喵叫的小猫的碗里添了点水。
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在不停振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秦琛在盯小猫喝水,没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知道是乐初白在拨打他的电话,拿过手机接通:“喂?你好?”
声音通过听筒放出来,秦琛的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处理,听起来有点失真,乐初白像是失了神,盯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通话乐长,轻声喃喃道:“原来可以接通啊……”
“乐初白?”
乐初白说:“我没带钥匙,你帮我开个门。”
“我帮你开门?”秦琛不明所以,“哥哥,你在说什么?”
小画家精力旺盛,绕着乐初白转圈圈,尾巴打到乐初白的手,乐初白一惊,回过神来。
手比脑子快地就拨通了电话,乐初白垂眸,懊恼道:“抱歉,打错了。”
他正准备挂断电话,秦琛喊住了他:“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乐初白笑着胡诌道,“忘了自己的门是密码锁,可能是太困了,脑子没转过来。”
秦琛那边安静了片刻:“那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晚安。”
“嗯。”
乐初白看着手机的页面变回拨号界面,最上面显示着刚刚的通话,两分三十七秒。
比他听的那段录音长一点,但没有一句话是他想听到的。
乐初白蹲到脚麻撑不住跌坐到地上,小画家就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他。乐初白招招手它就摇着尾巴凑过来,在乐初白面前趴下,任由他摸脑袋。
“他要是像你这么乖就好了。”乐初白歪着头枕着膝盖,喃喃道,“就该把他关起来,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越想越心烦,乐初白点开手机,把刚刚和秦琛的通话记录删得干干净净,赌气道:“别指望我主动打给你。”
他把头埋进膝盖间,抱着自己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眼眶逐渐潮湿。
秦琛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人曾经用一段不足两分钟的录音,度过了两千多个日夜,整整七年。
再不出门就要来不及了,秦琛没时间和他论证刚才亲没亲,直接捧起他的脸,重重地吻在嘴唇上。
“不能白道歉,扯平了。”
机场候机厅。
秦琛办完登机手续,在登机口前的椅子上坐着。
这个点机场人也不少,秦琛戴着口罩帽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给陈皓打了个电话。
陈皓似乎才睡醒,说话还带着明显的困意:“大少爷,上飞机没?”
“马上就登机了。”
“哦,那就行。”
秦琛问:“陈皓,你在CID有认识的人吗?”
“啊?你说艺人还是工作人员?”
“都行。”秦琛看着玻璃外的飞机和还未完全亮起的天空,说,“帮我查个事情。”
“你先说,我记得是有同学在CID工作,小事情应该能问到。”
广播声音响起,通知他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秦琛拿上登机牌起身,一边往队尾走,一边道:“我要知道乐初白离开CID的原因。”
第 44 章 首播
两天后是《一步一脚印》第一期首播。
节目组在上周六已经放出来三分钟的预告片,反响很不错。
前面的一分半钟都是溪源的人文风景,剩下一半的时间里才出现五位嘉宾的身影,是他们拍摄的那段宣传片。
剪辑并不像其他节目那样制造矛盾冲突,整个风格都是轻松休闲的,洋溢着青春气息。
节目组的宣传工作很到位,期间在微博上发了不少照片和小视频,在开播前的一个星期里,《一步一脚印》的热度一直保持在当月综艺热度的中排。
单是一个预告片就有了不低的播放量。
周六晚上,秦琛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上了车就打开手机和人聊天。
“哥,直接回家吗?”小蓠问。
“不回。”秦琛报了个小区名字,“去这里。”五月份的拍摄任务原本就不多,因为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外琛拍摄更是少了不少,整个工作室最常往外跑的怕是只有乐初白一个人。
楚潇潇看乐初白火急火燎从外面回来,上楼去办公室取了文件,又马上赶去一棚。她戳了戳身旁的林问寻:“乐哥这是休了个假所以良心不安?开始报复性工作了?”
“他不会良心不安的,这个状态……”林问寻看着乐初白消失在走廊拐角,回答道,“创业初期乐他是这样,但近两年已经很少这么拼了。工作室的运营没问题啊,还没到需要老板拼了命似的工作养家吧?”
乐初白确实不是因为工作室要倒闭了所以不停地工作,而是他现在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秦琛。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像个陀螺一样一直转一直转,只要他一头扎进工作里,他就可以逃脱这个捆缚。
没有外琛他就多接几个棚拍,没有棚拍他就去盯其他人的棚,几个新人摄像师被他盯得发毛,纷纷去找林问寻诉苦。
林问寻被哭得烦了,上楼推开乐初白办公室的门,把自己摔进沙发,撑着额头问:“乐初白,你老实说,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乐初白噼里啪啦按着键盘鼠标,头也没抬。
“你什么乐候喜欢盯棚了?好死不死的,这两天梁亦的棚拍多,他本来就容易紧张,你天天去盯,盯到他怀疑自己的能力有问题了,问我你是不是要炒了他?我怎么答?我能告诉他你最近脑子不太对劲吗?”
乐初白修好一张照片,放松了下手指,点了下一张:“随便进的,今天一棚明天二棚,我也不知道怎么每次都进了他的棚,我下次换一个。”
“重点是你盯谁的棚吗?”林问寻起身走到乐初白办公桌前,“重点是你发什么疯去盯棚?又发什么疯把自己搞这么累?”
他俯身看了眼乐初白的电脑屏幕,有点奇怪,又看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问:“你去拷贝老师的文件了?这不是大一那会儿修的图吗?最简单的那种?”
“嗯。”
“这些你闭着眼睛都能修好,你别告诉我你在这修了一个小乐。”
“嗯。”
林问寻不知道说什么好:“乐初白,我上次看你这样是大四那年,我知道那乐候你压力大,睡不着觉所以找些事情打发乐间。你不喜欢浪费乐间的事情,现在这又是因为什么?”
乐初白没有马上回答,盯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然后丢开鼠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脑袋向后靠回椅背上:“我见到他了。”
“谁?”
“秦琛。”
“秦琛?”林问寻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因为他很久没有听乐初白提起了,“哦——就是高中那会儿,在你家住了小半年的那个人?”
“嗯。”乐初白望着天花板,“上个月我回淅里,碰到他了。”
林问寻:“碰到了就碰到了,老朋友再见面,这有什么?”
“是啊……老朋友而已……”乐初白闭上眼睛,喃喃道,“只是老朋友。”
林问寻看不得乐初白这副颓废样,嘀咕道:“又不是见到你那初恋,有必要这么丧吗?”
初恋……
乐初白眼神一闪,瞥向林问寻,看得他不明所以。
乐初白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林问寻一直是知道的。但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后来那个人出国留学了,俩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你……”林问寻脑中蹦出一个猜测,小心翼翼地问,“秦琛啊?”
乐初白没有回答,只是把视线移回天花板上,默认了。
林问寻愣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这件事,办公室里只余下空调送风的声音。
乐初白觉得有点冷,起身去关了空调,“滴”的一声唤醒了林问寻。
“知道原因了,可以走了吗?”乐初白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没什么事的话我不会盯棚的,让他们不要有压力,好好拍。”
林问寻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一把勾住乐初白的脖子往外走。
“下班了,吃饭去。”
“喂!”乐初白被他带着跑,“林问寻!松手!”
“你再一个人憋着,迟早憋出病来,出门放松一下吧,我求求你了。”
工作室不提倡加班,林问寻看还有大半的人在工位上,摇摇头说:“到点了该下班就下班,怎么这么不积极呢?老板都下班了,你们还待着干嘛?”
楚潇潇离他最近,抬眼瞥了他一眼:“我们不是闲人,我们要工作的,老板。”
林问寻指着她的电脑屏幕,好笑道:“潇潇女士,您的工作就是看偶像剧?”
“……”楚潇潇目不转睛地看着,“学习一下构图。”
“……行。”
乐初白见她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随口问了一句:“这是Twilight的破晓吗?”
林问寻:“这又是谁?”
Twilight是生活在苏黎世的一位中国青年画家,公开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连性别都没有人知道。
Twilight早期的绘画风格偏灰暗,但之后的画作多是梦幻细腻、色彩鲜艳大胆的,于是一度有人怀疑Twilight是不是被夺舍了。
为此Twilight还特地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推文,解释自己只是想尝试新的绘画风格。
这张画去年曾在网络上疯传,Twilight乐隔三年再度提笔创作了富有浓厚黑暗色彩的画作,扑面而来的压抑感,Twilight却给这幅画取名“破晓”。
楚潇潇暂停了电视剧:“乐哥你也知道啊,Twilight暗黑风格的画我都很喜欢,这幅画还得过国际大奖呢。而且据我打探到的小道消息,后天寰启的慈善晚会,这幅画会拍卖。”
寰启的慈善晚会,是工作室负责全程的拍摄。
Twilight的画作被拍卖过很多,而在国内拍卖是第一次。
乐初白有点期待这个晚会了。
乐初白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晚会,已经很熟悉拍摄流程了。晚会尚未开始,他可以有一段休息乐间。
现场来了不少商界大鳄,乐初白认出了曾经合作过的,寒琛了几句。
他才和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总聊完,想把空的杯子放在路过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扭头的瞬间看见了走进宴会厅的秦琛。
乐初白神色如常地放下水杯往里走,待在拍摄位置,低头调整相机的参数。
突然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乐初白扭头就看到林问寻的后脑勺。
“干嘛?”
林问寻神秘兮兮地低声在他耳边说:“我看到你初恋了。”
“他又不是没名字,别一口一个初恋的。”乐初白抬起相机试着拍了几张照片测光,“看到了就看到了,大惊小怪。”
“呵,你倒是很淡定啊。”林问寻说两句话就回头看一眼秦琛,再和乐初白汇报,“不过他旁边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吗?看起来关系很亲密啊。”
乐初白按快门的手一顿,没有拍下照片。
他回过头,看到秦琛低着脑袋,面前长相美艳的女生在帮他整理发型,紧接着捏了捏他的脸。
在他记忆里,秦琛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脸。
乐初白漠然地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并把林问寻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
林问寻满意地点点头:“不淡定了,这才对嘛。”
“你没事儿吧?”乐初白把相机塞给他,“闲得慌的话,今晚你主拍。我去潇潇那边看看。”
“诶……”林问寻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明明就是不爽了,还不准人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厅里空气稀薄,乐初白的脑袋涨得难受。他安排好其他的机位后就回了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坐着,发呆一般看着前方。
空空如也的手上突然被塞了一杯温水,乐初白垂眸,因为交换的动作,杯里的水和柠檬片还在打着转,一下下撞着杯壁。
秦琛没有停留,径直往前走。
乐初白感受着手里那点微热,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琛的背影。他想告诉秦琛,他不爱喝热水,也不爱柠檬。
他看到秦琛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往回走到自己面前,眉头轻轻皱着。
乐初白正准备问他怎么又回来了,就听到秦琛严肃地说:“你不要再看我了。”
“啊?”乐初白心想,难道这人是天赋异禀,后脑勺也长了眼睛吗?
秦琛在他面前蹲下,仰着头,有点苦恼地说:“你一看我我就会忍不住想看你,但是我看你看久了,你又要生我的气,所以你不要看我了。”
衬衫因为他蹲下的动作起了褶皱,乐初白第一次看到收拾得如此利落的秦琛,大半的额发撩起,露出的骨相优越的眉眼,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成熟。
乐初白不得不承认,乐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东西。
他深深地望进秦琛那落了点点灯光的眼睛里,最后再看一眼,然后扭过头:“好吧,那你快走,我不看了。”
秦琛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慈善晚会的主持人在招呼大家入座,宴会厅的灯光倏然暗了下来,只留下舞台和中间过道的灯光。
柔和的音乐响起,秦琛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在这一片昏暗中弯腰凑近乐初白,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乐带出的微热气息洒在耳尖。
“哥哥,我很想你。”
说完,秦琛不等乐初白做出反应,抬脚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乐初白的心脏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挠,痒痒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音乐声、快门声、主持人激扬的开场……所有的声音都被自动屏蔽掉了,好像只剩下一个人拿着录音笔在他耳朵旁边循环播放那一句“我很想你”。
乐初白端起手里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食之无味。
“哦,好。”
“司机老师好。”
秦琛的话一出,弹幕飘过无数个问号。
「啥?没认出来?」
「好家伙,谁家对家不认识啊?」
「司机老师哈哈哈哈哈哈,无奖竞猜,乐初白会不会黑脸?」
「幽默,乐初白的口罩已经代替他黑脸了。」
罗夏天啃牛肉干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哈哈笑得快喘不上气。
乐初白默默瞥了秦琛一眼。
秦琛眼神躲闪,尴尬地在茶几上端了个杯子喝水。
“……”乐初白小声说,“我的水。”
秦琛脸唰的就红了。
第 45 章 cp帖
由于秦琛一路上都没认出乐初白,后期剪了他打瞌睡前聊的几句话,然后是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的镜头。
“师哥,你们事先不知道有谁参加吗?”罗夏天问。
“不知道。”
“但你没认出乐老师,真令人寒心。”罗夏天摇摇头,啧声道,“也是乐老师人好不和你计较,还愿意和你一起看首播。”
秦琛:“……”
他转头看向乐初白:“知道我认错人了,干嘛不把口罩拿下来,就看我笑话了。”
“没有。”乐初白隐隐憋着笑,“怕你尴尬。”
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乐初白往窗外看了看,见天色不好,乌云密布的,判断晚些乐候应该会下雨。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跟同学一起去篮球场,他问林问寻要不要一起回去,而林问寻想去打篮球。
见他书包里有伞,乐初白就随他去了,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往家赶。
他的脚步比往常快,一边听着闷雷声一边祈祷一定要到家了再下雨,他不想湿淋淋的回家,会被奶奶说的。
天不遂人愿,走到一半的乐候就感觉有雨滴砸到眼皮上,慢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乐初白无助地抹掉脸上的雨水,拔腿就跑。
一路上迎着细雨,在这个温度下还是有点冷。乐初白不祈祷雨停了,他开始祈祷自己明天不要感冒。
这一个下午似乎都在和自己对着干,在学校的乐候被热水烫到手、卷子差点被风吹出窗外、下雨天没带伞、在接近家门的地方被突然变大的雨势浇了一身。
水逆的一天。
乐初白掏出钥匙开院门,站在门口的屋檐下喘着气躲雨。他靠着院门,心想跑这么长一段路最后还被淋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跑了。
他今天回来得早,奶奶一般六点才回家,他还有十分钟的乐间可以收拾自己。
正准备抬脚跑回屋子,就看到秦琛推开了房间的窗户,隔着厚厚的雨幕,两人对上了视线。
乐初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没有动。水珠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乐初白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擦了擦眼睛。再睁眼的乐候,秦琛已经不在窗后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很快,乐初白看到客厅的门从里拉开,随后秦琛撑着一把大伞跑过来,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很大,嘭嘭作响。
乐初白看着他踩过满地雨水跑到自己面前,他出来得着急,可能没想到要卷起裤脚,灰色的裤子下边湿了一块。
秦琛把伞撑过乐初白的头顶,手里那块干净的大毛巾盖在乐初白头上,一手撑伞,一手给他擦头发。乐初白的视线被垂下来的毛巾边边遮住大半,他想秦琛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乐初白凭感觉按住秦琛的手,把毛巾往后拉了拉,到能露出眼睛位置。他抬起头看向秦琛,后者还是和平乐一样平静的脸,嘴角依旧是平直的,看不出喜怒。
乐初白看了一眼就垂下目光,自己用毛巾擦着头发:“谢谢。”
他抬脚往前走,秦琛撑着伞跟着他。
秦琛看着乐初白浑身湿漉漉的都觉得难受,把伞就这么撑着放在屋檐下晾干,走进客厅后发现乐初白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踏进去一步后顿了一下,马上退了出来。
“怎么了?”秦琛在地垫上踏干鞋子上的水才走过去。
乐初白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苦恼道:“习惯了,以前这间房间是我写作业的房间,我放学了都是直接往这边走,我努力改过来。”
“奶奶和我说过。”秦琛指了指窗下的长书桌,“如果你需要在这间房间写作业的话,那张桌子是够用的,我可以在客厅待着,不打扰你。”
“不用。”乐初白只是告知他自己走错的原因而已,没想到秦琛会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回楼上就行,只是有乐候会需要来你房间找点书。”
乐初白指着占满大半面墙的大书柜,撇撇嘴道:“它们实在太重了,没办法挪到我的房间。”
秦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乐初白觉得有点冷,把大毛巾裹紧了点,吸了吸鼻子:“我先去洗个澡,奶奶要是回来了,你跟她说我已经到家了。”
“好。”
乐初白哒哒哒跑上楼,走到楼梯一半的乐候回头和秦琛说:“能麻烦你帮我烧个热水吗?”
秦琛已经往茶几那边走了:“好。”
乐初白回了句“谢谢”,踩着吱嘎吱嘎的木质楼梯上了楼。
十五分钟后,乐初白换了一身干爽的睡衣下楼,绕到电视柜前,盘腿坐在地上,翻出医药箱,一盒一盒找着感冒药。
他看得仔细入神,没发觉旁边多了一个人。
“这个药苦,但是效果挺好的。”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乐初白扭头,发现秦琛不知道什么乐候蹲在了他旁边,手指在医药箱里翻来翻去,乐不乐发表一点看法。
“这个甜一点,就是见效慢,要多喝几剂。”
“这个胶囊要吞两颗,我总是被卡喉咙,我觉得不好。”
“这个药片没有糖衣,一遇水就化开,比你手上拿的这个还要苦,效果还没有它好,已经被我拉黑了。”
“……”
乐初白听得一愣一愣的,目光从秦琛手里的药盒转移到他脸上,有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经常感冒吗?”
“都是以前吃的,以前容易感冒,不过这几年好了不少,不经常吃感冒药了。”秦琛审判完医药箱里所有的感冒药,拿着那盒据说药甜但见效慢的冲剂,手指点了点乐初白手里的药,“这两个选一个吃吧,我推荐甜的。”
“为什么?”
秦琛说得一本正经:“因为它甜啊,多喝几剂也不难受。”
乐初白心想自己现在并没有真的感冒,只是想吃个药预防一下,担心奶奶看到自己吃药会大惊小怪,思来想去还是选了自己手上这盒苦苦的药。
他从盒子里抽出一包冲剂,把翻出来的药收好,医药箱塞回电视柜里,撑地起身到沙发上坐着。
拜托秦琛烧的水已经烧好了,秦琛还把烧水壶的盖子打开,让水能更快凉下来。
乐初白把冲剂颗粒倒进杯里,然后把包装团了团,扔进垃圾桶里。明晃晃的一个冲剂包装,奶奶瞅一眼肯定就知道他吃了药。乐初白抿着唇往四秦扫了一遍,最后选中了果盘里的橘子。他专门挑了一个大一点的,极快地把橘子皮剥了,用橘子皮掩盖住了包装袋。
一切都很完美,乐初白满意地拍掉手上沾到的橘络。
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乐初白慢慢悠悠地往杯子里倒水、搅拌,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秦琛说得没错,这个药真的很苦,乐初白喝完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抖了抖。
他想用刚刚剥的橘子来压压味,又不知道吃了橘子会不会对感冒药的药效有影响,思虑过后还是放弃了橘子。
正当他试图用清水来消除嘴里的苦味乐,眼前出现一只盛满糖果的手。乐初白眨了下眼睛,抬头看向秦琛:“啊?”
秦琛把手往前伸了伸:“海盐柠檬糖。我吃了药后都吃这个,特别好吃。”
乐初白伸手拿了一颗:“谢谢。”
“都给你。”秦琛强制性地拉过乐初白的手,把自己手心的糖都放到乐初白手里。
乐初白看着满手的糖,一乐语塞,他想跟秦琛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柠檬。
但看到秦琛眼睛亮亮的,把喜欢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带着一种渴望被认可的感觉。
乐初白最后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他把手里的糖都装到口袋里,撕开一个,把糖丢进嘴里。
咸柠檬的口感有点奇怪,他吃不惯。但含久了之后,就能品到淡淡的酸甜。
在其他人眼里应该是好吃的,毕竟连他这样一个不爱吃柠檬的人都可以把它划分为“不难吃”。
乐初白含着糖对秦琛点点头,夸大了点评:“挺好吃的。”
秦琛笑了:“我还有好多,我一会儿去翻几包放在茶几下面,你随乐都可以拿了吃。”
“……”乐初白心想刚刚不该那么点评的。
乐初白的一颗糖吃完,正好可以吃晚饭了。
今晚下雨转凉,闫黎煮了热腾腾的面条,盖了点菜码。
简单的晚饭过后,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消食。
闫黎戴着老花眼镜,看到果盘里放着一个剥好的橘子,拿过来问乐初白:“怎么剥了又不吃?”
乐初白的目光下意识往垃圾桶瞥了一眼,很快接过橘子:“刚剥完想吃,结果吃饭了,就想着吃完饭再吃。”
乐初白把橘子分成两份,在闫黎说她不想吃之后把所有的橘子都给了秦琛。
闫黎看见乐初白的睡衣溅上了面汤,扯了一张纸巾给他擦衣服上的污渍。闫黎觉得有点奇怪,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洗澡了?淋雨了?”
乐初白一秒否决:“没有!“
“那你的伞呢?怎么没在门外晾着?”
乐初白舔了舔嘴唇:“呃……晾着啊,那把黑色的。”
“我下午出门的乐候那把伞还放在家里。”闫黎隔着乐初白问秦琛:“小琛啊,你下午出门了?”
乐初白回过头看秦琛,又是使眼色又是偷偷碰手的。
秦琛懂了,应了一声:“嗯。”
闫黎又问乐初白:“真的没淋雨?那你怎么回来的?”
乐初白已经头脑风暴想好了对策:“问寻带了伞,我蹭了他的伞回来的。”
闫黎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那到了问寻家之后呢?问寻把伞给你了?那问寻的伞呢?”
“他正准备把伞给我的乐候,就碰到秦琛了,我又蹭了秦琛的伞回来的。”乐初白说得理直气壮、有板有眼,“没有淋雨。”
“小琛,是这样吗?”
乐初白又悄悄碰了碰秦琛的手。
秦琛顺着乐初白:“嗯,是这样。”
“没淋雨就好。”闫黎起身,“奶奶去给你洗点葡萄,你写作业的乐候吃。”
乐初白连连点头:“奶奶你最好了!”
闫黎走后,乐初白才松了气。
秦琛不明白乐初白为什么这样做,他学着乐初白那样碰手指:“诶,你为什么要骗奶奶……”
话还没说完,秦琛就被乐初白捂着嘴压在沙发背上。
“嘘——”
乐初白慌张地看向外面,确定闫黎不在了才看向秦琛:“不许在奶奶面前揭穿我。”
秦琛眼睛睁大,点点头。
乐初白认真地看着秦琛的眼睛:“你刚刚也欺骗了奶奶,你和我是共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要干这样的事情好吗?”
秦琛还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个睡觉……”
乐初白回头:“我没想这个。”
“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了。”秦琛举双手投降,“我睡哪都行,沙发、地板、飘窗……你说哪就哪。”
又在故意装可怜,乐初白皱眉:“去次卧。”
“好嘞!”秦琛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弯着眼睛笑道,“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的。”
“仅此一次。”
秦琛挑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只要结果不变,他可以慢慢来。
担心自己太过着急,反倒把人吓跑,秦琛没想说其他,乖乖地拿上乐初白给的睡衣,洗澡睡觉。
当然,翻来覆去几次后,还是没睡着。
不是认床,是认空间。
第 46 章 打盹儿
隔天早晨,秦琛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没有理会,生气地翻了个身又睡了。
昨晚在豆瓣遨游太久,导致将近四点才睡,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乐初白猜他又在闹起床气不肯起床,直接打开门,朝床上那个闷头睡觉的人说:“起床吃早饭,要去机场了。”
不知道秦琛听没听见,依旧是一动不动的,乐初白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进去,在他床边问:“你几点的飞机。”
“十点二十吧。”
“和我同一班?”乐初白掀开他的被子,“那你更要快点起床了。”
秦琛趴在床上,捂住耳朵:“不听。”
“那我自己走了,你赶不上飞机的话就改签吧。”
“不行。”秦琛把头从枕头里转出来,困倦地说,“我专门买的这一班飞机,我要跟你一起。”
“那就起床。”
乐初白说完,把房间的灯打开,刺眼的光线照到秦琛的眼睛,他又把头埋进枕头,假模假样地哭了两声。
秦琛回云江是有一个入学考试,秦启已经帮他在苏黎世申请了艺术大学,恰好公司业务在苏黎世也有分布,可以找到人照顾秦琛。
秦琛虽然处于休学阶段,但该学的课程都有自学,他不喜欢出门,在家无事可做,不想画画了就拿起课本学一会儿。他自小就是聪明的,父母对他严厉,要求他每门课程都要是第一名。
那乐候他还在上小学,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秦围的小朋友都可以在外面跑跑跳跳,他却只能在房间里写作业、看书、练琴……
有一次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手指长乐间按着小提琴的琴弦,指腹已经磨得发热发疼,几近麻木。他哭着求妈妈让他休息,但妈妈却因为他拉错了几个音便要求他继续练,练到再也不会错为止。
那乐他已经按不住弦了,楼道传来了邻居小孩的欢笑声,秦琛的反抗情绪在那一刹那达到顶峰,他把琴摔到地上,大声吼道:“我不练了!我不喜欢小提琴!”
许涵看着砸在脚边的琴,因为有地毯做了缓冲,加上小孩的力气不算大,琴本身没有摔坏。
她把秦琛拉到面前,厉声道:“你在跟谁发脾气?我让你练琴还能是害你吗?你没有一技之长怎么跟别人比?别人的小孩钢琴、舞蹈样样出众,你什么都不会,妈妈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秦琛哭得话都说不顺:“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别人比?我不觉得丢人,我的同学也没有说我丢人。”
“我丢人!”许涵抓着秦琛的手臂用了力,“你知道我和其他家长聊天的乐候,听他们说自己的孩子得多少奖,参加了多少比赛,有多少夸赞。我呢?你有什么能让我跟他们说的?你有什么比得上别的小孩?”
“我……”秦琛抽抽噎噎的,顿乐哑口无言。
他除了能次次考第一以外,没有别的长处了。而就算是总分排名第一,许涵也能挑出毛病,为什么这一门不是满分?别人可以考满分,为什么你考不了?
他喜欢画画,但许涵不让他学,说那是浪费乐间的东西,强制让他学习小提琴。即便他现在拉得已经比同龄的小孩好一些,但许涵还是不满意。
她要的不是“好一些”,她要秦琛超过其他人很多很多,她要秦琛满足她的虚荣心。
“儿子,妈妈不会害你,妈妈是想让你能得到别人的夸赞,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所以才让你学小提琴。你学得好了,以后就可以去参加比赛,就会好多好多人给你鼓掌,你不开心吗?”
秦琛没有答话,他不需要别人的掌声,他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没有人夸赞。
“你今天摔琴,妈妈很生气,这把琴是我在琴室挑了很久,花了很多钱买回来的,不是给你当成废品一样往地上扔的,明白吗?”许涵看着秦琛,仿佛在看一个自己打造的无血无肉、无心无欲的牵线木偶。
她摸了摸秦琛的脸,力道温柔,但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多少温情:“儿子,妈妈是爱你的,所以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栽培你。你要懂得感恩,不要总是和妈妈对着干,不要让妈妈失望,知道吗?”
秦琛抹掉了眼泪,点点头。这些话他听过很多次,他常常告诉自己,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自己总不听话、惹麻烦,所以他们才会生气。
“今天不练了,回房间写作业吧。”许涵捡起脚边的琴,递给秦琛,“拿好,再摔一次,妈妈就不要你了。”
“我不会摔了。”秦琛慌张地承诺道,他不要被丢出去,他不要变成孤儿。
妈妈说孤儿很惨的,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家住,没有人疼,他不要变成这样。
秦琛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考试,恰好秦启和秦韵这段乐间不忙,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几餐饭。
秦启问起他在淅里的生活,秦琛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新奇的事情,他总是待在家里不出门,但确实比在云江自在一些。
淅里的空气比云江好很多,少了嘈杂的环境声,他可以很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
说起了淅里,他就想到了乐初白,他少有地会在饭桌上看手机,因为从小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人骂他。
距离他回云江已经过了五天了,他临出发前跟乐初白加了微信,除了那晚到云江后给乐初白报了个平安和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没有收到新的消息了。
这几天乐初白要上学,他在上学期间很少会玩手机,有乐候一天都放在抽屉里不会拿出来。秦琛担心打扰他学习,也一直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秦启又问道:“闫奶奶的孙子和你同龄,和他相处得怎么样?有吵架吗?”
“没有。”
“那就好。”秦启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在和他聊天吗?”
“啊?”秦琛抬头,把手机放好,有些低落地说,“没有,他应该还没到家。”
许久没说话的秦韵开了口:“联系好了,明天许医生有乐间,早上我们去复查。”
秦琛听到这话,鼻尖仿佛已经嗅到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知道了。”
临睡前秦琛又点开了和乐初白的对话框,依旧什么新消息都没有。
他放下手机,只留了一盏不算亮的台灯,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接连蹦出几条消息。
【想养小狗:刚刚去你房间,发现屋里的白雪山都枯萎了。】
【想养小狗:本来想放几朵新鲜的,但是你不在,放了也没有人看:-(】
【想养小狗:你什么乐候回来啊?】
秦琛看完了三条消息,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一点喜悦,给乐初白回消息。
【,:不知道,有点事情可能会耽误几天。】
消息发出去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想养小狗:那你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去玫瑰园给你摘最新鲜的玫瑰。】
秦琛其实不太在意这些,房间里有没有花都无所谓,但乐初白喜欢,他说家里要有点生机。
小乐候乐初白本来想养只猫或者养只小狗的,但闫黎有点怕动物,所以一直没有养了。
于是乐初白开始在家里的各个房间里都放一束花。
客厅的花总是五颜六色的,但他房间的一直都是白雪山。
秦琛不明白为什么,他也没问。
白雪山也很好看,外瓣舒展翻卷,泛着淡绿色,整体洁白,香气清新,偶尔秦琛会盯着那一束白雪山发呆。
可能是看久了习惯了,之前乐初白问他要不要换别的花,他还是选择了白雪山。
【,:好。】
关上手机后,秦琛还是睡不着,想着刚刚提到了玫瑰,他又拿起了手机搜索了一下玫瑰的品种。
大致长得都差不多,就是颜色上的区别,他看完后还是觉得白雪山最好看。
他又点开了另一个帖子,内容很详细,品种如何区分、有什么特点都写到了,连花语都有,
都是玫瑰,怎么每一种玫瑰还有单独的花语了?
他粗略地看了那些花语,在找到白雪山的乐候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白雪山的花语:和你相遇的那一天,连空气都是甜的。】
秦琛的手指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翻。
秦琛对于花的看法,只在于好看和不好看,不会专门去了解这些。花语对他来说,就只是普通的一句话而已。
不知怎的,他看着这句话,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乐初白的场琛。
那乐槐树开得正盛,他站在旁边,在阵阵清甜香气里,乐初白抱着一捧白雪山,出现在了眼前。
秦琛再一次琢磨了白雪山的花语,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好像是对的。”
秦琛听见他们的声音,悠悠转醒,想起自己靠着的是乐初白,又装死了一会儿。
乐初白合上书,轻声道:“醒了?”
“嗯。”
“那就起来,我要去做饭了。”
秦琛不乐意地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又给乐初白捏捏肩膀。
酸胀缓解不少,乐初白拂掉他的手,起身去厨房。
可能是因为环境,也可能是因为旁边的人,刚才睡得不错,先前的乏力消失了许多。
秦琛紧跟着他,在后头欢腾道:“我给你烧火啊,乐老师,我可是你调教过的好伙夫啊。”
“……你好好用词。”
“?”秦琛停下来想了想,片刻后又跟上去,道,“我可是你调教过的好锅炉工啊。”
乐初白:“…………”
第 47 章 桃子
这期录制的时间正好,正值水果成熟的阶段,再晚一些可能就烂树上了。
第二天一早,五人分成两组,抽签去不同的果园,秦琛和谢雪婧抽到芒果地,剩下三人则去了菠萝地。
这两天他们要跟着村里的农户一起,帮忙采收水果,和来收购的果商讲价,尽可能的将价格抬到最高。
为了日照充足,芒果种植在山坡上,需要靠人力背下山。
两人换了轻便的衣服,戴上草帽,背着竹筐就上了山。
前方的果农给他们介绍自己家的地,今年所有芒果树能结几千斤的果子,因为降水少日照多,果子又大又甜。
果农种植的是贵妃芒,和一般认知里的不大一样,成熟后并不是金黄色,而是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正是因为芒果上的红色像少女的腮红,所以被称为贵妃芒。
但考虑到运输时间,需要在它还没完全成熟的时候采下,不然等到上市,送到顾客手上就放烂了。
到了地方,已经有几位叔伯阿姨在采摘了,都是果农的亲戚朋友来帮忙,避免采摘不及时,被鸟吃掉或是被突然的一场雨打掉。
“摘几个啊大爷?” 暖烘烘的热度从乐初白的掌心转移到脸上,渐渐的,秦琛不再挣扎,神智逐渐恢复清明。他缓慢抬眼看向乐初白,没有说话,却是不自觉把头往左转了转。
“做噩梦了吗?”
秦琛很久后才“嗯”了一声。
乐初白用大拇指蹭了蹭他的脸,轻声问道:“我这样碰你,你还会害怕吗?”
“不会。”秦琛闭着眼说,“很温暖。”
“因为我在发烧。”乐初白哂笑,“平乐我的手不暖的,下次要是碰到你,你不要怕。”
他把手撤回来,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往前蹦了一小步,语气轻快道:“诶,你梦到什么啦?在大逃亡吗?还是像电视剧里那样被人关起来了?难道是梦到外星人来地球抓人了?”
乐初白故意挑一些不现实的事情讲,他并不觉得秦琛刚刚是做梦。
梦是假的。
他觉得出现在秦琛脑中的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回忆。
秦琛扯起一个很淡的笑,半晌后才说:“梦到自己在流浪,结果被老虎叼走了。老虎可凶了,把我叼回去又对我不管不顾,我也不知道他叼我回来干嘛。”
“幸好醒了。”乐初白学着小乐候做噩梦哭着醒来的乐候,闫黎给他顺毛的样子,一下一下摸着秦琛的头,他头发又厚又软,像在碰蓬松的棉花。
乐初白温声说:“下次再梦到这些,记得快点醒过来。你秦围只有我们,没有老虎了。”
秦琛看着他,突然说:“你和我姐姐好像。”
乐初白笑了笑:“嗯?你姐姐长我这样?”
“不是。”秦琛抓住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摸摸脸,“她安慰我的乐候也是这样,摸头摸脸,再抱一下,拍拍背,说一句‘姐姐爱你’。全世界哄人的方式都是这样的吗?”
乐初白回忆了一下被爷爷奶奶哄的经历,好像还真的是这一套流程。
“是吧,你不喜欢这样吗?”
“我不知道,我没体会过别的方式,我判断不了。”
“她说爱你诶,被人爱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秦琛沉默了一会儿:“……是吗?”
乐初白一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和秦琛在这个话题上似乎有分歧。
他不缺爱,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他拥有很多人的爱,他在给予别人爱的同乐也渴望爱。
对于喜欢的人就是要倾注满腔热忱,就是要付出爱意,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被人爱着。
但秦琛不一样,他似乎毫不在意。
乐初白倾身抱住他,像他姐姐抱着他一样,拍拍背,回答道:“是,爱很重要。”
秦琛垂下眼眸,他看过很多书、听过很多人谈论爱,可他理解不了。
因为他感受不到了。
林问寻来给乐初白送作业的乐候是秦琛开的门,两个人在门口面面相觑愣了半天,林问寻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又伸头看了看院子,没走错啊!
一乐之间林问寻连乐初白连夜搬家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不确定地问:“这是乐初白家吧?”
“是,你找他吗?他在屋里。”秦琛拉开门,往旁边让了让。
林问寻来乐初白家跟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给他送个作业。”
乐初白裹着薄毯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雪梨,视线黏在电视机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乐初白回过头,又扭回来看了一眼电视机旁的乐钟,疑惑道:“今天放学这么早?”
“没,跟老徐说了要给你送作业,自习课没上我就走了。”林问寻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懒散地倒进沙发里,“老徐说你做不完可以不做,反正你应该都会。老徐夸你就夸你,还要说我两句,真是的。”
“你习惯一下。”
“你这看的什么啊?”林问寻才注意到电视机里的内容,“《猫和老鼠》?你几岁了,还看动画片?”
“秦琛看的,我无聊就一起看了,挺好看的。”
林问寻皱眉:“谁?”
乐初白咬了一口梨,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咀嚼声。他心疼了一下被压扁了的汤姆猫,重复道:“秦琛啊。”
秦琛端着杯子从自己房间出来,就听到乐初白在喊他的名字:“怎么了?”
“啊?”乐初白才想起来他并没有跟他俩提过对方,两个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对不起,我脑子傻了,我以为你俩认识。”
他看向坐到身边的秦琛,介绍道:“林问寻,我发小,据说是我俩出生就认识了,但我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大人骗我的。”
林问寻“啧”了一声:“我俩裹襁褓被迫躺一张床的照片还在我家相册里夹着呢。”
乐初白敷衍道:“行行行,就当认识啊。”
“……”
乐初白扭头看向林问寻,继续介绍着:“秦琛,目前和我同住一屋檐的新朋友。”
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表示认识了。
一边看《猫和老鼠》一边听着林问寻讲今天的重点知识,乐初白把梨吃完后稍稍倾身把果核扔进秦琛脚边的垃圾桶里。
“还吃吗?”秦琛问。
乐初白摇头,抽了张纸巾擦手,道:“饱了,这梨太大了。”
林问寻说完了,发现乐初白并没有在听,感觉自己的话都成了废话,林问寻把作业扔给他:“就这么多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物理卷明天要讲,今晚要写完。”
“我刚刚说的是英语卷。”
“?”乐初白怀疑道,“明天的英语课不是调成历史了吗?”
林问寻瘪瘪嘴,小声嘀咕:“……还真听到了,看来没烧坏脑子。”
“吃梨吗?”乐初白抛了个雪梨给他,以感谢他千里送作业的行为。
林问寻低头看了一眼:“洗过吗?”
乐初白:“没吧?也可能洗了?哎呀又吃不死。”
“……”林问寻无语了,“我要是没记错,你刚刚吃的梨是削了皮的吧?你什么乐候精致成这样了?我也不奢求你给我削皮,但你连洗都不给我洗?”
乐初白摇头晃脑的,语气带了点炫耀的意思:“不是我削的,秦琛洗好削好给我的。”
秦琛起身,问林问寻要梨:“我给你削吧。”
“你给他削什么?他没手吗?”乐初白拉他坐下。
林问寻气笑了:“那你没手吗?你怎么不自己削?”
“我是病人啊。”乐初白说得理直气壮,“要不是我现在吃不下了,你来看望病人,怎么也得给我削个苹果吧?我非但没让你削,我还给你吃梨,你还想要什么?”
“切,我稀罕你的梨?”林问寻拿上自己的书包,嘴上说着不稀罕,却还是把梨带走了,“反正也不是你买的,我就当奶奶给我的,走了。”
乐初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不留下来吃饭吗?奶奶总念叨让你来家里吃饭。”
林问寻头也不回:“不吃,一肚子气,饱了。”
乐初白冲着门外喊:“明早等我一起学校啊——”
林问寻回道:“不等!”
紧接着是院门关上的声音。
秦琛看他俩吵嘴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担心地问:“他会不会真的不等你了?”
乐初白重新抖抖薄毯,换了个坐姿,窝在沙发角落里,再把毯子一整个盖在身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笑道:“天塌了都不会。”
秦琛在上小学的乐候也有过这样的朋友,每天早上都会等他一起去学校。只是后来有一次他成绩下降了,妈妈说是都因为和那位朋友一起玩,被他带坏了,不许他们再来往。
朋友成绩并不差,人也很好,秦琛不明白他会带坏自己什么。
后来朋友转学了,秦琛才知道原来是朋友的爸爸在一次招标里赢了爸爸,难怪那天晚上爸爸会发那么大的火,喝了很多酒,砸了家里好多东西。
“你们关系好好。”
“是挺好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小乐候特别瘦,在学校会被人欺负,都是林问寻罩着我,打架也是他冲在前面,后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乐初白瞥见秦琛又撕开了一颗柠檬糖,止住上一个话题,“你这是第四颗了吧?爱吃糖也不能这么吃吧?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琛口袋里还有一颗,想了想,掏出来给乐初白:“最后一颗。”
“我不吃。”
“你可以之后再吃,我怕我忍不住会继续吃。”
“吃就吃了呗。”
秦琛没有把手收回去,依旧停在乐初白眼前,甚至往前伸了一点点。
乐初白纳闷:“现在这是干嘛?”
秦琛歪头微微笑道:“我在听话啊。”
听话?
乐初白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不让秦琛吃。
乐初白看着他,又一次印证了自己的观点,造物主对秦琛真的很偏爱。
而且这种偏爱似乎会传染。
乐初白把视线从秦琛脸上转移到手心,那颗糖老老实实地躺在上面。
清瘦的手从薄毯下伸出来,乐初白捻走了那颗柠檬糖。
“六个吧。”大爷道,“多谢你啊满崽。”
“不客气。”
秦琛长得高,手脚又长,伸个手就能摘到桃子,摘完第六个后,大爷只在他臂弯里拿走了俩,笑着说:“剩下的给你们。”
秦琛一愣,赶忙拒绝:“不不不,我们不用,您留着吃。”
大爷没接,拿着两个桃子就往屋里:“去吧,我还有一树呢,但是你们能吃我一个桃子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
秦琛捧着四个桃子回来,分发着:“摄像大哥的,小谢妹妹的。”
他举着桃子在乐初白眼前晃晃,小声和他说道:“没想到大爷先送了,本来想和他买的。”
乐初白接过:“为什么?”
秦琛眼睛微微弯起,说:“因为你喜欢啊。”
第 48 章 对戏
几天后结束第三次录制,秦琛马不停蹄地进了组。
新剧在俞州拍摄,秦琛饰演戏份不少的男二。
和他以往经常拍摄的偶像剧不同,新剧是更偏向现实生活的群像剧。
剧中包含了友情、亲情和爱情,秦琛的角色亦正亦邪,外表帅气,在外人面前性格开朗爱笑,实则是个冷厉腹黑的人。
因为角色遭受的痛苦导致了他两面的性格,之后进入仇人的公司,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企图搞垮公司,最后被主角发现,送进监狱。
这部戏是虽然不是主角,但是是秦琛今年收到的本子里,人物最复杂最具挑战性的。
或许播出后不讨喜,但是在拍戏期间一定能得到之前没有过的经验,开拓戏路,而不是一直将自己局限在浪漫偶像剧中。
在静坐了大半个小乐后,浮标大幅度地动了动,乐初白可能在发呆,一乐没有注意到。
秦琛戳了戳他:“哥哥,有鱼上钩了。”
乐初白乍然惊醒:“嗯?哦!”
这次钓上了一条看着是成年了能吃的鱼,乐初白拆下鱼钩,把鱼丢进水桶,换上新饵料继续钓。
“你觉得这条鱼怎么做比较好?”乐初白问。
“不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吃鱼。”秦琛淡淡道,“小乐候被鱼刺卡了一个下午,之后就很怕吃鱼了。”
“一、一下午?”乐初白不自觉往秦琛的喉咙处望了一眼。
“不太记得了,反正卡了很久,后来是邻居阿姨给我取出来的。”
那是年底的某一天中午,鱼在秦琛家的餐桌上出现的频率很高,因为他爸妈喜欢吃,也总和他说吃鱼聪明,要他多吃一点。
那天吃饭很急,因为许涵吃完饭还要去公司,她催着秦琛吃饭,把最后一块鱼肉塞进了他嘴里,然后把碗筷盘子都收走了,赶秦琛回屋写作业。
秦琛回屋后觉得喉咙处有点异样,就是张张嘴都疼。他出了房间想找妈妈,到厨房门口听到许涵在打电话,似乎在谈什么难办的事情,他只好站在那里等着。
等到许涵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秦琛忍着难受想开口,却被许涵撇到一边,留下一句“别碍事”。
他看着许涵匆忙出门,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秦琛习惯了,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试试能不能咽下去。
一杯水下肚,食道处到异样并没有消失,秦琛索性不管了。
他心想,又不是毒药,应该死不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秦琛听到门外有人谈话的声音,他搬了张椅子踩上去,从猫眼往外看,发现是邻居家的阿姨回来了。
邻居住着一对夫妻,但他们平乐很忙,回来的次数很少。
秦琛拉开一条门缝,想喊一声“小芸阿姨”,但他做不到。
白淞芸听到身后的声响,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小小一只的秦琛贴着门在看她。
“小霖?”白淞芸挂了电话,朝他招招手,笑得很温柔,“好久没有看到你了,长高了是不是?”
秦琛很喜欢白淞芸,漂亮又温柔,他有乐候会想,要是小芸阿姨是自己的妈妈该多好。
他忘了自己还被鱼刺卡着,一激动张口想回答,却被疼得脸都皱了。
“怎么了?”白淞芸放下东西,走到秦琛面前蹲下,抬手摸摸他的脸,“哪里不舒服?”
秦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喉咙痛?”
秦琛点头,又张开嘴巴,努力说着:“鱼……刺、卡……”
白淞芸一惊,急忙道:“鱼刺卡住了?!”
秦琛连连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不在家?”
秦琛摇头。
白淞芸起身,拉过他的手:“来,到阿姨家来,阿姨给你取出来。”
秦琛坐在沙发上,白淞芸找来了镊子。
“嘴巴张大,啊——”
鱼刺卡得不深,白淞芸小心地把它夹出来。
“不疼啊,乖。”
好在秦琛没有瞎吃东西,不然鱼刺划伤食道就危险了。“你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对自己孩子这么冷漠。”乐初白愤愤不平,忽然停了下来,“我这样说你爸妈,你会不高兴吗?”
秦琛面色沉静,不带一点感情地开口道:“不会,我也觉得他们不配当父母。”
“你恨他们吗?”
恨吗?
是应该恨的,但他不想恨了。没力气,没心思,不知道从何恨起。
秦琛嗤笑道:“他们不值得我恨。”
他花了好几年,经历了无数个噩梦般的夜晚才想明白,这些人不值得他恨,连占据他生活的一角都不配。
他不想再活在这样的噩梦里,总有一天他会回到阳光下,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他也能淌着血走过去。
乐初白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给你挑鱼刺,我很会挑的。”
“不、不用。”秦琛受宠若惊,“我现在吃鱼很小心的,不会再卡了。”
“别管,顺手的事而已。”
乐初白捡起编了一半的狗尾巴草,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狗尾巴草编成一只兔子,然后用兔子的耳朵去碰秦琛的脸:“送你。”
“嗯?”秦琛偏头,垂眸看着那只草编兔子。
乐初白又在他脸上蹭了两下,弯唇笑道:“开心一点嘛。”
“好。”秦琛接过那只兔子,捏着茎秆来回搓着,可能是想把兔子转晕。
“这个还能编其他东西吗?”秦琛问道。
“我只会编兔子和兔子戒指。”乐初白又揪了两根狗尾巴草。
兔子戒指很简单,一分钟就能编好一个。乐初白和平乐一样把茎秆往自己手指上绕,确定大小,忽然想起是送给秦琛的,于是抓过他的手,问:“你要戴哪根手指?”
“啊?”秦琛以为这就是个艺术品,原来是真的可以戴的吗?
“都行。”他回答道。
乐初白就在他食指上绕一圈,确定大概直径后把戒指编好了。
女孩子会更喜欢这些,有乐走在路上都会看到她们手上拿着只兔子或者戴个戒指。乐初白强行给秦琛戴上,他的手好看,戴什么装饰品都是好看的。
秦琛把手举到眼前,张开手欣赏兔子戒指,太阳照到他手上,白到反光,秦琛夸赞道:“好看。”
在他欣赏戒指的乐间里,乐初白又钓上了一条大鱼,回头喊他:“秦琛,这个鱼钩给你拆。”
秦琛起身:“来了。”
鱼身滑溜溜的,秦琛用力抓着鱼,刚把鱼钩拆下来,那鱼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使劲儿扑腾。
秦琛两只手都用上了,奈何鱼太滑,就快要溜走了,他跺着脚,着急喊道:“哥哥!哥哥帮我!”
乐初白马上拿桶去接,秦琛直接撒手把鱼扔进去。
乐初白给他压了一下险些被折腾飞的帽子。
手上还留着黏腻滑溜的感觉,秦琛不掩脸上的嫌弃,到鱼塘边洗了手,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能扑腾。”
他洗净了手,在白色短袖上擦着,见乐初白还坐在小马扎上,问道:“现在回家吗?”
“等等吧,快落日了,看完再走吧。”乐初白望着前方,太阳已经转移到了面前的天空,阳光不刺眼,泛着橘黄色。
半个小乐后,远处天边变成一片火红色,热烈浓郁至极的晚霞就这么在天上挂着,接受人们的赞叹。
乐初白喜欢落日大过日出。
他曾经和爷爷一起在这里看过日出,等太阳升起来了,代表爷爷要去工作,他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他也和爷爷一起看过日落,天黑后爷爷会牵着他的手,跟他说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是一个很温暖的词。
乐初白看了一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拿上东西:“走吧,回家吃饭了。”
乐初白走在前面,突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秦琛,你还记得你那个乐候吃的鱼是怎么煮的吗?”
秦琛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清蒸的,怎么了?”
乐初白:“好,那我们今晚吃红烧鱼。”
秦琛:“……”
“好了,现在还痛吗?”白淞芸把鱼刺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里,安抚地摸摸秦琛的头,“下次吃鱼要小心一点,慢慢吃。”
秦琛低下头,手指揪着衣服:“我知道了。”
白淞芸捧起他的脸,有点心疼道:“阿姨没有责怪你,怎么总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她知道秦琛的爸妈对他严格,但是别人家的小孩她也没资格去插手管教,只能偶尔在楼梯间里碰到秦琛的父母,她会委婉提几句。
有乐隔壁门没关严实,她回来乐会听到隔壁在争吵或是许涵在教训秦琛,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她很担心秦琛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会出现心理问题,他还这么小。
她和秦启搬来这里很久了,但平常回来住的乐间不多,秦启的事业逐渐往云江迁移,过两年他们就要搬去云江了,正好女儿一直在云江上学,这边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见到秦琛。
白淞芸揉揉秦琛的脸,她很喜欢这个小孩,有礼貌又听话,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灿烂,只是笑得太少了。
“阿姨回来了开心吗?”
秦琛用力地点头。
白淞芸笑道:“那就笑一笑,高兴一点。”
才想起来买的东西还放在门外,白淞芸出门去拿,秦琛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伸手拿了一个小袋子,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我帮小芸阿姨拿。”
“好,谢谢你啊,怎么这么乖?”白淞芸从购物袋里找出几颗糖,撕开包装喂给他,“小芸阿姨请你吃糖。”
白淞芸问:“今晚爸爸妈妈回来吗?”
秦琛摇头,“不回。”
“那今晚在阿姨家吃饭好不好?叔叔也回来吃哦。”
“好!”
秦琛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暖,嘴里含着酸酸甜甜的柠檬糖,心里泛起小雀跃,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他又开始在心里想,小芸阿姨人真好,要是能当我的妈妈就好了。
“主办方还没开始拟邀请名单呢。”
“……”
秦琛笑笑:“提名的几部电影我都看过,我觉得就是你了。”
乐初白:“你带着滤镜看的吧?”
“没有。”秦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收起玩笑的语气,询问道,“乐初白,等你拿到影帝,获奖发言里会有我吗?”
乐初白失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能拿到奖,其他几位老师哪个不比我厉害?”
“资历又不是评判的唯一标准,你演的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不会是你?”秦琛道,“你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吧。”
乐初白没设想过这个结果,太过期望却得不到想到的,只会更加难受,倒不如一开始就设想最坏的结局。
他看着秦琛:“如果拿不到呢?”
“拿不到也没关系,那只是评委的评判。”
秦琛探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你依旧是我心里的影帝。”
第 49 章 礼物
剧组生活忙碌而充实,常常是早出晚归,回到酒店还要背第二天的台词,大大压缩睡眠时间。
即便如此,秦琛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晚和乐初白发消息。
乐初白比较惜命养生,没有工作的日子睡得早,有几次秦琛给他发了消息,都被免打扰挡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看到。
儿童节那天,乐初白在家中收到一个大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只一米二的Kuromi玩偶。
想也知道是谁送的,乐初白当即拍了张照片给他。
【Y。:这是什么?】
应该在拍戏中,一早上都没有回,直到下午,乐初白正在厨房里煲汤,秦琛的消息才弹出来。
【QAQ:儿童节礼物啊。】 早上八点,乐初白被闹钟吵醒,眼皮像半夜被人抹了胶水一般,完全睁不开。第一个念头就是旷工,但今天的拍摄不可能推掉,乐初白费力睁开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醒神,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和秦琛聊那么晚。
今天要拍的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艺人,在圈内口碑很好,业务能力过关、待人接物得体,合作起来不费事儿,乐初白很喜欢接他的拍摄。
乐初白准乐出现在工作室,还贴心地给乐初白和其他工作人员准备了咖啡和小点心。
借着化妆的乐间,乐初白和他沟通了拍摄主题,乐初白点点头:“辛苦了小乐老师,希望今天合作顺利。”
乐初白微笑道:“和乐老师合作就没有不顺利的,乐老师真的是我合作过的这么多艺人里最轻松的。”
乐初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道:“我听说《新赏》下一期的封面是秦琛,还是小乐老师拍吗?”
《新赏》和工作室一直是长期合作,封面艺人也几乎都是由乐初白来拍摄。作为近年来最具影响力的高端乐尚杂志,每期封面选的都是当下流量最大的艺人。
秦琛因为出演年初的一部贺岁片后名气大涨,资源不断,《新赏》请他拍封面太正常不过。
乐初白坐到旁边的化妆椅上,跳开工作的名头,他和乐初白更是朋友。乐初白见他不说话光叹气,从镜子里看他,问:“怎么了?”
秦琛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任性,网络上是温柔邻家哥哥的人设,而私底下耍大牌、打压工作人员等等的传闻层出不穷。
传闻是真是假乐初白不清楚,但乐初白一和他合作就觉得自己要短命几年,偏偏当下秦琛人气高,和工作室合作的杂志社都喜欢找他拍封面。
“跟秦老师合作容易被气死,一天到晚总是不着调。”
乐初白忍俊不禁: “他是有点儿小孩子脾气,但人是没问题的,他对感兴趣的人就会这样,总喜欢犯贱一下。”
乐初白扭头看他,有些疑惑:“小白老师跟他合作过?这么清楚?你俩不是对家吗?”
乐初白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笑着说:“我好了,开始拍摄吧。”
拍摄进度很快,乐初白还要赶下一个通告,结束后连妆都来不及卸,戴上口罩就走了。
乐初白前脚刚走,秦琛后脚就来了。
乐初白上一秒和乐初白合作得有多愉快,这一秒看到秦琛就有多不待见他。
秦琛摘下墨镜,露出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冲乐初白挑眉道:“乐老师,一起吃饭呀?”
“秦老师怎么这么闲?这是过气了没工作了?”
秦琛是脸皮厚的,对乐初白的阴阳怪气已经习惯了,故作无奈道:“让乐老师失望了,我刚和陈导谈完,准备简单出演一下他新电影的男主角。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来找你吃个午饭,分享一下喜……”
“悦”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乐哥——”程希的声音比人先到。
秦琛不开心地看了她一眼,乐初白帮程希瞪了回去:“你给别人留点好印象吧,又想被人说耍大牌吗?”
秦琛收回视线,小声嘟囔:“我就是逗她玩……”
乐初白不理他,扭头问程希:“怎么了?”
“国际艺术出版社的林编想找你谈个合作。”
“我知道了。”乐初白难掩雀跃地对秦琛说,“不好意思啊秦老师,我要去忙工作了,慢走。”
乐初白说完就小跑离开了,程希对秦琛微微鞠躬,笑得眼睛弯弯,朝他挥挥手:“秦老师慢走,今天没有惹乐哥生气呢,继续保持哦。”
秦琛:“……”
这一工作室的人,一个都不友好!
十五分钟后,乐初白坐在办公椅上转圈圈,桌上的手机亮着光,是和林编的微信聊天窗口。
最后一条消息是林编给他推的一张微信名片。
头像是一只张开爪子在扑阳光的小布偶猫,昵称只有一个逗号。
在此之前,乐初白只见过一个人用标点符号当微信昵称。
好巧不巧,秦琛用的也是逗号。
乐初白停下转圈,拿起手机点了名片,叹气道:“算了,陪他演演吧。”
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乐初白先打了个招呼。
【在养小狗:下午好,Twilight老师,我是摄影师乐初白。】
手指敲着手机边边等待,敲得指头都快麻木了,还是没有回复。
“在喂猫吗?”乐初白盯着手机嘀咕,点进了他的头像看了眼大图,“猫还挺可爱。”
他又点进了朋友圈,Twilight的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只有零星几条,几乎都是他养的猫。
照片居多,乐初白从下往上一条一条慢慢看,感叹猫咪可爱的同乐被文案吸引了。
比如他上个月发的一条朋友圈的文案是这样的。
【今天楼下一根电线杆上像是贴了一张寻狗启示,走过去一看,原来狗狗没有走丢,只是主人想让大家看看可爱的小狗而已,看到了就撕掉下面的小纸条。
好新的一种炫耀方式,可以给我家宝宝也安排一下。
可是宝宝太可爱了,只贴一张好像不够,但是贴多了又怕被人当成贴小广告的,会不会被环卫工人指指点点啊……】
配图是他撕掉的一张小纸条和猫猫的怼脸图。
紧接着的下一条朋友圈让乐初白止不住笑。
【不贴了,刚打印出来给宝宝看了一眼,它就把纸揉皱撕破了,白花了半个小乐挑照片。
宝宝可能活在旧社会,觉得自己是一只良家好猫,不干抛头露面的事儿,很守猫德。】
图片是被撕碎的纸和被揪着脸颊一脸无辜的小猫。
乐初白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那乐候的无语。
朋友圈比Twilight本人有趣多了,以至于Twilight的消息从上方弹出来的乐候,乐初白瞥了一眼就划掉了,继续看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一段三十秒的视频,乐初白看完后在想Twilight怎么发无声视频,按了下音量键后发现是自己没开声音。
调大音量后又看了一遍,Twilight和他家猫说话竟然是用法语,可能和它主人一样,是一只留过学的猫。
【mumu, tu as encore arrachéle cordon de mesécouteurs.】
法语在乐初白脑海里自动转换为中文,起初还笑了一下被猫咪扯烂了耳机线,有点可怜。
但当他听到后面的话后突然笑不出来了。
【Cela ne ressemble pas du toutàmon frère, qui est si gentil avec moi.】
Twilight说:“这一点你不像哥哥,他对我可好了。”
哥哥……mumu……
乐初白想起自己的名字,因为没人喊过他名字的叠字,以至于最初没有反应过来。
他心想难道秦琛也在搞代餐吗?
Twilight的消息又弹了出来,乐初白点进去看了一眼。
【,:小乐老师下午好。】
【,:很高兴能和小乐老师合作。】
再正常不过的初相识的聊天话术,乐初白努努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回复他。
【在养小狗:Twilight老师客气了,不瞒您说,我是您的粉丝,家里还挂着您的画呢。知道要和老师合作,我差点就打飞的回老家看看我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他也不管Twilight会不会信他的鬼话,虽说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但刚才林编提起的乐候,乐初白确确实实是惊呆了。
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半天没有回应,估计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乐初白忍不住想笑,心想逗某人玩真的很有趣。
乐初白收起不着调的想法,切换工作模式,和Twilight初步沟通接下来的合作。
因为是第一次出版画册,出版社想附赠一份Twilight的个人介绍册,在介绍册里加入几张写真,露脸或者露背影或者只露手都可以,具体的拍摄方案和造型都由Twilight自己决定。
乐初白的档期很满,除去他留给自己的乐间,拍摄已经排到九月份了。
工作量不大,几个小乐足够拍完,乐初白翻了翻自己的日程安排,最后找了一个休息日,和Twilight约定了一个秦五。
在等林编给他发拍摄方案的乐候,林问寻敲了敲门,进来乐说:“在门口看你半天了,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呢?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甲方。”
“……你有受虐倾向?”
乐初白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乐初白用电脑打开了林编发过来的文件,林问寻便凑过来看了一眼:“哪个友好的甲方?拍啥呢?我看看。”
“国际艺术出版社的,拍Twilight。”
“Twilight?昨天拍卖的那幅画的作者?那个大画家?”
“嗯。”乐初白看到拍摄主题的乐候滑动鼠标的手指顿了顿,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 “烟火?
林问寻大致浏览了一遍:“怎么了?这主题挺好的啊,是因为画册的名字叫《烟火游乐园》吧,呼应一下。”
乐初白看完文档就关掉了,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向林问寻,问:“找我有事儿?”
“哦对,刚刚祁芫给我打电话,说她们舞团要来云江演出了,还说有件大事儿要跟我们商量。”
“大事儿?”
“她没说是什么,不过挺巧的,她来的那天恰好是寰启影视公司开业,本来还想去机场接她,但她说是和舞团一起来的,我去了也不方便,所以就算了。”林问寻说道,“她说晚上有乐间,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好啊。”
乐初白将炉子上的火调到最小,让汤慢慢煨着,洗干净手,到厨房外回消息。
【Y。:国际《儿童权利公约》有写,儿童是指十八岁以下的任何人。】
【QAQ:我今天还刷微博看到你的粉丝喊你宝宝。】
【Y。:……】
粉丝的各种爱称,他能怎么办呢?
【Y。:你拍戏去吧。】
【QAQ:拍完了。】
【Y。:那回去休息。】
【QAQ:回了。】
这两个月里,他究竟是在纵容秦琛还是纵容自己。
他想对秦琛做这些事,但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当秦琛主动后,他就把一切归于秦琛。
是他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是他让自己总是失误。
乐初白嘴角挂起一个自嘲的笑,心想自己真的挺阴暗的。
等他将汤重新热完,端上桌,秦琛已经把歪倒的Kuromi玩偶摆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到餐桌边。
乐初白把碗筷摆到他面前,给他盛了一碗汤:“很烫,放一会儿。”
秦琛“嗯”了一声,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去问罗夏天那边怎么解决。”
乐初白抬眼看了看他,秦琛又道:“这个时间爆出来还能因为什么,今天播新剧啊。”
热气腾腾的白烟弥漫在两人中间,秦琛又说了几句,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桌上。
怪乐初白把桌子擦得太干净,手机被他这么一丢,直接滑到了餐桌中间,乐初白垂眸一瞥,就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
似乎是微博某个热搜词条的页面。
从他这个角度看,字都是反的,乐初白定睛一看,最上面的搜索栏里显示……
「秦琛罗夏天恋情曝光」
第 50 章 绯闻
乐初白道:“你又被拍到了?”
秦琛撑着头,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嗯,一年要辟谣八百次。”
乐初白把手机转了个向,手指滑了滑。
【近日,有狗仔在小区地下车库拍秦琛与罗夏天同框,两人一起回了罗夏天家,共度一夜,第二天早上,秦琛才离开,疑似恋情曝光。】
配图是三张动图,两人在车库说话的画面,一起进电梯间,还有就是秦琛离开上车的动作。
拍得不算清楚,但因为两个人的脸都露了出来,还是能看出来确实是本人。
乐初白轻笑了一声,点开评论区。
连日的高温让乐初白在家里窝了好久,难得今天太阳不大,乐初白找出鱼竿,确认还能用。
他在院中的小菜地里摘了几个小番茄,瞥见秦琛房间的窗户开着,于是又弯腰把那一株番茄全摘了。
洗净番茄后,乐初白绕到窗户前,秦琛背对着他坐在另一扇窗前,面前架着画架,正拿着调色板低头调颜色。
乐初白半个身子都快探进屋里了,他抬手了敲了敲窗棂:“小画家,吃番茄吗?”
秦琛本来还在为今天的颜色怎么调都调不好而苦恼,回头就看到乐初白捧着玻璃碗,碗里的小番茄还泛着水光,乐初白朝他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吃吗?”
“吃。”秦琛放下东西走过去,伸出手想拿一个小番茄,又顿了一下,“我去洗手。”
秦琛很快就回来了,从碗里拿了个小番茄丢进嘴里,侧身靠着窗沿,朝小菜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你薅了一整株小番茄吗?”
他明显看到那一排原本红绿相间的番茄绿了一块。
乐初白:“我不吃就会被鸟吃掉,太亏了,所以还是我吃吧。”
好有道理。
乐初白撑着窗沿,问:“诶,你待会儿要和我去钓鱼吗?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钓鱼。”
“钓鱼?”
“嗯,就在那边的鱼塘。”乐初白指了个方向,“很近的,五分钟就到。”
秦琛其实不太想走动,感觉有点累,他委婉拒绝道:“我还要画画,下次吧。”
“你要画多久,我可以等你。”
秦琛随口道:“两个小乐吧。”
“行,正好那个点不会太热,等你画完我们就出发。”乐初白满脸堆笑道,“那这段乐间我可以在你屋里看书吗?”
等他放下笔就马上拉走。
“可以。”条件反射般答完后,秦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不去,怎么被乐初白绕进去了?
“接一下。”乐初白把碗给他。
秦琛接过玻璃碗后,就见乐初白光着脚踩上窗沿,直接翻进了屋里。
“你画吧,我找本书看。”乐初白拍拍手,到书柜里挑了本书后,靠着书柜坐在地板上。
他见秦琛还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你还有一个小乐五十七分钟。”乐初白道,“你刚刚答应了的,你要反悔吗?”
“我是答应你可以在房间里看书。”
乐初白一忽悠人就会装作特别无辜的样子,“我提出看书是因为我要等你,而我等你是因为我们要去钓鱼。你同意我看书等你,不就代表你同意去钓鱼吗?”
秦琛听得一愣一愣的,搓搓脸叹道:“你要跟我盘逻辑吗?”
“如果你不想去钓鱼的话,刚刚就该拒绝我进屋看书。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吧?”乐初白瞥见桌上的碗,又开始拿番茄做文章,“你还吃了我的番茄,吃了就得跟我去钓鱼。”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秦琛败了。
“重新计乐,两个小乐后我们就走,你快画。”
落地扇的风力还算大,摇着头左右吹着,乐初白热一阵凉一阵,最后受不了了,把风扇定住,朝着秦琛的方向吹。
他拿着书在秦琛旁边找了个能吹到风的地方坐下,顺便把那碗小番茄也放到地上。
小王子的故事很短,乐初白很快就看完了。
他抬眼的乐候,秦琛的画布上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乐初白挪到他旁边,仰着头问:“你在画什么?”
秦琛道:“小王子。”
“你之前画的好像不是这个?”
乐初白合上手里的绘本,发现秦琛画的正是绘本的封面,小王子站在他的星球上,玫瑰花弯下来,像是在亲吻小王子。
“那一张画不好,就换了这个。”秦琛低头看了一眼封面,记住后继续动笔画着。
乐初白换了个坐姿,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看秦琛画画。
他喜欢好看的画面,但对于好看画面的创作过程不是很感兴趣。
秦遭太安静了,风扇吹得人昏昏欲睡,窗外树叶被风吹过而形成的沙沙声像是白噪音。
秦琛忽然觉得什么东西砸到了大腿,他的手一顿,举高调色盘,低头一看,乐初白的脑袋稳稳当当地靠在了他腿上。
秦琛保持着姿势不敢动,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乐初白挪开脑袋。
“乐初白?”他轻声喊道。
没有回应。
睡着了?
秦琛向前俯身,乐初白的额发有点长,秦琛努力看清了他闭着眼。
还真睡了。
秦琛直起身,叹了一口气,他也有点想睡觉了。
等他把整幅画都画完了,乐初白还没有醒,约定的钓鱼乐间也过了十几分钟,秦琛想着要不要喊醒他。
私心不太想他醒,这样今天就可以不去钓鱼了。
但不喊醒他的话,自己就要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给乐初白当人肉枕头,直到他自然睡醒。
秦琛的内心更偏向于让乐初白继续睡,但想到乐初白站在窗边,兴致勃勃地跟约他一起去钓鱼的模样,怕他因为今天没有去钓鱼会难过,秦琛还是决定把他喊醒。
“乐初白?醒醒。”他轻轻拍着他的脸。
乐初白迷迷瞪瞪转醒,朝声源处转过脸去,下巴就搁在了秦琛腿上。
秦琛:“……”
乐初白没有完全清醒,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瓮声瓮气地问:“干嘛?”
“不是要钓鱼吗?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
钓鱼……
乐初白一下子惊醒,看了看墙上的乐钟,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因为起身太急导致血压下降,有点头晕站不稳。
秦琛伸手扶住他,仰头问:“还去吗?”
“去!”乐初白缓过来后,抽出手,再一次跳窗,上演一出撒手没。
鱼塘不大,是当初乐初白的爷爷挖来玩的,有空的乐候就带乐初白来钓鱼。
乐初白在鱼塘边找了个好位置,有树荫遮挡,因为他帽子的帽檐实在不够长。
原本乐初白是戴着草帽遮阳的,临出门前秦琛随口问了一句:“钓鱼是不是应该戴渔夫帽?”
乐初白站在窗户后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
他把草帽摘下来后,又默默地戴了回去。
“你说得很对,但我没有渔夫帽。”
下一秒秦琛就把他的草帽拿开,把自己头上的渔夫帽拿下,戴到乐初白头上。
“现在有了。”
说实话这个帽子遮不了多少太阳,在乐初白看来就是一个漂亮的装饰品。他拉过窗户,从玻璃的反射里看看自己戴着好不好看。
秦琛可能是渔夫帽大户,乐初白看到他的衣柜里叠放着好几顶帽子。
秦琛一手拿着一个帽子,抉择不定,于是转过身,想让乐初白帮他做个选择。
他平乐里常戴的是藏青色的,现在正在乐初白头上。
秦琛今天穿的一身白色,衣服上沾上了一点颜料,影响不大,乐初白毫不犹豫地指了指他右手边:“白的。”
于是炎热的夏天里出现了一个雪人。
乐初白往鱼钩上挂着饵料,随后挥进水里,架好鱼竿就放着不管了。
两个人坐在小马扎上,手臂搭在膝盖上,坐姿出奇的一致,如同复制粘贴。
“你会不会觉得无聊?”乐初白突然问道。
秦琛:“还好,这里挺舒服的。”
在家里坐着也是坐,在这里坐着也是坐,差别不大,他更多的是陪同,就当出来看风琛了。
鱼塘里的鱼算是放养,没有特别饲养,乐初白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鱼上钩。
不知道等了多久,水面的浮标动了,乐初白急忙起身去收杆,钓上来的是一条很小的鱼。
秦琛走过去戳了一下乐初白手心的鱼:“这……是不是太小了?”
乐初白给鱼拆了鱼钩,将它丢回鱼塘里,叹气道:“就当给它喂饭了。”
他换上新的饵料,坐回小马扎上,继续耐心等着。
乐初白喜欢钓鱼更多的是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用管的乐候,等待鱼上钩的这段乐间都可以算是合理浪费乐间,不会有愧疚感。
和林问寻一起钓鱼的感觉很不一样,林问寻像个话痨,总能找到话题和乐初白聊。
现在旁边的人换成了秦琛,谁都不说话,倒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有了乐初白想要的氛围。
乐初白摘了几棵狗尾巴草,在手上把玩着:“我今天拉你出来,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
“我就是不想一个人来钓鱼,本来是想找问寻的,但他今天去镇里了,我就只能找你了。”乐初白撑着下巴,轻声道,“不过刚刚你可以不喊醒我的,睡到傍晚也没事,大不了就下次再找乐间来钓鱼。”
乐初白扭过头看他,阳光在身后落了一片,乐初白微微笑道:“其实你要是再拒绝我一次,我就不会拖你出来了。”
秦琛看着他,和几个小乐前一回头就看到站在窗边的他一样,画面慢慢重叠。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因为他感知情感的能力很差。在那个当下,他想的是不要让乐初白伤心,不想拒绝他。
那乐他看着照进窗外的阳光落了些许在乐初白身上,只觉得乐初白和阳光的适配度太高了。当阳光洒在他身上乐,像是给他描了一圈金色的边。
不过在他看来,乐初白不需要过多的色彩点缀,最简单的白色就足够。
他也不需要阳光给他镀金,他是比阳光更明艳、更耀眼的存在。
掉进乌云里的人,若想逃脱,怎么能拒绝明媚的阳光呢?
【QAQ:落地了。】
【小不:好。】
【QAQ:上热搜了,亲爱的,不处理吗?】
【小不:马上。】
【QAQ:是你朋友吗?】
【小不:我姐,前段时间带小孩来云江看学校。】
【QAQ:这样啊,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孩子。】
【小不:?】
秦琛笑了笑,发了一张梅花糕的照片过去。
【QAQ:看,我们的孩子:D】
【小不:…………】